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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妃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成算?她若真是有成算的话,杜德全怎么会跟我玩这么一出?那可是个老狐狸,故意说出那些话,又岂会是无心之言?”
汀雨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可是娘娘,奴婢只怕淑妃娘娘会记恨您和小格格。蠹”
慧妃闻言不由一笑,“记恨就记恨去吧,本宫现在呢,可不怕她。小温锦你说呢,母妃要不要怕淑妃娘娘呢?”
小格格依旧是滴溜溜的眼睛瞪着,似乎听得懂母亲的话似的,竟是点了点头,慧妃见状一笑,“回头呀,我家温锦像应莲烟那么聪明就好了。”
一旁汀雨听了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头,娘娘总是说要是小格格像应莲烟那般聪明就好,可是她总觉得这样并不好髹。
应莲烟出身怎么能跟小格格相提并论?何况,她的聪明,十之七八可都是被逼出来的。汀雨觉得娘娘这般说总是有一语成谶的嫌疑,只是看着慧妃那舒朗的笑意,她却又不敢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只是这炎炎烈日,却越发让她心中烦躁。
杜德全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正好碰到落何蜀出去,看着那冰冷冷的青铜面具,他身后的小太监小卓子不由道:“落大人这样,夏天可是不怕热了。”
只是这话似乎被落何蜀听到了一般,小卓子只感觉一道冰凉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后那目光的主人却是向自己走来。
他不由吓得哆嗦,杜德全见状不由皱眉,真是个不成器的,这宫里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不知道吗?而且,锦衣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落何蜀又岂是什么易与的主儿?
“落,落大人……”小卓子说话磕磕绊绊,几乎都要跪倒在地了。
落何蜀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对上了杜德全的目光,“杜总管,皇上吩咐杜总管协同本官调查寿康伯府的案件,不知杜总管可否方便随本官一同去往伯府?”
杜德全有一瞬间的迟疑,旋即却是笑呵呵道:“落大人办事利落,咱家上了年纪,哪还能跑得动呀?但凡是用得着咱家的地方,说一声就是了。”
落何蜀又是望了他一眼,这才点头离开。小卓子却是在落何蜀离开后一下子支撑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嘴里直念叨,“我了个天嘞,去了个八千岁,又来了个落大人。”锦衣卫的人个个都不好招惹呀!
杜德全踢了他一脚,“这才落何蜀没找你的茬,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看我不把你打发到掖庭去!”
小卓子屁股挨了一脚,不提防,一下子趴在地上,却是见杜德全进了御书房的大门,他一时间却是不想起来了。
当然,也是因为心有余悸,没力气起来了。
楚帝正在批阅奏章,听到有人来却是头也不抬道:“她怎么说的?”
杜德全走到御案前,为帝王研墨,“淑妃娘娘担心寿康伯府无后,试探了老奴一句。”
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却又是行温流水,“庄似道个酒囊饭袋而已,还能真的依仗不成?真是愈发愚钝了。”
杜德全附和道:“寿康伯的确是没什么作为,倒是死了的世子倒也算是个人才,只可惜年纪轻轻的却是死了。”
杜德全言下还有几分遗憾,只是帝王却是将笔扔了出去,“人才?蠢材还差不多!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为了一个女人死的,还死在了另一个女人手上。朕本来还以为她韬光养晦这么些年,倒也算是成功养出了个侄子的,没想到和她那不成器的兄长一样!”
杜德全闻言一愣,庄明杰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被另一个女人杀死的?
他年纪大了,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却又是听到楚帝道:“昨天的事情,落何蜀已经跟朕说了,这事情调查也就是做个样子,庄似道不还有个嫡子吗?正好承继了寿康伯的爵位好了,孤儿寡母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德全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最后却还是抓住了重点,“可是那宋灵雁到底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若是她儿子成了寿康伯,这安平侯府可就炙手可热了。”
楚帝闻言皱起了眉头,端着茶杯的手紧紧握住,“那就先用热孝的名义困着他,过了十五岁再承继伯……”
只是帝王话还没说完,却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帝王脸色旋即一变,手中的热茶溅出了几分,一旁杜德全连忙上前擦拭,却是被帝王一手甩开。
御书房外,尖锐的声音似乎要把皇宫里的燥热刺破似的。
“皇上,边关告急!”
响彻京城的军情鼓让京城百姓无不是人心惶惶,这军情鼓有将近十年未曾响起了,以致于京城中的一些百姓再度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不由惴惴不安。
年幼的孩子不懂,还以为是有什么节日似的,闹着父母要上街去玩,换来的却是父亲的呵斥声。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这军情鼓的声音。”
温老太爷病情越发严重了,而唐隐和温剑英迟迟没有寻到,应莲烟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温府里照顾温老太爷,书房里凡是和医药有关的典籍被她翻过了一遍,可是最后她却是连温老太爷的病情究竟是怎么引起的都诊断不出。
说是毒药,可是却又不尽然。可是说是病,也不是。
应莲烟从没有像现在这时候悔恨自己当初为何不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治病救人的医道,而是选择了自己以为十分重要的用药之道。
应莲烟记得前世唯一一次听到军情鼓响起的时候是皇甫殊继承皇位后,皇甫华带兵讨伐,那时候是一个老太监,似乎闲着无聊似的,给自己送饭的时候说起了这事。
“父亲不必担忧,听说是突厥那边赵杨突发奇兵,竟是袭击了忻州,忻州失守,如今朝廷已经在商议对策了。”
温詹匆匆进来,只是他这宽慰显然并没有什么成效。
忻州东临北疆三州,而西边则是和西凉和大昭接壤,那么个特殊的所在,如今失守,突厥若是沿着兰州冀州南下,一千里地直逼京城的最后防线洛城!
难怪这军情鼓会被敲响,如今安平侯和定国公都在京城,赵杨选择突袭,还真是个好时机。
“突厥国内可是发生了什么?”
温老太爷突发此问,应莲烟不由皱眉。难道自己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不成?
温詹看了看,最后却是轻声道:“有传言说赵杨和突厥王后有染,为证清白,他自请出兵,拿下忻州换得突厥王的信任。”
虽然温詹说的是听说,可是应莲烟却是忍不住苦笑。突厥王后,那不就是皇甫无双吗?她和赵杨有染,要是皇甫殊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个表情,自己倒是期待几分了。
只是温詹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应莲烟心情不怎么愉快了。
“大昭那边的管事传来消息,说是大昭似乎在扩充军备,只是不清楚到底是要对突厥用兵,还是朝大周发难。如今西凉那边,咱们和大昭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我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为温老太爷已经猜出了几分,温詹索性也不再隐瞒什么,将自己得知的消息一一道了出来,“如今朝堂上各种声音,皇上还没做出决定,说是明天再议。”
“那萧远山和宋江元是什么说法?”
温詹沉默了一下,最后才道:“定远公旧疾复发,并未上朝,安平侯主张防守兰州,说是突厥粮草不足,不出一月必然退兵,只是他儿子骁骑将军宋成平却是坚持出兵迎战,将突厥赶出忻州,并且趁此机会收回北疆三州!”
“莲烟,你怎么看他们父子?”
温老太爷一阵咳嗽,好不容易压了下去,一句话却是说的磕磕绊绊的。
应莲烟皱着眉头,“宋江元说法没错,定国公没有上朝也不曾上奏折,显然看法是和他一样的,只是我怀疑他们父子是唱一出双簧,目的是让宋成平领兵,毕竟镇国公年事已高,而他膝下无子,他手上的二十万大军何去何从,只怕是朝廷上的人都盯着的。”
温老太爷到底是出身沐国公府,虽然不是沙场上的悍将,可是却是天生的政治敏锐,看到外孙女分析的和自己所想一般,他点了点头,“那你说,楚帝会如何选择?”
应莲烟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我想,这次宋江元父子可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他们父子的心思,我能猜得出来,楚帝怕是也了然。他们固然是镇守西北边陲有功,可是却忘了,久经沙场的悍将可不只是他们父子两人,朝廷上的武将,可也不少的,例如甘州兵马指挥使孙延人,那也是马背上一步步打出来江山的。”
大周和突厥接壤的六州之中,定国公镇守与北疆三州接壤的德州、夏州和骆州,重点防御的乃是北疆三州的突厥信北王赵杨。安平侯父子镇守西北的忻州和青州,同时提防大昭和突厥,而孙延人则是镇守甘州,直接面上的是腾海沙漠里流窜的游匪以及突厥的袭击。
温老太爷笑了一声,“那你觉得宋江元会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算计被楚帝看破?”
应莲烟脸上笑意微微一怔,旋即却是意识到什么,“外祖父说,宋江元其实清楚楚帝不会让自己带兵,所以他任由着宋成平去闹?”
温老太爷闻言一笑,“我到底是比你清楚的,毕竟除了我,你们谁也不知道帝王从小时候起就是个执拗的。他既然将宋江温父子召回,只怕并不打算再让他们重新执掌兵权了。”除非,京城已经安稳了下来,大周江山的继承人已经选定了。
应莲烟皱了皱眉,“那外祖父,你说他们几个谁才会是楚帝认定的人?”
温詹闻言看了应莲烟一眼,却见她神色坚决,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多时,非要找出答案才甘心似的。
温老太爷摇了摇头,“这个,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看着应莲烟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温老太爷又是一笑,“你放心,这两年内他会做出选择的,不过就这四个儿子而已,差不多的。”
温老太爷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去酒楼吃饭,特色招牌菜几个里头选择一个似的随意,应莲烟闻言不由笑了起来,“那外祖父不妨先猜一个?看到时候谁主江山,若是猜对了,我回头给您做一年的饭。舅舅也来吧。”
温詹刚想要拒绝,只是迎上应莲烟那可怜兮兮却又带着哀求的目光,他不禁眼眶一酸。
谁主江山其实对他,或者说对应莲烟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之所以这般说只不过是想给父亲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
可是,他不想说,父亲的病情,实在是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好。”温詹答应的时候,声音中都带着几分沙哑。
温老太爷却是兴致勃勃地接过了纸笔,似乎浑然不觉应莲烟的意思似的,他遮掩着写下了几个字,将纸条放入了准备好的应莲烟的小荷包中。
“两年后,丫头你拆开这锦盒,若是我猜中了,记得你的赌约。”
应莲烟也将纸条放进了另一个荷包,然后和温詹的荷包一同放进了一个锦盒中,上了锁。
“好,我自然是言而有信的。”
应莲烟抱着锦盒离去,只是转身之后眼角却是挂着泪水的。温老太爷看似没有拆穿自己的小把戏,可是他却是忘了下赌约。
只有自己唱的独角戏,师父,你们到底在哪里?
走出松鹤堂,她已然泪流满面。
朝堂上很快就定下了决策。
皇甫华带病上朝,请缨收复忻州。
楚帝没有拒绝儿子的请求,发兵十万,以孙延人为主帅,皇甫华和宋成平分别为左右副将前去收复失土。
京城百姓闻言莫不是一喜却又是一愣。
主帅不是定国公,也不是安平侯,而是甘州兵马指挥使孙延人。不少人并不清楚孙延人究竟本事几何,未免对这战事充满了担忧。
孙府里,楚常喜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怔怔地坐在了那里,直到一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她才恍然,看到孙延人跪蹲在自己面前。
她想要挣脱,却是没能如愿。
“明天出征,你说我是带着你一起去的好,还是带你去的好呢?”
楚常喜闻言一愣,旋即却是摇头道:“将士出征,家眷不向来都是留守京城吗?”自从赵杨叛变后,这原本被废除了的规矩却是成了金科玉律,唯有的例外出现在定国公和镇南公身上。
那却是因为赵杨叛变在后的缘故。
孙延人闻言却是一笑,“我以为夫人在担心什么呢,你放心,我的家眷从来不受这规矩困束。只是……”
孙延人定睛看着她,“你到底是要留在京城呢,还是跟我走呢?”
楚常喜不知道孙延人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还带着几分深情似的,让她不敢直视,只是目光却又是被迫直视孙延人。
“我,我要在家照看临渊。”
楚常喜努力让自己目光直视孙延人,只是说出儿子的名字的时候却是目光闪躲。
孙临渊自从出生后就被奶娘照看,楚常喜从来不能插手儿子的事情,这几乎是孙府里人人都知的。
孙延人低声一笑,“临渊有奶娘照看,可是我却是没人照顾的,难道常喜你让我回头去找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
不干不净的女人,指的自然是军营里的营妓。
楚常喜闻言脸色一白,难道自己就和那营妓一样的地位吗?孙延人把自己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随时随地纾解自己的*!
她顿时眼中有些气恼,猛地站起身来,“孙延人,你想找女人就随便你,我不会随你一同去的!”
楚常喜站起来的刹那间,孙延人松开了手,所以楚常喜才能毫不费力的挣脱了去。
看着气恼着离开的人,孙延人眼神中带着几分阴沉,最后却是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大军出征,帝王亲自送行,便是庄淑妃也撑着病体来给皇甫华送行,可是楚常喜却并没有出现在孙延人视线之中。
“将军,时辰尚早,不如属下去将夫人请来?”
副将看着孙延人这般神色,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虽然他并不知道将军和夫人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可是这段日子将军这般宠爱夫人,夫人此时此刻不来送行,将军心中定然是不乐意的。
“不……郡主这是来给本将送行?”孙延人微微一笑,看着来人,眼中神色闪烁着几分异样的色彩,副将见状连忙退了下去。
应莲烟笑了笑,“好歹温家也算是十万大军的衣食父母,孙将军就这般态度对待与我?”
因为当年晋国夫人救济大军之事,而后每每大战之际,大周商贾莫不是要捐银钱资助朝廷,温家自然也不能例外。
孙延人闻言唇角一弯,“那本将就替三军将士多谢郡主恩情了。”
他这笑意里都带着嘲弄,应莲烟闻言皱眉,刚要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告诉楚常喜,若是我战死沙场,让她改嫁就是了,不过孩子,是我孙延人的儿子,断不能叫别的男人爹!”
应莲烟回头望去,却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一脸倨傲模样,目光遥遥落在了北方,却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马车里,楚常喜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感觉到有人走近马车,她整个人都躲在了马车角落里,待看清来人是应莲烟时,她脸上却是闪过一丝失望,却又是长吁了一口气。
自相矛盾,心里希望来的人是孙延人,可是又害怕他,只是真的知道不是孙延人的时候,却又失望的很。
“他已经走了。”
似乎应了应莲烟的话似的,马蹄声隆隆离去,似乎每一声都敲打在楚常喜心头似的。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楚常喜轻声问道:“二姐,我那时候为了讨好夫人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适才,孙延人的话她坐在马车里都听见了的,甚至于她知道孙延人知道自己就在马车里,可是他们却是谁都没有揭穿。
他们就是这样,明明是两个都缺乏温暖的人,却是拒绝对方的怀抱。
丁留也调转了马车准备回去,应莲烟掀开车帘,看着离去的那一个个矫健的背影,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楚思远死的时候尚不罪及出嫁女,和我有仇的又不是你。”
“可是,那楚锦绣呢?”楚锦绣虽然想方设法想要除掉你,可是最后却也是没得手不是?
应莲烟轻声一笑,“谁让她是楚思远和宋湘温的女儿呢,常喜,主谋和爪牙是不一样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楚常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自己是宋氏的爪牙而已,这些是她后来想明白的,可是被应莲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多少也是带着几分尴尬的。
似乎为了打破这尴尬气氛似的,“二姐,你说六妹她……究竟是谁的?”
她话音刚落,却是感觉到应莲烟那凌厉的目光!
楚常喜不由一瑟缩,她只觉得适才应莲烟的目光竟然和孙延人的目光重合了似的,让她不敢直视,心中隐隐的担忧再度浮现。
只是应莲烟并不是孙延人,“那你觉得会是谁的呢?”
楚常喜闻言愣了一下,“啊?”只是旋即她才明白,应莲烟这是在问她,“我,可是承恩侯已经那么大岁数了,而且还偷媳,他就不怕这事情传出去吗?”
他可是当朝皇后的父亲,原本就因为管教嫡子不力曾被楚帝训斥过,如今若是偷媳的事情传出去,只怕就连柳皇后都会被他牵连的。
“他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吗?”应莲烟冷笑一声,人,觉得自己是举世无双的聪明绝顶的时候,就离死不远了。管他是当朝皇后的父亲还是什么,自己找死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从应莲烟的冷笑中,楚常喜敏感的察觉到什么,轻声说道:“二姐难道已经做好了打算?”
应莲烟笑了笑,“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何况,你以为常乐那是无意间露出的马脚不成?”
楚常喜顿时抬起头来,看着应莲烟那带着嘲弄的笑意的清秀面庞时,脸上写满了震惊,却是听应莲烟道:“谁想要委身一个自己可以喊作祖父的人?她本来隐忍多年,难道还不懂得藏拙不成?你看吧,这京城风波这就是要来了,而这次风波,却是常乐引起的。”
楚常喜几乎是陷入了惊吓之中,最后才找回自己恍惚着的声音,“那,二姐你打算怎么办?”
应莲烟笑语盈盈,“我像是那么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吗?常喜,记住孙延人说的话,这风波中你就不会受到牵连的,去吧,临渊还小,你要好好照顾他。”
楚常喜下马车的时候几乎是迷迷瞪瞪的,迈进府门的刹那间她回头望去,却见温府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小姐,你为什么对三小姐心慈手软了?”
虽然三小姐的确不是罪不可赦,可是当初却也是做了不少亏心事的,而且那次还险些害了大少爷和小姐。画眉很是清楚这其中的事情,所以更是不解。
应莲烟阖上了眼眸,最后却是轻声一笑,“楚常喜有人庇护,如今我再去处置她并不合算,孙延人对她爱恨交加,那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画眉听得不明白,三小姐如今嫁的人是孙将军,那唯一能庇护她的人就是孙将军了?可是为什么小姐说孙将军对她却又是爱恨交加呢?
只是看着眼底浮现着淡淡青痕的小姐,画眉最后却还是把疑问咽了下去。
因为朝廷的战事,京城里的宴会减少了不少,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招摇,引得帝王侧目。
只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耽误的,例如寿康伯府的事情。
“便是锦衣卫也没能查出庄明杰到底为什么而死,还真是稀奇的事情。”
酒楼茶肆里到处是议论之声,不过却也不敢过于张扬,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毕竟是非常时机,看着为首的那哭丧的人,原本还开着玩笑的众人脸上却是露出各色各样的表情。
有怜悯,有艳慕,还有无奈。
“可怜这小小孩童竟是要肩挑寿康伯的重任。”
这一句话却是激起了千层浪似的,顿时有人反驳道:“你觉得他尚是幼童可怜与他,可是却不知他如今却是勋贵之人,又哪里需要你可怜?”
一语既出,竟是让整个茶楼里的人都寂静无声。
是呀,勋贵家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过就是个看热闹的罢了。
只是看着那摇摇欲坠的人,众人却又是不忍心去看一般,齐齐收回了目光。
庄秋生却是咬着牙坚持下去的,回到寿康伯府中,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倒在了母亲的怀抱里。
宋灵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将白日里的凄凉神色全部掩盖,“孩子,既然选择了这个位置,那就担起所有的荣与辱,否则,那些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想要活下去,就咬咬牙,知道吗?”
自幼跟在母亲身边,受惯了冷遇屈辱的孩子点了点头,“母亲放心,生儿知道的。”
母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却是丫环从外面低声道:“伯爷,太夫人,晚膳准备好了。”
宋灵雁笑了笑,是呀,如今她可是京城勋贵中最为年轻的太夫人,要为她和她的儿子,撑起一边天呢。
庄秋生还未待母亲起身,先行站了起来将母亲搀扶起。
与之同时,温府里的晚膳的其乐融融却是被人打破了。
“定国公府的人?去请。”
应莲烟只是迟疑了一瞬间而已,看着温老太爷也是皱起了眉头,她笑着宽慰道:“想来是月如有事找我,外祖父不用担心。”
只是应莲烟的宽慰却是徒然的,来人的身份让她和温老太爷都吃了一惊。
任谁也不会想到,定国公竟然是登门造访。
察觉到应莲烟瞬间的惊诧,定国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若非是事情紧急,老夫也不会贸然来打扰的。”
晚膳匆匆结束,应莲烟请定国公前往花厅里说话,只是温老太爷有些不放心,定国公见状不由苦笑道:“世叔放心,我有事相求,又岂会对她有加害之心?”
应莲烟脚下一怔,看着定国公明显的憔悴的神色,隐约中猜出了几分缘由。
“你要是敢加害莲烟,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放过你!”温老太爷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应莲烟闻言苦涩一笑,看温老太爷并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干脆搀扶着温老太爷一同去往花厅。
定国公是沙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说话开门见山道:“如儿那丫头留书一封走了,如今我不方便,只能腆着脸来请你帮忙了。”
原本钟鼓般朗朗的声音如今却是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应莲烟没有接过那书信却是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
“国公爷说月如是去了北疆?”
定国公闻言苦笑,“这丫头,因为这次的事情还跟我吵了一架,我知道如今你也是困境加身,可是我这么大年纪了,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害怕她出事,你和她一见如故,也不愿意她……”
定国公欲言又止,一旁温老太爷还有些糊涂,刚要斥责萧远山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却听应莲烟道:“吩咐温家人对月如照顾一二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莲烟冒昧,有一件事想要问国公爷,还望国公爷据实以告。”
定国公无奈的叹了口气,更显得几分苍老,竟是让应莲烟有可怜天下父母心的错觉。
只是她还是问出了口,“国公爷,若是一日月如非他不嫁的话,您会如何?”
定国公脸上满是无奈,最后却又是沉声道:“君臣父子,君臣父子,我先是臣,然后才是父,你可明白?”
应莲烟清眸一凝,“那皇甫华之于国公爷,可否是君呢?”
帝王的儿子,对他又意味着什么?
定国公没有丝毫的迟疑,“我的君王,至始至终只有一位。”
应莲烟听了这话,却是有瞬间的怔愣,也就是说假以时日,若是面对着君臣父子的选择,他选择的唯独是君王而已。
这样的人,可敬却又是可怕。
“我明白了,我会吩咐人注意她的行踪的,只是我只怕月如此番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定国公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心性,“只要她安好就是了。”
看着那巍峨如山一般的身形渐行渐远,应莲烟最后轻轻一叹。
倒是温老太爷状似无意道:“没想到,他倒是有这么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只是应莲烟却是并不以为意。
文死谏,武死忠,这向来是朝堂传统。
萧月如的离开就好像是波涛***中再度投进了一块小石子,掀起的波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大昭的突然发难,朝堂上再度沸腾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次大昭竟然是和突厥联手了似的,虽然没有出兵进犯大周,可是西凉境内却是一时间剑拔弩张,前去西凉的太子煜音讯全无,有人说他已经被大昭的大将军叶墨焕擒住。
也有人说,太子煜已经死了。
原本对太子煜恨之入骨的朝臣们听到这消息却是心中陈杂不是滋味。
太子煜固然该死,可是却也不该死在大昭人手中。
而且,如今西凉尽数落在了大昭人手中,往后他们又怎么享受西凉的美人美玉和华丽丝绸呢?
前番主战的朝臣此次却是主和,倒是与上次变换了个似的。只是楚辰夹杂在其中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厌恶似的。
“六弟,那一帮老顽固的目光你别放在心上,弟妹如今是五皇子妃,这场战事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皇甫殊的安慰却是让楚辰哑巴吃黄连,一时间有苦说不出。
“多谢三哥关心,我自有分寸。”
皇甫殊拍了拍兄弟的肩头,最后却是叹息了一声,“我还有事,先行回府了。”
楚辰点头,却又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事似的,“如今战事紧张,三哥迎娶侧妃也要从简,我回头将礼物送过去,还望三哥见谅。”
皇甫殊笑了笑,“不过是侧妃而已,六弟不必这般。”
皇甫殊说的轻松,可是楚辰却是明白,这个侧妃是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当初还是大皇子妃的人选,又怎么是“侧妃而已”呢。
只是……想起大昭这趁火打劫的行径,楚辰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待回府后看到白琳儿竟然还有脸笑,他更是恼火。
“你瞪我干什么?大昭和大周争夺西凉那么多年,早晚有一天会撕破脸皮的,难道还能怨我不成?”
西凉国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白琳儿却并不以为意。
“那你是巴不得两国闹僵了?”一把抓住了白琳儿的手,楚辰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怒火,“别忘了,你还是和亲的格格,闹僵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琳儿闻言也不甘示弱,“难道还能把我给杀了不成?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们大周一向自称礼仪之邦,难道就是这般野蛮的礼仪?”
她气鼓鼓地瞪着楚辰,“而且,我现在是你的皇子妃,难道你就不该保护我吗?”
“我的皇子妃?一口一个你们大周,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做是我的皇子妃了?白琳儿,我告诉你,到时候要真是打起来的话,我第一个拿你祭旗!”
被楚辰狠狠地甩开,白琳儿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切的疼痛与她都没了关联,看着楚辰气冲冲地离开,她脑中却是只有那一句话。
“要是真打起来的话,我第一个拿你祭旗。”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浑身上下却是没有一点力气。
候在外面的婢女看楚辰怒气冲冲地离开,又没听到里面有什么摔瓶子打碟子的举动,顿时担心忧虑地进去察看。
待看到白琳儿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时,巧温连忙上前搀扶主子,“格格,您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听到熟悉的乡音,白琳儿却是紧紧握住了巧温的手道:“巧温,巧温,我们回大昭去,我不要在这里了,他们,他们都欺负我。”
巧温费劲将主子搀扶起来,安置好了才轻声说道:“可是格格,人心难测,如今陛下和大周撕破了脸皮。”她口中的陛下自然指的是昭烈帝。
“奴婢只怕,您就算是回去了,也会被认为是大周派去偷军情的,毕竟,当初是您一意孤行要嫁给五皇子的。”
最后,巧温的声音轻轻的,只是分量却是一点儿都不轻。
白琳儿再度紧紧握住了心腹侍女的手,脸上带着凄惶,“巧温,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我本来是天之骄女,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呢?”
巧温没想到,主子竟是在这个时候才认清了事实。可是看着自己伴着长大的一贯骄纵的银月格格此时此刻却是这般的眼神涣散,再也没有昔日的生气,巧温却觉得有些心疼。
“格格哪里话,只是大周人本就是感情含蓄的,五皇子比您大不了几岁,现在心性还没定下来。您是知道的,回头等他真的明白了,就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格格你说呢?”
白琳儿犹如落水的人,急需要抓住一个哪怕是支撑不住她的稻草,听到巧温这安慰,她不由道:“你是说,他其实爱着我,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
巧温没想到主子一下子就说到了字眼上,犹豫了一下,却是觉得自己手背生疼,她不由眼睛一抽,最后连忙点头道:“当然,格格你会骑射,又青春貌美的,五皇子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白琳儿所有的心慌却是因为这一句话消失不见了,此时此刻反倒是笑了起来,“说什么,我,我今天说话太蛮横了,你说我该怎么样才好?”
道歉两个字,从来不曾出现在白琳儿的生活中,她自然也不会说出口的!
巧温有些惊讶地看着主子,这般娇羞甚至带着几分急促的神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她比白琳儿大了几岁,又是从底层侍女做起来的,很多事情都比主子看得通透。
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一番话竟然能让主子改变了心思。而且是大变!
“这,奴婢想,不如格格下厨给五皇子做些好吃的?大周不经常女人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牢牢抓紧男人的心吗?”她改了口,生怕白琳儿听出什么。
好在,沉浸在自己是被楚辰珍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的白琳儿并没有察觉到巧温的改口,从谏如流吸纳了她的建议。
五皇子府上的厨房里热火朝天了很是一段时间,被赶出了厨房的厨娘们看着里面烟熏雾缭的不由面面相觑,轻声说了起来,“这是在弄什么幺蛾子?”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这回头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毒死人?谁敢吃呀。”
……
厨房内白琳儿却是一心一意收拾自己的美食,反复倒腾了许多遍,最后猜得到自己看得进去的食物。
只是,这美食并没有等来它的食用者。
天色越来越黑,巧温一遍遍的来回前院书房和后院,最后楚辰却还是没有回来。
她不敢去看主子的目光,生怕那亮晶晶的眼眸中的色彩黯淡的没有一丝光亮。
“算了,我累了,这些你吃吧。”
白琳儿声音凉凉的,巧温猛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主子离开的背影。
餐桌上精心烹制的奶酥已经凉透了,只是却还散发着氤氲着凉意的香味。
夜色沉闷,夏日的暴雨突如其来,将整个京城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
温府的夜晚却注定是不安静的。
松鹤堂的小厮急匆匆地敲响芝兰院的院门时,应莲烟几乎是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因为暴雨,她披着的那茶色的披风都湿透了,袍子下摆满满都是湿意,溅上了点点黄色的泥痕。
“小姐,老太爷忽然间咳得厉害,小的……”雨水灌入了小厮的嘴里,待他要继续说的时候却见应莲烟几乎是跑着往松鹤堂去了。
还没进屋应莲烟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沉闷,让应莲烟越发惊心。
温老太爷消瘦地厉害,颧骨高高的突起,看到应莲烟到来连忙笑了起来,手却是往锦被底下塞了过去。
“多久了?”
伺候的小厮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旋即却是感到脸上一疼,他几乎跌倒在床脚下,耳中却是轰隆隆地响起应莲烟的嘶吼声,“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老太爷咳血那么久都瞒着我?”
小厮脸上惊讶,又是委屈,只看着应莲烟不敢说话。
温老太爷没想到外孙女刚进来却就是一阵暴怒,虽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到底却是因为自己而引起的。
“你先下去吧。”温老太爷声音中满是无奈,看着应莲烟浑身*地站在床头前,他才反应过来,“下面是怎么伺候的?万一你病倒了,谁来伺候我?”
雨水将她浑身上下打湿了个透,应莲烟看着温老太爷带着几分恼火的神色,眼中却满是悲痛,“要是我病了你能好起来,我宁愿自己病着!”
温老太爷闻言先是一愣,心头却是一阵酸涩,这样的话,他当初也听到过,那时候他卧病在床,是静辰照顾自己,对自己这般说过。
只是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是她的女儿又这般对自己说。
“傻孩子,我年纪大了,就像是庄户人家的老黄牛,年轻力壮的时候一天能耕种好几亩地,如今却是连一星半点的庄稼活都干不了了,这是命,也是天,人是没办法的。”
应莲烟跪倒在床头前,紧紧抓住温老太爷的左手,“我不信命,所以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的。”
她手冰凉,只是温老太爷的手却更是冰冷。
温詹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回来,只是看着应莲烟“昏倒”在温老太爷床头前,温詹脸色一变。
他脚步很轻,只是温老太爷却是醒了过来,看着儿子回来,他轻轻指了指应莲烟,温詹点头,点了应莲烟睡穴,吩咐苏绾将她带下去休息。
“我本以为找到静辰的女儿,我这心事也算是了了,只是……”温老太爷忽然抓住儿子的手,“温詹,我当年对不起你们兄妹,我现在不能再护着她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护着她?”
温老太爷冰凉的手让温詹想起了当年,他脸色不由微微一变,“莲烟是阿辰姐姐的血脉,我就算是一死也会护她周全的,父亲,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温老太爷打断了他的话,“错了就是错了,我只希望回头黄泉路上见到阿辰,她能原谅我这个老糊涂。”
温詹知道父亲心中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儿,无论自己如何劝说,他始终都不不会介怀的。
得到了温詹的承诺后,温老太爷昏昏沉沉又是睡了过去,温詹不放心似的呆了一会儿,只是却没想到应莲烟却是在外面等着。
“难道现在舅舅也不打算告诉我,外祖父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病情这般严重,甚至从不曾延请太医来诊脉?
温詹有一瞬间的迟疑,最后却还是轻声一叹,“这里面的事情,你无须知道,丫头你记住。”
温詹目不转睛,看着那沉潭般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会护你安危,在所不惜。”
温詹的承诺一再给与自己,似乎生怕自己误会似的。应莲烟心情蓦然有些沉重,温詹越是不说,这其中关系只怕是越发大了几分。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似乎冲刷去了所有的乌烟瘴气似的。
“回来了?”
听到阴测测的声音时,楚辰猛地一愣,他一眼竟是没看到白琳儿竟是在书房里,躲在门后,却也不知道多久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楚辰眼中有些不耐烦,“这些日子你好生呆在府里,别出去给我惹事。”
白琳儿听到这话却是笑了起来,“惹事?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只会惹事的人吗?楚辰,要是这样,你当初娶我又是为什么?难道你就是这么好的人,生怕我祸害了别人,所以决定自己受苦受累?”
楚辰被她说的脸色一变,“白琳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白琳儿笑了起来,昨天巧温安慰自己的时候,她还真得以为楚辰心中是有自己的,可是那惊心烹制的奶酥越来越凉的时候,她却是明白了。
楚辰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从前不会,之后也不会!
她又哪来的期待,又在期待什么呢?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楚辰你清楚的很,不如我们到父皇面前对质如何?我敢去,你敢吗?”
白琳儿得理不饶人,眼眸深处是失望和绝望,只是楚辰却没有察觉到,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疯狂了的女人,疯疯癫癫的让他不愿多面对一刻!
“不可理喻!”
听到楚辰最后竟是给自己这么个评价,白琳儿只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齑粉。
“楚辰,你给我站住!”她连忙追了上去,抓住了楚辰的袖袍一角,换来的却是枕边人的嫌恶的眼神。
那眼神犹如冰刀,白琳儿只觉得手上一松,眼睁睁地看着楚辰离去了。
五皇子府上的门房看着主子归来没多久竟又是离开,不由惊了一下,只是这小小的吃惊却又是因为白琳儿的出现而变成了惊异。
“楚辰去了哪边?”
门房上的听到白琳儿竟是直呼五皇子名讳不由又是一惊,却是不由自主地指着方向,“殿下,往左边去了。”
门房上的眼睁睁看着白琳儿驰马追了去,不由浑身一个哆嗦。
殿下怒气冲冲的离开,小半个时辰后,五皇子妃却又是过问殿下的行踪,难不成两人竟是吵架了?门房上的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再去看的时候,却又哪里有白琳儿的踪迹呢?
四处寻找楚辰的身影,只是京城的道路原本就是四通八达的,谁又知道,楚辰左拐之后到底又去了哪边?
白琳儿很快香汗淋漓,感觉到街道上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她不由一阵恼火,挥舞着马鞭就要往另一条道上跑,只是却不想她刚调转了马头,却是听到任由闷哼了一声,几个人几乎是商量好了似的迅速围住了自己。
“小娘子,撞到我们兄弟就这么不赔礼道歉就离开?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说话的人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白琳儿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右手紧紧握住马鞭,“我赶着找人。”
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气,白琳儿几乎是忍辱吞声道。只是她也只能说出这些,想要她赔礼道歉,这样的人还没出生呢!
原本被撞倒在地的那人被弟兄们搀扶了起来,看着白琳儿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艳,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小娘子是找什么人?这京城可是没我们兄弟们不知道的地方,不如由哥哥带你去找人,如何?”
说着,他就是伸手要去抓白琳儿的脚踝。
白琳儿顿时眼睛一瞪,那人哆嗦了一下,只是想到这众目睽睽下,自己竟是被一个女人给吓住了实在是丢人现眼的很,他又是伸出手去。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对本格格动手动脚!”
白琳儿骤然一喝让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为首的那人闻言却是笑了笑,“格格?咱们皇上可就那几个女儿罢了,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沧海遗珠,不如先让我检查检查你是不是男扮女装再说?”
几人周围倒是有一些行人路过,只是却无人敢逗留。
白琳儿看着这流里流气的家伙竟是对自己出言不逊,顿时马鞭一挥,甩出了响亮的鞭花,“我是五皇子妃,本格格倒是要看看你们长了几个脑袋,竟然敢对本格格不敬!”
几人闻言不由愣了一下,看向白琳儿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五皇子妃?你是大昭的格格?”
便是行人闻言也都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琳儿的目光带着打量。
京城百姓倒是知道五皇子楚辰的皇子妃是大昭格格,只是皇家的儿媳妇向来又不抛头露面在市井之中,却又是谁知道白琳儿的庐山真面目?
白琳儿却是将众人的打量理解为害怕,顿时脸上带着洋洋之色,“知道就好,得罪了本格格,还不赶紧自杀谢罪?”
只找茬的人听到白琳儿这话却是笑了出来,“自杀谢罪?兄弟们,让咱们大昭格格好好瞧瞧,咱们是怎么自杀谢罪的!”
白琳儿听到他竟是这语气顿时心中一恼,只是下一刻却是秀眉横立,“你们这是干什么?”
几人竟是将自己的去路团团围住,脸上没有半点好意。
为首那人却是冷声一笑,“当然是给大昭格格请罪了,兄弟们请格格下马!”
他话音落下,围住白琳儿的几个人从几个角度同时上前,跃跃欲试要把白琳儿请下马匹的打算。
白琳儿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在楚辰那里受气也就罢了,却不想便是这几个小混混竟然也找自己的麻烦!
“你找死!”她马鞭顿时挥舞了出去,快准狠地落在了一人脸上,将那人带倒在地,马鞭上的倒刺将原本就不堪入目的脸更是鞭笞的见不了人。
谁也没料到白琳儿竟然是个带刺的玫瑰,上前的几人不由瑟缩了一下,白琳儿见状却是快速动作起来,只不过眨眼间的工夫,就将方才几个还颐指气使地小混混打倒在地。
马蹄踏在为首的那人胸口,只让那流里流气的脸更是不忍直视了几分。
“想要怎么跟我谢罪?”白琳儿低头笑道,只让那人觉得万分恐怖,他胳膊上还汨汨地流着血,已经将地面浸湿了。
“公,格格饶命……”胸口骤然传来的压迫让他话都说不清楚了,白琳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饶了你?饶了你本格格可是害怕你……”
“什么人在这里闹事?”
顺天府的差役和锦衣卫的人竟是同时出现,却也是让找茬的小混混忽然间看到了希望,哪怕是吃牢饭,也肯定比在这大昭格格手下好过。
白琳儿看着来人,眼中露出了几分不屑,“这些人竟是对本格格出言不逊,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看着那刺眼的飞鱼服,白琳儿唇角一撇,“什么时候,顺天府竟是和锦衣卫沆瀣一气了?”
这话让顺天府的几个差役脸上一尴尬。锦衣卫向来声名不佳,可是如今多事之秋,京城的安危仅仅靠顺天府却是无法保障的。
府尹大人为求安稳,求助于锦衣卫的落同知。如今每三五个顺天府的人总是会有一个锦衣卫,他们刚巧在这边巡逻,听到这边的动静就赶了过来。现如今,他们只希望和自己一道的这个锦衣卫是个好脾气的。
只是事与愿违,锦衣卫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五皇子妃这是在怀疑皇上圣裁?”
白琳儿顿时一恼,这锦衣卫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污蔑自己,“你……”
她马鞭几乎要将这锦衣卫脑袋拧下来似的,只是却还是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而后竟是纵马离去。
顺天府的差役只觉得劫后余生似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混混踢了一脚道:“活该你们倒霉,遇到这么个活祖宗。”
那锦衣卫却是看着白琳儿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白琳儿向来是个不能吃亏的人,这次自己用楚帝去压她,她竟是没有教训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琳儿不知道那几人的心思,她眼中心中就只有那一辆马车,还要马车上的人。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最后自己竟是无意间撞到了楚辰,还有另一个女人!
“刚才那两人来拿的什么药?”
柜台前的小学徒忽然间看一个漂亮女人闯了进来不由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小,小姐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马鞭狠狠敲在了柜台上,白琳儿看着几乎被柜台掩盖了去的小学徒,横眉倒立,“我问你刚才来的那两个人在这里拿的什么药?”
小学徒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那位公子是陪着他夫人拿安胎药……”
“他夫人?”
白琳儿一把抓住小学徒的衣襟,“那女人自称是他夫人?”
小学徒不明所以,只觉得这漂亮女人脾气实在是差得很,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手那么多干什么?
“她怀孕几个月了?”
小学徒只觉得衣襟被抓的紧紧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了,几乎是嗓子眼憋出了几个字,“两个多月了。”
脖颈处蓦然一松,小学徒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只是待他踮起脚看时,那漂亮女人却已经没了踪迹。
沿着药铺的长街是没有拐角的,白琳儿弃了马儿,不远不近地跟着马车,直到最后看到楚辰搀扶着一个女人下了马车进了一处院落,她右手紧紧握住马鞭,几乎要将那马鞭的金柄捏得变了形。
良久之后,楚辰终于从那院落中出了来,白琳儿才慢慢从柳树后现身,看着那斑驳了的漆门,她一步一步走上了前去。
马鞭轻轻敲打着破落的大门,急促的声音惹得院子里的人轻声一笑,“我都没事了,你不用特意回来检查……”
大门从里面打开,看到那带着几分笑意的脸的时候,院门又是要合上,只是却是被白琳儿拦住了。
“怎么,看到我害怕了不成?应家大小姐?”
应伊水脸色苍白,抓着院门的手指却是被白琳儿一个个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