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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剑相接,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响声,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交手十几招了,小小的药房禁不住巨阙剑所发出的剑气,窗子被震得咣咣作响,木架子纷纷倒地,其上的瓶瓶罐罐亦摔得粉碎。
展昭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加上打斗中伤口崩裂,力气逐渐流失。
“住手!小飞!”就在小飞手中的剑即将要落在展昭肩头时,小红不知哪来的力气从身后抱住了小飞,“不要再伤害无辜了……”
“小红,你?!”小飞气结,却又无可奈何,“他们若无辜,那你算什么?”
“可是他的眼睛已经瞎了,而且公孙姑娘又救活了我,我们……不是畜生!”
小红最后吼出来的话让小飞猛地一震,他不敢置信地回望着小红,月光下,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他很少见到她哭,特别是为别人哭。最终,手中的剑垂下,他低叹一声,道,“今日若不杀展昭,也许哪天被铡的就是我们。”
“小飞……”小红松开手,无助又无措。
“走吧,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翌日,公孙君若和展昭一同被关进小柴房里,柴房的门被铁链锁上,只留一个不算大的窗口,供空气和阳光流通进来。
激烈的打斗加上一夜没睡,展昭的脸色大不如从前,青色的下巴和凌乱的发型更显他的颓废。
“公孙姑娘,算来这次是我们第二次被关押了呢。”展昭头靠在墙壁上说。
看着没有昔日那样意气风发的展昭,公孙君若嗤笑,“是啊,还真是难兄难弟。”顿了会儿,她又说,“但是情况还没那么糟糕。”
“你是说小红?”
公孙君若点点头,想到他不能看见,就又应了声“是”。
展昭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道:“确实,小红那边算是他们的一个弱点,若能从她这边突破的话,也许转机很快就来了,只是……她现在被小飞紧盯着,会帮我们吗?你知道她是不愿伤害他的……而且古长玉那边……”
“有过一次教训,她不会笨到再犯错了,何况她对古长玉的报答已经两清了。我看得出她现在不再为任何人而活,而是单单为她自己,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小飞,就如你说的,她不愿伤害小飞,可又不能做出对我有伤害的事来,她太在意人情了,所以小飞那边比较棘手。”
展昭第一次听公孙君若这样认真去分析,而且分析地有条有理,心里不禁对她更多了些欣赏。很少有女子在危急时刻还能保持头脑清醒的,更不要说全面去看待所处的环境,得出利弊并随机应变。
“小飞那边我可以引开他注意力,这样你就能劝说小红了,我感觉得到,她对你不仅仅只是存了感激。”
两人商定后,就开始分头行动,然而接下去让展昭不解的是,小飞把他们关押起来后就再也没有来监视过他俩了,而是派了之前和展昭正面交锋过的两个打手来监视,以至于令展昭猜不透小飞的心思,直到有天,小红带着一个食盒来到柴房外。
原来这几天,小飞在忙着张罗他的终身大事,新娘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如梦。正因为如此,小红才有机会可以溜出来,看看公孙君若的安危。
当听到如梦要和小飞成亲时,展昭震惊地不能自己。公孙君若静静地观察展昭脸上的表情,见他从震惊迅速变成淡淡的哀伤,最后又轻轻一笑说“祝福她”。
公孙君若知道,展昭所祝福的那个不可能是小飞,那么也只有新娘子了。这么失措的展昭,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失措,她也捕捉到了。
“公孙姑娘,你放心,等小飞大婚那天,我会支开他们放你出去的。”趁着给公孙君若递饭菜的时候,小红小声地在公孙君若耳边耳语道。
“你不怕我会去报官?”
小红看了她一眼,咬着下嘴唇,好一会儿才说:“我只负责救你出去,至于其他的事,我管不着,如此,我欠你的人情也还清了。”
公孙君若微微摇头,“你还是在人情上踟蹰不前,倘若人情真那么容易还,你就不会活得这般辛苦,更不会落得差点命丧黄泉的悲惨了,小红,我还是那句,你是为你自己而活。”
“我……”小红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想想,你差点因人情丧命,又冒着危险还人情,我若真出去报官,这些事你也难辞其咎。”
“我不能,”小红摇摇头,“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可是也不能……”
“背叛小飞对吗?”见小红抬头看自己,公孙君若叹了口气,“说到底,你还是在为别人而活,小飞可曾考虑过你?你看重他,到现在未嫁,那么他呢?他有为了你不娶吗?”
“公孙姑娘……”小红的眼眶微微泛红,“如梦姑娘是被逼的,小飞他,真的很喜欢她。”说到这儿,小红又低低叹了口气。
“但是,谁来照顾你以后的生活?他有了自己的家室,你就没为你自己考虑过?”
“我……”小红紧抿着嘴,神情怅然若失,“我不知道。”
“其实你知道的,”公孙君若不给她退步的机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包大人不会因为失去一个展昭而就此罢休的,他一旦查出事情的真相,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小飞和你最后又会怎样?”
小红失神地望着公孙君若,与其说是看她,倒不如说是透过她看未来。
公孙君若晓得她已经有了动摇,只是她顾忌的还是太多,挣扎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她来说,不论选择哪一方面,都是注定要伤害小飞的,可她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小飞。
“两者取伤害最低的,如今只有这么做才是上上策,一旦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努力也是徒劳了。”
眼睫轻颤,小红脸色苍白地回过神,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她已经尽力了……等小红离去后,公孙君若低叹一声。肩膀突然被拍了拍,她回过头,但见展昭对着她笑着点头,不用言语,就知道他的鼓励和安慰。
几天后,小红又来了,这次她送来了解药,专门让展昭的眼睛复明的。虽然对投案一事,她只字未提,但她送来解药这件事,让公孙君若知道,事情有了很大的转机。然而在即将迎来胜利的前两天,她却突然病倒了,终夜忽冷忽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那几天外面正好下着倾盆大雨,气温骤然下降很多,雨丝从没有纸糊的窗户里飘进来,使柴房变得潮湿而阴暗。
展昭是在休养时不小心触碰到她才察觉她的不对劲,身上的温度烫得吓人,就跟刚从沸水里捞上来一样,他摸索着探到她的额头,那惊人的温度让他知道,公孙君若得了风寒。
风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有药,喝了后再盖几层厚被子睡上一觉,出一身的汗,第二天人就会好很多。可风寒若不及时治疗,届时邪气侵体,那么就是留下一辈子的病,只怕今后都需要靠喝药度过,而且邪气很难逼出去,一旦入了体内,只会病情恶化,不能完全治疗。
而现在的问题是,柴房里一没药二没厚被子,加上外面还在刮风下雨,雨水直往里面飘,这样下去就大事不妙了!
如何是好?展昭眉头紧锁,耳边是公孙君若低低的喘息声,即便他现在只能模糊地看清事物的轮廓,也能感知到她的难受和痛苦。
思考良久,展昭就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那般,慢慢靠过去,双手穿过她腋下,才举起便惊讶于她的轻盈,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被人抱在怀里,公孙君若就像受到很大的惊慌那般,开始挣扎,只是全身的力气就如被抽干了那般,只能小幅度地抖动。
展昭轻轻放开她,感觉到她的不安,凑到她耳边低声细语告诉她没事了,没多久,怀中的女子慢慢安静了下来,仿佛是他的话起了作用那般。
他极少看到她这么不安和惊慌的时候,哪怕只是刚才那么一下。
“冷……”公孙君若不断地颤抖着,身体如同秋日的糠秕。即便是隔着衣物相贴,展昭也能感觉到她身上冰块一样的体温。
之前烫得跟火炉似的,现在又如同冰窟窿里刚出来一般。
“怎么会这样。”头一次,他发现,即便空有一身的武艺,也不能解决什么。
将公孙君若轻轻放在地上,她身下除了一堆相对比较干一点的茅草外,还有一件他的外衫。手指摸索到她的外衣,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她外衣的带子,他知道这样子做有失体统,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这般去思考了,人命面前,什么都是次要的。
躺在公孙君若身旁,他揽过她纤细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
没有厚被子,也没有厚一点的衣服,体温便成了最好的保暖工具。脸贴脸,身体贴身体,浑身上下都契合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窗外雨声依旧,却无法影响到柴房里的一对年轻人的彼此慰藉,蜡烛渐渐燃烧殆尽,只有划破夜空的闪电,成为仅有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