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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三刻,沐箫和的马车便停在了江府外边,沐府在朱雀航之东南,而江府则在朱雀航之西南,然而沐箫和却欣然绕了个大圈,来江府接她。
于是,沐世子便开心地拉着她的手,带她坐入马车,除了峻青赶车外,无陵、东成、若云与九竹四人则骑着马,护在左右。
“玥儿….两日不见,可曾想我?”沐箫和拥着怀中的人儿,低低的嗓音有着几分性感。
江梅躺在他的怀中,仰头看着他,道:“箫和哥哥,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沐箫和一听到“瞒着”二字,立马不高兴起来,他用手滑过她的鼻子,嗔怒道:“你还有多少瞒着我的事,快,一一说来!”
“呵呵….”江梅傻傻地笑着,“多着呢….”
沐箫和顿时脸色拉了下来,他故意冷冷地盯了她片刻,然后忽然双手挠向她腰间,
“啊…..”最怕痒痒的江梅吓得尖叫起来,双手环住身子,
可沐箫和哪里饶她,她护住腰身便挠她腋下,她护腋下便挠她腰间,如此来回了数次,惹得江梅差点在马车内打滚,
马车内的笑声连连听在车外数人的耳朵里,几人开心雀跃,却也有人微微发怔。
最终沐箫和牢牢搂住她的腰身,用下颚磨蹭着她的发丝道:“你刚刚说瞒着我什么事来着?”
“哦哦…”江梅这才想起这档子事,遂仰着头,解释道:“云晏是哥哥的孩子….”
沐箫和一惊,扶着她坐正,道:“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他脑子里顿时理不清那千头万绪。云晏怎会是云径舟的孩子,
于是江梅轻轻一笑,仔细地将事情的始末讲述于他,沐箫和明晓后,这才感慨命运的巧妙安排。
“如此说来,裴相也算为云家做了一件好事!”
“是呀,所以我才放过他。否则以他的所作所为。恐怕殿下根本不会饶了他!”
“嗯嗯,沈攸与傅嘏均被贬斥,裴蕴在家养病。而裴瞻与裴晖都闲赋在家,殿下已经很宽宏大量了,不过话说回来,裴瞻少有高操。堪为王佐之才,不用他也是可惜了!”沐箫和感慨道。
“不会的,只要裴家的势力不再危及皇权,殿下便不会弃贤才而不用!”江梅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萧墨珩的为人。萧墨珩的胸怀,她绝对信得过。
只是本非常赞同她的沐箫和,见她眼中有一抹异样的色彩。脑中立即想起了元宵那夜萧墨珩造访,心中顿时醋意浓浓。他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定定道:“不许你留在他身边,过些日子跟我回宁州!”
江梅立即怔住,“箫和哥哥…..”
沐箫和目色一柔,再次紧紧将她搂入怀中,“玥儿…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没有你,生命便是一口枯井,了然无趣,这些年我怎么过来的,你心里清楚…..”沐箫和最后揽住她的双肩,柔柔地望着她,坚定道:“嫁给我可好?”
江梅浑身一颤,两滴清泪霎时涌出眼眶,“箫和哥哥….”江梅哽咽道,嫁给他…..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答应我好吗?”
“可是….可是兰英怎么办?”
她确实喜欢他,她享受他温暖的怀抱,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过,以妻子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真的没有…..
“兰英……”沐箫和目光一顿,这些日子他似乎已经快忘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的,兰英怎么办…..他怎能弃兰英不顾,同样,他又怎能委屈玥瑶呢…..
一想起这些事情,他神色又黯淡了下来,如果华林苑那日认出她来,他便不会娶兰英,那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可是一切已成定局…..抛弃妻子的事情他沐箫和做不出来….但他也不可能放弃他挚爱的女子….怎么办?沐箫和长长叹了一口气,思绪百转,愁苦不堪。
江梅见他这副伤心的模样,又不免心疼起来,于是轻轻劝道:“箫和哥哥….待川蜀平定,我只想离开京城,浪迹江湖,你我无需受名分所累,你若得闲,便可随我云游,我若有空,也一定去宁州找你,潇洒快意一生,不也很好嘛?”
沐箫和怔怔望着她,笑容徐徐绽开,“如此甚好!你我便作一对神仙眷侣,四海随行!”
正当二人许下一生的诺言时,马车已经抵达建康宫的东门,东门离太子东宫最近,而萧墨珩的宫宴便设在东宫的九华殿。
而让二人意料之外的是,他们下车时,便看到了久违的裴瞻与三公主萧玉瑷,江梅会心一笑,显然,萧墨珩已经先人一步,竟是有意起用裴瞻了,随后几人又是一番见礼,便携手共赴佳宴。只是入宫后,三公主便去寻自己的母妃去了,而裴瞻则与江梅等人步入东宫。
待江梅一行人随着内侍踏入九华殿时,殿内已经坐了两列大臣,文臣以谢荟为首,紧随的是王诩之、齐修龄等大臣,因大多武将安守四境,所以只有北府将领陶亦然和尚志在席,而燕绥因北伐襄助之功,也赫然在列。
当然,这样的宴席自然少不了凌王府的两位谋士,这时东方湛与文度便立即上来迎接三人,其他大臣见沐箫和、江梅与裴瞻一道前来,惊讶之余又相互见礼了一番。
能在最紧要的关头为萧墨珩效力的大臣,自然是个中翘楚,所以众臣已然知晓这昔日的“小裴公”恐又能回归朝堂了。
正当众人沉思的片刻,堂前一内侍高声喊道:“太子殿下驾到!八皇子殿下驾到!”
众人均屏气凝神,以最恭谨的姿态迎接建康宫的新主子,“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八殿下请安!”
一身绛色锦袍的萧墨珩与许久未露面的八皇子萧墨璕在众人的高呼声中联袂而来。
众人这才意识到,那位平日一声不吭的八皇子竟然是七皇子的人。当裴瞻望着满堂的公卿对萧墨珩肃然起敬时,才深深回悟,两年前那位淡然超脱的七皇子早就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乘荆州之乱,安抚北府流民,建立了一支直属皇家的军队,进而占据了建康东边的有利局势。再而利用这支流民军队平了吴兴之乱。建立功勋,初次展露了他的锋芒。
随后借着北鹤侵边的战机,振臂一呼挥师北上。此后,他便如龙入深海,游刃有余,携着精锐之师。一举平定大燕,收复中原。铸就了盖世的丰功伟绩。以心胸延揽人才,以隐忍不着痕迹,以手段巩固势力,以韬略谋划天下。每一步他都走得精彩绝伦,每一招都让人叹为观止,原来。这个天下早已牢牢掌控在他手中。
然而,裴瞻很快便注意到了一直浅笑淡然的江梅。他再次感慨道,这一切都少不了这位女子的谋划吧,入京之前,她早已名满天下,入京后,更是大放异彩,她明里协助九皇子除了袁氏和六皇子,暗里却辅佐七皇子翻手如云,覆手为雨。以据婚为契机,北上襄阳,未雨绸缪,待战端一开,她箭羽一挥,收复襄阳,直捣长安,长安城下,她一战成名,击杀了战无不胜的军神北鹤,只是那样一抹纤瘦的白影,却有着笑睨天下的光华…….
裴瞻摇了摇头,除了心悦诚服外,更多的是敬仰与惊慕。
待萧墨珩坐定,列位大臣也悉数入席,右边以谢荟为首,再往下是东方湛与朝中大臣,左边以沐箫和为首,随即江梅挨着他坐,再往下则是裴瞻、文度、燕绥与陶亦然等。
“各位大人,各位将军,连日来辛苦各位了,今日墨珩特设此宴,便是以表墨珩感激之意!”萧墨珩雍华高雅,气定神闲,那神采奕奕的双眸里看不出劳累的痕迹,
“我等能为殿下效劳,是毕生的福分!”尚志第一个拱手道,作为北府军将出身的他,随着萧墨珩南征北战,早已把他当做毕生的主子,尚志是个莽将,他只知道主子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心里没有那么多计量。
“尚将军说得对,殿下成就万世功勋,收复中华,四海无不臣服,百姓无不欢腾!”儒雅大方的张少虞也拱手贺道,只是说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江梅,昔日江梅进京时,他曾与她畅谈天下,而如今自己一再看好的皇子已经定鼎华夏,胸中那股激情早已澎湃翻腾。
江梅看着张少虞眼中那股炽热的喜悦,淡然一笑,细细想来,这些年她谋了多少局,吃了多少苦,恐怕连她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
只是一想起因此而失去的若雪、珞玢和华缨,心口袭来一股揪心的绞痛,让她眉头一颤,面色绯红,她忙不迭地咽了一口热酒,以掩饰自己的伤悲。
当席上的大臣赶着给他歌功颂德时,萧墨珩一抹激动的目光朝江梅扫来,只有他知道这里边江梅付出了多少心血,立下了多少功劳。
只是当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沐箫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似在她耳边抚慰着,这么亲昵的举动看在萧墨珩眼里,却是如针扎般刺痛。
“幸得各位戮力协助七哥,不然我这等闲人哪有这样享福的机会!”八皇子宴饮了一杯酒,由衷笑道,他高兴不单是为了萧墨珩终成大业,也为他的身体大好,自然这都归功于江大神医,所以他说这话时,也朝着江梅拱手一笑,江梅立即还礼。
沐箫和见他如此谦逊,也少不得恭维几句,“殿下谦虚了,若不是殿下的舅舅颜将军多次出兵相助,江州也不能如此安稳!”
八皇子闻言心里颇为舒畅,“哪里哪里,还是世子骁勇,随我七哥出生入死,世子之功,墨璕可是难以企及!”
沐箫和起身一拜,“殿下谬赞,箫和不敢当!若论拼命谁都比不过太子殿下呢!”说罢他朝着萧墨珩看了一眼,尽管心里对他多少有些芥蒂,但朝堂之上,他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哈哈!”萧墨珩连连摇头。
“可不是,咱们太子殿下可是个不要命的殿下!”此时齐修龄也难得畅怀笑道,
“谁说不是呢!前年殿下安抚北府流民时,便立了军令状,可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我也跟着悬起一颗心呢!”王诩之也接话道,
一提起此事,众人似有着说不完的话。
“这还好,北府流民本不算大事,当殿下立下军令状去抵抗北鹤的几十万军时,可是让我等大大出了一身汗呢!”谢荟见大家畅所欲言,他也朗声笑道,其实那事想起来,现在他还有些后怕呢,尽管他当时举荐萧墨珩,可是他自己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
“谢相是朝中柱石,哪里那么容易就吓到了,我在吴兴听到这个消息时,才真真是吓破胆了!”裴瞻适时接话道,不管怎样,他要重新融入这个朝堂。
“哈哈!说起这事,我还得感谢裴相呢!要不是裴相向父皇举荐我和世子,恐怕朝廷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呢!”萧墨珩见众臣心情大好,他也只得拂去心头的不快,再者,裴蕴在关键时刻能以国为重,对于这一点,萧墨珩很欣赏。
裴瞻闻言,心中顿生一股暖意,萧墨珩能明晓是非,功过相分,不以亲疏论功,已是人主极难有的才德。
他立即起身,疾步至堂前,跪拜道:“殿下宽大为怀,裴瞻情不自已,父亲举荐殿下为帅,也正是认识到,只有殿下才能救我大桓于水火之中!殿下神武之姿,我等不敢仰望!”裴瞻声音高昂,竟是有些难言的激动。
萧墨珩见裴瞻感恩如此,很满意,裴瞻处事稳重,能说会道,更添胸有韬略,这样的人才不用,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惜了,所以今日他才邀他赴宴,自然,这里边也少不了三公主的情分。
“驸马快快请起!”萧墨珩扬了扬右手,示意他起身,随即又道:“驸马德才兼备,为京城冠冕,即日起,任散骑侍郎一职,还望驸马为大桓效力呀!”萧墨珩说完,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裴瞻惊愕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顿时热泪盈眶,散骑侍郎是四品清要之职,可出入禁中,献纳得失,萧墨珩不念及裴家之过,而是授予显要之职,能不让裴瞻激动吗?
他再一次跪拜下去,竟是喜愧交加,“裴瞻叩谢殿下大恩,裴瞻今后一定尽心尽力为殿下分忧!”
萧墨珩见状,也起身走了过来,扶起裴瞻,“驸马请起!”只是裴瞻哪里敢让他扶,连忙再拜起身。
待裴瞻入席后,立在殿中的萧墨珩再次朗笑道:“各位不要拘束了,快些饮酒用膳,今日谁少喝了,我可是要罚的!”
“遵命!”众人均笑着起身作揖,说完,便依言痛饮起来。随后一群宫中舞女便起舞祝酒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