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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宇铮这一昏睡竟然足足三天三夜没睁眼!洛河大营里一众人脸上忧色越来越重。
昏迷中的人无法进食,只能喝些汤水,初时也是厨房里用人参煨了鸡汤送来,但给司寇宇铮喝的时候一次只能喂进一小勺,进食速度十分慢,往往才喂了半碗汤,剩下的便凉得不能再喝了。何况那汤本身太清稀,上面油又重,营养有限不说还难消化,再加上进食的量少,眼看着两天下来司寇宇铮的脸颊就有些凹了下去。
风宁路索性连熬汤也揽下来:将鸡肉鱼肉剁成肉泥,加参片小火炖得极香浓,然后再用布把肉渣分三遍滤尽,剩下的汤用瓦罐盛出来,放在红泥小火炉上热着,连炉带罐子都摆在床边,一次只舀出小半碗,吹凉了给司寇宇铮喂下去后再舀小半碗,如此往复。
她自己吃饭则草率得多,往往是等喂完司寇宇铮后趁澹台秋过来探视的功夫草草扒拉几口;睡觉则是在床边摆个榻,夜夜和衣而眠。又怕司寇宇铮躺得久了关节锁住肌肉僵硬,余下的时间便时不时帮他翻个身兼推拿按摩。
连日精心照料下,司寇宇铮不但伤口愈合得极好,连脸色都比往日红润了几分。除了依然昏睡不醒外几乎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与之相反的是这回轮到风宁路两颊凹陷下去了。
“阿路,要不我替你两天吧,再这样下去,只怕阿铮还没醒来,你也要倒下去了。”澹台秋皱了眉头劝说。
“你有你的事要忙,这边我应付得来。”风宁路用布包着瓦罐放到桌上,搬起小炉子,用下巴指指桌上的碗,“我把炉子搬出去,随便准备下食材。罐子里还有汤,你饿的话就取了来喝,不然扔了也是浪费。”说罢哼哧哼哧出去。
澹台秋凑到瓦罐前闻了闻,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扑鼻而来。把放在一旁的一碗肉泥倒到罐子里搅和搅和,他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极浓稠的肉羹,往嘴里填了满满一勺,烫得呼呼直哈气。
竖着耳朵听了听,确定风宁路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屋廊尽头,澹台秋立即咋巴着嘴赞不绝口:“真香!天天有如此美味,你可真有口福。”头先还布了满脸的忧色不知何时早已跑了个一干二净。
冷不丁一只手劈空直奔肉羹而来,澹台秋大惊,忙把勺子咬在嘴里双手死死将碗护住:“你都喝了多少碗了!还来跟我抢!”竟是丝毫不讶异前一刻还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司寇宇铮此时正气势汹汹站在他面前。
“多少碗?我喝的那都是汤水,一点肉影都见不着!”司寇宇铮脸黑得要命。风宁路炖的汤确实好喝得紧,可再好喝也架不住天天喝顿顿喝不是?最关键的是只有汤没有一点干货!也就是盼着澹台秋过来替风宁路的班的时候他能吃上两口干的。
澹台秋也知道司寇宇铮是饿的狠了,悻悻地把碗递给他:“你还打算‘昏迷不醒’多久?”
“躺在床上等发霉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急什么?!”司寇宇铮三口两口把一碗肉羹尽数扫进肚子,又迫不及待地再盛了一碗。
他早在回来的第一天就醒了,却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刚开始的时候是舒服地大睡了两天,可接下来就像睡饱了似的越来越难入睡,大部分时间都靠闭息练功才应付过去。
好在还有风宁路不停絮絮叨叨在一边念些七七八八的事跟他聊天,他虽然不能回答,但好歹也没那么闷。
想起风宁路念叨的内容,他不由得噎了一下:那几乎就是把到他这儿之后所有的经历都历数了一遍,间杂着诸多抱怨,倒让他听着不少心里话。
比如昨天在给他按捏胳膊的时候,风宁路就把之前在博纳图上被他罚跪的事拿出来说了一遍,她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我瞒着你做决定是不太好,可你要敲打乌日多尔刚不是也没跟我说么?你要早告诉我,我也不会不配合你嘛!”
这话直让司寇司铮哭笑不得:做主子的要干什么难道还要向做下人的一一汇报商量不成?接下来风宁路的话更让他几乎呛出声来——就听风宁路又说:“我做小的,你要利用我我也没话讲,可是你从头到尾就这么冷眼旁观着……你只知道我被揍了一顿,却不知道当时我被按在地上……要不是赤那阿嘎,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他当然知道那晚发生的事,他身边最好的暗卫一直远远地盯着风宁路,回来便将一切经过悉数向他禀报——这些却是风宁路一无所觉的。只是当时他正气着风宁路自专独断,且犹以为风宁路是男孩儿,便对此只是一笑而过,当作是吓唬吓唬风宁路,给她个教训罢了。
如今知道风宁路是女孩儿,再一想到当日的情形……那“教训”对一个女孩儿来说却是太重了些。司寇宇铮不由得呼吸窒了一拍。好在风宁路当时低着头顾着委屈去了才没发觉。
虽说当时情况危急,但有孛尔帖赤那突然杀出来给她解了围,再加上后来非但没有受到更多的威胁,反而跟乌日兄妹做了朋友,神经大条的风宁路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只是此刻难得想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后怕。
吸吸鼻子,风宁路道:“算了,好在也没真出什么事。你利用了我,我也瞒了你,咱们就算扯平。”
司寇宇铮有点意外,倒不是因为风宁路看出来被他彻底利用了一回,而是因为这事若放在他身上,决不会一句“扯平”就算的。只是再回头想想,风宁路非但与他不在一个准绳上,而且弱小至此,即使真想计较又拿什么跟他相抗?除了忍气吞声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风宁路那句“扯平”只不过是外强中干逞嘴皮子痛快罢了,令他颇有些好笑。
不过风宁路的下一句话便让他笑不出来了。
“但这回也就是我运气好才逃过一劫,下次谁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风宁路说得起劲,干脆一气说个痛快,“你这样用人,一点顾念都没有,也太不厚道。?”
嘁,有我的人在,你想出事也得问问他答应不答应。司寇宇铮在心中冷哼一声,刚一哼完突然醒过味儿来:难不成这就是风宁路想走的原因?觉得自己不护着她,跟着自己不靠谱?
“哎,问你呢?”澹台秋捅了捅司寇宇铮。
“什么?”司寇宇铮回过神来。
澹台秋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方才的那番话是白说了,叹口气只得重复一遍:“我说,虽然整个军里都下了封口的死令,但外面还是有风声传了出去。其他几个营的守将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京里头有消息过来没?”司寇宇铮没接那头,几口把肉羹喝光,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漱口。
“消息已经送到了,但回音应该不会那么快到。”澹台秋从司寇宇铮手里接过空碗,往瓦罐里看了一眼,还好,司寇宇铮到底还给他留了一碗,没让他白跑一趟。
消息一天不到,他就得一天在床上躺着,也不知道这一躺还要再躺几天。想到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装死的感觉,司寇宇铮颇有点不情愿,但这戏不演又不行。
“你可悠着点儿,差不多就行了。不说别的,我看阿路那样子怕是也支撑不了多少日子啦。”澹台秋虽然不舍得没粥喝,但不能杀鸡取卵不是?
这句话却让司寇宇铮想起风宁路的那句话来:等你伤好了我就可以心安理得找机会走人,你可别耽误我太长时间。
司寇宇铮皱起眉头想了想,闷闷地“嗯”了一声又趴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