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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能说的话并不快,有几次吴大伯还想打断他说的话,但吴能并没被打断。吴大伯的脸色已经发灰,看着吴能说不出话来。
吴大伯母见吴能质问吴大伯,眼珠一转就上前拉住吴能的袖子大哭起来:“兄弟哎,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同你说,并不是卖了茭娘,而是……”
不等吴大伯母的话说完,吴能已经打断吴大伯母的话:“那些哄人的话,大嫂还是拿出去骗别人罢。”
吴能这句话呛的吴大伯母脸上一下挂不住,吴大伯母索性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起来:“有小叔子这样欺负做嫂子的?不过解释一句,就这样吼我!”
吴能并不在意吴大伯母的哭闹,吴大伯也急中生智,眼睛一挤眼泪就挤出来,矮着身子蹲在吴能面前:“兄弟,不过是我做哥哥的偶尔做错了点事,错听了人言,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说着吴大伯抬头看着吴能面色诚恳:“兄弟,现在你侄女也嫁到别人家做妾了,你这会儿也好好回来了,弟妹侄女也好好在家。你就原谅哥哥一回,哥哥从此以后,再不……”
“再不什么?”吴能低头看着吴大伯,眼里全是讽刺的笑:“再不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欺负你弟妹和侄女?哥哥,你我一母同胞,我叫了你数十年的哥哥,信赖你,可你是怎么做的?误信人言,误信人言?偶尔做错?哥哥,你这样轻描淡写,难道当做兄弟的眼是瞎子?”
吴大伯的嘴张的很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吴能,吴能已经蹲下,双眼看着吴大伯的眼:“大哥,若你弟妹和你侄女没那么机智,若没有邻居们帮忙,若没有舅兄赶来。大哥,你告诉我,你的误信人言,偶尔做错之后,是什么?”
吴能的话,句句说的是实情,吴大伯心知此刻已经抵赖不要,眼珠一转就伸手往自己脸上打去:“兄弟啊,我和你说,我全是因为中了邪,撞了邪才有人拉着我的手去做那些。我本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吴大伯的哭声回荡在院中,几个邻居想上前来劝吴能,吴能已经站起身:“中了邪,撞了鬼才做这样的事?”
吴大伯没听出吴能话里的意思,反而拉住吴能的袍子下摆连连点头:“兄弟啊,还要亏那天侄女一盆水把我泼醒,不然的话,我这会儿,还在撞邪中呢!”
吴大伯母也在旁边连连点头,点头还不算,还站起身拉着柳氏的袖子:“弟妹,你不信你大伯,难道还不信我?你大伯何等疼爱素儿?常说要给她寻个如意郎君,这才迟迟没有定亲。若不是中了邪,怎么会把素儿许给人家为妾?”
柳氏的眼帘低垂,听到吴大伯母这样说就把袖子从吴大伯母手中抽出来,浅笑:“我是妇人家,自然是丈夫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吴大伯母见柳氏这边行不通,又对邻居们连连合掌:“各位替我家说一句话吧,真的不是我男人心狠,就是因为撞了邪。才会这样。”说着吴大伯母就高声:“我的素儿啊,若不是你爹中了邪,也不会把你许给别人家做妾。”
“吴大嫂,别的也就算了,你女儿那天出阁,你可是十分欢喜地把女儿送上轿子的。”苏二嫂见吴大伯母唱作不停,生怕吴能真听进去了,在旁边提了一句。
这一句让吴大伯母的脸色顿时变了,但吴大伯母已经飞快地又道:“我男人都已经应了,我这当娘的难道还要苦着一张脸把女儿送上轿?”
吴能听了两句吴大伯母的辩解,唇边的嘲讽笑容更深。吴大伯还当自己这个理由吴能已经信了,拉着吴能的袍子就站起身:“兄弟,兄弟,我和你说,以后……”
“也就是说,哥哥这会儿,已经醒了,不中邪了?”吴能打断吴大伯的话,再次追问。吴大伯没听出吴能话里的意思,连连点头:“多亏侄女那盆水,不然那有这么迅速。”
“那哥哥倒和做兄弟的说说,今儿你和大嫂吵架,说什么要预备两百两,又是为的什么?”吴能看向吴大伯,吴大伯的脸色顿时变的更精彩了,张口结舌了一会儿就呆若木鸡。
旁边的邻居也插话:“就是说呢,今儿只听见吴大嫂说什么两百两的事儿。吴大哥,你不会真的在外面养了一个,才这么着急要银子吧?”
吴大伯生怕这句话又引起吴大伯母的哭闹,双手直摆:“这话不能乱说,我们小户人家,哪里养的起妾?就算要养,也是接回家来。”
这一句又说错了,吴大伯母早一巴掌拍在吴大伯脑门上:“什么,你真的想要养个妾?”吴大伯连连摆手:“不,不,我没有心养妾。”
“大哥既没有在外头养妾,也没有做什么花钱的生意,难道是被人讹了?”吴能察言观色,在旁边淡淡问了一句。
吴能问的语气平淡,众人却都竖高了耳朵。吴大伯正是在没有主意的时候,听到这么问,立即答道:“是啊,就是被人讹了……”
众人这下,齐齐惊讶地看向吴大伯,连吴大伯母都张大了嘴。
吴大伯说出这句,才觉出自己这句说错,急忙又双手直摆:“不,我没有被人讹,我是,我是,我是,”
吴大伯连连说出三个我是,却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嘴巴张大在那里,又现出呆相。
吴大伯母已经哭着上前双手锤在吴大伯身上:“你说,你在外面闯什么祸了?两百两银子呢,我不要活了。”
说着吴大伯母就要往树上撞去,苏二嫂眼明手快,一下拉住吴大伯母的衣衫。吴大伯母原本就是假意去撞,被这么一拉就坐下,又大哭起来。口口声声不要活了。
众人心中都判断出七八分,这吴大伯八成是被人讹了。梁大叔有些迟疑地开口:“吴二哥,令兄到底是为什么,被人这样讹?”
吴大伯又重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副别人再问,就是不说的样子。
“这要问哥哥自己了。”吴能语气还是那样平静,但已经透出几分失望。柳氏知道吴能此刻心中一定十分难过,猜出发生了什么是一回事,这些事确却发生,对吴能的打击那是另一回事。柳氏上前轻轻地拉了下吴能的袖子。
吴能了然地拍拍妻子的手,低头看着吴大伯:“哥哥既然不肯说缘由,又只把做了这么许多事,都推在中了邪上。做兄弟的,以后也只有不认哥哥。免得老小不但没被照顾,反而多添了一层被人欺负。”
吴能说完,就对院子的邻居们团团作了一揖,直起身时语气沉重:“从此之后,我和兄长,恩断义绝。诸位就从今儿起,为我做个见证。”
说完这些,吴能拉上柳氏就要走。
吴大伯虽然在那呆呆蹲着,但脑中还是转来转去,此刻听到吴能这样说话,吴大伯猛然跳起来,上前拦住吴能语带哀求:“兄弟,你我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做哥哥的就算做错了,我们也是一家子,哥哥这次的难关还要兄弟你帮忙,不然,你哥哥一家子,就都死了。”
说着吴大伯鼻子一吸,就真哭出来。吴能看都没看吴大伯,还要往外走。吴大伯见哀求不能,牙一咬,擦着吴能的袍子边就跪下:“兄弟,兄弟,我做哥哥的给你跪下了,这回的事儿,总要兄弟你帮忙。”
吴能早有准备,吴大伯一跪下,吴能就后退一步又侧过身,于是吴大伯就没跪实。
梁大叔和两个这边的邻居,见吴大伯竟然跪下了,眼中都有惊异之色。梁大叔急忙伸手去拉吴大伯:“吴大哥,你有话好好说,哪有你做兄长的,给兄弟跪下?”
吴大伯伏在地上大哭:“要是他不肯帮忙,我这一家子,明儿就要死了。”
柳氏有些担心地看吴能一眼,吴能面上有气恼有叹息,还有一分无奈。吴大伯哭了会儿,听不到吴能叫自己起来的声音,索性牙一咬眼一闭就学了自个媳妇就要去撞树:“我还是死了算了。”
两个邻居忙把吴大伯拦腰抱住,其中一个邻居已经对吴能道:“吴二哥,到底你们也是亲兄弟,令兄就算做错了些事,可是这会儿……”
“做错了些事?我也不瞒诸位了,若我爹娘还活着,知道他所为,只怕会双双被气死。为了些银钱,百计尽出也就算了,还试图和盗贼勾结,引人杀了了家人。这等兄长,我着实不敢再认了。”
吴大伯听到吴能一口说出实情,也不寻死了,只呆呆地看着吴能:“你,你,你……”
“你真以为这些事没有人知晓?你想必是被那些逃走的盗贼讹上门的吧?”吴能的话说的吴大伯一张脸登时通红,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