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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邓慎言怎可能问这样的话?
陌影不禁怀疑听错,心脏咚咚如鹿撞,掌心里沁出一层细汗。
她握紧双拳,指甲刺了掌心,疼痛的感觉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眼角余光看向身侧,一片红丝布遮挡视线,耳畔是众人或诧异,或疑惑,或嘲讽的低语,以及……新郎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他和陌影从前说什么生死不离,又许赤腾瑟一生一世……男人!都一个臭德性!”百里嫣嘲讽冷哼髹。
百里璘担心地咕哝,“严陌影这会儿怕是要在大牢里肝肠寸断了。”
“西域有这种成婚的风俗么?这赤腾瑟可真会出风头!”德妃轻慢冷笑蠹。
“赤腾小姐这等恩宠,不知能风光几时,二皇子刚娶妻便要纳妾,七皇子既然能走路了,定然少不得这些。”
……
陌影咬牙摒弃耳畔杂乱的声音,听到邓慎言又道,“请问新娘,你是否愿意嫁于百里玹夜,今后,无论风雨和阳光,贫穷和富贵,疾病和健康,逆境和顺境,都要真心的爱护他呵护他一生一世?”
“我愿意!”
“交换戒指!”
迟迟等不到拜堂的严太后也禁不住疑惑,“这到底是要折腾什么?戒指这种小东西,还有必要拿到婚礼上来戴么?这丫头若喜欢,哀家赏她一匣子便是了。”
好么!这一出婚礼,百里玹夜成了背情弃义的渣男,而她这冒牌的赤腾小姐,成了不折不扣的小三。
陌影囧得只想一头去撞死,不悦地低声嗔怒,“百里玹夜,你到底何时偷窥的我的梦境?”
一旁,红袍妖艳的男子,冷傲目视着前方,波澜无惊地道,“本王岂敢偷窥?是儿子告诉我,你总是梦到和别人婚礼,为本王抱不平。”
“小叛徒!”
“女儿在你肚子里就罢了,还不许儿子在本王这边?!”
“臭美!”
两枚宝石戒指端上来,造型相仿,繁复尊贵,戒环似婉转的玫瑰花藤,柔美的枝叶花朵间,钻出一只英俊的狼——这戒指竟似凝聚了一幅画在上面,奇幻鲜艳的宝石,璀璨闪耀,坚不可摧,似有精灵之魄凝聚着。
他握住她的左手,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方的没有计较她把原来那一枚取下的事。
“爱妃可喜欢?”
“怎弄得如此复杂?”
“将来本王若有不测,有人拿这个给你,务必要仔细辨认清楚,模仿之人,定然模仿不来。”
“好好的婚礼,怎竟说胡话?!”
把戒指戴好之后,他握住她的手指,旁若无人地优雅弯身,在她手背上郑重印下一吻。
“本王还得罗嗦一句。这一枚是要戴一辈子的,别再随便取下来!”
“是,夫君。”
听到她口中那两个字,他似灌了满心的蜜,忍不住扬起唇角。
交换戒指之后,便是亘古不变的拜堂仪式。
严太后有些期待地拍凤椅扶手。
“哀家还是觉得,拜过天地,才是真正的夫妻。赤腾姑娘该入乡随俗才是,弄这些交换戒指的琐碎,哪有天地见证来的实在?”
百里珣侧首看了她一眼,不予置喙,只道,“玹夜弄这一出大戏,将来如何收场?”
“皇帝,你若不喜欢,可以现在就把陌影杀了,哀家不会阻止你,前提是你要等到她把腹中的龙凤胎生下来再杀也不迟。”
“龙凤胎?”百里珣震惊地差点跳起来。
天狼和血魔想方设法的把呼延弥天和凤颐送到陌影身边,就是为了让她生个力量诡奇神秘的男婴。
这下好了,靖周皇族一次得俩,还是个“好”字。
这惊喜来的猝不及防,让他笑也不敢咧嘴。
“母后,玹夜是这么说的。”百里珣视线瞄下去,直看向儿媳的肚皮,“难怪她肚皮这么大,几个月了?”
“三四个月吧。”
“这丫头,怀孕怎么也不早说?朕着实不该让她去牢里。”
太后冷冷白他一眼,“得了吧!若不是玹夜拦着,你怕是一刀就砍了她!”
“儿子知错,母后,您得劝陌影原谅朕,不然,皇孙皇孙女怕是不叫朕祖父呀!”
太后笑了笑,没再吭声。
邓慎言宣告了礼成之后,百里玹夜为陌影掀起红盖头。
眼前煞然一亮,众人却再次惊愕地站起身来。
百里璘忍不住大声说道,“昭花祈福节那一日,就觉得她和陌影像,这会儿竟是越看越像。”
陌影面对着百里玹夜,看到百里蕴、严如玉等人皆是安坐于各自的席位上,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丹陛之上,百里珣龙颜大悦,已然在龙椅上坐不住。
“大婚礼成,赤腾瑟自此乃是朕的儿媳,当谦和恭孝,婉嘉有仪,恪守宫规,宜室宜家。”
陌影跪下去,“儿媳谨遵父皇教诲!”
“老七,快把她扶起来,以后对所有长辈免跪!”
百里珣笑得合不拢嘴,只巴不得一对儿孙儿孙女快蹦出来才好。
“朕刚听你皇祖母提及,你已有身孕,且怀的是龙凤胎,你又亲手为老七医好双腿,朕心甚悦,你可有何心愿,或者想要什么赏赐?朕一定满足你!”
陌影微怔,虽不愿百里玹夜到处张扬,却也知道,纸包不住火。
“谢父皇隆恩!儿媳别无他求,只期望父皇将大牢中的陌影公主,转到芙蓉殿软禁。”
“这……”
“陌影公主与二皇子大婚,误了轿子吉时,是有人刻意暗害。既然皇上能宽容安王借蹴鞠赛的故意伤人罪,以及谋刺二皇子的嫌疑,为何不能宽容陌影公主?”
“故意伤害罪?!”
百里珣无奈摇头,这丫头到底是不想让他痛快。
“丫头,今日是喜事,查案的事,当交由刑部去做。安王在蹴鞠赛是误伤老七,至于刺杀老二的刺客,已经抓到,那是有人陷害安王,恶意栽赃。”
百里玹夜谦恭内敛地略低着头,没有开口。
凤想容惧怕刑部之人查到那匹武器,将一个护卫割了舌,送交刑部,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
陌影却忍无可忍,这就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以红帕垫着,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小针板。
百里蕴看到那东西,脸色骤变,仿佛屁股底下也多了一个针板,当即就想逃出殿去,他背后一只手强硬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正是凤想容易容成的亲随,“慌什么?那双蹴鞠靴我早就烧掉了。”
百里蕴咬牙,心虚地呼出一口气,忐忑难安。
陌影拿丝帕垫着针板,双手高高举起。
“启禀父皇,这是儿臣在三天前的晚上,陪殿下散心时,在蹴鞠赛的赛场内捡到的。”
三天前的晚上……百里玹夜暗忖凝眉。
那天晚上,他刚把她从大牢中接出来。
她却不安于室,大半夜的飞离王府。
原来,她不只回雨花阁拿了医书古籍,还去查看蹴鞠赛场?!
早上醒来,他一睁眼,就看到她捧着医书,问她是否一夜未眠,原来,竟果真是一夜未眠。
偌大的一个蹴鞠场,要找寻点线索,时隔多日,无异于*大海捞针。
谁也没想到,凶手会愚蠢地留下痕迹。
思及她趁着夜深无人时,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撑着后腰,在那冷寒刺骨的场地里,吃力地趟着雪水四处寻找线索,他呼吸哽在肺腑里,心,莫名地痛如刀绞。
她恨他入骨,明明恨他入骨……
“为什么要这样做?今日我们成婚,这事儿就算了。”
她霸道地说道,“你喝了三碗毒药,命就是我的,我有权利整你,也有权利耍你,更有权利救你。”
百里珣见他们脸色凝重,对身侧的太监摆了手,“把证物呈上来。”
太监忙小心地借着红色的喜帕,把针板拿上前去。
待百里珣过目,陌影继续忙细述经过。
“当日,大雪刚过,雪地被践踏凌乱,凶手把这东西埋在了积雪中。
这些时日积雪消融,这东西便露了出来。
儿媳查验过,这上面仍是残留不少毒,与玹夜膝盖上的毒一模一样。
玹夜双膝至今仍有针孔未痊愈,父皇可召刑部仵作,此刻便验证。”
百里珣捏着针板,脑海中一番影像,风驰电掣。
蹴鞠赛当日,的确是蕴儿踹中玹夜的膝盖,翌日众御医无措跪求,说,玹夜双腿瘫痪,终生将不能愈……
他脸色阴沉一暗,当即下令,“宣仵作,验!”
一盏茶的时间,刑部统领张城渝,亲自带仵作前来。
宫人们抬了软椅上前,让百里玹夜躺上去。
陌影一点点拆开他腿上的支架,卷起他的裤管。
百里珣亲自走下丹陛,见他膝盖上有缝合的伤口,不禁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的膝盖骨都碎了,儿媳必须割开血肉,为他一片片找寻碎骨拼凑起来,如此才能痊愈。父皇可以看到,在纵向缝合的两侧,有两排细密的针孔,其深度,直刺骨内……”
百里珣凑近,亲见仵作把针板拿到膝盖上对比,那针孔与伤口完全吻合。
仵作又仔细浸了针板,查验了毒水,让御医拿来当日的诊断书,细加比照,证据确凿无异。
百里珣暴怒咆哮,“蕴儿……你可有话说。”
百里蕴忙从椅子上起身,上前跪下,“父皇,这东西不是儿臣的。时隔多日,七弟若要派人对比膝盖上的伤,做一个针板,易如反掌。”
百里珣痛心疾首,养儿多年,竟是养了个畜牲不如心狠手毒的蠢东西!
“若是没有伤口,老七如何对比伤口,做成针板?”
“……”
“张城渝,去安王府,把那日蹴鞠用的袍服靴子,都拿来!”
百里玹夜忙道,“父皇,恐怕大哥早已经毁掉那双靴子。”
百里珣阴沉斥道,“找不到那日他所穿的靴子,他便是凶手无疑!”
陌影浅扬唇角,若有所思冷睨百里蕴椅子后面,那位身型纤细的护卫,钦佩地对百里珣俯首道,“父皇文成武德,精明神武,日月同辉,寿与天齐!”
百里珣被她夸张的恭维,弄得哭笑不得。
这丫头不是在夸赞他,是讽刺他老糊涂了!他也的确瞎了眼,竟没亲自查验老七的腿。
百里蕴跪趴在地上,俯首贴地,眼角余光瞄向自己的席位处,发现椅子后面空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殿内气氛微妙,陌影在软椅旁弯下腰去,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给百里玹夜洒在膝盖的伤口上,他皮肤上的针孔,以及缝合的伤口都消失。
百里玹夜这才明白,她本可以在一两日之内,便能将他医好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手上微顿,从袖中取出一个手术用的小剪刀,将他膝盖上缝合的线,一点点剪开。
“取线有点疼,忍着。”
他握住她的手腕,“本王自己来吧!”
她退到一旁,并没远离。
见他瞬间就将几根线头扯出,把长裤放下去,整理好,她忙又把架子给他固定在腿上。
“骨头需得一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这东西还得用。”
瞧着那夫妻两人的一举一动,众人艳羡不已。
百里炜侧首看了眼百里羿,忍不住道,“四哥,陌影是在你眼前长大的,你有没有觉得这赤腾瑟和陌影的举动和声音也很像?”
百里羿端起酒盅,事不关己地浅酌两口,“老六,有这心思,你不如找个女人生个皇长孙。”
说到子嗣,百里炜便想起安凝,若非那女人事后总服药的话,他现在早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四哥可是有了这心思?”
“我是吸血鬼,要子嗣,凭自己即可,用不着找女人。”
“你要想生,也不是不可以,去陌影那里,要两丸变成人类的药,先找女人生了孩子,再服解药便是。”
百里羿惊疑侧首,看怪物似地瞧着他,一掌扣在他肩上。
百里炜被吓得一颤,侧首看他苍白的鬼爪,“皇兄,怎么了?”
“你变聪明了!”
“呵呵……我本来就很聪明。”
“你若本来就很聪明,也不会看上安凝那种女人。老七才是真正的聪明,娶妻生子,双腿痊愈,王权得回,一举三得。”
不出半个时辰,张城渝带着人回来。
他却是带了一双靴子回来。
簇新的金纹革靴,两侧的纯金铆钉灿亮,像是只穿过一两次的样子。
陌影上前拿起靴子看了看,勃然大怒。
她返回丹陛前,猝然出手,将百里蕴的穴道封住,一脚将他踹在地上,拿了靴子便比照他的脚。
“父皇明鉴,这不是安王的靴子!这双靴子,明显小了。”
百里珣再次从丹陛上冲下来,亲自抓住百里蕴的脚腕对比过。
的确,前脚掌不但窄,而且,靴子短了一寸。
但,这的确是蹴鞠赛所用的。
“去,把当日所有参赛的皇子世子的袍服靴子全部拿来。”
众人噤若寒蝉。
华艳恢弘的喜殿内,珍馐美馔刚刚呈上来,入了鼻息的,却尽是死亡之气。
这回,百里珣没再让张城渝亲自去,而是钦派了一群狼人锦卫。
他们的鼻子灵,行动迅敏,找东西也快,且不容易被收买。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锦卫们便依照名单所记录的,把所有参加蹴鞠赛的皇子世子的衣袍,靴子,佩饰都搜了来,并依照名单次序,排列好。
可是巧了,竟是百里祺的靴子不见了。
他到底是年少几岁,双脚窄小,不足为奇。
他惶恐地忙起身奔到红毯上,跪在地上,“父皇明察,儿臣冤枉,儿臣不知道,靴子怎就跑去安王府……儿臣绝对没有借给大哥穿过。”
百里珣坐回龙椅上,“谋杀老七,嫁祸老八……蕴儿,你可别忘了,老八那天可没碰过老七!”
百里蕴歪在地上动弹不得,似被捆住的兽,凄厉嘶吼。
“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息怒……父皇儿臣不想死呀!”
“今日老七大喜,不让你死,也难为你如此精巧安排,朕差点当了一回昏君!”百里珣怒不可遏,眸光威严冷扫大殿,“张城渝,将当日踹向老七的两个世子关入大牢,谋杀皇子,死!”
“既然血魔王朝要质子,礼部着手准备,就把安王送去。送去之前,收押大牢。找人看着,别让他得机会自残或咬舌自尽!”
“遵命!”
百里蕴被拖走之后,敬妃当即晕厥在席位上。
百里珣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只对她身旁的宫女递了个眼色。
陌影把一切看在眼里,见百里珣坐回龙椅上,一脸愧疚懊恼,没有再恳求株连之罪。
这位掌控天下权柄的男子,自恃当世明君,无愧天地与宗亲,却唯独亏欠了他的原配敬妃和长子。
若当初敬妃为皇后,百里蕴这皇嫡子,名正言顺被封为储君,境况可能不是这样。
严太后提醒道,“皇帝,既然老七好了,他之前的王位,俸禄,封邑也都该归还,那御熙城也得有人管辖才是。”
百里珣疏解了怒火,却也痛心失了一个儿子,慨叹道,“是,母后说得对,该是老七的一切,还是他的。”
严太后朝着丹陛下的新婚夫妇说道,“御熙王妃一过门,就给老七讨回了公道,这是老七的福气。这些时日,御熙王妃好好养胎,哀家不容小皇嗣们有丝毫闪失。”
百里玹夜忙道,“皇祖母和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好好保护……”陌影二字冲到嘴边,他话音忙顿住,“瑟儿!”
太后满意笑道,“开席吧!”
太后懿旨即下,舞乐又起,舞伶们仙娥般,踏着乐声入了殿内,长袖如水,轻舞欢快。
百里玹夜牵着陌影的手坐上席位,端起酒盅,拜谢众人的恭喜。
严如玉也随着百里遥上前道喜,却端着酒盅,瞧着面前容貌惊似陌影的赤腾瑟,莫名憎恨。
赤腾家,一介商贾,这回确实风光。
女儿嫁的名正言顺,行头奢华,夫君当众给她一个特殊的婚礼,还有了一对儿龙凤胎!
而她严如玉,王府嫡女,使尽了手段才当上二皇子妃,每日盼着有孕,却落得不育不孕。
百里玹夜残废,她的夫君是最有望当上储君的,那御医都被清杀了,这赤腾瑟竟可恶至极,又把百里玹夜医好了。
陌影被她犀利的眼盯着肚皮,浑身鸡皮疙瘩乍立起。
“二皇子妃不是来恭喜的么?”
百里遥握住她手肘,“如玉,回去,别在这里丢人!”
严如玉甩开他的手,对陌影道,“你夺了我家三妹的男人,我怎能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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