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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断断续续,一直在耳边盘旋,洛玮玮想回头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是哪个神经病大半夜不回家在停车场哭,可又有点儿害怕,一般恐怖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女主角好奇心突破天际,然后各种花样作死。
但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儿她就回头了,顺着声音来源走过去那么一看——
“你怎么在这儿?”她对眼前的人说。
洛玮玮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深更半夜的果然不能自己吓自己。
“你什么情况啊?”洛玮玮低头看着眼前的王冬青。
王冬青背靠着停车场的柱子蹲坐在地上,见着洛玮玮以后哭得比之前更凶了。
洛玮玮看看左右,又看看时间,把王冬青从地上拽起来,“你要哭也别在这哭啊,大半夜的再把别人吓个好歹的。我刚才都差点被你吓死了。”
“哦……”王冬青听话地跟她上了车,在车上坐好以后继续哭。
洛玮玮很是无奈,跟这孩子认识没多久,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她车上哭了。她拿纸巾递给王冬青擦眼泪,王冬青不接,她只好亲自上手。
等到王冬青情绪稳定了,她才又问:“你在这多久了?一直这么哭来着?”
王冬青摇头,“没有,看见你车才开始哭的。”如果洛玮玮没回来,那她哭给谁看啊?那不就成了冒傻气了么。
“……”洛玮玮被这孩子气的回答击败,“我说怎么没人报警呢。”洛玮玮觉得王冬青就是个小孩子,就像我们小时候摔倒了,如果大人不在身边就自己爬起来,一旦有大人在肯定哭得无比悲惨。如果王冬青真是不管不顾在这哭一晚上,估计不把别人吓死也得被别人骂死了。
又抽搭了半分钟王冬青抹了抹脸,突然说:“好了,我没事了,回去吧。”说完作势要下车,但动作却是比正常的速度要慢一些。按照常理来说,洛玮玮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一定要跟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正希望是这样,而洛玮玮也真这么做了。
洛玮玮感觉自己有点儿要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大晚上在停车场哭,哭完又什么都不说就要走,好奇心已经都被勾起来了,不弄明白怎么能安心?
洛玮玮一把拉住她胳膊,“你等会儿……你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哭半天,哭完就走……你给我说清楚了。”
王冬青先是摇了摇头,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然后又笑着对洛玮玮说:“忘了你今天生日了,对不起啊。生日快乐。”
洛玮玮心想你哭成这样,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呀傻孩子。至于说生日快乐,洛玮玮一点儿也不快乐,反而是有点儿累,心累。
洛玮玮暗暗叹一口气,又看向王冬青,语气莫名温柔了许多,“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其实抛开她平时嘴欠的一面不说,她想要哄人的时候,也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王冬青也叹气,头垂得低低的,叹完又叹,最后摇摇头说:“说了你也不会懂。”洛玮玮不是她,怎么可能理解她的感受,大人们常说“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其实不过是胡说八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真正完全能理解谁,所谓感同身受也是建立在有相同经历的基础上而言的。说理解说明白的那些人,是比她还会说谎话的。
洛玮玮皱眉,之前见识过王冬青的前女友,也从王冬青那听说了她们之间的一些事,认识的这些日子以来王冬青也一直都是为了这一件事而哭,所以这次应该也不例外。但是王冬青说了这么一句话,洛玮玮沉默了一瞬,也思考了一瞬。
她说:“我虽然不懂也不能体会你所经历的痛苦,但是你可以说给我听,就算我什么都帮不到你,说出来也总比现在好受。”
王冬青又是摇头,“我不会再说她的事情了,从现在起我要学会放下,这世上谁离了谁都一样活,尽管我现在难受得要死掉了。”
洛玮玮没说话,静静听着。车顶上方的灯又闪了几下,洛玮玮溜号地想,明天一定要打电话给物业来把灯修一修。
王冬青低声继续说:“但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减轻点儿痛苦……”
洛玮玮急忙问:“什么办法?”
王冬青转头看向洛玮玮,洛玮玮也转头看着她,然后她慢慢靠近洛玮玮,脸颊几乎都要贴到一起了,她说:“比如……这样……”忘记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当然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
眼看着王冬青的嘴凑过来了,洛玮玮吓得贴紧了椅背坐好,心想果然之前装可怜装哭又是骗人的,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啊啊啊啊,差一点又上当了。洛玮玮惊呼着:“我有喜欢的人了!”
王冬青的身形稍有停顿,洛玮玮松一口气,又拉开一些距离,躲过了这一劫。
“她吗?”王冬青笑了笑,然后伸手指了指车子前方。
然后洛玮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和她一起看过去,又一同呆住,那里什么都没有。不要说人,鬼都没有一只。
“谁啊?”洛玮玮转头又看王冬青,感觉自己快要醒酒了,那里分明没人,是王冬青胡说八道,还是……洛玮玮不敢多想。
“刚刚那里明明有个女的啊……还盯着你看了好久,我以为你知道她在那,所以才拒绝我的。”王冬青越说越感觉慎得慌,她敢肯定自己刚才确实是看到了一个女人,不然也不会就那么轻易放过洛玮玮。
“你眼花了吧……”洛玮玮大着胆子又看了一眼,女鬼都没有,哪里来的女人!
“真的有呀……”脊背突然一阵阵发凉,王冬青已经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人还是鬼了。
洛玮玮板起脸看着王冬青,语气有些无奈:“又骗我……你以为我怕鬼吗?这样就会被你吓到?”说完她自己也有点儿心虚,虽然她不怕看恐怖片,但是长这么大还没见到过鬼,只是一想到或许真的有鬼存在,还是有点心悸。
王冬青却是一反常态,眼神慌乱地看看洛玮玮,又看看前方,然后猛地抓住洛玮玮的手说:“真没有……今天真的一句假话都没有,我真的决定放弃前任了,不想和你保持纯洁的友谊也是真的,刚才那里也真的有人……或者……但是……我想这些还是明天再说吧,我们赶紧离开这吧……”
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透着湿意,洛玮玮感觉到了王冬青的真心——害怕。
洛玮玮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今天这停车场有点诡异,再待下去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她把王冬青送回家,反正也是一个小区,顺路。王冬青从刚才情绪中恢复了正常,临分别时又对她说:“我说真的呢,我现在单身,反正你也是单身,要不然我们两个……”王冬青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一下,是该说将就将就,还是说凑合凑合?还是试试?说起来她们俩真的是很戏剧性的相遇,倒是很符合小说或者电视剧的情节,像是应该发生点什么的样子,可是毕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也不怎么了解。
但是没等王冬青把那个词斟酌出来,洛玮玮已经抢先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意识到自己学生时代喜欢过某个女生,但就目前来说,洛玮玮还是想过大多数人都在过的普通生活。
王冬青听了以后鄙夷地看一眼洛玮玮,笑着说:“别扯,你要么是弯的,要么就在弯的路上。还整天说我没一句真话,我看你才是满嘴跑火车。你要不是有倾向,干嘛和我做朋友?”
她说的没错。洛玮玮半天没找到话来反驳。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家吧。”洛玮玮心虚着呢,急于离开。
王冬青又叫住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刚才在停车场……你真没看见有人吗?”刚才发生的那件事,说不在意简直是不可能的。
洛玮玮摇头,真是没看见。可是看王冬青这么笃定的眼神,她又怀疑大概王冬青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只是她比较幸运没有看见而已。
然后两个人对视几秒,一起沉默着,都感觉自己今天晚上要失眠了。
洛玮玮一直到了家门口,还有点惊魂未定。
她总结了一下这个生日,深深地觉得这一天过得太丰富多彩了。相对于过去的二十几个生日,今天的这一个尤为刻骨铭心。不光是因为王冬青的这个小插曲,也是这一天太忙碌了,她都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大家的祝福,时间已经要去到第二天了。
她回想去年生日的时候,虽然也是加班,但是那天晚上食堂特别贴心地做了打卤面,她好歹也算过了个生日,然而今天什么都没有。
她像往常一样开门进去,关上门以后伸手去按客厅灯的开关,再转回身来想把钥匙放在鞋柜上面的时候,一抬头看见客厅沙发上不知道是坐着还是蹲着一个人影,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钥匙也顺手扔出去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