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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桐没有接信,而是坐在茭娘身边:“要不是因为你要嫁我,岳父他们原先是想入赘一个女婿承继家业的。”茭娘瞥眼苏桐:“要不是你,我也不肯嫁的。”这话让苏桐的眼再次发亮,茭娘低头拿起一件针线做起来。苏桐看着茭娘,觉得茭娘的耳垂似乎在微微发红,苏桐迟疑了又迟疑才对茭娘道:“若不是你,我也不肯娶的。”
茭娘的耳垂又发红了,但茭娘还是在那做针线,苏桐以为茭娘没有听清,还要再说一遍。
茭娘已经道:“知道。从你不愿应汪举人的婚事那天起,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在等我。”说着茭娘把手里针线放下看向苏桐:“没想到,我真猜对了。你,果真是在等我。”苏桐放声大笑起来,茭娘看着他:“怎么,欢喜的快傻掉了?”
苏桐摇头:“不,我是在想,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可是我们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才成亲。茭娘,若是你早一点告诉我,我早一点告诉你,会不会我们能更早成亲?”茭娘啊了一声:“这可不成,是谁说的,不中举人不成亲?”苏桐没想到茭娘还把这句话记得如此清楚,苏桐也笑了:“那么,又是谁说的,这辈子都不嫁?”
茭娘这下没有可以回答苏桐的话,拿起针就要戳向苏桐,苏桐顺势把茭娘搂在自己怀里,茭娘靠在丈夫怀里,感受着腹中孩子的跳动,微笑着把眼闭上。
苏桐听衙役们说了有人给女儿取名苏生的事,虽然和茭娘取笑了两句,但第二天就让师爷写了几个名字,都是通俗易懂好上口的,又写了张公告,贴在县衙门口,说感念大家盛情,只是女孩子叫苏生,未免有些不雅,这里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七八个名字,大家照了这个,挑选出来,改了名罢。
这道公告一出,众人都更是欢欣鼓舞,说县尊真是想的周到。于是也有些人家改了名字,苏桐听衙役们说起,这才松了一口气。日子就这样飞一样的过,来年五月,茭娘和苏桐迎来了第二个女儿,这个女儿,苏桐起名为月兰,月下兰花,君子高洁。
云月当了姐姐,成天就守在摇篮边,对着月兰一口一个妹妹的喊。有这样两个可爱的女儿,茭娘真觉得心都快化了。奶娘进来见茭娘靠在床头对着两个孩子微笑,上前对茭娘道:“还真没见过爷这样的,奶奶生了头一个女儿,十分喜欢也就算了,这会儿,奶奶又生了第二个女儿,爷还是爱若珍宝。”
“男孩也好,女儿也好,只要乖巧聪明懂事就好。”茭娘并没把这奶娘的话放在心上,从摇篮里抱起孩子,亲个没够。云月已经跑过来:“娘,妹妹。”茭娘在云月脸上也亲了下:“对,妹妹,娘给你和妹妹,做一样的衣衫,梳一样的头发,好不好?”
云月点头,茭娘已经伸手又把云月抱在怀里,只觉得有这两个娇儿在怀,什么都不去想了。奶娘原本还想再劝,见了茭娘这样,倒不好再劝,只得退出屋子。等奶娘退出屋子,茭娘才抬头微笑,想都知道奶娘要劝什么,不外就是趁年轻再生个儿子,或者纳个妾生个儿子,到时把妾一卖,谁也不知道这儿子不是自己生的。
可是茭娘早已打定主意,不管是儿子女儿都要爱若珍宝,都要好好教养,至于那纳妾生子这种事,茭娘想都没为苏桐想过,苏桐的孩子,只有自己能生。不管是男是女。月兰的满月酒过了不久,苏桐的任期也将满了,他这三年任期,除了劝阻溺女陋习之外,还做了不少事情,算得上是个勤勉的官。而且苏桐也不一味地只为了做好官就不和缙绅们来往,算得上是里外都光的一位官。
上司的考评也很不错,乡里的名声更是很好,苏桐这一回,只怕还能升上一升。苏桐回来和茭娘说起这话,已经忍不住笑了:“这一回,不管是通判也好,什么也罢,做一个佐贰官,别人只怕会觉得没有正印官那么风光,但我却不是这样想,辅佐堂上官,也能学到许多东西,若一味只做正印官,那就忘了做佐贰官的辛苦。”
“别人提起做佐贰官,就觉得十分辛苦,你倒好,一提起这个,就高兴的不得了。”茭娘的话让苏桐啊了一声就道:“这也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我倒觉得,做官这一道,总要各处去坐坐,这才能显得人不怕苦。”
并没出苏桐的所料,苏桐官声甚好,正好赣州出缺一个通判,赣州知府特地请求苏桐补缺,于是吏部在九月批下来,着苏桐补赣州通判,新渝知县一职,由吏部另派人补缺。算着新知县还要到年底才到,但苏桐还要前往赣州上任,于是苏桐把知县大印交给县丞守着,自己和县丞交接,茭娘也在收拾行李,打算合家往赣州去。
这三年在新渝也有了许多东西,又加上听说苏桐要离任,于是交往的好的缙绅太太们也纷纷来送送别的礼物,茭娘看着行李,只觉得当初算是轻身上任的,怎么现在就这么多的行李?最后还是和苏母商量,有些用不了的衣衫,就送到养孩子的地方,那些粗苯的,也就丢下不要了,只带着些轻省的东西。
裘娘子也来和茭娘告别,苏桐是去做佐贰官,不需要师爷了,裘师爷已经另寻了一处,也是要赶往别的县衙。茭娘和她这三年相处的很好,也未免要落一点泪,彼此说一些离别的话。云月和馥儿相处的很好,馥儿大一些,晓得离别是什么意思,只抱着云月在哭。
她们小孩子这样哭,大人在旁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裘娘子已经把女儿拉开对茭娘笑着道:“她倒会哭呢,在家就哭了好几天了,这会儿又哭。”茭娘有些感伤地把眼里的泪擦掉,对裘娘子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等到了新的县衙,有了新的朋友,就该忘了我们云月了。”
“不会,我不会忘记月儿妹妹。”馥儿认真点头,茭娘和裘娘子都笑了。裘娘子摸摸女儿的头,有些感慨地道:“临来之前,都觉得三年很长,这会儿要走了,才觉得三年很短。苏奶奶,你要保重。”
茭娘那已经忍住的泪又落下,站起身对裘娘子道:“你也要保重。”馥儿原本靠在裘娘子怀里,看见茭娘和裘娘子两个在那依依惜别,馥儿不由长叹一声。裘娘子忍住泪:“刚才还哭,怎么这会儿又叹气了。”
馥儿紧紧拉住自己娘的衣角,把头埋在裘娘子怀里不说话。裘娘子拉起女儿转身往外走,云月往外追了两步,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茭娘搂住女儿轻声安慰。云月抽抽噎噎地哭着,用销售摸着脸上的泪,茭娘又哄了云月好一会儿,奶娘把月兰给云月抱来,云月看见妹妹这才慢慢地不哭了。
茭娘让奶娘把孩子都抱下去,继续收拾着行李,离开这里,就要面对新的人,新的职务新的身份,也不知道前路是平坦还是坎坷,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前路,茭娘相信,自己会和丈夫女儿一起,勇敢面对。
苏桐正式离开新渝这天,早早地县衙门口就聚集了很多人,又抬着万民伞的,又拿着土仪的,都在那眼巴巴等着。苏桐和家人出来时候,见到这许多人,苏桐都惊讶了下,抬万民伞的,是以沈老爷领头的。沈老爷见苏桐出来,长揖到地,高声道:“苏公在鄙地三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此刻离任,乡人们没有别的可送,唯送万民伞一把,再奉上新靴一双,请苏公换下。”
这是要脱靴遗爱的意思,苏桐自然还是要推辞几句,早有衙役上前跪下,高高举起一双新靴,沈老爷和王老爷一人一个,把苏桐架起来,又有人上前给苏桐脱了靴子,换上新靴。簇拥着苏桐往城门外走去。
苏桐被众人簇拥着,茭娘就带着剩下的人等众人走后,这才出了县衙。原本茭娘以为外面没什么人了,谁知还有王太太等在那里,除此还有几个奶娘抱着孩子。见茭娘出来,那几个奶娘就带着孩子给茭娘跪下:“公告是县尊出的,我们虽是乡下妇人,也晓得定是奶奶在里面劝谏才让县尊有这样想法,还亏的奶奶出资,才让这些孩子活下来。”茭娘忙上前扶起奶娘们,王太太已经笑着道:“知道奶奶为了这件事,把嫁妆都拿出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是大家凑钱,几样首饰,望奶奶休忘了新渝百姓。”
茭娘见拿出来的首饰都是银的,做工一瞧就是这县里打的,想要推辞已被王太太把手镯戴在手上。茭娘刚要说话,王太太已经擦了擦泪,对茭娘道:“我们再舍不得奶奶,也知道县尊在等着奶奶,奶奶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