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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那些……都是我。”
叶彩蜷在座位里,呼吸无意识的加重,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攥紧,又有些茫然的松开,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氛围里。
“和季东川在植物园迷路的人是我,在图书馆外崴了脚被他背回家的人也是我……如果姚悦说的都是真的,那瑶瑶她……”
早已对此有过类似的猜测,所以沈锐对叶彩的话并不算太过意外:“说到底,她的心理问题才是症结所在。眼下布偶和电话的事也算是有了结果,姚悦那边……”
沈锐一面说着,一面向叶彩看去,却发现她一副出神的模样,正默默啃着指甲。沈锐眉头微皱:“叶彩?”
叶彩回过神:“怎么了?”
沈锐没有开口,目光里却难免多了几分探究。
叶彩长久的寝食难安,也许自从辛瑶瑶自杀之后,她便从未有一刻真正感觉过轻松,即使如今姚悦的事情水落石出,但她依然焦虑不安。
“姚悦的事也算是水落石出了,那些所谓的‘恶作剧’太过恶劣,我不想原谅,可也确实没什么证据。”叶彩低下头,唇角笑意微苦,“眼下似乎我怎么做都不对……是不是站上亲情的制高点,就可以给自己的一切作为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终究是你的自由,不必因为别人有没有站上制高点而改变什么。”沈锐抿了一口清茶,把茶杯放回桌上,“倒是辛瑶瑶和季东川的事情,似乎可以不必再深究了,说到底,两个结果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再有什么意义。”
如果一味纠结于此时只能换来如今的惶然难安,那么那些未知的过去,也就并非那么重要了。
叶彩低了低头,声音微颤:“也许你说的对,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其实是很难说清具体因由的。无论当初她和季东川关系如何……哪怕真的是他,我即使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也根本没有质问他的立场和资格。”
辛瑶瑶已经不再了,她所有的爱恨,终究也将随着她的血肉躯体,一起归为尘土。
“在聊什么?这么沉重的样子。”郁然走进包厢,一脸正经的看向叶彩,“难道又是《正气歌》?”
沈嘉昱跟在他身后走进来,问道:“什么《正气歌》?”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来,让包厢内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缓解了许多,叶彩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沈锐,又看向郁然,问了和沈嘉昱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什么《正气歌》?”
“对!如果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一定要保持住这个演技,久而久之连你自己都信了,也就真的忘了。”郁然一副很懂的模样,挤眉弄眼的笑道。
叶彩面对他的调侃皱了眉头,想了许久,依旧印象模糊。郁然这才发现她真的记不清了,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年纪不大,记忆力都开始退化了?”
说着,他低头在叶彩耳边耳语几句,叶彩眼睛越瞪越大,终于对上次醉酒之后的事情有了些印象,顿时烧红了脸:“我……我当时只是……”
郁然看着眼前小姑娘面红耳赤却又百口莫辩的模样,又斜睨着一旁老神在在的喝茶的沈锐,笑道:“这就对了,好歹也算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干嘛肃着张脸愁苦兮兮的想当年,和某人混久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想当年?”沈锐摩挲着茶杯,貌似无意的瞥了他一眼。
郁然自悔言失,伸手捂住嘴:“我什么都没说。”
“爸爸,我刚刚从洗手间回来,看见郁叔叔在门外偷听。”沈嘉昱在叶彩身边坐下,尽职尽责的告状。
郁然作势要去掐沈嘉昱:“果然你这个小鬼只有不开口的时候才最可爱……”
沈嘉昱躲过郁然的手,接过叶彩帮他盛的汤:“爸爸,郁叔叔的病情又严重了。”
沈锐带了几分笑意的眸光落在郁然身上:“你郁叔叔的病,只有你一个叫小娟的阿姨才能治。”
“沈锐!”郁然听了这个名字,几乎立即就要跳起来,“你、你少误导小孩子!我和邱小娟,谁能治谁还说不定呢!”
沈锐垂眸微笑:“真难得,这么多年了,每次听到她的名字你还能这么活力充沛的样子。”
郁然:“……”
叶彩看向一旁默默喝汤的沈嘉昱,摸了摸他的头:“阿昱,老师今天教你一个成语好不好?”
“什么?”沈嘉昱抬头看她。
叶彩微笑:“欲盖弥彰。”
郁然欲哭无泪,颤着手指着叶彩:“我可是在逗你开心,结果你竟然和沈锐穿一条裤子……”
叶彩蓦地烧红了脸,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坐着,只觉得仿佛下一秒整个人都要自燃了。幸好手机铃声拯救了她,她机械般的抓过手机,一溜烟儿的跑向了阳台。
沈锐看着郁然的眸光微凉:“越来越粗俗。”
郁然看着叶彩打电话的背影,不怀好意的看着沈锐笑道:“多正常不过的一句话,谁心里觉得不自在,就是谁心里有鬼。”
“爸爸,下次不要来这里吃饭了,”沈嘉昱虽然吃的津津有味,但仍是皱着眉对沈锐建议,“这里的老板太聒噪。”
“……”
叶彩接完电话回到桌前,察觉到郁然和沈嘉昱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妈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沈锐心下了然:“吃饭吧,待会儿送你回去。”
叶彩想到刚刚电话里安明雅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心内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点了点头,拿起了手边的筷子。
吃过晚饭,沈锐将叶彩送回了家,目送她上楼之后,启动车子离开,可还没出小区,又停了下来。
沈嘉昱沿着自家老爸的视线,看见拐角处路灯下的熟悉身影,从车窗探出头去挥挥手:“安奶奶!”
安明雅原本心情复杂,但此刻见到一向喜爱的沈嘉昱,面上终是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好久不见阿昱了,最近还好吗?”
沈锐下了车,走到安明雅面前礼貌颔首:“伯母。”
沈嘉昱跑过来,终究心思敏感,抬头看着安明雅:“安奶奶,你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安明雅抚着他的头,终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沈锐把车钥匙递给沈嘉昱:“阿昱,你去车里玩会儿游戏,我和你安奶奶有些事情要聊。”
沈嘉昱目光在两个大人之间逡巡片刻,终是乖乖点了点头:“好……”
沈锐拍拍儿子的肩膀,语调轻松:“不许告诉叶老师。”
沈嘉昱的小心思被戳破,但他终究能分辨出老爸轻松的声音里真切的警告意味,虽然心中不愿,也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直到看着沈嘉昱乖乖的回到车上,锁了车,安明雅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一旁的沈锐:“不介意的话,陪我在这边坐坐?”
沈锐微微颔首,和她一起在不远处的一个长椅上坐下来。安明雅沉默许久,终是没什么更合适的开场白。
“伯母专程在这里等我,您的意思……我明白。”
“你是个聪明孩子,哪怕今天我不来见你,我和你伯父的态度,你应该也会明白,”安明雅语调柔和,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坚定,“既然你明白,那很多话我大概也并不需要多说了。”
“我们自认并不是不开明的父母,可没想到竟还是会面对这种状况,要做这种事。”见沈锐沉默,安明雅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易地而处,也许你会理解我们的心情。”
沈锐微笑着,视线仿佛落到了无限远处,目光深邃幽远:“叶彩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只不过我们不合适。”
“我知道你已经拒绝过她了。”安明雅几不可闻的叹息,“但是你应该也清楚,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更容易意气用事,说不定反而会越挫越勇。倒不如隔得远一些,如果没什么机会再见面,时间久了,也自然就淡了。”
沈锐的笑容犹在,耳边却响起叶彩带着哭腔的念白:
我毫无阅历,毫无准备,我一头栽进我的命运,就像跌进一个深渊。
“瑶瑶出事之后,她心情其实一直都不好,我和你伯父商量过了,打算送她出国读书——换个环境对她是好事,你觉得呢?”
“嗯。”
沈嘉昱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看着不远处路灯下的两个人。他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向来笑容慈祥的安奶奶神情却是少有的沉郁,爸爸虽然面色如常,在他看来,却似乎有一种让年幼的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安静。
沈嘉昱看着安明雅离开,又看着沈锐坐在原地静静的抽烟,他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刚要下车,沈锐已经站起身朝他走来。
沈锐把车开出小区,察觉到沈嘉昱鲜有的沉默,淡淡问道:“怎么了?”
沈嘉昱看了他一眼:“爸爸,野菜她……是不是不会再给我做家教了?”
“嗯。”沈锐目视前方,语调和缓,“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