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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是啥意思?啥叫自己挣了自己吃?”等的就是这一句,五郎立即抓住了话头,直击重点。
徐志宝本来只是一时嘴快说漏了嘴,没想到五郎会抓住自己的话柄追问,顿时便有些支支吾吾:“哪有啥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们现在做事儿的人少……”
“对,挣得少,还花得多。”徐二郎说话一向没有顾忌。
五郎听了似乎真就没了底气,声音就比之前略小了些:“三叔,二哥,我娘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清楚,就算是我娘身子不好,家里的事情也没少做,如今也不过是多吃几服药,不也是为了以后不给大家添负担吗?”
“哎哟喂,爹,大哥,你们看!我就说五郎是个孝顺孩子嘛!如今咱家的情况,五郎心里可是清楚着。咱家的日子不好过,五郎也知道不能给家里增添负担。”徐志宝立马接过了话茬,笑道,“不过,五郎啊,你要是真为家里考虑,不如就分家单过吧?你看你也不小了,能够顶门立户了,这不都说远香近臭,兴许咱们分了家之后,反倒是更亲香了。”
一听这话,五郎似乎大受打击,满脸震惊地呆立在原地,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五郎先是看向了徐志立,徐志立略有些尴尬地转过了脸。
在大周朝,身为长子的徐志立是负有照顾弟妹责任的。
五郎又眼露期待地望着徐老爷子,不过徐老爷子却默默地抽着烟,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徐志宝的话,也没看到五郎的祈求。
“阿公,大伯,你们也是这意思吗?”虽然五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仍然忍不住红了眼,这些都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如今却要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他们。
五郎这一番作为虽然有和徐向晚商量的结果,但是更多的还是出于本心。作为徐家的子孙,但凡能从徐老爷子等人身上感受到半点温情,他也是不愿意分家的。更何况,今后的一切都还是未知,虽然弟弟妹妹们都能干懂事,但到底还只是些孩子,将来的日子到底能过成什么样,五郎心里还是没底的,若不分家,虽然会挨饿受累,至少还饿不死。
然而,经过了刚才一番对话,五郎却坚定了分家的念头,要真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过,他们二房的日子永远不可能过得起来。
徐老爷子的眉头皱得能够夹死一只苍蝇,狠狠地抽了好几口烟。
徐志宝向徐志立使了个眼色,徐志立干咳了两声道:“要说分家是我们的意思也不对,打心里来说我还是希望大家伙在一起过,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啊?但是为了日子过得红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家里的地不多,这一大家子的吃喝就在这十亩地上,眼看着日子越过越难。五郎要是分出去了,自己找一份工,五口人简简单单的,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好歹温饱不愁。”
这就是徐志立和徐志宝的区别,徐志宝的自私永远都是在明面上,但是徐志立却还要为自己冠上一个“良善”的美名。这一点和徐老爷子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完全相同。徐老爷子为的是整个徐家,或者说为的就是大房和三房,但是徐志立却只是为了自己。
果然,徐志立说出这样一番话后,徐老爷子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眉间的愁色也少了许多。
“既然话题已经说到了这里,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咱家今天就把分家的事情说了。树大分枝,古往今来,不管是小家还是大户,分家的不在少数,就咱村子里分家的也占多数。你大伯说得不错,咱家日子艰难,不分家也只能一起过着苦日子。你们几个虽然都还是孩子,不过却都是懂事能干的,要是好好过,日子兴许还能比现在好点儿。家里要供你大郎哥读书,明年要是过了府试,就是童生了。你大郎哥今后出息了,肯定不能忘了你们。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咱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徐老爷子一开口便确定了分家的事实,狠狠地抽了两口烟,似乎作了很大的决定,“老三要是觉得家里负担重,也一并分了吧。”
没料到徐老爷子会突然来这神来一笔,徐志宝先是一怔,随即又是保证又是发誓着说他们三房愿意照顾徐老爷子和崔氏,愿意和大房同甘共苦。
听着徐志宝的表态,徐老爷子脸上有了笑容,显然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
五郎犹豫了片刻,艰难地说道:“阿公,大伯,三叔,我也不想分家。我们几兄妹一没庄稼地,二没谋生手段,今后可咋活啊?再说咱家也不是没为家里做事儿,我娘头上的伤也不是自己摔的……”
说着,五郎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徐老爷子和崔氏,崔氏的脸色一变,不过却少见的没有当场发作。
在厨房偷听的徐向晚姐妹俩对视了一眼,便一起来到了上房给自家哥哥助阵。
分家的事情既然已经提出来了,按照老爷子从不拖沓的性子,肯定能有一个结果。
刚才徐志宝明确提出不愿意分家,徐志立是长子,肯定是和徐老爷子算作一股,也不用分。那么现在要说的就只有二房的分家问题了。
“阿公,阿婆,咱家也不想分,分家之后,我们一没吃,二没钱,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下去了。”徐向晚特意扫了一眼崔氏,果然见崔氏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瞪着徐向晚,似乎恨不得扑过来咬她两口。
徐向晚便朝着崔氏甜甜地笑了笑,脆声道:“阿婆最疼我们了,肯定不能看着我们挨饿。”
伸手不打笑脸人,找不到发作的话题,崔氏的一口老血只能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气得她连翻白眼。
徐志宝的眼睛咕噜噜转了好几圈,随即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凑到五郎和徐向晚兄妹跟前道:“昨天你阿公可是给了你们足足一百文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这骨头汤药的怕也就是三四十文,高粱米、糙米一文钱就可以买两斤,这些钱要都买了粮食也够你们吃一段时间了。趁着这段时间,你到镇里也好,县里也好,随便找个工做做,也够你们几个吃喝了。”
按照徐志宝的意思,这就是说分家就只有这一百文钱,其余钱粮田地一概没有了。
打的倒是好算盘,徐向晚心下冷笑。
“三叔对咱们可真好,都已经给咱家算好了。不过我娘的伤可还没好,之后肯定还得吃上不少药,三叔可是算漏了?”徐向晚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徐老爷子和崔氏一眼,随即笑眯眯地望向徐志宝。
都不省心啊,徐老爷子眉头一皱,心下暗道。
徐志宝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眼珠一转便呵呵笑道:“你娘这伤得休养,吃药也没用。分家之后你们自家的事儿就少了,家里有晚儿你们两姐妹,家外有五郎,你娘刚好闲下来了,可不正好养养?”
“好了,都别说了,这分家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徐老爷子没有抬头,只是将手里的烟斗在桌子上敲了敲。
徐向晚和五郎交换了一下眼神,五郎便道:“爷,分家是大事,要不我去把太叔公、大叔公他们请来?”
五郎嘴里的“太叔公”便是徐家的族长徐功旺,大叔公则是族长的长子徐文山,也就是本地的里正。
“正是农忙季节,大家都忙,这都是咱自家的事儿,还请叔公他们做啥?”徐志宝连忙阻止,虽说分家的事情一般都是各家家长说了算,但有族长、里正等人在,面上肯定不能过分亏待谁,如此他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
没想到一向老实的五郎竟然还能有这等心机,徐志宝吃惊地看了五郎一眼。
听到五郎的话,徐老爷子的动作也顿了顿,半晌才抬头看了五郎一眼,然后对徐二郎说道:“二郎,你去把族长、里正,你大阿公都请过来。”
说完便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两句“都不省心,都不吃亏”,不过这两句除了离他最近的崔氏外,谁也没听见。
徐老爷子没有搭理五郎,显然是对五郎有了不满。
五郎的眼神便暗了暗,但是并没有阻止二郎出门。
没过多久,二郎便将族长等人请来了,与族长一起来的还有其他三位族老、里正以及徐老爷子的大哥徐文福。
徐老爷子赶紧带着儿孙来到门口将人迎了进来。
都来到上房客厅坐好后,徐秋怡已经烧好了一壶热水,准备给众人泡茶。
“老大,让你娘把屋里那包茶拿来。”徐老爷子道。
崔氏等女眷,在与族长等人打了招呼后,便避开了。
仗着人小,徐向晚并没有回避,而是笑嘻嘻地站在五郎身后,一副懵懂小丫头的样子。
在徐家,崔氏是除了徐老爷子之外地位最高的,但是在外人面前,作为女眷的她依旧是没有发言权的。这样的场合一般不需要崔氏开口,且崔氏通常也只管家里人吃饭穿衣等家务,对于这些大事都是不管的。
族长徐功旺看着徐秋怡已经烧好了水,便笑着点了点头:“怡儿这么大了,都能烧水煮饭了,不错不错。”
说完徐功旺又转过头看向徐老爷子道:“喝点水就好,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徐老爷子自然不能应下,只是恭敬地赔着笑脸。
很快,徐志立便从东屋里拿了一袋油纸包好的茶叶。
庄户人家日子都过得节省,能有油盐酱醋就不错了,没什么人会去买茶叶,徐家也是一样。
这茶叶是徐老爷子在镇上杂货铺里做伙计的大女婿雷富贵送的节礼。平时都由崔氏保管着,只徐老爷子和徐大郎能喝。
“阿洪啊,有些话我不该说,说了也怕你不爱听。”徐功旺坐下之后,将拐杖放在了椅子旁边,目光环视一周之后才道。**********************各位书友们,祝大家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