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瞧了少冲、祝灵儿一眼,道:“这两人是从乡下逃出来的,不必管他,咱们办正事要紧。走吧。”
五名剑婢簇着那女郎正要离去,那女郎忽想起一事,对少冲道:“你二人看到我的面目,本来是必死的。权且饶了,切不可向他人提起。”
灵儿这时倒有些怕她了,紧攥着少冲的手,一声不吭。
少冲道:“你不怕我说么?”
话才毕,五名剑婢有三人拔出背剑,喝道:“你敢!”
雨萍道:“我家小姐精通麻衣相术,三黄六壬,你若胡言乱语,我家小姐在千里之外也能知晓。到时,哼……”长剑一抖,补充了后面的话。
少冲含笑道:“我不信。要我答应,除非小姐也答应我一件事。”
雨萍怒道:“什么?小姐不杀你也是够开恩了,还想得寸进尺?”
少冲双手一摊,一脸惫赖的道:“那我可管不住这张嘴了。”
这一下另两名剑婢也拔出背剑,怒道:“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他管不住,我们替他管住。”
那女郎道:“且听是什么事?”
少冲一本正经地道:“我想听小姐一曲雅奏。”
濯清道:“你想听便听,你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
却听那女郎道:“之前听这位公子的一曲《潇湘神》,曲音动听,小女子大饱耳福,所谓礼尚往来,回敬一曲又有何妨?”
雨萍张口欲言,女郎扬笛截住她的话头,道:“湘妃祠,梧桐雨,小女子就与君奏一曲《潇湘夜雨》。”当下步到厨前,跪坐于蒲团之上,横笛唇边,纤指虚按,幽幽的笛声自笛孔飘了出来。
那曲声低沉哀怨,闻者仿佛看到一位独守兰闺的女子椅栏叹息。梧桐细雨到黄昏,满地黄花人憔悴。秋夜寂寥,雨点簌簌,一声声都打在打在闻曲者心中。
一曲既罢,那女郎呆了半晌,起身道:“此曲向来是吹给自己听的。下里巴人,敷衍塞责,有烦君听。”
少冲道:“亲聆雅音,幸何如之。瞧姑娘年岁尚浅,为何所奏之曲竟如此哀怨缠绵。”
那女郎“哦”了一声,略感吃惊,道:“公子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妨说说看,曲中如何个哀怨缠绵。”
少冲听此曲恰好与庄铮所奏洞箫《巴山夜雨》有异曲同工之妙,便回道:“小生不通五音,不过曾经跟从高人学过几天,一知半解罢了。那位高人自创一曲《巴山夜雨》,其曲调之宛转,曲意之哀怨,与姑娘这曲《潇湘夜雨》差相仿佛,因此知之。‘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此诗仿佛也是此曲的写照。但不同的是,此曲在曲终之际似乎有了转折,当是曲中人忧愁难解之时,心上人来了。”
他确实对音律一知半解,对诗词歌赋更是一窍不通,学着庄铮的口吻在佳人面前卖弄了一番而已。那女郎听得入神,待听得到后一句“心上人来了”忽似想到什么,急侧开头,眼神不敢与少冲相接,在众剑婢相簇下离去。
少冲忽然叫道:“你是白莲花!”
五名剑婢插回的剑又都拔了出来,对白衫女郎道:“小姐,再不能留他了。”
那女郎冷冷的道:“你既知我是谁,就不怕我杀你么?”
少冲道:“怕。不过死我一个,能救万千人,那我也不怕了。”
雨萍冷笑道:“哪里冒出来的狂妄小子,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杀得了咱们么?”
少冲道:“在下武功低微,不敢在众位姐姐面前献丑,不过众位姐姐执意取我性命,我少冲也绝不坐以待毙,拼死一战。不过在你们动手之前,请容我说句话。倘若听得进去,那我少冲纵死也值。”
此刻轮到灵儿一个劲儿摇少冲的手,叫他不要惹祸。她倒不相信少冲武功低微,连几个剑婢也打不过,只是素闻魔教武功诡异,又在饭店听了众人议论,真怕白莲花会有什么歪门邪道。
那女郎道:“你已说了很多了,便容你多说一句。”
少冲道:“我只想说,一个人的容貌是天生的,人丑没什么,最要紧的是不要惹人厌恶。只要与人为善,人也与你为善。”
濯清道:“说得倒动听,可惜是你的遗言。”剑尖一抖,挽出一个剑花,刺向少冲。
少冲轻轻避开,忽听祠外轻如落叶坠地的几声,饶是淅沥雨声中,也听得出来人武功非弱。
一个清亮的声音道:“白莲花,你杀了五柳先生,伤了诸大侠,我武当派替天行道,要铲除你这妖女。”正是武当派镇元子道长。
涂一粟跟着叫道:“老妖婆,女魔头,丑八怪,我们已听到你的笛声,你就在祠里。”
韩天锦叫道:“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你躲是躲不掉的。”
雨萍与另一剑婢闪身门边,大声道:“谁躲了?找死的进祠来,姑奶奶一剑结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