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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眼睁睁看着自家师父出手,雷厉风行地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就没动静了==。
既没有顾西辞的动静,也没有赵绮白的动静,如果不是白玉堂天天能看见柳文素在他面前跟叶临川下棋,白玉堂得怀疑自己那天看见的那个不怒自威的老头子是在做梦。
展昭和丁月华还在坚持不懈地四处打探顾西辞的消息,但是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白玉堂这里倒是有点消息,但他又不好直接告诉那两个人,所以只能也装作自己一无所获的样子。
三个人就这么看起来无所事事地待了好多天,每一天展昭眉头上的皱纹就加深一层,直到在名剑大会的前一天,他们终于收到了赵绮白来到了藏剑山庄的消息。
不只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了,因为庆城公主实在是太高调了。
藏剑山庄热情地接待了庆城公主,十分积极地给她安排下榻的居所,还配了很多藏剑弟子在周围巡逻以保障公主的安全。赵绮白对于这一切统统笑纳,她高贵有礼地谢过了亲自前来安排的叶临川,并且答应在收拾好之后会正式前去拜访。
当时白玉堂和展昭站在门后面看着赵绮白唇角轻勾对叶临川笑得大方得体,没有一丝不自然地表情,心中对于这个女人的可怕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毕竟不是所有的凶手都在做下了坏事之后还敢深入敌营进行挑衅,赵绮白不但这么做了,她对于藏剑山庄所有安排照单全收的行为简直就是在给叶临川明晃晃的一耳光——本宫知道你们派人过来名为保护实则监视,本宫也知道你们已经知道本宫是假冒的了,但本宫还是来了,你们能耐我何?
顾西辞?那是谁?本宫才不认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
叶临川有点儿心塞,不知道是不是他老得太快了,这才多少年过去,武林中的后辈们就一个比一个厉害了。想当年他们即使打着九天的旗号干点儿坏事那都得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了不好善后。现在呢?赵绮白公然绑架皓天君还假冒变天君打入九天内部,被发现了第一反应不是赶紧逃跑,竟然是跑到他们面前来了。这是真的不怕九天的打击报复?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不过说老实话,九天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欺负到了这份儿上了,但人都闹到家门口了还不能直接反击却是第一回。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现在传说中权势滔天可操纵天下的九天,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厉害。一旦这个真相被人完全看破了,那随之而来的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在一个组织还被人惧怕的时候,即使它内部已经孱弱不堪,但只要它没有露出颓势,就没有人敢去挑衅它。可一旦有人打破了它“不可打败”的印象,那么所有曾经被它镇压统治的势力就会一拥而上把它撕个粉碎。到时候,它的下场会比其他在弱肉强食中失败的组织更加凄惨。正是因为它曾经处在权利的巅峰,明白那种权与力的美妙,也就不甘心拱手相让,必定会奋力反扑。所以新的掌权者为了除掉自己周围所有不安定的因素,会把旧的巅峰赶尽杀绝。
叶临川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到最后他忽然发现,现在情况已经到了危机的关头。对于九天来说,充当钱库的商会早在十八年之前就已经被朱子宁搞得七零八落,充当耳目的隐元会在最近也被唐非离废掉了,充当“执法者”铲除叛徒保卫组织安全的刀行云曾经被逼得走投无路,而刀行云的继任者顾西辞也被赵绮白抓走关了起来。原本铁板一块的九天分析崩离,剩下的几人还能安全多久?
赵绮白心情十分舒畅地走了,她周围还围绕着很多仰慕公主的英俊的江湖侠少,这些孩子们将来都将成长为武林的中流砥柱。赵绮白在他们年少懵懂的时候就下手把未来抓在了手中。
叶临川的心更塞了。
“就这么直接放她走?”丁月华咬牙。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位公主抓走了西辞?”白玉堂冰着一张脸,看着赵绮白款款离开的背影:“她是公主,我们只是百姓。”
“该死!”丁月华愤愤地说道:“这年头还有没有公理了!”
白玉堂和展昭都没有说话。相比于白玉堂,展昭想必更加难过。因为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就是公正和公平,在开封府跟在包大人身边办案的时候展昭以为自己已经追求到了自己想要的,但现在站在这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理想依旧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那一直以来自己的努力和追求又算得了什么?展昭怔怔地想。
“对付这种人,有的时候就需要用点儿别的手段,跟自己较劲只会让自己钻进牛角尖里面出不来。”觉察到了展昭的纠结,白玉堂淡淡开口说道:“我今晚准备出去转转,月华,你就陪着他吧。”
“等等,我也去。”展昭咬咬牙,说道。
“展大哥?”丁月华有点儿担心地握住了展昭的胳膊。
“我没事儿。”展昭摇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西辞到底在不在赵绮白那里……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还有,唐非鱼去哪里了?进了杭州城他就消失了吧?”
一条,两条,三条。唐非鱼蹲在水边,低头数着水中摆尾的鲤鱼。这片湖里的鲤鱼都是藏剑山庄的弟子们养的,最初只有小小的一群,但后来越来越多,逐渐发展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家族。它们无忧无虑地在水里面生活着,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会被抓走烤着吃,也不用担心明天吃什么,比人还要悠闲。
“有的时候真想变成一条鱼啊,做人真的是太累了,又要操心这个又要操心那个,手下天天闹叛变,兄弟时时扯后腿,一不小心就连老爹都被关起来生死未卜,搞不好过段时间我就成了流亡的公子了……”唐非鱼一边往水里扔着馒头的碎屑,一边碎碎念。
“还不错啊,原来你小子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你那个兄弟折腾死了呢。”柳文素坐在湖边的石椅上,手里托着一对儿铁核桃,正咯噔咯噔地转着。
“柳前辈,晚辈一点儿都不觉得您是在夸我。”唐非鱼努力站起来,他跺了跺自己那双麻成了木头的腿,龇牙咧嘴地说道:“我要是真的死了还就不用操这份儿心了。”
“没出息。”柳文素淡淡说道。
“嗯我的确没什么出息,所以也就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会那么讨厌我。”唐非鱼轻轻笑了笑,他垂下头看着自己手掌心中凌乱的纹路:“相比于隐元会的无名,我更喜欢唐家堡堡主这个称呼啊,多威武霸气啊……无名看着酷炫可你也不能逢人就告诉他你是无名啊,有什么用?”
“所以你才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忍住寂寞一个人在黑暗之中孤独地掌控一切,唐非离做不到。”柳文素看着唐非鱼,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心里话到此结束,来交换情报吧前辈。”唐非鱼忽然收敛了所有的笑容,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文素:“这件事情是我失职了,早在开封的时候唐非离就已经袭击过我一次了。那次刚好也是小西辞第一次展露她身为变天君的能力。她预见到了展昭会在开封的石子巷遇险,我和白玉堂去找展昭的时候,被唐非离易容假扮的一个当地地痞袭击了。当时他用出了生死决,我并没怀疑他就是唐非离,只是单纯地认为他可能是朱子宁的弟子,因为只有朱子宁手中有完本的生死决。”
柳文素静静地听着。
“但是后来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只是朱子宁,庆城公主赵绮白也进来掺了一脚。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怀疑赵绮白可能是冒牌货了,然后秋前辈给我讲了十八年前的狸猫换太子事件,并且说把赵绮白交给她,我才没管那边的事情。朱子宁逃走了,继续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而且在隐元会重点布防的情况下,对方想要动作很难。所以我就伙同白玉堂,借口去茉花村参加比武招亲,一起把展昭和西辞骗出了京城。
“可直到在茉花村看到唐非离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已经失控了。在此之前我没有接到一点儿唐非离离开唐门的消息。觉察到隐元会可能暴露的情况下,我把西辞托付给白玉堂,准备回唐门一趟。但对方调虎离山,一石二鸟,在我回去的路上埋伏好了设计围杀我,同时潜入茉花村干掉了我留下来保护西辞的人和西辞自己的手下,抓走了她。要不是我路上接到了一个神秘人的传信,说唐非离准备杀我,我还真不见得能逃过这一劫。”
唐非鱼简略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对着柳文素苦笑。
“那个提醒你的人,是谁?”柳文素对整件事情并没有过多的感叹,他思考了一会儿,提出了最关键的事情:“你的行踪是完全隐秘的,唐非离可以得知是因为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把探子派入了隐元会中。也就是说隐元会现在分成了两拨,一拨是唐非离的人,一拨是你原本的手下。但现在除了这两拨人,还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第三者,这个人立场不明,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也在奇怪这个人。”唐非鱼皱眉,“他不止出现了一次,白玉堂告诉您了吗?在西辞失踪后的几天之后,我、展昭、白玉堂还有丁月华都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说顾西辞接下来将会来到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上,让我们来这里找她。因为事情一筹莫展,所以我们就商量一下决定过来了。但至今还没有得到西辞的消息。”
“玉堂已经提过了,藏剑山庄在调查。”柳文素点点头:“现在太乱了,各种线索搅在一起,想要分辨真实有效的信息,有点儿难啊。”
唐非鱼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柳叶从枝头飘下,打着旋儿落在了水面上,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水中游曳的鲤鱼们以为是那是被投下的食物,纷纷朝着柳叶所在的方向聚拢了过去,一时之间所有隐匿在水中的鲤鱼都出动了,成群结队地仰着头用嘴去碰那片小小的柳叶,柳叶被推得在水面上四处打转。
“顾西辞到底是谁。”柳文素忽然问道。他看着唐非鱼的身影,神情异常严肃。
“您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唐非鱼轻声说道。
“我只想要一个证实。”柳文素淡淡说道:“你爹把她的身份藏得太深了,我还听到了顾西辞其实是唐七叶的私生女这种足以气死你母亲的说法。话说回来了,你父亲宁愿对不起你母亲也不要公布顾西辞的真实身份,是因为她的身份很重要,是吗?”
“前辈,别提我母亲,反正父亲再怎么折腾母亲也早就不知道了。”唐非鱼苦笑了一声,“而且其实我也不知道。”
感受到了柳文素锐利的目光,唐非鱼耸耸肩膀:“晚辈是真的不知道,我问过父亲但是他让我别多管闲事儿……我只是有一个猜测罢了。顾西辞的身份无非就是那么几个选择,不见得有多么重要,但说不定是因为牵涉到了身边人的秘密才显得更加不能说啊。”
“听不懂。”柳文素冷笑一声。
“反正她一定是个公主。至于是谁的孩子……”唐非鱼转过头,看着柳文素挑起了眉头:“既然连她母亲都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我们又跟着瞎操心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柳文素忽然换了个话题:“赵绮白已经到了藏剑山庄。”
“我是不会动手杀她的。”唐非鱼警惕地说道:“这个时候庆城公主要是死了麻烦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但是她不能留。”柳文素眼中杀意顿显:“所有妄图窥探九天秘密的人,都得死。”
唐非鱼忽然觉得这个七老八十的柳老爷子跟个童心未泯的少年似的,看啊这种二不兮兮的话他都说的出来!但是唐非鱼转念又想到自己以前也对顾西辞说过这种话。
当时隐元会还是看起来牛逼哄哄的江湖第一神秘帮会,顾西辞还是个初出茅庐空有一身武功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白玉堂……白玉堂还没见到顾西辞呢。
那只是几个月之前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却偏偏觉得好像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有的时候,变化就在转身离开的一刹那,悄无声息。
“你到底在发什么愣?”唐非鱼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柳文素在不满地说道。
“老爷子抱歉抱歉。”唐非鱼赶紧道歉:“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知道赵绮白早晚都要死,但不是现在吧?现在很难善后的,尤其是我手里已经没什么能用的人了。”
隐元会中肯定还有忠于组织的人,但唐非鱼却不敢再赌了,这个节骨眼上用错一个人都是天大的损失,他宁可自己孑然一身亲力亲为,也不敢把每一个足以影响结局的关键大事交到一帮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手下的家伙手里。万一选错了呢?这可没有读档重来一说啊!
“那就交给别人。”柳文素冷哼一声,“九天里也不是只有你们隐元会一个……但是区区赵绮白就要出动那个人,总感觉有点大材小用了。”
看着柳文素的神情,唐非鱼把九天里他认识的、剩下的人过了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是……苍天君?”
“小辈们把事情搞的一团糟,最后还得让我这种老头子出来收拾残局。”柳文素这一句话算是默认了唐非鱼的猜测。
唐非鱼对于柳文素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表示淡淡的不屑。虽说隐元会在他手里差点儿被灭了,但他也不是大头原因啊,一切难道不该追究到十八年前的时候你们善后工作没做完吗?话说本来就是历史遗留问题到现在才爆发了吧?本来就是你们这些老头子该收拾的没收拾好吧?!推给后辈保全自己的面子这样真的好吗?
但唐非鱼只敢腹诽罢了,说出来……呵呵他觉得自己还真是打不过这个看起来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面的老头子。
“柳前辈,白玉堂是怎么回事儿?”唐非鱼本来觉得这次谈话已经差不多了,可以结束了,但是想到了柳文素的凶残他又想起了同样凶残的白玉堂。于是——
“虽然九天之间互相不干涉继承人的事情,但是,您的继任者是叶前辈,叶前辈的继任者……我还以为会是他儿子,没想到竟然是白玉堂?”
一想到自己将来要跟白玉堂共事唐非鱼就觉得怪怪的。
“玉堂怎么了?”柳文素面无表情地看着唐非鱼:“玉堂不管是在铸剑方面还是在刀术方面都是我精心培养的继承者!他的能力无与伦比!至于扶苏……”柳文素想起了自家大徒弟那个今年刚满十五岁的漫山遍野疯跑的儿子,难得一见地抽了抽嘴角,“你爹不还是选择了你没有选择你哥?”
“哦。”唐非鱼呵呵。
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唐非鱼就跟柳文素告辞了。后来大家一致决定让唐非鱼不要出面,伪装成还在失踪的样子,直接把唐门的问题暴露出来,看看除了赵绮白之外还有谁会一并被钓上钩,所以在第二天的名剑大会上,唐非鱼十分苦逼地化装成了白玉堂的跟班小厮跟在白五爷的身后给他端茶送水,并且暗搓搓地思考到底要不要在白五爷的水中下毒。
展昭和丁月华也跟白玉堂坐在一起,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整个名剑大会场地的最优观景点之一,而赵绮白在另一头。这里坐着的全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英雄豪杰,各大门派扛把子的人物,大家见了面互相拉扯拉扯,客气客气,然后说说小辈的事情……唐非鱼听得都要睡着了。
真无聊。
如果他是作为“唐家堡二公子”前来参加的话,说不定还会上台浪一把,但是现在就只能蹲在台下了。
不过唐非鱼并没有无聊多久,因为就在落凤阁那个小弟子霸占了擂台十几把之后,在钟离鹤想忽悠白玉堂上台比试但却被柳文素轻巧地推过了之后,赵绮白主动从椅子上施施然站了起来,她歪着头对落凤阁那个小弟子说道:“请多指教了。”
庆城公主竟然决定自己上台?!这个消息在人群中一下子炸锅了,叶临川和柳文素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之后决定听之任之。而就在这个时候,唐非鱼看到了台下人群之中,一个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
那……是?!唐非鱼猛地睁圆了眼睛,他一把扣住了白玉堂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