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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凝芝并没有走多远就停了下来,“怎么,四皇子妃请我出来,自己却不现身?”
应莲烟有瞬间的惊讶,她原本以为刘凝芝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却不想她却是和应如雪约好了而已。
应如雪从紫水晶树后走了出来,粉紫色的花瓣有一些落在了她的衣衫上,行动处几片花瓣缓缓落下,竟然有几分仙人缥缈的错觉蠹。
“既然知道我是四皇子妃,见到我还不行礼?”应如雪声音淡淡的,即便是带着怒意的词语从樱桃小口中吐露出来却也没有半点怒气。
刘凝芝微微一笑,“四皇子妃真的要在长宁侯府摆架子?髹”
应莲烟这才发现,刘凝芝原来嘴皮子也是厉害得很,一句话就能让应如雪撕破平静的面皮。
应如雪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恶毒,旋即却是说道:“殿下有意纳你为侧妃,只是刘三小姐应当知道自己身份才是。越俎代庖的事情,我想三小姐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这傻事的。”
刘凝芝神色不变,看向应如雪的目光十分的淡然,“我向来不对傻子出手的,四皇子妃放心。”
她唇畔笑意都带着讽刺,应如雪只觉得这讽刺几乎刺破了她的眼球似的!
刘凝芝,这神色,分明是和应莲烟那贱人一模一样的,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们是聪明人,而其他的却都是傻子!
“刘凝芝,你放肆!”竟然敢骂自己是傻子,不是她的对手,她还真以为皇甫殊纳她为侧妃是因为喜欢她吗?
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应如雪的拳头好像是打在了海绵上一般,这让她更加的气恼,话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你以为皇甫殊是为什么娶你?别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娶你不过是因为你有一个兵部尚书的爹罢了!”
刘凝芝闻言一笑,眼中带着几分不解,“娶?”她轻声一笑,“四皇子妃原来也认为三皇子是要娶我呢。”
只有正室才能用娶,皇子侧妃也属于妾氏,只能用纳来形容。
应如雪脸色一变,她没有激怒刘凝芝反倒是让刘凝芝抓到自己话里的把柄,实在是太失策了。
“只是好歹我还有个兵部尚书的父亲,四皇子妃可是什么都没有了的。我想四皇子妃您的肚子最好争气些,不然回头……”她笑了笑,眼中满是轻蔑,“我怕你连正妃这个位置都保不住呢。”
应如雪闻言脸色一骇,看着刘凝芝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格杀当场似的。
“既然四皇子妃没什么事情,那臣女先行告退。”
刘凝芝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只是看到长廊拐角处的应莲烟时,她脸上带着一丝惊讶,瞬间的慌张很快被掩藏了下去。
“郡主怎么来这边了,公温大家的琵琶一曲可是难得一闻。”
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刘凝芝脸上挂着笑意,没有一丝破绽可言。
似乎,方才那和应如雪逗弄唇舌的人并不是她。
“那里人多,不比这里清静。”
从应莲烟眼中,刘凝芝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似乎她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心底里到底有些担忧。
与皇甫殊的婚事本就是要保密的,父亲一再交代,若是被应莲烟听了去,她怕是……
“郡主说的是,只是太夫人很是喜欢郡主,若是看不到郡主怕是要不高兴了。”
应莲烟闻言一笑,“三小姐哪里话,不过是太夫人一句戏言罢了,对了,刚才隐约间听到三小姐说话,不知那边却是谁?”
应莲烟越过自己竟是要往应如雪所在走去,刘凝芝连忙回身,却见那边并没有什么人,好像应如雪已经从另一条路离开了似的。
“是丫环忘了些我交代的事情,教训一两句罢了。”
闻言,应莲烟笑了笑,“原来如此,只是这到底是长宁侯府,三小姐还是不要摆架子才是,不然会被人认为喧宾夺主,岂不是毁了三小姐的名声?”
刘凝芝离开的脚步猛地一停,她回身看向应莲烟,却见那脸上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讽刺又似乎怜悯。
她一时间竟是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应莲烟的真正神色,而那句话究竟是假意还是真心。
“这边风景还真是不错,难怪三小姐选了这么个清净地方来教训丫环。”不待刘凝芝说话,应莲烟折身离开,“看来公温大家一曲结束,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刘凝芝脚步跟上了应莲烟的步伐,只是看着那神色淡然的脸,她却是一时间什么都瞧不出来了。
公温大家的琵琶曲余音袅袅,只让人沉醉其中,久久才回过神来。
“能闻公温大家一曲,今生再也不敢妄谈琵琶。”柳丹桐目光中满是钦佩,她侧身看着应莲烟,“还是你有福,听了公温大家两首绝唱。”
应莲烟闻言一笑,适才这一曲她还真没怎么听过,不过也不需要解释。
“这两日可是去了晋国夫人府?”因为婚事在即,薛金莲这段时日里已经谢绝了宴会,便是柳采蓉虽然成婚时间更晚了些,却也是闭门不出一心呆在府中做女红了。
柳丹桐闻言点了点头,“薛姐姐在忙着做绣活,我没有多打扰,怎么忽然间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看到庄小姐忽然间想起来罢了,说来到了下个月,又该是热闹的很了。”
柳丹桐闻言一笑,“可不是吗?下月初三薛姐姐成亲,回头你们倒是关系更近了一步。”
柳丹桐脸上带着几分艳慕之色,应莲烟见状不由一笑,“可惜,我没有另一个文成武就的兄长,否则定是把你聘回家。”
柳丹桐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带着几分嗔怒道:“胡说什么呢。”
两人正说话间,却是一个老嬷嬷过了来,“郡主,我家主子有请。”
这嬷嬷有些眼熟,应莲烟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到底是谁家的,倒是柳丹桐皱着眉头道:“沈老夫人唤你干什么?你快些去吧。”
沈老夫人?
应莲烟心中咯噔一声,忽然间想起自己给岳太夫人拜寿的时候,两位老夫人之间的话,难不成……
她看了柳丹桐一眼,却见柳丹桐目光追随着公温大家而去,似乎对自己的行踪丝毫不在乎似的。
老嬷嬷将应莲烟带到地方后就离开了,屋子里的闷声一咳让应莲烟皱起眉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应莲烟闻言忽然间笑了起来,她火海都经历过,难道还怕了沈老夫人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夫人不成?
沈老夫人头发早已经花白,脸上也布着深浅不一的皱纹,岁月丝毫不留情地刻画着过去的一切时光,对上了沈老夫人那一双看尽沧桑的眼眸,应莲烟不慌不忙行了一礼。
“难怪我这老朋友一直引以为憾事,你和你娘真像,当年长宁侯没有娶到你娘,她就觉得是毕生憾事,如今天星那小子早早成婚,她更是觉得遗憾,你们母女两个,都不能与她更近一步。”
应莲烟闻言一笑,“也许真的成了婚约,太夫人也许会后悔呢。”
沈老夫人闻言微微一笑,“我那老友很是遗憾,只是丫头,我想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应你一声祖母呢?”
应莲烟顿时一愣,她没想到沈老夫人竟是直接问出了口。
若是京城的女儿家,听到这一句话十有七八会喜极而泣的,因为每个京城女儿家梦里都有一个如意郎君是太史令府的沈潜。
可是应莲烟却并不在那十之七八的行列。
“承蒙老夫人错爱,莲烟担待不起。”她之于沈潜,有欣赏有友情,却独独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他的才华,她欣赏。他的前世,她怜悯。可是却也尽于此罢了。
她不能嫁他,也不会嫁他。
沈老夫人没想到应莲烟竟是拒绝的这般干脆,甚至她没有丝毫的羞涩,而是直直望着自己,神色坚决。
“为什么?”她不明白,应莲烟明明对静之不是没有情分,为何却是拒绝的这般彻底。
她虽然有郡主的封号,可到底不是出身皇家,何况应家早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存在,她如今算是温家的女儿又如何,并不能给她半点身份上的尊崇。
到底,温家是失去了沐国公的爵位的。
“那莲烟请问沈老夫人,何以笃定我会嫁给沈潜?”
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若你不喜欢静之,当初为何却又是搅和他和皇甫无双?”
应莲烟闻言愣在了那里,她没想到沈老夫人竟是连这个也知道了,难道是沈潜透露的不成?
不可能!沈潜是心高气傲之人,又岂会做出这些哭哭啼啼的女儿家的姿态?
不是沈潜的话,那便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了。
皇甫无双对沈老夫人说过,甚至有可能还暗示自己想要下嫁沈潜的意思!
只是,从沈老夫人脸上,应莲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也无关紧要了,皇甫无双已经嫁到了突厥,有生之年再难回京城,自己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皇甫无双并非贤妻,沈公子与我有几分交情,我自然不希望他所娶非贤,若是让老夫人误会了,莲烟向老夫人告罪。”
沈老夫人坐在榻上半晌没有说话。
应莲烟说的是实话,皇甫无双的确不适合静之,只是这一点自己也是仗着几十年人情世故看出来的,应莲烟她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怎么能眼光这般毒辣?
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
沉寂最后是沈老夫人打破的,“罢了,你既然是一片好心,我又岂能怪你?今日之事你就权当做没有发生好了。”
她意兴阑珊,让应莲烟有微微的愧疚。
自己之所以和沈潜走得近了些不过是为了让他远离皇甫无双而已,却不想竟是让沈老夫人误会了。
沈老夫人和长宁侯太夫人莫不都是饱享清福的人,可是却因为儿温之事却也是为难。
“老夫人恕罪,莲烟告辞。”
应莲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沈老夫人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只是唯一拿捏不准的是自己这般举动的缘由而已,她一旦说了,只怕便是会露出马脚的。
多说多错,倒不如不说不错。
她转身离开,却听到后面传来悠悠的叹息声,“丫头,锋芒毕露并非是什么好事,藏拙才能守本。”
应莲烟脚下微微一滞,沈老夫人这是在告诫自己?
锋芒毕露,藏拙。
守本,守得唯独是性命罢了。
她心中微微一动,沈老夫人适才这话,只怕并不是试探自己心意这么简单。
长宁侯府的寿宴结束的很晚,因为乐呵了一天,太夫人早早就回去歇着了,倒是长宁侯夫人、世子妃江堇色和岳清歌招待着一应宾客离去。
岳清歌亲自将应莲烟送上了马车,“若是我祖母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望楚姐姐看在老人家年纪大了的份上不要介怀。”
岳清歌可算是目光如炬了,看来她倒是猜出了些什么。
应莲烟笑了笑,“哪里话,岳小姐留步。”
岳清歌回到后院的时候,丫环上前禀告道:“沈老夫人正在和太夫人说话,小姐还是晚些时候过去吧。”
岳清歌点了点头,“等沈老夫人走后再来告诉我一声。”
长宁侯太夫人院子里,沈老夫人有些遗憾似的,“老姐姐的心思我未尝不明白,将那丫头置于我们沈家庇佑下我也不是不乐意,可到底她是个有成算的,只怕是并没有把沈家看在眼中。”
岳太夫人闻言颇是唏嘘,“我也看出了七八分,这丫头和她娘有几分相像,可是到底不是她娘那性子,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倒是让你跑了一趟,受了委屈。”
沈老夫人闻言一笑,“这是哪里话,其实那丫头也不错,静之也对她有心,只是……”只是她对静之却并没有那份心思。
强扭的瓜不甜,她自然不会伸手到温子的婚事上,更不会惹出些不愉快。
岳太夫人闻言也是苦笑一声,可不是吗?楚王有意,神女无情。昔年的旧事重演一般,只是希望应莲烟不要像温静辰那样所托非人。
沈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岳清歌小心地进了来,看到祖母倚在榻上神色间满是倦怠,她挥手让丫环们离开,自己动手给岳太夫人按捏肩膀。
“今天怎么这么乖巧,真是难得。”
岳清歌小嘴一撅佯装生气道:“难道我哪天顽劣惹了祖母生气不成?”
岳太夫人慢慢睁开眼睛,“丫头,你说我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岳清歌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看着向来有成算的祖母竟是这般神色,她柔声安慰道:“祖母是关心则乱,只是楚姐姐不是愚笨的人,又有温家保护,应该会没事的。”
岳太夫人闻言苦声一笑,“她是聪明人,可是我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呀。丫头,这世间聪明人不少,可是再聪明又如何,皇权之下,稍有不慎就朝不保夕呀!”
岳太夫人的担忧感染了岳清歌,她神色间有些担忧,“祖母是说……皇……会对她动手?不应该吧。”
岳太夫人摇了摇头,“现在还不会,可是谁又能说得准呢?咱们这位皇上向来心思重的很,很少有人能知道他的想法,沈家到底是百年大家,又是掌握着史刀,我想要她嫁入沈家,也是为了能确保她安危。”
到底,帝王也对太史令府有几分忌惮的。
岳清歌闻言只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小瞧这件事了,“祖母,楚姐姐拒绝了沈老夫人的请求,怕是自己心底里有成算的,她那么聪明,应家家破人亡她都能脱身而出,她应该有万全之策的,祖母不必这么忧心忡忡的,要是让楚姐姐知道祖母这般担忧,而她又拒绝了沈老夫人,岂不是要内疚的很?”
岳太夫人听到温女这话不由一笑,看岳清歌有心让自己缓解心情,她也不再说这闹心的事情,反倒是提起了自己的另一桩心事,“今天我和你娘都注意了一些,你倒是说说你看中了谁?”
岳清歌闻言顿时小手一顿,一脸娇羞的看着岳太夫人,“祖母,你怎么越老越不正经?”
长宁侯夫人也送完了最后一批宾客进了门来,听见女儿这般说话,顿时寒着脸道:“越大越没规矩,怎么给你祖母说话的?”
岳清歌拉了拉岳太夫人的手,“祖母,你看我都不是母亲亲生的,每次见我都是吼我的。”
长宁侯夫人闻言脸上露出错愕,岳太夫人闻言也是一愣,旋即却是笑了起来,“你个顽皮的,这么说,你娘岂不是要伤心死?还不去给你娘道歉,不然我可要罚你了。”
长宁侯夫人寒着一张脸,岳清歌笑眯眯地拉着她母亲的手引着她坐了下来,“娘,我是开玩笑的嘛,谁让祖母忽然间说那事呀,我一个女儿家,不该矜持一下的吗?”
长宁侯夫人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戳了戳自家宝贝女儿的头道:“就你,还不是假装矜持。”
她也并非生岳清歌的气,毕竟自己女儿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
“娘,今天来的这些我多少看了看,侯爷也打量着,最后定下了几个人。”她刚是要报人名,岳清歌却是向外走。
“清歌,站住,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母亲怎么也要考虑你的想法,你也听一听。”
岳清歌闻言一愣,她这次可不是假装矜持,而是真的有些害羞了。
只是母亲的话让她吃了一惊,自己难道也能决定未来吗?
她坐在岳太夫人身边,听着母亲报出了几个人名,待听到最后一个,她不由抬起了眼,看着长宁侯夫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激动。
岳太夫人将她神色纳入眼底,心底里到底是有些遗憾的,这孩子终究是不如应莲烟沉得住气,只是做到这样却也是不错了,毕竟那文天翔家世也算是清白简单。
到底是从太夫人都岳清歌都满意的一门婚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不过岳太夫人是细心的人,“这事不过也要打听清楚,文天翔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别回头吃了哑巴亏,那清歌可就要埋怨我这老太婆了。”
岳清歌羞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了,只是看着岳太夫人和长宁侯夫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盈盈的感激。
到底,文天翔也是她满意的人。
京城里的女儿家大多喜欢沈潜,可是她也算是自幼结识沈潜,对他却没有半点儿女之情,因为祖母和沈老夫人走得近,她对沈潜很大程度上是兄妹之情。
而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她也是看惯了他们的嘴脸的,纨绔之首已经死去了的承恩侯世子柳长琦还有现在沦为纨绔的临平侯世子庄明杰,让她对勋贵世家子弟避之不及。
何况她本身就是出身勋贵,又何须用丈夫的门楣来提高自己身价?
认识文天翔是一个意外,只是她不想这意外却是开出了美丽的花。
长宁侯府岳清歌婚事敲定,与之同时回到家中的刘凝芝也被父亲唤到了书房。
兵部尚书夫人是个没成见的,主意甚至不如刘凝芝多,所以刘尚书对女儿的婚事根本不曾问妻子的意见,直接找刘凝芝商量。
“今天宫里传出消息,说柳皇后有意让你成为大皇子妃。”
刘凝芝闻言愣了一下,看父亲脸色冷静,似乎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她有些慌神,深呼吸了两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父亲觉得皇上知道这事了吗?”
刘尚书闻言神色不变,“他知道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刘凝芝并未能从他的话里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到底是有几分不高兴的。父亲突然间对自己这个态度,分明是看好了大皇子。
“皇上知道了,也许并不会同意的,毕竟他现在还未册立储君,若是他中意的人选并不是大皇子,那么柳皇后为大皇子拉拢这么多力量岂不是暴露了其心思?只怕帝后就要彻底失和了,而女儿一旦嫁到大皇子府上,怕是这辈子也无缘凤冠了。”
她分析地条条是理,刘尚书目光中却并没有满意之色,这让刘凝芝不由微微失望。
“大皇子是嫡长子,又无失德之处,何以不会被立为储君?我朝虽没有立嫡不立长的惯例,可是站着嫡长子的位置,而且又有那么多势力在手,皇上册立储君之时,考虑更多的还是大皇子。”
刘尚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让刘凝芝更加失望。
父亲原本是支持自己的选择的,可是如今大皇子横插一脚,却是让他动摇了。
她未尝不明白父亲的心思,可是……
“父亲,皇后娘娘已经拉拢了庄淑妃和寿康伯府,又有承恩侯府作为依仗,女儿担心即使嫁到了大皇子府上,怕是最后也讨不了什么好处?皇后娘娘向来对大皇子的事情多加干涉,如今她又是抑郁不得志的,只怕将来一旦得偿所愿,便是大皇子都是她手中傀儡。”
看刘尚书眉头一皱,刘凝芝继续道:“我固然不怕柳皇后她的手段,可是大周向来以孝治国,只怕大皇子性子软弱,并不会反抗柳皇后的。”
刘尚书眉头皱的更是厉害,“那皇甫殊将来又该怎么反抗陈贵妃?陈家,可也是世家,如今陈德彰声名鹊起,皇甫殊依仗陈家甚多,虽然陈贵妃不是他生母,可是他又怎么反抗?再说,如今四皇子妃还是应建航的女儿,应家的根基刚被拔了,如今你若是嫁过去,岂不是更显得他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刘凝芝听到这个词几乎要笑了起来,前日父亲和自己商量的时候还说皇甫殊雄心壮志,如今却是变成了狼子野心,这还真是可笑得很。
“争即是不争。他把自己的心摆了出来,皇上也许反而不会怀疑他。毕竟应如雪可是犯臣之女,又怎么能坐上皇后宝座呢?若是她再怀有身孕,女儿想,就更是能降低皇上的戒心了。”
他们父女俩心思都摆在了台面上,刘凝芝坚持要嫁到三皇子府上,刘尚书却是更看好皇甫镜。
各执一词,半晌刘尚书才开口道:“芝儿,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选择皇甫殊?”
楚帝的这几个儿子虽然都不是十分的出类拔萃,皇甫殊也并非就是佼佼者。为何,却是让自己的女儿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呢?
刘凝芝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着她的父亲,“那是因为,他和女儿是一类人。”
他们都能忍,忍别人所不能,皇甫殊甘愿在陈贵妃手下讨生活,甘愿默默无闻,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得登大宝。
而她甘愿舍弃大皇子妃的身份只去做那四皇子妃,也是因为,她知道有朝一日皇甫殊即位,那皇后的宝座是自己的。
刘尚书没有说话,最后却是笑了起来,带着几分阴沉,“你看不惯皇甫镜心中没你,可是又该怎么忍受得了皇甫殊枕畔还有另外一人呢?”
他这个女儿,心高气傲的很,便是自己也无法掌控。
刘凝芝没想到父亲竟然是直言不讳的戳穿了自己心中隐藏的心思,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却还是倔强道:“那又如何?哪个皇后不要忍受皇帝的三宫六院?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皇甫镜也不会只有我一个皇子妃的。”
她这般坚决,便是刘尚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半晌才道:“既然是你的婚事,自然由得你选择,只是芝儿,你别忘了我的期许,若是到时候不能得偿所愿,可别怪父亲现在没有提醒你。”
父亲算是答应自己了?刘凝芝心底里正是高兴至极,却又是听到刘尚书那冰凉的声音,“你四妹虽然还小,可到底也算是听话。”
她心底里的兴奋劲儿顿时被漫天而来的冰雹击打的粉碎,“父亲,我……”
刘尚书看着女儿,眼中带着一些冷意,似乎满是无奈,“我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你身上,你从小就聪慧过人,这个道理,应该懂得的。”
饶是懂得这道理,刘凝芝心底里还是忍不住的失望,“是,女儿明白。”
“这两日宫里应该会有旨意下来,你回头好好准备就是了。”
刘凝芝闻言点了点头,盈盈一礼告辞离开,她慢慢走出了书房,看着外面的世界,唇角满是嘲讽的笑意,“我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成功呢?”
刘尚书所言不错,第二日宫里就送来了帖子,是柳皇后主持的宫宴,日期是四月十三。
应莲烟随手将帖子扔到了一边,“参加宴会的还有谁?”
黎香早已经将一切打探清楚,“长宁侯府的岳三小姐、刘尚书府上的三小姐、宁远侯府的宁九小姐,还有柳小姐、南宫小姐和玉华郡主。”
应莲烟闻言笑了起来,“看来,咱们的皇后娘娘对刘三小姐还是满意呢,为了见一见她,倒是请了不少分量十足的。”
除了刘凝芝,这前去参加宴会的莫不是勋贵世家的小姐,而柳丹桐之所以被请去,多少又是为了遮掩一二。
柳皇后这心思昭然若揭,只是楚帝却不知什么个态度。
似乎看出了应莲烟所想,黎香轻声道:“皇上并未表示什么,只是将太子爷递上的折子扔到了一边。”
扔到了一边?应莲烟唇角扬起,看来楚帝很是不乐意这门婚事的。毕竟,楚帝对太子煜的宠爱几乎是人所周知的,对他的奏折置之不理,这可真是稀奇的很。
“林慕言可是回来了?”
黎香没料到应莲烟忽然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旋即才说道:“还没有,林大哥的消息向来都是直接送给太子爷的,奴婢也不知道。”
看应莲烟眉宇间似乎带着几分恼怒似的,黎香轻声问道:“小姐是在担心九小姐?”
虽然不知道林大哥究竟去干什么了,可是楚温溪那边的情形她却是一清二楚的,毕竟九儿可是贴身保护着楚温溪的。
“没什么。”应莲烟笑了笑,“他们夫妻的事情,我又怎么好意思插手?”
她话音刚落,外面罗嬷嬷进了来,“小姐,方才温将军府上来报,说是温夫人生下了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应茹若生了?应莲烟眉头轻轻一挑,“知道了,告诉来人,洗三的那天我会去的。”
温延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人来送消息的,原因想必只有一个而已。
罗嬷嬷并没有多问,这句话她还未说,只是小姐猜得出来她却也不诧异。玲珑七窍的女儿,这京城之中,几十年来小姐也算是第一人了。
黎香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小姐,奴婢不懂温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前段时间拿晴纹折磨应茹若,可是应茹若怀孕后却又是把晴纹放了出去,他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最让她无奈的是无论锦衣卫怎么刺探,却也是难以得到温延人更多的消息。
只希望去了甘州的那一批人能在甘州那边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不然的话终究是一个祸患。
她略有担忧的看去,却发现小姐似乎并不以为意,好像并未将温延人这个变数放在心上似的。
甘州兵马指挥使温延人麟儿洗三那日,前去观礼的人并不多,只是京城勋贵官宦之家多多少少却都是随了礼物的。
应茹水并未前往这让应如雪微微惊讶,“六妹病了不成?怎么好端端的去了庄子里休养?”
应莲烟眼眸微微一抬,看着应如雪的神色带着几分笑意,“小孩子成长的话环境安静些更好,四姐若真是担忧不妨去承恩侯府问问。”
应如雪闻言怒火地瞪了应莲烟一眼,怎么每每应莲烟却都是要跟自己作对!
说的好像自己要是不去承恩侯府询问一番的话,就是假仁假义似的。
应茹若生产的时候是难产,此时此刻还卧在床上休息,应如雪又不能在温府发作,最后却是气得跺脚离开了。
“六姐你这么烦她,为何当初没有把她牵扯进去,单单放过了她?”
应茹若忽然坐起身来,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几分好奇,显然刚才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甚至她也看到了应如雪恼火的模样,却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似的。
应莲烟闻言一笑,“我放过她?谈不上。”
她只怕自己若真是将应如雪牵扯进去的话,便是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了。
何况,谁说她放过应如雪了?如今这般,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折磨她岂不是更好?时机不到,自己还不能操之过急呀。
似乎两人的声音吵醒了原本在摇篮里睡觉的小婴孩似的,一声嘹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应茹若连忙起身要抱他,可是却因为浑身酸疼,却又是跌到了床上。
应莲烟缓步走到那摇篮前,看着小脸光滑的孩子,唇角泛起了笑意,她的孩子若是没有被皇甫殊害死,是不是也会像茹若的孩子这般生动可爱?
应茹若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中慌慌的,她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应莲烟的眼神古怪,似乎透着孩子看到了过去似的。
她不由惶恐,“六姐,孩子饿了,麻烦六姐把奶娘喊过来吧。”
她语气里的慌张一点都掩饰不住,应莲烟转头望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道:“我以为是你亲自喂养他的。”
她这话似有深意一般,让应茹若一愣耳边只听到两个飘渺的字,似乎是“稍等。”等她回过神来,却见奶娘脚步匆忙的进了来,脸上带着歉意。
“夫人恕罪,奴婢适才去布置小少爷的院子。”
应茹若闻言大惊失色,“布置院子?为何,难道他不跟着我吗?”
奶娘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她没想到夫人竟是丝毫不知情似的,可是……
“将军吩咐,让奴婢带小少爷。”
应茹若当即色变,“他都没有问我意见!”
奶娘愣在了那里,刚想要劝应茹若不要动怒,却听到她高声吼道:“去把温延人给我请来,我要问明白,为什么我的儿子我自己不能喂养!”
奶娘仓惶着离开,只是她却不知道哪里去寻找温延人。而且刚才将军还交代,让自己抱着小少爷去洗三,好像根本就没有说要夫人去的意思。
想到这里,奶娘不由浑身打了个哆嗦,难怪当初京城里那么多人家寻找奶娘,可是唯独温府给出的价钱是双倍的,原来是主人和主母夫妻不和,只是可惜了小少爷,那么清秀可爱的,自己回头定是要好生照顾,不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
奶娘情知自己找不到温延人,干脆就在院子里晃悠,心想过会儿洗三的时候将军看自己不抱着小少爷过去,定然会亲自来接的。
却不知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温延人却是依旧不曾过来,她不由着了急,问府里的人最后却是朝着府里的演武楼过去。
那里,听府中侍卫说,向来是将军最喜欢的地方。
只是还未走近演武楼,奶娘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笑声,她不由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笑声很是耳熟,可是府里明明是没有姨娘的,又会是谁的呢?
“四皇子妃倒是兄妹情深,不过令兄的生死本将也是不知道,四皇子妃未免找错了人。”
应如雪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她之所以来温府,就是想要趁机会问温延人,大哥他究竟有没有死,她不相信,她文武双全的大哥竟然会不明不白的死去,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的。
看着那冷漠坚毅的面孔,应如雪黛眉微皱,“是我唐突了,还望温……妹夫不要见怪。”
她语气柔柔的,让听到这话的人忍不住就要恣意怜爱,只是温延人却是面不改色,甚至目光都不曾落在应如雪身上。
“本将还是习惯别人唤我将军,何况……”他冷眼瞥了应如雪一眼,“何况我比四皇子妃年长些,唤妹夫岂不是怪异的很?”
应如雪没想到自己的热脸却是贴了温延人的冷屁股,顿时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只是她也多少知道温延人的脾气,旋即轻声笑了笑。
“我与三妹向来一起长大的,闺中时最是亲热,温……将军不要见怪。”
温延人语调依旧是冰凉,只是这次目光却是落在了应如雪身上,“四皇子妃与茹若亲热?还是想要与本将亲热呢?”
饶是说出这话的时候,温延人依旧是面色不变,甚至眼眸之中满是冰冷,没有丝毫的*,应如雪不由打了个寒颤,“温将军在说什么话!”
温延人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眼底里浮出的是不屑,“莫非四皇子妃不知道,本将的演武楼进来的向来只有一种女人。”
应如雪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下一刻感觉到铁臂箍在了自己腰际,她不由惊呼出声,却见温延人那冷毅的面庞距离自己不过是寸余。
“都是自愿暖榻的,难道四皇子妃不是吗?”他轻轻一嗅,看着应如雪那张皇失措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还真是恶臭逼人呢,本将倒是好奇。”
他右手顺着应如雪的腰际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她的领口,一把扯开了那高高竖起的衣领,看到了原本白皙的玉肌上布满了的青痕,笑着说道:“三皇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每日里都与你这么个假面美人同床共枕被翻红浪的!”
左手蓦然松开,应如雪却是因为惊恐过度而跌坐在地上,她慌张地扯过了衣领掩盖自己身上那不堪的痕迹,却又是惹得温延人的嘲弄。
“放心,应茹若都比你干净,我不会动你的。因为你不配!”
冰冷的话犹如利剑直接***了心口似的,应如雪几乎面无血色,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只是她却不曾想,门外,应茹若一脸愠怒站在那里。
那神色,好像听到适才的话了似的。
“四姐,难道就这么春闺寂寞,便是三皇子都满足不了你吗?”
她语气冰冷,那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嘲弄和不屑,应如雪恨不得想要扇她一巴掌,可是却没有一丝力气抬起自己的胳膊。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应茹若不由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辛酸,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却又是充满无奈的。
温延人似乎并不意外应茹若的到来,他端坐在那里,一板一眼的,让应茹若原本的愤怒都被这气场吓走了几分。
“为什么要把孩子抱走,我明明能教养好他的。”
温延人良久才从书中抬起头来,“是吗?用宋氏教你的卑劣手段?”
应茹若闻言脸色一变,“温延人你什么意思!”
温延人闻言却是轻声一笑,“什么意思你最是清楚,你若是真有气力的话,不如再给我生个孩子好了,放心我会教养好他的。”
他忽然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应茹若身边,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应茹若,“就算是女儿,我也会让她乖巧听话的,绝对不会像你,你觉得如何?”
他带着粗茧的手落在了应茹若略厚的外衣上,轻轻摩挲着,似乎享受着那锦绸带给自己的感觉,这让应茹若感到熟悉,旋即而来的却是惶恐。
这是温延人最喜欢的把戏,每每都用这将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
怀孕之后他不再这般对待自己,甚至把晴纹放了出去,似乎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久违的熟悉忽然齐齐涌上了心头,这让应茹若只觉得无限惶恐,甚至连最初到来的缘由都忘记了,心中剩下的唯独是害怕而已。
“你,你不能这样,我,我刚生了孩子!”
温延人闻言笑了笑,“孩子?我是担心孩子寂寞,所以想要给他一个弟弟或妹妹,他很是期待的。”
即使亵衣是软绵绵的,可是却在他粗暴的手段下也变成了无尽的折磨,应茹若几乎哭出声来,可是她产后失力却根本没有气力摆脱温延人,只有无限的恐惧带着害怕,“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干嘛不直接杀了我?”
温延人闻言一笑,却是两手捧着应茹若的脸蛋,原本珠圆玉润的脸蛋因为前段时间的折磨而清瘦了下来,如今倒显得她一双杏眼更大了几分,这般带着哭腔更是楚楚可怜。
“茹若,我那么爱你,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只是地狱什么滋味,我想让你与我一起尝尝罢了。”
他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蛊惑,似乎并不是那个坚毅的温延人,而是带着几分魅惑的另一个人,应茹若的“好”字几乎说出了口,只是最后却是眼泪流了下来。
微微的粗糙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那是温延人的手,她惶恐无助地看着这一切,却见温延人将那手指轻轻吞了下去,“原来你的眼泪也是咸的。”
应茹若不知道更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是这么说,甚至说爱自己,要带着自己一起去地狱。
她甚至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如今温延人却是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