张东晨在他身下喊道:“喂,你没事吧!”
邢朗翻身坐起来,没理会他的追问,胡乱在裤子上抹掉淌到掌心的鲜血,掏出手机拨出去一通电话。
魏恒很快接了:“嗯?”
“你那边怎么样?”
邢朗用肩膀夹着手机,脱掉被割烂的外套,牵动伤口蔓延出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魏恒纳闷:“什么怎么样?我和佟野在华诚精神外科医院。”
邢朗缓了一口气,沉声道:“没事。”末了又补了一句“小心一点”。
电话被掐断了,魏恒有些疑惑地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邢朗给他打这通电话的用意。往常邢朗给他打电话,总是说完正事后说一些黏黏糊糊的废话,今天倒是格外干净利落。而且邢朗的语气比之往常有些凝重,声音也是哑得厉害,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魏老师?”
海棠见他在走神,就唤了他一声。
“哦,病历找出来了吗?”
魏恒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问道。
他的手机屏幕没有关闭,所以海棠看到了他刚才的通话页面,很清楚地显示通话34秒,通话对象是邢朗。
海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把一份厚厚的病历本递给他:“这是佟月住院以来的所有记录。”
魏恒接过去,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写着住院时间是8月27号。
“八月二十七号?”
魏恒问。
海棠拿着一支圆珠笔,把圆珠笔尾部的开关抵在桌子上来回按着,单手托着下颚道:“嗯,八月二十七号。”
“她不是七月份就……”
魏恒话没说完,但是已经把自己的疑问传递给了海棠。
海棠道:“很常见,虽然她在七月份经历了那样的事,但是精神出现问题引起家人的重视是在一个月后,如果她的家人能够重视她的心理状态,在事发后及时接受心理疏导,或许就不会得PTSD了。”
她说的PTSD是创伤应激后障碍症状,多发于遭受过躯体完整性伤害和较严重的生命威胁,以及目睹他人的死亡后因为心理防御机制被摧毁,精神受到创伤的障碍。
魏恒问:“目前你们用什么方法给她治疗?”
海棠略有犹豫地看着他,貌似在斟酌一些用词,担心他听不懂:“很温和的方式。佟月年纪小,而且遭受了毁灭性和灾难性的打击。PTSD的治疗过程本来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很缓慢,而且方式也很重要。我们主要通过药物和心理疏导给她治疗。”
魏恒看出了她的顾虑,微笑道:“你们没有尝试过使用心理剧疗法吗?”
海棠眼睛一亮:“你懂心理病理学?”
魏恒道:“一点点。”
能够说出这个名词已经相当不简单,海棠开始重视眼前这个人,说:“这种方法我们没有用过,因为没有临床试验,我们也没有经验。”
海棠顿了顿,又道:“不过佟月的情况也并不适合采用心理剧的疗法,一来她年纪很小,对情感的控制能力较低,过程中稍有误差可能会给她造成更大的创伤和阴影;二来她遭受的经历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有些过于羞耻,所以我们不建议她通过情景再现的方式克服心理障碍,这样做或许还会导致她产生更深的羞耻感,从而降低自我认同,做出轻生的举动。”
魏恒皱眉,心道佟月并没有被强奸,也只是受了轻伤,就算当时年纪小,心理防御机制很容易被摧毁,也不能算是毁灭性的打击。和海棠口中过于羞耻的经历也有些出入。
虽然魏恒没有宣之于口,但是海棠却能看懂他的疑问。
海棠抿着唇角轻轻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魏恒:“什么?”
海棠道:“佟月向警方隐瞒了一部分经历,她就诊后,我告诉过邢朗,邢朗没有告诉你吗?”
魏恒如实道:“没有。”
海棠犹豫了片刻,又开始按圆珠笔上的开关,低声道:“佟月当年被绑架她的人逼着吃了很多葡萄。”
魏恒更疑惑:“葡萄?”
海棠抬眸看着他,又道:“那个叫张东晨的年轻人,还往她的私处塞了很多葡萄。”
魏恒一怔,忽然之间就懂得了海棠口中过于羞耻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