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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徊的几个弟子,修为资质都是一般,照日峰有份参加斗法会的只有杜昊一人而已。杜昊为人素来低调平和,修为在太初门同境界的师兄弟中亦属寻常,即使他真的有能力赢了苏玉宸,以他的为人,断不会如此残忍将对手碎丹。
“惊讶么我和你一样惊讶。杜师兄真人不露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萧乐生嘴上夸着,声音里却没什么夸奖的成份,“他现在正在师父洞府前跪着,要领受责罚。”
仙门斗法大会,虽说是点到即止,但斗法就是斗法,要想完全避免伤亡那是不可能的,否则当初罗峰也不会为了光明正大的杀她,而让她顶替罗雯儿的资格出赛。杜昊虽然闯下祸事,但苏玉宸技不如人,紫云峰也只能认栽,唐徊为人狂妄护短,定然不会真的责罚杜昊。
青棱心中忽然有种无法言喻的奇怪感觉。
“若你没受这重伤,今天也许就和大师兄一样风光了。你对柳正天那场斗法我看了,很精彩。”萧乐生忽然间把话题扯到了青棱身上。
他说的倒没假,柳正天是太初门筑基期弟子中夺魁的精英之一,不想被青棱这忽然窜出的废材黑马给击败,如果没有苏玉宸的事,此刻太初门里被人当作谈资的应该是青棱,不过苏玉宸之事一出,没有人再记得青棱。
“可惜,你‘死’了。”萧乐生笑得很是风流灿烂,因伏击一事,青棱如今形同废人,不可能再踏上斗法台,而唐徊已对外宣布青棱死亡,她如今是个活死人。
青棱知他不会无缘无故夸自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萧乐生一天不刺激讽刺人,他就会像逛窑子却找不到姑娘一样浑身不痛快。
她挑挑眉,不再理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乐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日日都会在外面拈花惹草,再回来跟她说外界的消息,在青棱瘫在床上的这些日子里,多亏有萧乐生的存在,她过得并不十分无趣。
转眼时间数月已过,斗法大会早已结束,太初门回归平静,这一番斗法,筑基期的得胜者是太初门的俞熙婉,而结丹期的魁首则花落玉华宫,其他大小宗门皆有所获,唯有之前的大热门杜昊,在打败了苏玉宸之后,便再没赢过,最终连前十名都没有踏进,叫人大跌眼镜。
这些热闹虽然有趣,但却离她很远。青棱每日里瘫软在床上,只能看着石室中的青石壁沉思,她身体上的伤口亦渐渐愈和。
元还每隔七日都会替她检查伤口、换药,这日又是换药之日。
“嗯,恢复得不错。”元还替她仔细检查一番之后,满意地开了口。
“师叔,我是不是可以开始重朔经脉”青棱心中一喜,日日瘫在床上,她几乎要发疯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过力量。
元还一面将床边的各种瓷瓶收好,一面瞥了她一眼,不满地摇摇头,道:“急什么你伤是好了,可*还是不够强韧,还要再强化。”
“如何强化”青棱问他。
元还“嘿嘿”笑了数声,方才回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强化的方法,青棱很快就知道了。
她伤愈之日,元还将她带入秘境,用特制的灵药汤日日将她浸泡三个时辰,再将她扔到秘境中的寒沙与焰泉中埋满一整天,寒沙是北原冰气所化的冰沙,而焰泉是龙眠沙漠地底的火灵浆,一个极寒,一个极热。
噬骨的冷和灼心的热,淬炼着她的肌肉骨骼。
元还这个疯子,将她的*当作武器般磨炼着,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精铁,被不断打磨淬炼,渐渐变得锋锐坚韧。
她只能承受着,从痛苦到麻木,整整一年。
青棱从秘境中出来那天,便是她接受经脉重塑的开始。
她见到了唐徊。
唐徊站在石室中央,在明珠柔和光芒的照耀下,眼角眉梢仿佛染了些许温情,一身白衣,神色平静,唯有眼中沉凉坚毅叫人望之即醒,不复温情。
而她瘫坐在轮椅之上,像滩无可救药的烂泥,需要人费尽心力再捏回人形,她半闭上眼,仍旧恭敬地朝他开口:“师父。”
身后替她推轮椅的萧乐生也一样恭敬地行了礼。
唐徊是个奇特的人,他对几个弟子皆是放牛吃草的教导,但几个弟子都对他恭敬有加。
他点点头,也不回话,一如即往冷酷。
“请你过来,是要借你的幽冥寒焰一用。”元还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这间八角形石室十分宽阔,是元还专门用来进行各种试验的地方,八面石壁之上都设了棲凤木制的大柜,中间一座琥珀色透明石床,冒着萦萦碧气。那些柜子都是储物法宝,实际容量可比修士随身携带的储物袋要大得多,其中一个大柜之上封了三道黄符,此刻元还正站在那柜前,施法逐一解开封符。
元还从柜里小心翼翼取出两方布囊、数只瓷瓶,放在了石床边的大桌上,桌上早已分门别类堆放了许多东西,再加上刚取出的这些物件,愈发显得狭小起来。
青棱的指尖微微一颤,呼吸也急促了不少,恭敬平和的眼神顿时幽深起来,她煎熬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哦!”唐徊漫不经心地回应,仿佛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即将扮演的角色。
“把她放到床上去。”元还亦不再理会唐徊,指挥萧乐生将青棱放平躺到了石床之上。
一抹冰意从她的背脊钻入体内,带来麻痒的感觉,青棱的呼吸随着这丝冰意渐渐平缓,她期待渴望了这么久的重塑经脉,不知为何,事到临头,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按照元还计划,她本该在冰火间淬炼两年的时间才能接受重塑,但元还发现,虽然她的肌肉被淬炼得坚硬如铁,但因为她无法行动,肌肉骨骼已经开始僵直萎缩,若是再拖上一年时间,怕她的肉身无法恢复,到时候得不偿失,只得将一切提早。
她只剩下这个机会,胜了便是重生,败了便失去性命,许胜不许败。
萧乐生将她放好后,便退出石室,在门口为他们护法。
“你们知道吗人体是世界上最精妙细致的机械,它拥有无穷的奥妙和潜能,让人深深着迷。”元还脸上出现痴迷的神情,他手指纤细修长,轻轻一拉一推,便将两方布囊摊开,一套长短大小不一的金针,和一套薄如蝉翼的刀子出现在青棱眼前。
“人的经脉就像是这个世界繁复庞杂的道路,没有道路,世人就只能固守一隅。她的身体,如今就像断了道路桥梁的世界,灵气散乱在身体各个角落,不能运转,也无法聚集。”元还轻声细语地说着,指尖像抚摸情人般温柔抚过金针与刀子,苍老丑陋的面孔上,流露出异样明亮的光芒。
青棱和唐徊听着他呓语般的话语,都没有说话。
元还闭上眼,手指停留在最后一把金色透明的刀刃之上,嘴角绽开一丝笑容,像裂开口的苦瓜,有种奇特的喜感。
“起!”猛然间他睁开独眼,暴喝一声,一掌拍在桌上,布囊中的金针与刀子便纷纷跳飞到空中。
他伸出双掌,左掌上空是金针,右掌上空是薄刀,各自绕成圆环凌空转动着,泛起一阵浅浅的金光,他口中念诀,双掌之上忽然各自冲起一丛金色火焰,将金针与薄刀都笼到其上。
青棱耳边隐约响起了仿佛针吟刀鸣的嗡嗡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