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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毕竟,天下之大不是吗?”
太子煜闻言淡声一笑,身形一动却是将应莲烟揽入了怀里,“用人,无外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那丫头想要为母报仇,只是她难道忘了,你也是她的杀母仇人?”
将近月余不见,应莲烟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我承诺她扳倒简氏,至于她能不能杀得了我,却是她的本事了。蠹”
太子煜淡声一笑,“这世间,除了时间,谁还能杀得了你?髹”
应莲烟闻言一笑,“我可以将这当做太子爷不的赞美之词?”
太子煜满不在乎的一笑,“随你的意。”
这般蛮不在乎,应莲烟皱起了眉头,却是感觉一双手舒缓了自己的眉眼,“丫头,你说简成平那小子肖想应如雪那么久终于都下手了,本宫是不是也要做出些什么来表示诚意?”
应莲烟闻言顿时一愣,她想要从太子煜脸上看出他究竟是在玩笑还是提出一个建议,只是他脸上是惯常的那眉眼俱冷却又带着妖娆的笑意,让人辨不出真假。
伸手堵住了太子煜的薄唇,应莲烟轻声道:“应如雪以色事人却不过是为了能换的简成平的忠诚而已,我这身子平平无奇,难道能帮我留住太子爷的心?”
挪开了应莲烟的小手,然后抓在了自己手心中,太子煜唇角笑意都带着几分无奈,“本宫的明珠岂是那颗死鱼目可以比拟的?丫头,你的身子究竟如何,只有本宫才能评价,不如咱们实打实的来一场,本宫给你最是客观的评价,如何?”
“这个提议,实在是不怎么好。”挣脱了太子煜的怀抱,应莲烟却是拒绝了。
“太子爷长途跋涉辛苦,还是早些回府歇息的好。”
只是回答她的却是砰然着床的声音,应莲烟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太子煜定又是占据了自己的床!
实在是太可恶了,他的太子府里什么没有,非要来自己这里,还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从不介意当你的内人,只是丫头你不肯呢!”
似乎不用看都知道应莲烟的心思一般,太子煜闷闷一句却让应莲烟恨不得把他丢出去,这人怎么能这么流氓,说出的话这般下流无耻!
这一辈子,她都绝不会自称贱内的。
太子煜依旧是一大早就离开了,看着应莲烟眼底微微泛黑,青檀不由道:“小姐没有休息好吗?不如我给小姐用一些玫瑰露,这样还能遮掩一二?”
应莲烟点了点头,倒是正在与碧儿一同整理床铺的黎香听到青檀这话不由唇角扬起,碧儿见状不由好奇,“什么事怎么好笑,看你这模样。”
背后,黎香似乎冲自己做了一个鬼脸,应莲烟当即神色一变,没一个好人,就连黎香这丫头也是个坏骨头!
青檀只觉得好像小姐更烦躁了似的,她擦玫瑰露的时候都带着三分小心,“小姐,四小姐嫁人,舞郡主出嫁,还有五皇子成亲,你准备送什么礼物?”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青檀笑了起来,“奴婢哪有什么想法呀,只是看小姐似乎什么事都不慌张,觉得小姐早有了谋算,所以好奇问问罢了。”
应莲烟闻言不由一笑,竟是连青檀都学会撒谎了呢。
“告诉审妈妈放心,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让她不由担忧。”
青檀没想到小姐竟是一下子就猜到了,顿时脸上露出一丝讪讪,“是,奴婢知道了。”她还以为自己够不露声色了呢,看来在小姐面前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姐,今天你是出门还是在府里,要是出门的话,奴婢给你梳一个百合髻,若是在府里,奴婢给你梳一个花冠好了。”
应莲烟刚想要说在府中,却是忽然间想起前天应墨隐对自己说的事情,“梳百合髻吧,我今日出门有些事情。”
应莲烟没有想到,来看望应如若一趟竟然也是这么麻烦。
将军府的门房已经换了两次茶,看着应莲烟却是一脸淡然,没有一丝着急上火的模样,门房上的不由暗暗称奇。
要是嫁入将军府的是应家五小姐,也许能抓住将军的心也不无可能,只可惜夫人太过于蠢笨,实在是无可救药。
“怎么,我脸上有花不成?”
应莲烟淡然一句让门房上的清醒过来,连连笑道:“怎么会?只是还请郡主稍等,夫人也许在梳妆打扮,很快就来了。”
此番随着应莲烟前来孙府的是黎香,毕竟太子爷曾经让隐六调查温延人,结果却也没查到什么,这让黎香不由多长了一个心眼,说什么也要随着应莲烟来孙府。
“是呀,我们小姐好歹是郡主,就算是孙将军亲自来迎接也不为过,你们夫人好生打扮一下也是应当的。”
黎香这话里带刺,门房上的听到不由笑意僵硬,然后才道:“卑职去催一催。”
一只手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应莲烟莹然而笑,“不必了,我和如若不是外人,自己去看就是了,若是方便,你派人带路就是了。”
门房上的没想到应莲烟竟然这般刁钻,一时间不好拒绝,只好招来一人,吩咐道:“带着郡主去夫人那里,好生招待,可千万别怠慢了!”
那语气,好生的苦大仇深,让应莲烟恍惚间觉得要是自己来到了掖庭,而非甘州兵马指挥使温延人的府中似的。
就在应莲烟主仆消失在眼前的瞬间,门房上的迅速离开了府门处,而是去了前院的书房。
听了副将禀告的消息,温延人露出一丝冷笑,“倒是个聪明的人,好生观察着,别出了什么纰漏就是。”
副将点头应道,只是心中还有些担忧,“末将只怕夫人会趁机向她说些什么。”
温延人轻声一笑,倚在了座椅上,神情颇是闲适,“她要自找思路,谁都拦不住,不是吗?去吧。”
听到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副将不由浑身一颤,只觉得走出书房的时候自己还浑身缠绕着冷意。
看到应如若的刹那,应莲烟先是一愣,旋即是一惊。
“五妹嫁人之后养尊处优,倒是丰腴了不少。”
应如若忽然间有些失望,她以为应莲烟是带自己脱离苦海的,可是她一听到应莲烟的冷言嘲讽她才恍然,应莲烟怎么会这般好心呢?
她不过是来看自己落魄寒酸的样子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一股气,“那怎比得三姐你福大命大,三番五次都死不了呢。”
她身后的将军府的两名仆妇闻言不由暗暗摇头,将军果然是老谋深算,夫人是不会说出什么的。
一瞬间应莲烟就明白了应如若心中所想,她不由笑了笑,“怎么没见晴纹在五妹身边?”
应如若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应莲烟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她的?”
她忽然站起身来,身后两位仆妇却是连忙扶住了她,将她按回了椅子上,“夫人,您刚有身孕不要这般激动,别忘了将军夫人,可要您小心着呢。”
这仆妇……应莲烟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最后却是笑了笑,“不过是黎香这丫头想念晴纹罢了,我自然是来看望五妹的。”
应如若依旧冷着一张脸,却又冲着一仆妇道:“没听到郡主的吩咐吗?去把文姨娘请来!”
文姨娘?应莲烟愣了一下,难道晴纹竟然成了温延人的侍妾不成?
很快,迈着小碎步低着头走来的人证实了应莲烟的想法,来人正是晴纹。
不比应如若的丰腴,她却是消瘦了很多,好像整个人如今都是皮包骨头似的,只显得一双杏眼如同两个玻璃球嵌在眼眶里,却是黯然无神。
看到应莲烟的刹那,她眼中透出一丝光亮,可是旋即却又黯淡了下去。
“怎么,不认识了吗?文姨娘,莲烟郡主身边的黎香可是很想念你的,没话对她说吗?”
再度抬起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能置信,只是最后却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夫人,婢妾还有些活要干,可不可以先回去?”
回答她的是应如若骤然的一巴掌,清脆有力,几乎要将晴纹的脑袋扇下来似的。
应莲烟没想到昔日的主仆如今竟然这般,那两个仆妇已经拉住了应如若,“夫人,您就算不顾念自己,可别忘了肚子里的孩子!”
黎香得到应莲烟示意搀扶着晴纹离开了,应莲烟看着胸前起伏不平的应如若,不由轻声安慰道:“五妹何必跟一个侍妾计较,岂不是堕了自己的颜面?”
应如若闻言登时大声喝道:“你知道什么!”只是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她连忙改口道:“这昌妇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定是给她些颜色才是,省得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应莲烟自然察觉到了应如若语气有异,只是晴纹为人她虽然不清楚,可是好歹却也是忠心耿耿的,如今这般为应如若忌讳,还真是奇怪的很。
“将军说郡主和夫人姐妹情深,不如留下与夫人一起用了午膳?”
应莲烟看着来人,不由皱起了眉头。应如若在害怕这人,看来温延人对她真的很是不好,身后的两个仆妇,如今的一个传话的副将都似乎能让应如若变成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不……”
“不错的建议,多谢你家将军盛情。”拦住了应如若的话,应莲烟站起身来,“孕妇应该多活动一下才是,五妹,不如随我去小花园转一转?听说将军是个及极其威武的人,向来将军府的花园应该多几分英气的。”
应如若几乎是牵线木偶似的随着应莲烟出了去,只是听到“将军”两个字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胳膊被紧紧抓住,应莲烟皱了皱眉,却见那两位仆妇如影随形似的跟在她们身后,“怎么,我不能和五妹说些贴心话?”
几乎是面无表情的仆妇僵硬道:“将军让奴婢们片刻不离跟在夫人身边。”
好一个草莽将军,若说温延人是草莽,应莲烟只想说这说话的人是瞎子,这般铁血的手腕,只怕温延人也绝非简单人物。
“难道我还会害了五妹不成?将军府规矩倒是比皇宫都大,本郡主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若是旁人,听到应莲烟这般说定然知道应莲烟是动了怒火的,顿时会诚惶诚恐,可是这两人却好像听不懂她的画外音似的,反倒是一步一步随在两人身后。
应莲烟停了下来,她两人也停住了脚步,待应莲烟往前一步,两人又是紧跟着一步,总之是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像是甩不掉的皮癣似的。
应如若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似的,只是唇角的笑意却带着嘲弄,“原来三姐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应莲烟扬唇一笑,最终却也没说什么。应如若有几分小聪明,虽然之前一直被简氏当枪使,可到底也不是什么愚不可及的蠢材,如今这般倒是有几分认命的意味所在。
她不由看向了应如若的肚子,那里还很是平坦,看不出其中孕育着婴孩。
应如若在小花园的凉亭里坐了会儿就去如厕,两名仆妇紧随其后,果然如她所言是片刻不离地跟着。
黎香快步回来了,没看到应如若她有些吃惊,最后却还是低声道:“晴纹是被三小姐送到孙将军榻上的,只是却不曾料到,温延人对晴纹很是温柔体贴,而对三小姐却很是粗暴,偏生晴纹原本又有心上人的,被三小姐出卖之后又被整日里被三小姐辱骂,才如今这般憔悴的。”
黎香觉得,应如若纯粹是自作自受!当初因为这门婚事,晴纹还忠心耿耿地帮她出主意,可是却是被这样无情对待,任谁怕是都会心寒意冷吧?
主子的抛弃,心上人的误解,又整日里被温延人索欢,只怕是晴纹也挨不了多少时日了。
“难得见你这么愤慨,别人家的事情,我们即使有心,怕也难下手,温延人绝非寻常人,你也小心些。”
黎香点头应道,她固然气恼,却也不至于为此而去找温延人的麻烦。
看见晴纹的遭遇她只觉得晴纹可怜,应如若可恨,而温延人,则是恐怖。
常年镇守甘州的兵马指挥使,众人口中的草莽武将,却给她深深的恐怖,仅次于太子爷。
一盏茶的工夫后,应如若才回了来,看到黎香脸上现出淡淡的嘲弄,却也没说什么。
午膳用的很是沉闷,应如若碗中倒满是各种山珍海味,应莲烟见状顿时明白她为何饱受温延人折磨却又是这般丰腴了。
任谁,每日里被“喂”两碗山珍海味,想要不丰腴也难。
能让向来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应如若如今只能缄默的接受这一切,看来温延人的手腕很是强硬呢。
午膳之后,应莲烟并未久留,“五妹不妨去歇息一会儿,这样有助于养胎,过几天是二伯的寿辰,到时候五妹可是别忘了去贺寿。”
应如若目光中骤然闪过一丝光亮,只是很快却又是黯淡了下去,“我知道了,三姐慢走,我不送了。”
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应莲烟遇见了温延人。
尽管之前并没有见过,可是这一身杀伐之气却让应莲烟第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是温延人。
据说这位甘州兵马指挥使出身草莽,可是长相却并不草莽,反倒是带着几分英俊,只是气质上却有些阴鸷,好像是经年生活在阴影中的人。
应莲烟忽然间明白应如若为何竟会是这般害怕温延人了,这等阴鸷的气质不同于太子煜的阴狠,可是却也同样让人心生畏惧。
若非自己重活一世,只怕见到温延人也会瑟瑟发抖的,难怪应如若听到“将军”两个字的时候都心有余悸。
“孙将军。”
应莲烟目光直直落在了他的脸上,对上那一双看不见底的眼眸,她并没有丝毫的畏惧。这在温延人的预料之中。
相府几位小姐的秉性他倒是略知一二,第一次见到这位三小姐,虽是看不出太多,却也知道这位三小姐绝非什么简单的人物,难怪能得到众人的青睐。
“论理,郡主该唤本将军一声妹夫才是。”
几乎毫无波澜的语调,应莲烟只觉得耳膜有微微的痛意,她皱了皱眉头,旋即嫣然一笑,“我只怕这一句妹夫冲撞了将军的气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温延人听到这么一句解释却是忽然间笑了起来,“正好本将军无事,送郡主回去好了。”
应莲烟脚下一停,却并没有看向温延人,“那就麻烦孙将军了。”温延人这是想要干什么?只是这请求,她却是推辞不得,却也不需要推辞的。
跟在温延人身边的副将没想到将军竟然是突如其来的要送应莲烟回府,他顿了一下,刚想要跟上去,却听应莲烟道:“没想到将军这般疼爱五妹,将军勤俭度日,副将都屈居为门子,而五妹却是整日里山珍海味,前拥后呼。”
副将闻言一惊,应莲烟根本目光都没有往自己这边落,却是看到了自己!
温延人也是目光一转,旋即却是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女人,自然是要宠爱的。”
还真是脸皮厚的很,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应莲烟腹诽了一句,按住了黎香的手,用口型告诉她:稍安勿躁。
她倒是想要知道,温延人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出乎应莲烟意料,温延人并未说话,只是策马跟随在马车外,一直保持着沉默,若非是四方街上的喧闹阻拦了去路,他甚至可能一路上都不发一言。
“去看看怎么回事?”
跟在温延人身后的副将连忙去查看,很快就是弄清楚了缘由,“是惠宾楼大宴宾客,邀请秦家班的秦衣姑娘唱一出,结果来看戏的人太多了,挡了路。”
?
那不是唱的前朝的一位将军从军之后,其妻苦守寒窑十八载,结果却是将军衣锦还乡,身边还带着以为新婚的邻国公主的故事吗?
只是究竟是谁,竟然让秦衣大庭广众之下唱?
温延人刚想要说换条路走,却见应莲烟掀起了车帘,“上次未能好好聆听秦衣姑娘的唱腔,不知将军可否有雅兴陪我一同看一会儿戏?”
温延人面无表情地答应了下来,应莲烟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这并非是温延人安排的?
似乎为了这一出秦衣姑娘的,惠宾楼特意搭了一个戏台子,应莲烟并未出马车,而是遥遥看着戏台上将军之妻凄凄婉婉的唱腔,那是将军归来后,对面相逢不相识,将军之妻看着昔日枕边人拥抱着佳人,心中凄凉。
“他昨日赞我温婉如花,今日却识不出我这糟糠……”
这唱腔,应莲烟并不喜欢听戏,可是却也懂得为何秦衣能够成为京城的梨园行里的第一人。
她便是将军之妻,那台词便是她的心声。
能将戏唱活的人,怎么能不出类拔萃呢?
放下了车帘,应莲烟淡淡道:“走吧。”
温延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到应莲烟的声音似的,刚吩咐马车调转方向,余光看到一人却是皱起了眉头,“简小将军?”
只是简成平似乎并没有听到温延人的话似的,车帘再度被掀起来,看着简成平离开的背影,应莲烟唇角不由扬起。
简成平这般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难道这和他有什么牵扯不成?
再看戏台上,将军之妻却是坚决一声呵斥道:“我夫婿昔年从戎保家国,战死沙场人不还,大王你是何人冒充我夫婿?坑骗民妇意欲何?”
成了大王的将军被妻子一顿臭骂,最终却是灰溜溜的离开。
而望着丈夫离开的背影,将军之妻却是黯然落泪。
她心中的夫婿早就死了,不该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温延人并没有进了相府,看着即将纵马离去的人,应莲烟忽然喊住了他,“孙将军,不知过几日五妹生辰,五妹能否来团聚一番?”
温延人勒住了马缰,只是看着应莲烟的目光却是平平无波的,“贵府大小姐出嫁,只怕姐妹之间也无法团聚,不如等到楚相生辰之时,本将军会亲自陪同如若前来贺寿的。”
预料之中,应莲烟脸上并未透露出失望神色,在这样的人面前演戏只会让自己更愚蠢罢了,她并非蠢人,自然不会这般。
黎香有些不解,“小姐,温延人特意送你这一程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句话不说,难道他还能猜出你心思不成?”
黎香聪明人却还是问出这问题,显然她也没看出温延人的用意,应莲烟摇了摇头,“那你说惠宾楼的那一出,是不是他的手笔?”
黎香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道:“不是。”
只是说罢,她却感觉小姐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似的落在了自己脸上,“为什么?”
黎香说的这般斩钉截铁,似乎知道其中内情似的。
“温延人的事情我们没能查出多少,孙府又保护的甚好,很难插进手去,不过惠宾楼的那一出的确不是他的手笔,那是太子爷弄的。”
太子煜?应莲烟眼睛一皱,“他这是想做什么?难道被哪家的公主抛弃了不成?”
一瞬间,应莲烟脑中闪过了九州六国的几十位公主,只是最后却是摇了摇头,这几十人中并未有一个能与太子煜谱出恋歌的人。
黎香闻言忍俊不禁,“小姐你胡说什么呢,太子爷怎么会……”她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太子爷被哪位公主抛弃,小姐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也只有太子爷抛弃别人的命,哪会给别人这个机会,轮到自己被抛弃了呢?
“也是。”应莲烟点了点头,“若是得知自己被抛弃,他定是会先杀了那人,然后广而告之,是他抛弃了别人的。”这才是那妖孽的行事风格。
黎香只觉得这话题似乎越来越有问题了,“小姐,太子爷安排这一出,是因为今天骁骑将军在惠宾楼宴请朋友,这是唱给简成平听的。”
难怪简成平适才会那般魂不守舍的样子。
“宴请什么朋友,知道吗?”
黎香点了点头,“嗯,昔日他还在陇西的时候的几个军中旧友,前几日才来的京城。”
陇西?
万侯夫人不就是出身陇西吗?而且上官嬛跟自己说过,秦衣姑娘也是陇西人士,难道……
“简成平始乱终弃的是秦衣?”
黎香没想到应莲烟竟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无奈,“小姐,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过人呀?”这让自己一点都不能享受猜谜的乐趣,简直是无趣的很。
只是看应莲烟神色严肃,黎香也不再嬉闹,“没错,太子爷说既然简成平已经如愿……咳咳,就该让他害怕一下了,何况,秦衣这颗棋子埋了那么久,也该用一下了。”
秦衣也是太子煜的人,应莲烟并不意外,太子煜的能耐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惊喜不断,这样子也许会更精彩一些,不是吗?
应莲烟直接往玉缘院去,却不料竟是被老夫人派人请去了梨香院。
“如若如今怎么样?”
老夫人忽然开口询问让应莲烟有些恍然,今天却是太阳打那边落下去要,老夫人竟然过问应如若现在如何?
“五妹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大概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倒是丰腴了几分。”
她这是说的实话,只是还有一些实话没有说罢了。
既然黎香说了温延人府上铜墙铁壁便是锦衣卫都难以调查,老夫人想要知道什么怕也是困难,不然也不会问自己了。
闻言,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那就好,那就好。”
应莲烟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何时,老夫人似乎脸上苍老了许多,好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五岁似的,如今的她再不像是六十大寿时的精神奕奕了,反倒有些垂暮之年的凄惶,好像一根蜡烛要燃烧殆尽了似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应莲烟还是有些心酸,无论前段日子老夫人怎么对待自己,自从自己从京城回来后她却也是帮过自己一二的。
固然那些帮助都是带着些目的性的,可是她到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只是她的心酸却因为老夫人的一句话而骤然消失了。
“现在如若有了身孕,承恩侯府也说要从族中过养个孩子养在常乐膝下的,盈盈和林慕言也算是恩恩爱爱,她们三个比你小都成婚有了孩子,你大姐过两天眼看着也要成亲了,也是时候考虑你的婚事了。”
应莲烟心中蓦然一凉,她还以为老夫人是真心关心应如若呢,原来却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好一个陷阱,自己险些就落下去了呢。
心中的柔软顿时消失,应莲烟再度铁石心肠,看着老夫人脸上却带着柔柔的笑意,“这一年姐妹们都先后出嫁,府里顿时冷清了不少,我和水儿还说多留两年,陪着老夫人承欢膝下呢。”
听应莲烟提到应伊水,老夫人骤然色变,“水儿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了,怎么没跟我说?”
她语气也冷冽了许多,让一旁林妈妈都觉得三小姐下一刻就会跟老夫人翻脸。
只是林妈妈却是想错了,应莲烟不过是摇头道:“五妹与我玩笑罢了,当不得真的,只是我听长公主说过,入了皇家玉碟,我的婚事怕是要由皇上做主了。”
这并非长公主说的,可是却也是事实。老夫人不会不知道,除非她想要给自己做主的这门婚事能够给她,或者说给应伊水带来极大的好处。
“你拿这个来要挟我?”
老夫人脱口而出的话让应莲烟不由皱眉,她没想到她和老夫人之间的最后这层窗户纸竟是这般被轻而易举地戳破了,而且老夫人似乎动了怒火,“你个不孝女,你以为自己有了郡主的身份就能为所欲为了不成?别忘了你可是应家子孙,应家的族谱上,你……”
老夫人忽然间不再说话,看着应莲烟的目光带着冷意,恨不得化作冰刀子捅死她似的。
“应家的族谱上并没有我和弟弟的名字,老夫人忘了吗?”
当初,老族长因为简氏的收买,在祠堂里千方百计阻拦自己想,现在她倒是要感激简氏呢。
老夫人千方百计设局要自己以感恩的心情入了族谱,却是被简氏破坏了,还真是意外,意外地让她只想笑。
“你,你是故意的!”
林妈妈想要阻拦老夫人,却不料老夫人动了怒火却是一把推开了林妈妈,颤颤巍巍站起来,龙头拐杖直指应莲烟。
“老夫人,那是意外,只是凡事不可能都按照您的心思发展的,有时候一些意外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吗?”
听到应莲烟这话,老夫人却更是恼火,恨不得一拐杖敲在应莲烟身上似的。
“你个不孝女,给我跪下,去把应建航给我喊来,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处置这个不孝女!”
林妈妈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是让自己去喊相爷,这些年来便是简氏违逆老夫人,也不曾闹出过这些,今个儿这祖孙俩不过是一言不合,怎么就闹到了这般田地?
林妈妈顿时拉扯住应莲烟的衣袖道:“三小姐,老夫人一把年纪了,您给她服个软,不要再……”
“不要再故意气她吗?”应莲烟笑了笑,“我倒是想要知道,我怎么气老夫人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实话才最是气人呀!
这些年来老夫人耳边莫不是奉承话,谁敢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说那些一点都不好听的实话呀?
林妈妈没想到应莲烟竟也是这般倔强,自己根本劝不动她,顿时傻了眼,偏生老夫人却以为林妈妈是在小声向应莲烟道歉,顿时一拐杖落在了林妈妈身上。
应莲烟说的不错,她有皇家郡主的封号,自己奈何不得,可是杖打一个奴婢,还是可以的!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养尊处优颇是几分发福,这一拐杖顿时带着几分气力,林妈妈不由跳脚,眼泪一下子都流了出来。
小暖厅内顿时兵荒马乱,看着老夫人竟是不问好歹就这般,应莲烟顿时眉眼一冷,看向老夫人的目光带着冷意。
“你个死丫头,竟然这般看我?”
不知为何,老夫人只觉得恼火的要死,恨不得将应莲烟杖毙才能顺了心气似的,她手中拐杖再度扬起,看着应莲烟站在那里不闪不避,一下子落了下去!
“祖母,不要!”
拐杖狠狠落在了应伊水的脊背上,只让她余音都带着颤抖。
老夫人没想到应伊水竟然忽然冲了出来,而且还替应莲烟挨了这一拐杖,顿时想要伸手去搀扶应伊水,却不料应莲烟却是挡住了她。
“老夫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孙女,可还有半点仁爱之心?黎香,还不去找一兜软轿过来?”
眼看着黎香和司棋竟是搀扶着应伊水离开,老夫人顿时愣住了,“你要把我的水儿带到哪里去?”
应莲烟停下了脚步,“大姐在这里,只怕半夜都睡不踏实,我会好好照看她的,还请老夫人放心就是了!”
应伊水原本就受了风寒,因为一直卧床有段日子没出听雨楼了,今天来老夫人这边请安后干脆在这边用了午膳歇息,只是迷迷糊糊中却听到老夫人在和烟儿争吵似的,她披上了一件衣服就往外来,却见祖母竟是要杖打烟儿,当时她心里不知怎么想的就冲了上去,却不想这一拐杖竟然这么疼。
祖母,她对烟儿究竟是多大的怨恨,竟然下手这般狠?
她很疼,却并没有昏厥过去,只是一时间却并不想劝和两人了。
这一拐杖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才知道这劝和最终也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应莲烟假装不知道应伊水醒着,给她上伤药的时候手下都温柔了许多,应伊水再也忍不住,不由轻声问道:“烟儿,你恨不恨祖母?”
恨祖母这般无情,明明知道烟儿是皇家封了的郡主,却还是要这般动手。
看着因为风寒而憔悴了几分的俏颜,应莲烟摇了摇头,“没有。”
应伊水似乎不放心似的,又问了几遍,看应莲烟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甚至神色都不曾变化,这才放心了似的昏昏睡去。
应莲烟替她掖好了被子,这才慢慢离去。
大姐,你可知道恨也是一种感情,如今她的恨意那么多,老夫人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根本不值得自己去记恨的。
梨香院里祖孙失和的事并没有瞒住,几乎一下子就传遍了相府后院,只是说法却是各自纷纭。
应如雪脸上露出一丝鄙夷,“没想到老夫人什么时候竟也是这么愚蠢了,竟然用婚事来要挟应莲烟,还真是异想天开。”
简氏看应如雪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个笑颜,不由道:“她也是老糊涂了,不过应莲烟向来也算是听她的话的,这次却是闹这么大,难道是因为老夫人指婚的那人,劣迹斑斑不成?”
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纨绔当属死了的承恩侯世子柳长琦,只可惜梨香院里并没有传出老夫人究竟指婚应莲烟给谁的传言,不然也许自己可以用这个来给宝贝女儿出一口恶气!
应如雪告知了简氏当初自己落水的前因后果,简氏自然清楚这其中定然少不了应莲烟的算计,甚至于她在算计如雪的婚事!
只是简氏挠破头皮却也想不明白,为何应莲烟非要如雪和四皇子成亲,难道真的是因为误打误撞吗?
“不着急,我想二伯回头定会好好盘问她的,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不是吗?”
简氏点了点头,“我们也去瞧瞧,你这两日一直操持嫁妆的事情也来了,去看看热闹散散心也好。”
这个时辰,应建航也差不多得知消息了的。
“夫人,咱们真的不用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