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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宁路本想回答说自己无事,刚一动嘴唇喉咙便觉得痒痒难耐,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牵得伤处剧痛之外还咳出一口血。看着众人满脸的紧张之色,风宁路摆摆手索性避过伤势不谈,反正现在无论她怎么说自己没事别人也是不会信的,何况她确实不是没事——那一刀肯定扎伤了她的肺。
“曾少爷,”风宁路深吸一口气使声音尽量平稳,“你这侍从,因上一辈的恩怨迁怒于你,有杀你的心思,当年你落水便是他所害。”说完这一番话,她不管一脸惊疑的曾允文到底信不信,喘了喘调匀呼吸,扭头朝左安如道:“姐姐,以前死的姑娘,不是曾少爷所为,而是那个小厮,他已亲口认了。又因为将过往罪行说给我知道才要杀我灭口。曾少爷也是被他用木凳砸晕。”
左安如看看一脸呆傻的曾允文,又看看趴在一边一动不动的曾知福,颇有些为难:她对风宁路的话已经信了大半,但这毕竟是她的一面之辞。曾家少爷一副呆样说不出所以然,而那小厮又趴在地上不知死活,这叫她如何确认?
风宁路看看那小厮,又看看傻愣愣望着自己的曾允文,扯了扯三潼的袖子:“这小厮,能不能弄走?留他在曾少爷身边,是个祸害。”
此时三潼的手下已寻着他的信号找来,三潼二话不说拿下巴冲曾知福指了指。他手下那人得令,一声不吭上前直接把曾知福像个破麻袋一样拎起来,同时三潼也抱着风宁路站起身——此地不宜久留。
左安如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挡住三潼:“不行,要指那小厮有罪。也需由官府定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一走了之,如何查证?!”
三潼闻言怒道:“阿若已将实情相告,信与不信悉听尊便!她伤重需及时医治,再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左安如被三潼眼中迸出的凶光骇得退了两步,就听曾允文的声音低低道:“让她走。她说的是真的。”
风宁路并左安如都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倒不是因为这话多有分量,而是因为曾允文这话说得分外流利,哪里还像个痴儿?但让她们惊讶的事这才只是个开头,就听曾允文接着说道:“今晚,没有旁人进来,是曾知福打伤我后掳了阿若逃走。杜妈妈那边。我让爹爹赔了阿若的身钱就是。”
这话让风宁路讶异得连伤痛都一时间忘记了,只瞪大眼睛直直望着曾允文:难道那一砸非但没把他砸得更傻。反而把他砸正常了?!
不待风宁路多想,三潼已经迈步朝外走。曾允文放了话,左安如立即乖乖地让开。曾允文和左安如默默地看着三潼抱着风宁路出了门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动弹——左安如扶着曾允文站起来,去前堂寻曾员外禀报之前发生的事不提。
风宁路窝在三潼的怀里,临出门口时冲屋里的两人挥了挥手算是道别。吁了口气,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她不知道三潼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她只有一个要求:“别去铮王府。”
三潼闻言又惊又喜,忙不迭地应了:“自然不去!”他本就没打算带风宁路回司寇宇铮那,甚至担心风宁路会提出要回去,没想到她开口却是这样一句,正正遂了他的心愿。
“阿若,你且先别说话,好好歇一会儿,我带你找个地方疗伤。”三潼脚下不停,低声吩咐。
风宁路闻言皱了眉头:“阿若?我不是陆允么?怎么又叫阿若了?”难道是小名?还是说她除了“陆允”外还有别的身世?风宁路一个头两个大,但此刻失血过多,她的头越发昏沉,意识散作一堆沙般连聚拢都难,更谈何思考?模糊中她只依稀听到三潼说了句“你不是陆允”,便转眼陷入沉沉黑暗之中。
三潼忧心风宁路的伤势,脚下速度又加快两分,未几到得墙边,一提气跃上墙头。
……
此时司寇宇铮还被阻在大堂里。
杜眉早已认出来人是七皇子,但偏偏作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斜睨了如丝媚眼道:“这位公子,你说你家有个叫风宁路的逃奴在我的楼里,可有证据?”她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司寇宇铮坏了她的安排。风宁路的清白今晚必须交在她的房里,然后被曾家抬走为妾,最好是直接死去!
她不管风宁路与别人有什么恩怨,也不管中间牵涉到司寇宇恒还是司寇宇铮,哪怕是牵扯到皇帝她也不改决定。杜眉一笑,温度未进眼中分毫:明雪太天真,以为万事照着司寇宇恒想要的来便可以得到他的心?不是的,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无意,那女人做再多的付出也是徒劳。她又以为只是让风宁路在青楼里走了一遭便可以污了她的名声?也错了,只有生米煮成熟饭才算是全活儿。要污就污得彻底,最好是斩草除根才能一劳永逸绝了后患!
这哪一椿不是明雪想做的事?明雪想做却不敢做,那她眉娘,便替她做!
“公子,奴家这里是新进了姑娘,可实不相瞒,里面确实没有一个叫风宁路的。”只有一个陆允,好像别名是叫风宁路,但她怎么知道呢?杜眉两手一摊,笑得无奈又无辜。
“那把她们都叫出来让我认一认。”司寇宇铮万般忍耐,不想出手平了这座楼,只怕他今天晚上这一行也是明天便会被言官捅到圣前,何况他再出手强查?更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担着皇子的名头,他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束手束脚,却是第一次感觉到难以忍受的憋屈!明知道风宁路很可能就在这楼里的某处,甚至正可能被某个男人搂在怀里……司寇宇铮身上迸出森然杀气。
杜眉不是没见过血光,更曾在生死口上走过几回,司寇宇铮的杀气她不是感受不到,但却不害怕,反而笑得愈发明艳动人:“姑娘们陪着客人呢,要见,也得分个先来后到不是?”生意场上的规矩在这摆着,这话放哪儿都十足的冠冕堂皇。再睨一眼司寇宇铮,她甚至带了几分挑衅的味道:你待如何?有本事不要名声,掀了我的楼子啊!
司寇宇铮负在身后的手“咔咔”握成拳,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忽然一个暗卫鬼魅般移到他身后附耳低语两句。司寇宇铮闻言双目圆瞠,眯着眼想了想,丢下一句:“守住整个园子,不许放一人离开!”
声未落人已随暗卫一阵风般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