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沉香袅袅升腾,在经年积灰的雕花梁柱间织成细网。苏明玉踮脚去够最上层《尉缭子》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闷笑。竹梯吱呀作响,萧景琰倒挂着探下头来,墨发垂落如瀑,惊散了几粒浮尘。
“《六韬》在丙字架第三层。“少年指尖划过她耳畔,带起一阵松香,“武安侯千金也读兵书?“他翻身跃下,暗绣云雷纹的箭袖扫过苏明玉腕间,露出缠着纱布的虎口。
苏明玉瞥见那抹血色,蓦地想起前世太子东宫的密报。建昭二十三年秋,七皇子围猎时惊马坠崖,右手筋骨尽断,从此再不能握剑。而此刻窗外蝉鸣正盛,离秋猎还有三月。
“殿下可曾听过火牛阵?“她突然开口,指尖点在《孙子兵法》某页,“田单守即墨时,将刀刃绑在牛角“
“然后在牛尾点火,驱赶它们冲进敌阵。“萧景琰眼睛倏地发亮,扯动伤口也不觉疼,“若是我来布阵,定要在牛角挂满铜铃,再往燕军大营顺风撒硫磺粉!“他说到兴奋处,袖中掉出个彩绘泥偶,竟是骑着骆驼的胡商模样。
苏明玉弯腰去捡,忽见泥偶底座刻着蝇头小字:廿三亥时,西市胡饼铺。她瞳孔微缩,这是太子暗桩传递消息的密语。前世东宫掌事太监的供词里,那个胡商曾在秋猎前给萧景琰送过一匹大宛马。
暮色渐浓时,萧景琰被皇帝急召而去。苏明玉故意落在最后,袖中金错刀轻轻划过丙字架底层的《水经注》。夹层中果然掉出封火漆密信,封皮印着北疆军报特有的狼头纹。
信是伪造的。
字迹模仿父亲笔锋,内容却是武安军私购铁器。苏明玉指尖发冷,想起三日后父亲将要押解突厥俘虏进京。若这封信被坐实,通敌叛国的罪名足以让苏家满门抄斩。
更可怕的是密信尾端,竟有七皇子私印的朱砂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