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梅利什的银质烟盒在掌心转了三圈，盒盖上安特卫普交易所的浮雕在晨光中忽明忽暗。他自然的点上一支烟，轻吐烟雾。当布鲁塞尔城墙的棱堡轮廓刺破晨雾时，他忽然将银烟盒按在橡木车厢板上：“赌三十英镑，这里的生丝价格比鹿特丹低两成。“n
坐在他对面的霍普金斯微笑道：“怎么，你的家族才与那些流浪者联姻不过几十年，连你都学会他们那一套了？”n
“不是，我的朋友，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任何人都与他们有关系。我这样的家族旁支人物，他们未必会看得上。”梅利什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连忙摇着头说道。n
霍普金斯看着梅利什意味深长的说道：“先生，还有一个选择，以格拉夫顿公爵为首的英格兰公司。你的家族做两手准备，未必是坏事……”n
霍普金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梅利什打断了，“格拉夫顿公爵的背后，终究是那位……你这个建议，让我看不到我的孙子出生啊！他们刚被格拉夫顿公爵的远亲以极其屈辱的方式驱逐出法国，甚至是他们曾经骄傲的荷兰。如果我倒向格拉夫顿公爵，你说那帮疯子会做什么？”n
霍普金斯说道：“你真是谨慎啊！在英格兰公司那帮贵族老爷们的面前，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至今为止，都不敢染指菲茨罗伊家族的苏格兰议会。”n
梅利什不在意的打开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说道：“可惜这个菲茨罗伊指的是波旁王族……说起来，你的家族不也与他们合作了？”n
“合作共赢而已，这与联姻终究是不同的。”n
梅利什一边从包里拿了一小块黄金出来，大概200克左右，放在刚才的三十英镑上面，一边笑着说道：“我一直想知道，英格兰公司到底是以谁为主？”n
霍普金斯面露难色，这时梅利什再拿了100克左右的黄金放了上去。n
霍普金斯这才眉开眼笑的看了一眼梅利什，一边将黄金收了起来，一边认真且淡淡的说道：“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n
梅利什眼睛微眯的看了眼，眼前认识超过三十年的朋友“威廉·霍普金斯”，恐怕也不是真名吧，真是可悲的友情呢！心里同时暗道果然如此：“经济上以菲茨罗伊为主，政治上以英格兰贵族们的利益为主。‘’n
正在梅利什微微低头思考时，望向车窗外的霍普金斯的眼里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充斥着满满的杀意，同时下意识的扶着左手袖口处的匕首，但凡对方继续深问，他绝对会让他走不出这辆马车。n
同时，霍普金斯也在斟酌着……n
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刚才的赌注要换成布鲁塞尔证券交易所的股票。“霍普金斯从账本里抽出一张印花税票，暗红票面上凸印着双头鹰徽记，“昨天在根特，奥地利国债的收购价比伦敦黑市高15%……”n
“小心！“n
马车猛然刹住，成捆的列日火枪从前方货车上滑落，钢制枪管在石板路上奏出金属琶音。六个赤膊工人立刻从街角冲来，他们脖颈挂着不同颜色的亚麻布条，红布条抬货，蓝布条验伤，黄布条清扫路面，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n
“看见那些布条工会的计时沙漏了吗？“梅利什指着工人腰间铜罐里流淌的细沙，“安特卫普港卸货速度因此快了两倍，但码头主们正联合抵制，听说很快会有所改变。。。。。。“n
他的话被突然涌入的声浪吞没，圣凯瑟琳码头如同打开的蜂巢，好几种欧洲语言混着多种货币叮当响。阿根廷商船正在卸下南美原棉，裹着头巾的奥斯曼水手在检查苏拉特生丝，两个奥地利商人用掺着黑啤酒味的法语咒骂关税清单。霍普金斯突然抓住梅利什的手腕：“看九点钟方向！“n
在热那亚帆船与荷兰商船之间的狭窄水域，一艘悬挂普鲁士旗帜的货船正在倾倒压舱石。花岗岩碎块落水的瞬间，甲板下冲出二十个扛着橡木桶的搬运工，桶口溢出的粗盐在阳光下闪烁如碎钻。n
“吕讷堡盐。“梅利什的喉结动了动，“去年汉堡交易所因此暴跌的盐业股票。。。。。。“n
“但这里不是普鲁士的汉萨同盟。“霍普金斯掏出镀金怀表，表壳背面蚀刻着欧洲主要港口潮汐时间，“奥地利人默许的走私天堂……等等！“他的瞳孔突然收缩，表盘玻璃映出码头官员的猩红制服，那人正将普鲁士船长的钱袋塞进袖口，钱袋上绣着安特卫普银行的狮徽。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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