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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咱先奔哪处啊?”出了宫,扶着汪值上了马车,随行的小太监满脸堆笑的问道。
汪值两手拢在袖中瞥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是动错了心思会错了意。
一般出宫去颁旨或者传个口谕都是肥差,除了带头的传旨太监余下的跟班也会得到些银子。并且这份银子主家都会痛痛快快高高兴兴的给,还不能叫赏钱,得说是‘上供’!
小太监手脚勤快有眼力见,很会来事儿,汪值用着顺手便收到了身边,带着他出去办过几次差。
小太监得了点私房银子,并且对‘下面人’对自己的巴结很享受,尤其喜欢收‘上供’。在他看来只有佛菩萨才能和‘上供’这种字眼搭上边儿,所以自己虽然没了命根子,但仍然能做人上人。
他却忘了死人也是可以被‘上供’的。
汪值心里正在琢磨着见了那二人要如何开口,被他这么一问,没来由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多话!”
小太监赶紧看了汪值一眼,适时闭嘴,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他听出来了,汪大总管话里的口气不对。
“眼睛别老盯在人家送的银子上,没出息!”小太监才十二三岁,汪值念他是个半大孩子便多说了几句:“人家凭什么给你银子啊?还不是看咱们离着陛下近便!”
“说一千道一万,咱们就是陛下身前的奴,你本份些脖子上顶着的那个东西才是你的!”
“师父,我知道了。”小太监知道大太监说的话是好话,他口上应了,心里却颇不以为然:银子又不烫手,人家给了咱们不拿着,兴许还得惹人家不高兴呢……
从皇宫到了郡王府又打听着找到了赢素的别院,汪值扑了两次空,谁也没见到!
想着临出永宁宫的时候赢绯还对着自己拱手道:“您多多受累了!”汪值不动声色地又上了马车:“去万寿寺。”
郡王爷知道母亲不在府里又没有明说出来,可见是他心里真急了,就怕这件事给耽误了。汪值心里想着想着又想回了宫里:陛下传了这么一道旨,八成太后娘娘又得闹一阵了……
然而这次汪公公却想错了。
裕仁皇太后在儿子这里吃了憋,先是敲了几下床板之后还没等着她歇斯底里地发作,赢素就俯身在她耳边提醒道:“母后是忘了与朕的约定吗?”
裕仁皇太后白着一张脸怔住,眼睛里的怒意瞬间退去,下一刻她把手腕放在了床边儿侧头望向了床里,等着赢绯来为自己号脉。
她忘了明家唯一的后人还在儿子的手里攥着,自己确实没有资本与儿子较量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赢不了。
非但赢不了,还得忍气吞声的活着,为了明家不断后,她以后都得这样活着。
对这样的结局,裕仁皇太后是心平气和的接受。
从来在她的世界里都是成王败寇,但只要明家的一点骨血还在,那就还有机会……
……
离了永宁宫,赢绯与皇帝陛下并肩而行,内侍们远远的跟着。
他们哥儿俩好久没有这样肩并肩的走在一起了,为此心中感慨万千的赢绯还不时的侧头看看一旁的赢素。
“老看朕做什么?”赢素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淡淡地开了口。
“我看你脸色不好看。”赢绯小声说道。
赢素看了他一眼。
赢绯赶紧改口道:“微臣看陛下的面色……”
皇帝陛下马上挥挥手止住了他的话茬:“没挑你这个……我心里是真不舒服……”
他把话说了一半又回头看了看落在远处的那一队内侍才接着说道:“你母亲把你当儿子,我母后却把我当做了仇敌……呵呵……”
冷笑一声之后赢素闭了嘴,似乎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这样的事情赢绯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说道:“太后娘娘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生母,陛下不要想得太多。”
赢素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把你娘接回来吧。出了京城不太平。有人不安分。”回了皇极殿,赢素又坐到了书案后面埋头批阅奏折,头也不抬的说道。
“看来陛下知道我母亲不在府里的事儿了……”方才汪公公奉旨出宫的时候赢绯耍了个心眼儿,没说。
父母和离的事儿必须速战速决,稍一耽搁走露了消息就会有爱管闲事的人出来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说不定这事儿就得黄了……
赢绯是不能让这样的事儿发生的,所以只能先对着汪值作揖说了好话:“汪公公,您老多多受累!”
汪值是明白人,到府里一见没人便会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我娘子说了几句。”皇帝陛下边在折子上刷刷点点边说道,倒是两不耽误。
“哎呀,看来还是娘娘说话好使啊……”赢绯躬身站在案头拿了红墨才要磨,赢素却抬了头看向他:“放下,这不是你该做的事儿。”
说着话赢素放下手中的御笔,伸手从书案上摆着的一摞奏折里挑出五六册来拿在手里,他又看向了赢绯。
“微臣这就去办!”赢绯马上识趣地探出双手去接,哪知赢素瞟了他一眼,对着余下的高高一摞奏折努努嘴:“这些才是你的。”
“这么多!”赢绯的眼睛瞪得溜圆,他弯腰数了数那些折子,知道今儿晚上又得熬夜了……
……
汪公公是深夜回的宫,皇帝陛下此时早就回了西厢村。
第二天早朝前他早早地皇极殿门前候着,一见皇帝陛下换了朝服从里面走出就赶紧凑了过去很小声的说道:“回陛下,您让老奴办的差已经办好。并且,老奴自作主张请国夫人和郡主回府了。”
“嗯。”赢素轻轻点头:“办的好。”
……
正月十五晚上岳府里又摆了宴席,大伙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大团圆饭,还把过节买的烟花爆竹放了个干净,算是过完了年。
十六一大早,各家便收拾好行李早早的聚在了前院。
“我们一起走,省的你一家一家的送麻烦。”江岚抱着闺女坐在马车上笑着和岳西道别:“明年咱们再早点聚,我还没住够呢!”
“没住够就留下接着住。”岳西也笑着说道:“咱们离得又不远,你们谁想来就来,什么都不用带,把嘴带着就成!”
说说笑笑的送走了几家子人,府里顿时安静下来,岳西前后院子里看了看,心里空落落的。
“当家的,明日我们也该告辞了。”小花园里,冯继宗正看着几个小小子练功,看见岳西自己走了过来,他忙迎上去说道。
“你们回去去哪儿?不是还要回慈县的铺子里待着?”华盖山地势高,大雪封山的日子长,如今才开春,回石头房子肯定是不行的。
“是,先回铺子里吧。不能总在府里给您添麻烦。”冯继宗跟了岳西一段日子,知道她平时是个安静的人。因此他格外嘱咐了手底下的这帮孩子,不许他们在府里胡跑乱叫的。可孩子终归是孩子,总有打打闹闹的时候,冯继宗怕他们扰了岳西的清净。
“您这话说的!”岳西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都是自己人,添什么麻烦?”
“那……”冯继宗为难地看着她:“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踏踏实实在府里住着吧。”岳西抬头想了想然后说道:“等到清明的时候再说。”
韩其隐在暗处总有一股伺机而动的趋势,把冯继宗和那些武士留在府里岳西会更安心些。
“嗷!不走了!太好了!”几个半大孩子听了她的话立时跳了起来:“跟着当家的有肉吃!”
“噤声!”冯继宗瞪了眼,嘁嘁喳喳的吵吵声马上没了:“扎马步,一炷香!”
半大小子们愁眉苦脸的望向岳西,不敢说话。唯有喜来笑眯眯的,满眼的欣喜……
“练吧小子们。”岳西耸耸肩,又对着喜来眨眨眼:“练好了,给你们加菜,炖大肘子!”说完她转身往回走。
“嗷!”半大小子们又欢呼起来。
“噤声!”冯继宗举起了手里的鞭子指着他们沉声说道:“谁再敢出一声,就等着先吃大鞭子吧……”
岳西身后又是一片安静……
……
别院里,赢曜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桌子边喝闷酒,面前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
他腰背挺直的坐着,眉眼低垂,不时的端起酒杯来喝一口却不怎么吃菜。
生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姑娘梳着妇人的髻子穿了桃粉的裙子站在赢曜的身后伺候着,见他酒杯空了便赶紧给倒上。
赢曜只喝酒不说话,小姑娘也不敢说话。
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赢曜的后背上头上,想着这个几乎可以做自己祖父的男人在床上卖力的折腾自己时的情景,她脸上一红,觉着他还没有老……看着也挺显年轻。
只要身前的这个男人不嫌弃自己是从窑子里出来的身份,肯和她长长久久的过日子,那,她就愿意伺候他,愿意他由着性的折腾自己……
“主子。”管事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人带来了,给您带进来瞅瞅?”
“嗯。”赢曜轻声应了,依旧是没抬眼皮。
房门打开,管事迈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躲躲闪闪的女子。
“在外面我是怎么教你的?”管事一回头,小声对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子说道:“赶紧出来给主子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