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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涨潮了,岩洞被海水孤立起来,离得海岸线很远。没有船,回不去,只能等到明早退潮。
亚力克一出来就打了一架,身心皆爽,吹着口哨坐在岩洞口吹风看夜景。
今天的月亮真圆润。
心情不错,随便问了句,“潮水能涨到几米?”
没人接嘴,于是他眼珠子一转,用脚踹了踹洞外的人头,道,“问你话呢。”
一脚踢醒梦中人,刀疤忙道,“估计有一两米。”
亚力克道,“一两米?看来你们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得看人品了。”
刀疤哭着喊着,“不要啊,大人饶命!”
亚力克把下巴一抬,极其傲娇地哼了声,“现在才知道求饶?晚了。”
刚才群殴,不,确切地说,是亚力克一个单挑他们一群,最后以完胜告终。这些人一个个都被他修理惨了,现在被他绑在岩洞外面,看潮起潮落呢。
潮水凶猛,真要在水里冲一个晚上,就算淹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刀疤知道自己这回是有眼无珠,得罪了厉害的主,摔在坑里出不来了,恨不得把钟拨回去一个小时,得罪谁会也不敢得罪他。
亚力克嫌洞里又湿又暗,用刀疤的打火机点燃从几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燃起了一个火堆。
纳薇坐在不远处,怀里抱着丑宝,火苗攒动,她的影子也跟着一起摇曳。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装作不在意地道,“刚才是你把我叫出来的。”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她动作一顿,抬头看他,问,“你,你听见了?”
他勾了勾嘴角,不答反问,“为什么听不见?”
纳薇低下头去,亚力克向前挪动了个位置,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回避,道,“我和安德亚斯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她被迫抬起头,两人四目相触,亚力克笑了笑,“说吧,别遮遮掩掩的。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也不喜欢被人骗,想清楚了再说。”
亚力克是个阴险狡猾的人,与其隐瞒,还不如坦白,只不过有些话也不能全说。
纳薇道,“安德亚斯告诉我,你是他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和他共享时间和身体,24小时里一半是你,一半是他。”
他冷笑一声,做了个继续的动作。
“他说小时候发生过的意外,有一段记忆模糊不清了,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衍生出来的你。”
亚力克挑了挑眉,“还有呢?”
“他想替你赎罪。”
亚力克仰天一声笑,“哈,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装圣洁的白莲花,他安德亚斯在这方面也不赖。”
纳薇忍不住辩驳,“别这样说他,毕竟你就是他啊。”
亚力克转动目光,突然一把掐住她的双颊,阴测测地道,“谁和他是一个人?你给我记住,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我们不是兄弟,是死敌。”
纳薇吓了一跳,因为在他眼底她看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有恨、有怒、有怨,还有不屑和鄙视,这么多极端的感情纠缠在一起,混出了绚丽的色彩。从生物学上来说,安德亚斯和亚力克确实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心理疾病而造成双重人格,但纳薇不明白,是什么能够让一个人痛恨自己到这种程度,非要彻底地分裂开来。
脸上刚被抽了一巴掌,现在被他这样掐着,火辣辣地疼。
见她疼得倒抽冷气,亚力克松了手,撩开她额头的刘海,看了眼伤口。有一条口子,好在不深,检查完伤口,又将她扔回一边。
亚力克看着她,直言无忌,“所以,你决定站哪一队?”
“我为什么要站队?”
“因为我不会留一个敌人在身边。”
她颤颤悠悠地道,“如果我不选你,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亚力克没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外面,汹涌的潮水一*地撞击在岩石上,一开始外面的人还鬼狐狼嚎地在求情,现在这会儿连声音都没了。洞里的压抑,让纳薇的背脊一阵阵地发凉,按照他的性格,她知道他绝对做得到。而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社会里,要除掉一个人,太容易了,尤其是他这样身份的。
为了自保,她迫不得已,道,“我选你。”
他笑了起来,眼底都是阴霾,“很好,纳薇,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纳薇知道自己是站在另一边的,现在只是权宜之计,所以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简直觉得毛骨悚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亚力克心情愉悦地躺下睡觉,可纳薇却夜不能眠。如果安德亚斯的医疗队真能配置出治愈的药来,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是如果配置不出,或者他的计划泄露被亚力克知道了,那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
纳薇啊纳薇,夹杂在这两种人格之间,你简直是在自挖坟墓。
纠结了半天,到后半夜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倦意,带着恐惧纳薇入了梦乡。谁知,刚睡着不久,丑宝就闹开了,大概是肚子饿的,不停地在那里哭叫,把洞里的人都吵醒了。
吵醒了纳薇不碍事,但吵了亚力克就后果很严重,亚力克哪有这耐心等纳薇哄他入睡,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直接扔过去,正中小孩子的额头。丑宝顿时被他砸晕了,洞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简单、粗暴又有效。
纳薇无语地看着他,道,“你将来也会有小孩,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遭报应?那就来啊,我等着看,还会有怎么样的报应。”
***
太阳升起后不久,亚力克又变回了安德亚斯,也许是能量都被亚力克耗完了,安德亚斯变得很虚弱,浑身是伤地倒在岩洞里起不来。纳薇摸了摸他的额头,火一样的烫,像是发了烧。一大一小,都危在旦夕,纳薇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好在潮水退了,她抱着丑宝从洞里爬出来,外面被绑着的几个人垂着脑袋,不知死活。这会儿功夫,纳薇也没空顾及他们,赶紧去村里搬救兵。能够活着逃过一劫,那是奇迹,不承认也不行,全都是亚力克的功劳。
安德亚斯伤得比较重,而且手指上的伤口也有感染的迹象,医师说需要大医院立即就诊。纳薇怀着试试看的想法,让村长在报警的同时,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果然,当天下午,警方调动了一架直升飞机,直接将两人接去了曼谷。
仔细想想,这个男人是个传奇,白天混白道,夜晚混黑道,通吃黑白两道。
全程不过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而已,眨眼就到了首都,纳薇感叹不已,这就是权利的魅力。
纳薇只是轻伤,并不碍事,但因为撞到了头,保险起见,还是被要求留院观察。反正也不是她掏钱,恭敬不如从命。
安德亚斯的病房就在她隔壁,纳薇过去看望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看见纳薇进来,便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不是该谢我。”
安德亚斯苦笑,“他把我当阶级敌人,恨之入骨。”
“为什么会这样?”
“恨我创造出了他,替我承受痛苦,却又不能给他全部的时间。”
纳薇道,“他同样也抢走了你的时间,难道你就没有为他放弃过什么?”
安德亚斯点头,“有。放弃了很多,可是还不够,不够抵消他替我承受的痛。”
纳薇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道,“他已经获悉我知道你的存在。”
“他迟早会知道的。毕竟我和他,就是一个人。”
纳薇道,“他让我站队。是选他还是选你。”
安德亚斯问,“那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选你。”纳薇低下头,“但是我怕他震怒,所以告诉他,我站在他这一边。”
“你这么做并没错。”安德亚斯道,“亚力克生性多疑,一旦产生怀疑,他一定会找人暗中调查你和我。以后,我们做事情要十分谨慎。”
纳薇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有人敲门,安德亚斯以为是医生查房,也没放心上,随口说了句,请进。
然而,进来的却不是医生,而是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美,两人穿着华贵,气质不凡。
看到两个人,安德亚斯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了,笑容凝结在嘴边,“你们怎么来了?”
“来度假,顺便看看你。”年轻男子走到病床前,弯下腰抱了他一下,道,“看到你亲弟弟,就这么个表情吗?你让我太伤心了。”
“丹尼尔。”安德亚斯有些无奈地伸手回拥了下,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的金发女子。他动作一僵,但只是短短刹那的变化,随即也露出了笑容。
安德亚斯见纳薇还在病房里,便简略地介绍了下,“这是我弟弟,丹尼尔。这是他的女朋友,伊莎贝拉。这位是我的泰国朋友,纳薇。”
纳薇没见过丹尼尔,却见过伊莎贝拉,在那栋别墅里,墙上地上放满了她的画像。
那些画都是出于安德亚斯之手,如果没有很深的感情,是不会把每一个细节都画的那么逼真,如此栩栩如生。纳薇记得安德亚斯说过,在伊瑟贝拉成为弟弟女朋友之前,曾是他的未婚妻。
这当中又是一个纠结的故事。
纳薇双手合十,行了个泰国礼。
丹尼尔本想和她握手,见状,便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依样画葫芦地拜了拜道,“很高兴见到你。”
安德亚斯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来泰国真的只是旅游?”
听他这么问,丹尼尔顿时不爽了,道,“那当然。泰国的沙滩天下闻名,早就想过来看看了。”
安德亚斯道,“你们哪天到的?”
“前天。去你宾馆找不到人,后来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才知道是出了事。”说到这里,伊莎贝罗柔柔地望向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去出差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皮外伤而已,没事。”
“伊萨知道后,急坏了,硬拉着我先过来看看你。”丹尼尔转过头看着伊莎贝拉道,“我说没事的吧。瞧你担心的。”
伊莎贝拉咬着嘴唇,将目光转像安德亚斯,两人的目光碰的一下撞上,闪烁出耀眼的火花。
纳薇在一边看得清楚,他们俩彼此之间,恐怕是余情未了。
人家一家人团聚,她这个外人就不好再插足在里头,便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安德亚斯转向她,轻轻地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