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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慕寒川再度从身后将她紧紧拥住,绵密的吻落在她嘴唇上时,江韵忽然觉得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
那种酸酸的涩涩的感觉一瞬间席卷了她全身,让她心头所有委屈顷刻爆发,所以眼泪才止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此刻,她收拾好情绪,抬起微红的眼睛望着慕寒川,轻声问他,“你会离开我吗?”
慕寒川抱紧她,笑着摇摇头,“不会的。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和你一起过。”
“只有今天?蠹”
漫天烟火炸起,新年倒计时的钟声敲响。
男人眉眼一深,笑意更甚,“每一天。髹”
*
年初一慕寒川带江韵去章家,车里装满了大包小包的礼品,给姥爷的,给舅舅的,给章知易的,每人都有许多,他提了好几趟才装完。
江韵就站在车旁边等着,外面冷,她蹙着眉道,“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不用送这么多。”
男人不动声色瞥她一眼,边继续把东西往车里装边道,“章家是什么都不缺,但咱们送的不一样,这代表一份心意。从古至今,年节礼都至关重要,我多送点,姥爷和舅舅自然会明白,我很看重你,这样他们也更放心。更何况,韵韵,在我心里,你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江韵点点头,对慕寒川这个说法表示相当满意。
在章家的几天,慕寒川极少再过问工作上的事,偶尔在宅子里走走,碰上章知易就彼此探讨一下生意经。
江韵陪二姥爷聊天,给舅舅按摩,一时间宅子里总算有了点家的味道。
年初三赵晶晶来拜年,江韵还纳闷儿她怎么找到宅子里来了,却见她刚进门就对着二姥爷一口一个爷爷喊得甜,见到章瑾焕也殷勤地喊伯父。
江韵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小丫头片子,被她带到知行,竟然搭上她表哥了。
“你还没我大吧,我可不想叫你表嫂。”江韵站在赵晶晶身后,轻笑着说。
她刚说完,章知易就从回廊尽头走了来,赵晶晶看到了,头一低,脸瞬间红了大半。
江韵垂眸浅笑,她实在无法想象,寡言少语低调闷***的章知易会喜欢赵晶晶这种性格外放的女孩子,也有些不可置信,她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赵晶晶含羞带怯的模样。
慕寒川出来看到赵晶晶时有些诧异,走到江韵身边问她,“没听说过你们章家跟赵家还有亲戚关系。”
江韵一时没明白他说的赵家是哪个赵家,笑着道,“对啊,马上是姻亲。”
赵晶晶被她打趣,脸更红了,二姥爷和舅舅想来对赵晶晶颇为满意,当即叫章知易带她在宅子里转转。
江韵不明所以,被姥爷差遣着,与慕寒川一道交代了厨房多准备些菜。
“赵家就这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宠了二十多年,晶晶懂事归懂事,却也是有些脾气的,以后跟你表哥生了气,估计赵疏文得来把你们章家给掀了。”慕寒川边走边说。
江韵这才反应过来,她停下步子望着面前的男人,“赵家?……你是说,赵晶晶是赵疏文的……妹妹?”
慕寒川点头,“是啊。”一副难道你还不知道的表情。
江韵汗颜,她的确不知道。
从前在康达,她也只当赵晶晶是个普通的实习生,她蹙了蹙眉,她怎么就没想想,如果赵晶晶真的是个普通的实习生,怎么有胆子跟Tina公开叫板。
看江韵这幅模样,慕寒川就笑了,边笑边握紧她的手,“其实这样也不错,你不知道她是赵家的女儿,把她带到了知行去,也算是做了桩好事,起码给你表哥配了个好姻缘。”
江韵,“……”好吧,她还真是瞎猫碰个死耗子,歪打正着。
不过,这赵疏文和赵晶晶,名字实在是太不像兄妹了,也难怪她没想到,再说,江州姓赵的一抓一大把,她没那么敏感,姓一样就把人家往一块儿想。
江韵这样想着,也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慕寒川眉一挑,“噢,你说名字啊。疏文的妈妈是书香世家,他的名字,是他妈取的。”
“那晶晶呢?”江韵接着问。
慕寒川就笑了,那笑容,明媚得像冬日的阳光一样,叫人直想一把把他给抱住。
他边笑边回话,“赵妈妈二胎生的这个女儿,听说是避孕不成功怀上的,所以赵妈妈就给取了个叫疏虞的名字,赵疏虞。因为疏虞是疏忽的意思,所以赵家爷爷就觉得不好听,要亲自给孙女取名,赵家是做钻石生意的,赵爷爷想取个应景的名字,想也没想就在出生证明自填单上的姓名栏写下了赵晶晶三个大字。”
现在,赵家爷爷奶奶叫她晶晶,赵父赵母叫她疏虞,赵疏文小时候见妹妹一直呼呼大睡,所以从她出生后就叫她呼呼,这一叫,就叫了二十多年。
江韵汗颜,“赵家人取名字还真是……很随意啊,喂,慕寒川,以后我们的孩子……”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江韵忙闭了嘴。
正在回廊上走着,慕寒川听到江韵这只说了一半的话,唇角一勾把她按在廊柱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含着笑意,“我也很随意的。”
江韵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一矮身从他臂弯里逃了出去,边往前跑边回头笑看着单手抄兜气定神闲的男人,“那以后你儿子或者女儿就叫慕随意好了。”
呃……慕寒川被她逗笑,真的就把慕随意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念完了,男人又径自摇了摇头,他的孩子,只要是江韵生的,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所谓。
咳……果然是,很随意啊。
*
年初七江秉毅到暂监室看江萍,她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吕秀珍当即抱着女儿哭得昏天暗地。
江秉毅看了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这十多年来,江萍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母女俩拥抱完了,江萍低着头走到江秉毅面前,瑟瑟缩缩地揪住他衣襟,“爸爸,你要救我。”
江秉毅皱着眉头叹了声气,拍拍江萍的肩道,“萍儿,韵韵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对她下那样的毒手?”
江萍一怔,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平静地流着泪,最后转身往回走,冷冷对江秉毅道,“叫江韵来见我,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江韵到暂监室时是初九上午了,她与江萍面对面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姐妹之间从未像此刻这般安静审视过彼此。
江萍一直看着江韵,看着看着她就哭了,后来又边哭边笑,“爸爸说的不错,我们是亲姐妹,看,长得还是有些像的。”
当年慕寒川与她以朋友之谊往来,看重的,也无非就是她这张与江韵有些微相似的脸吧,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喜欢自己,很可笑不是吗!
亲姐妹,江韵冷冷一笑,“如果你真的当我是亲姐妹,就不会叫人开车撞我。江萍,你没学会明琮哥的温厚,只学会了你母亲的狡诈。”
江萍抹掉眼泪,“我母亲狡诈?江韵,你以为你母亲就正大光明吗!她也不过就是个小三!她活该,她死有余辜。”
江韵闻言起身,重重一巴掌打在江萍脸上,江萍也丝毫不想让,回了她一巴掌。
两人都在气头上,江韵懒得再与她多说,转身要走,江萍却叫住了她,“反正你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是关于江明琮、吕秀珍和章瑾惠的。
江韵从没听过的版本,从江萍口中说出来,饱含着着痛恨和无奈这两种复杂的情绪。
后来,江韵在心里那江萍说的那些事重新理了一遍,大概弄明白了故事内容到底是怎么样的。
年轻时的江秉毅从来不敢期盼一份真正的爱情,在他身上像山一样重重压着的责任感让他无暇看任何风华正茂的女人一眼。
他自小父母双亡,被寄养在吕家,吕秀珍的父母虽未必真的像待亲子一样看待他,但对他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
他心存感激,但这种感激绝对不是用自己的婚姻做等价交换。
始料不及的是,吕秀珍十四岁那年,她父亲在县城工地上出了意外,临时搭伙的包工头逃了,开发商哪里能认账。
在那个人脉贫瘠的年代,他们连一个讨说法的地方都没有,吕父的医疗费续不上,停药之后不久就去世了,丧葬费是他们变卖了所有家里能卖的东西凑的,之后吕家简直成了个空壳子。
丧事告一段落之后,贫寒的家中便只剩下适逢少年的江秉毅、吕秀珍以及整日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吕母。
吕秀珍少女时已是个颇有魄力有主见的女人,她主动放下学业,承担起所有家务,闲来就去镇上做工,她极懂得开源节流,会勤俭持家,所挣的钱虽然不多,但她控制消费努力存钱,也足以维持家用了。
那时江秉毅本想辍学与吕秀珍一起做工,他总想着,一家人一起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可吕秀珍不同意。
时年只有十五岁的吕秀珍在村口的大槐树底下拉着他的手,目光坚定的让人震撼,她说,“秉毅哥,你学习好,放弃太可惜了。你放心读书,我供得起你,等你将来上了大学有了出息,我和我娘跟你一起进城享福去。”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经历了地狱一般的黑夜终于将要迎来黎明。
她说江秉毅成绩好,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正值青春年纪的女孩为他放弃这么多,江秉毅怎么会不知道那里面到底夹杂着怎样的感情。
但当时的情形并不容他多想,江秉毅被吕秀珍感染了,眼中含着泪光点头同意。
然世事总有不如人意之处,吕母自打吕父去世后精神一直不太好,整个人也蔫蔫儿的。
那个年代,死了丈夫是要守一辈子活寡的,吕母到底有多爱吕父暂且不说,光是在穷困村庄里耗尽漫长的一生,已经足以让她觉得恐惧,她从来也不是坚强的人。
吕母在这样的恐惧中度过了三年,终于患上了大病,且病的十分凶险,那时吕秀珍也十八了,江秉毅正好二十,他读书晚,正是高考的年纪。
高考前夕,只剩一口气的吕母拉着吕秀珍的手放进了江秉毅手中,气若游丝的让他们一定要结婚,不能等,待她三月重孝一过让两人必须完婚。
死前她还在为自己的女儿想着后路,江秉毅成绩骄人,考上一所顶尖的大学是十拿九稳的事,她想让他前途无量,却又怕有那么一天,怕他忘记了吕家对他的恩情,那她女儿不是白白在他身上耗去了大好年华。
江秉毅懂吕母的担忧,当时想也没想,点头就同意了,他察觉到吕秀珍眼中因为母亲即将离世的悲伤和终于能成为他妻子的喜悦,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的很。
吕母咽气后吕秀珍流下两行热泪,之后伏在她母亲渐冷的尸身上哭的惊天动地,是悲痛,也是不用再担心江秉毅到底愿不愿意娶她的解脱。
他们的婚事顺理成章的办了,婚后一个月江秉毅大学开学,吕秀珍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给他践行。
直到吕秀珍在村口挥泪送别江秉毅,江秉毅也没觉得他有多爱面前的女人,感激并不等同于爱情。
但他已经选择了娶她,他们既有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实,只是为了方便读书,没有办那一纸结婚证罢了。
他明明也可以不娶的,他不怕同乡人骂他狼心狗肺,不怕世人说他不知恩图报,他只是觉得,如果不娶吕秀珍他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仿佛吕秀珍的家庭悲剧是他一手造成的一样,虽然事实并不如此。
直到他上了大学,并在校园里遇见了江韵的母亲章瑾慧,那时江秉毅才知道自己娶吕秀珍是个多大的错误。
章家滔天巨富,在这座城声势浩大。章瑾慧才貌双全聪慧绝伦,却爱上了这个农村来的男人。
她不知到江秉毅在乡下已经有过婚姻,觉只是觉得这男人虽出身不好,却难得的不卑不亢、聪颖好学,两人志趣相投,会是一生一世的伴侣。
当时江秉毅尚且不知章瑾慧是章家小姐,又因为他家有吕秀珍这个妻子,虽然没有领证,但总归是夫妻了,他对她有责任。
所以,一开始,对于章瑾慧这份热烈的感情,他是拒绝的。
他闪躲过,无视过,甚至强逼自己压下心中反复涌起的痴心妄想,章瑾慧是谁,江州奉先集团总理事人章孝先的独女。
虽他爱上她时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但现实如此,不容他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做鸵鸟。
仅凭他一届寒衣身无分文的处境,若是他与章瑾慧在一起,江州人哪一个不说他心术不正想靠裙带关系登高望远。
他们甚至会说他想在章孝先百年之后,做为唯一继承人章瑾慧夫婿的身份,顺理成章的接下奉先集团的理事权。
所有的舆-论他都想过,所有的阻力他都明白,甚至他遥远的家乡还有一个等着他飞黄腾达后接她到城里过活的女人他都想到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很多情感,越是压抑越是膨胀,越是无视越是如影随形,他明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是奢望,是毒药,却还是没能劝住自己饮鸩止渴。
他和章瑾慧恋爱了,爱的深沉而炽烈,爱到整个江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堂堂名门贵女,明艳的像一朵开到极盛之时的鲜花,却绕过一众世家公子,看上了从乡下来的穷小子,这是怎样值得茶余饭后的话题,他很清楚。
他不知道的是,他与章瑾慧毕业结婚那年,家乡等他的吕秀珍带着时年已经三岁的儿子,历经千辛万苦偷偷进城来了,还亲眼目睹了他与别的女人的婚礼。
那一日的他还是吕秀珍所认识的那个江秉毅,却似乎又不是他了,他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精神抖擞的新郎装,与美丽的新娘一起牵手走在红毯上,脸上带着一种叫做满足的笑容,完全忘记了他早在四年前已经有了家室。
那几年他曾多次从邮政给吕秀珍寄钱,有时还带着书信,一开始吕秀珍还觉得很开心,江秉毅在外上学还惦念着她,她虽不能与他见面,却也觉得甜蜜。
然而这样的甜蜜却未能维持长久,因为敏感的吕秀珍发现自从江秉毅走的第二年,他的信越来越少了,到最后甚至一封都再没有收到过。
虽然他的钱都会准时寄过来,她心里还是起了疑,决定带三岁的儿子去江州一趟,亲眼见见他。
就是这样,从没走出过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吕秀珍从家乡出发了,几经周折到了江州却没想到等着她的竟然是那样一幕。
她不是莽撞的人,在江州待了几天,趁着江秉毅出门时尾随着他,终于找到了与他说话的机会。
江秉毅看到她时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诉不完的相思之情,他朗朗双目之后写满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恐。
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们在一处僻静的茶室里谈话,吕秀珍把江明琮带到了他面前,江秉毅困惑。吕秀珍说,她那些年的信件里从没提及过儿子,原本是想给江秉毅一个惊喜,只要他高兴,她这些年在老家辛苦养育儿子的累与泪她都可以忘掉。
却没想到她准备的这个惊喜到了江秉毅这里简直变成了惊吓,江秉毅从来没想过自己一走多年,如今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他心里不接受吕秀珍母子,对江明琮也没有太多父子之间的怜惜,只是当即决定给吕秀珍一大笔钱,让她带着儿子回老家去。
吕秀珍哭着打他骂他他概不还手,他不爱她,可是心中的亏欠彼时却积累的像一座山,压垮了他心底的强硬,那是他与章瑾慧婚后唯一一次夜不归宿。
江秉毅开了间房,吕秀珍索欢,他一开始不为所动,后来吕秀珍哭诉了这些年她是如何为他守身如玉,如何为他艰难生子,如何在那个荒僻的村子里满怀希望地等着他接她来过好日子,他心中虽然无关爱与不爱,却又软又疼,与她一夜*。
一夜之后吕秀珍答应他放手,最后也真的放手了,那时的吕秀珍清楚地知道,她与江秉毅已经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学识的匮乏让她觉得无地自容,尤其是在看到章瑾慧之后,她与生俱来的自卑感更是将她彻底击败。
与章瑾慧相比,若章瑾慧是那天上的明月,她觉得她自己简直就是地上的尘埃,水底的淤泥,贫穷和等待让她变得丑陋不堪。
她接受了那一大笔钱,带着江明琮离开了。
让江秉毅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离开了整整十二年,最后又回来了,身边带着的竟然已经是一子一女,而这次他的际遇却没有第一次那么幸运。
江秉毅这些年已经逐渐洗脱了身上穷人的烙印,通过自己的努力被上流社会那些他根本就不在乎的人认可,他以为自己早已高枕无忧,意外却还是来的那么令人骇然。
第二次来江州的吕秀珍仍旧是泪流满面,她原本以为凭着江秉毅给她的钱,够她供江明琮念一所很好的学校,待将来江明琮功成名就,她理所应当享儿子的福,何须受别人白眼。
但这一年江明琮却病了,病的很严重,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躺在病床上,虚弱而无助。
他像他的父亲江秉毅一样,学习成绩让那些被他甩在身后的人望而却步,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却得了十分严重的血液病,吕秀珍那点钱经过十年的时光洗礼,根本是杯水车薪。
在她们那个封闭的乡镇里,知识没能改变命运,贫困却代代相传。
她父亲当年工地意外,没钱治疗,就那样耗死了,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再因钱送命。
做为一个恨了江秉毅十年的女人,做为江明琮的母亲,她心中愤怒的火终于彻彻底底烧了起来,再也无法熄灭。
她找到江秉毅时江秉毅与章瑾慧已有一女,就是江韵,那年江韵七岁,天真烂漫的孩童年纪,江秉毅与章瑾慧夫妻恩爱,十分宠她。
所以当看到近乎营养不良的江萍时,两相对比之下落差如此之大,莫说是江秉毅,换了任何人也会自责,会心软。
吕秀珍说江萍就是她第一次来江州,与江秉毅一同下榻酒店那一晚怀上的,她回去后心念俱灰,从没想过再涉足江州这个地方,这十年生活无论如何艰难,她都咬着牙挺过来了,直到江明琮生了病。
他们那地方医疗条件差,她的钱也用完了,她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来江州求助江秉毅。
一番话她说的声泪俱下,任何人看了都不会不为所动。更何况,她还道出了一件事,当年她母亲生病,江秉毅正在念书,两边都需要钱,她想给她母亲看病,手上的钱却实在不敢动。
她母亲知道她的心思,反正她那病也治不了,不过是多拖些日子少拖些日子的问题,所以吕母一直不肯就医,就是为了把这个钱省下来让江秉毅上学用。
江秉毅哪里知道这些,看到一双儿女他的愧疚感已经让他崩溃,吕秀珍这么一说,他更觉得吕母也是因他而死,心下更是愧对吕家。
其实吕秀珍不了解他,就算她不说这些,他也不会对江明琮放任不管,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
江明琮是个十分聪明的少年,长相又与他当年极像,彼此间血脉相连是想抹都抹不去的事实。
后来他买了房安置吕秀珍和一双儿女,并让江明琮在本市最好的医院住下,让最好的专家给他诊治。
再后来,吕秀珍多次逼江秉毅与章瑾惠说清楚,江秉毅始终举棋不定,所以才有了江韵外公章孝先葬礼上吕秀珍携子女前去找江秉毅的事。
讲完故事之后,江萍望着坐在她面前的江韵,讽笑道,“江韵,你以为你妈是秦香莲,呵,你错了,我妈才是被背叛的那个。从一开始就是你和你妈鸠占鹊巢,抢了原本应该我和我妈妈的东西。你说说,我说你妈死有余辜,我错了吗?”
江韵没回话,或许,吕秀珍的母亲不该逼江秉毅娶吕秀珍,又或者,江秉毅早在章瑾惠爱上他时就该对章瑾惠坦白,说他在乡下有妻子,他以为没领过证就能瞒天过海,却低估了吕秀珍的手段。
所有事,从源头处就是错的,或许章瑾惠遇到江秉毅本身就是个错误。
江韵起身,从监禁室往外走,江萍在她身后低笑,笑声癫狂,“就算我跟你说了这些,也不足以让你放过我,对吗?”
江韵回眸,对江萍投去一眼,“是。”
这天,阳光格外好,江韵是趁上午不太忙来赴江萍的约的,但来这一趟,并没能让她释怀多少。
对父母亲曾经的事多了些了解,她反而不知道到底该恨谁了,一颗心也飘飘忽忽,没有着落。
下午的班她没去上,直接就开车去了慕氏,新年之后正是繁忙的时候,慕寒川一直在开会,她就在他办公室等他。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入办公室,江韵靠在沙发上觉得有些困,索性就侧身躺进沙发里,头枕着自己交叠的双手。
这天下午,她做了个不怎么美好的梦,梦里,慕寒川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带进了于归园,还在属于她的房间里住了整整三天,这三天,慕寒川一步也没从房门迈出来过。
江韵气极了,找慕建廷和慕传勋理论,然而那两人都不帮她,她伤心的不得了,跑回章家老宅告状,姥爷和舅舅却告诉她,有钱男人都这样,你既然做了他妻子,就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韵满肚子火无处发泄,一个人住在主栋别墅后面的小房子里,别提多凄凉。
三天之后,她回到主栋别墅,推开卧室的门,毫不客气地对躺在属于她的床上的女人道,“小贱蹄子滚出去。”
却见慕寒川在实木窗台上靠着抽烟,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情绪莫测,白雾升起,他望着江韵,薄唇里吐出几个字,“你叫谁滚呢?”
江韵在心里把他祖宗八十代问候了个遍,哭着收拾东西说要离婚,男人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开车就带她到民政局把离婚证给领了。
她就抱着离婚证一直哭,明知道是梦,却哭得怎么都醒不过来。
慕寒川就是这时开完会回办公室的,下午四点,太阳已经西斜,他看到那小女人微微蜷缩着身子侧躺着,黑发散在沙发上,细密纤长微翘的睫毛,小巧高挺的鼻梁,淡粉的唇。
心头一颤,慕寒川喉结微动,到休息室拿了毛毯来给江韵盖上。
江韵被他的动作惊醒,抬眸就满眼是泪地对他说,“慕寒川你出轨。”
男人忙活了一天,原本很累,此时闻言忽然一惊,松了松颈上的领带,挑着一对好看的眉毛,大手捧起了他那小妻子的脸。
指腹摩挲着江韵微红的嘴唇,慕寒川眯着眼与她对视,用无比成熟无比撩妹的老男人语气道,“出轨?除了你,我不记得我还睡过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