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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城集团整幢办公楼有十五层,我常常抱着一堆快递坐电梯一楼一楼的从低层往高处分发,到了顶楼,差不多手上已所剩无几。
如果工作空闲,或我又惊觉膀大腰圆,便会随意按到一楼层,然后从安全楼梯拾阶而下。
渐渐地,我发觉这里是个神奇的地方。
我听到销售经理们抽着烟大声谈笑,谈着合同背后如何与客户私下的交易分成。
我看到前一刻还在和我鬼马的肖红坐在台阶上失声痛哭。
我窥到有家室的产品经理轻搂着杨婷说着情话。
我闻到技术经理饭盒中飘出鸡鸭鱼肉的鲜香,而他一直标榜是素食主义者。
…….
我下定决心,不再去安全楼梯那里,那里到处是秘密迂回徘徊,没人愿意别人伺探,我亦深深不愿沾惹。
这几天王坤回学校有事,一直不见踪影,加上刘传锋上次语焉不详的古怪态度,让我也陷入重重迷雾之中。
我想透透气,走安全楼梯是最好的选择,那里寒气凛冽,一阶一阶往下走,听着自已的脚步与地面摩擦,发出破碎的轻哼,没原由的一阵舒畅。
正专心走路,我意外地听到楼下有人窃窃私语,我无意偷听,仅踌躇之间,便分辨出人声,是人力总监杨梅和研发总监陈明。
陈明很激动,语速很快:“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公司,被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给逼走,我在业内怎么混?”
“你多心了吧!你是总监,他能拿你奈何?”杨梅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我手下的人,都主动跑去跟他干了。他前两天竟然来找我,要停掉我的产品线,由他的替代,并附上了客户的销售合同书,价格竟比我的高出五倍。”他越说越愤怨:“李总现在也全倒向他那边,我实际就是副空架子!”
我一阵心惊,没想到王坤做事风格竟这么凌厉和快狠!
“别太在意,即便让你离职,我也会给你丰厚的补偿金的,并说服李总当你是自动离职。”
“杨梅,我想了个办法,公司对我不仁,我也没必要有义。趁王坤那小子这几日不在,我已从it那里弄来了服务器的登录名和密码,我打算把里面的源代码都带走。”陈明声音略微低沉,语意却石破天惊。
“会不会太冒险,要这些源代码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就算经侦科来查也不怕,没有证据显示我进入过服务器,到时只是服务器故障损坏。而源代码丢失,王坤脱不了干系,对公司来说,也是致命打击。我可以和公司说我有源代码附本,让公司高价回购。”陈明似乎很有把握:“到时我们买房,结婚都不是问题了。”
“你能确保万无一失吗?一步不到位,可是全盘皆输,我也脱不了干系。”杨梅语气谨慎。
“当然,也不想想我可是it出身多年了!”陈明话中隐含得意。
“那行,我得回去了,不能让人察觉!”
随着拥抱及亲吻的暧昧声,有人上楼了。
我慌张的打开一侧的安全门,闪进办公大区。心擂如鼓,腿有些软,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他们是情侣,原来人性竟如此丑恶。
我该怎么办呢?
检举汇报?英勇大义的指认坏人?可我人微言轻,没有证据,谁会理我是哪根葱。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即聋又哑,且突然失忆?
虽然我与王坤平日总是斗狠逞凶,但……我就是不想、不愿看他遭难。我们是六年的同窗,我本是个正义善良的女子。我为自已这种难解的心情找着理由。
于是,我开始日也盼,夜也盼,盼着王坤归来!盼得我都快幻化成一块“望夫石”时,他终于英姿飒爽的出现!
我悲惨的发现自已根本没有任何与他交谈的机会!他在冗长的会议中,他在耐心指导手下技术问题,他在和李总深入地谈话,他在……。
我已在研发部厚着脸皮来来回回溜了几圈,引起了几位经理的高度关注,一致认为我游手好闲,即然这么闲,便差遣着我去复印或传真文件,此间,研发总监在我身边驻足几次,欲言又止。
我容易嘛我!
“林晓黛,你今天不对劲,瞅着王坤一脸含情带怨的,看上人家了?“肖红拍拍我,一脸调戏。
“少来,人家有女朋友!”我红了脸,急着辩解。
“他有女朋友?”肖红加重语气重复着,作势捧着心,一副碎了的样子。
我仰头望青天,一时失言,明天,不,肯定不到明天,下至看门大爷都会知道这个最新出炉的八卦了。
办公室里逮不住王坤,我只有舍生取义,等在他的车旁,我上次记住了这个停车场,也记住了他的号码牌。
天冷的厉害,无风无月,有雪花轻舞飞扬,今年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我等了很久,发上都有了白雪的痕迹。王坤才远远地出现,看到我,明显的怔愣。
“你等了多久?下班后一直在这里?”他解下围巾,厚厚地捂住我的脸,下手如此之重,我的脸都被磨蹭的生疼:“林晓黛,你不要命了?”
“长话短说,我说完就走!”他的粗鲁让我很是受伤,我语气倔强,声音却开始颤抖起来。
“到车里说!”他严厉地呵斥着我,动作却极迅速的拉开车门,一把推我进去。
我咬着唇,泪在眼眶中层层堆集,突然就很委屈,沮丧的要命,要不是为了他,我何苦把自已弄得这样狼狈不堪!
王坤气急败坏地盯着我,见我红着眼,突然轻喟了一声,带着一副认输的表情,一下子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拥住。
我惊慌失措,使劲推着他,他却更加紧了力道,坚硬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前,热热的呼吸沉沉地,悄悄地灼烧着我的耳朵:“别动,我只想让你暖起来!”
我停止了挣扎,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宽大而温暖,浓烈的男性气息萦绕我的鼻息,我汲取着他烫人的体温,这一切都让我熏熏欲醉,贪恋着难以离开。
不知何时,车内暖气徐徐,他也似舍不得般,放开我时,从后视镜里,我清晰地看到自已面若桃花,眼波盈盈。
我是在发花痴吗?这样诱人的怀抱,早已有人注册了商标权。我凭什么在这里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没来由的心烦意乱,我急忙正襟危坐,取下还缠在脖子上的围巾,僵硬地丢还给他。
他接过围巾,随手扔在后座,似看透了我突来的疏离,他眼眸中还径自闪耀的星辰,也细细碎碎的,一点点熄灭。
刚才的一切,好似一场梦,梦醒已人非!
“说吧!你冒着冻死的危险,必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要告诉我。让我听听看!”他语气疲惫,有着深深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