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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志》?皇哥儿要《平阳志》做什么?”
长史略一想,突然明白了,欢喜道:“正是呢,凰哥儿早该如此了,日日躲着不是事,只拿出当年做大司马指挥兵马的劲头……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咱们轻悄悄有所准备,时机一到……”
慕容冲点点头,走出房子,看着满室的珍宝,冷笑道:“君子报恩,十年不晚,我昨日所受的,待时日,我叫他全还了来,我还要看他……”
长史寻了十几套《平阳志》来,平阳是大郡,他把前朝的当朝的《平阳志》都寻了来,大多是竹简,沉重得不得了,叫几人抬进来的,还有几本是帛书,慕容冲很是欢喜,每日在内室埋头看书。除了看书,他还叫长盛把府衙的公文来回来看,乏了就练剑和骑射,日子过得匆忙以充实,他的面上多了几分从容与自信。
一日,慕容冲丢下手里的《平阳志》,骑着马领着长史和长盛出了城外,一直各西飞奔到一条大河边上,汾河滚滚向东流去,慕容冲指着大河对长史俩说:“长史,长盛,你们看这就是汾河!”
说毕继续向西奔行,又过了一会,突然听到轰隆隆地巨响,愈近愈震耳欲聋,再跑近些,一条更加巨大的河出现在面前,只见巨浪滔天,汹涌澎湃大有吞噬一切之势,慕容冲久久坐在马上,大声说:“这是黄河,你们看它那么宽广伟大,所以它能接纳无数河流!”
长史坐在马上看着慕容冲,突然热泪盈眶,想通了,他从小看着大的小主子终于想通了,他会有一番作为的!
日子过得飞快,长史着人寻了些武术的师傅来,慕容冲就会丢下书考察一下这些师傅的功夫,竟然没有满意的,只勉强留下一个师傅教授成秋院的孩子们学些拳脚。
这些孤儿有一大半是女孩儿,也跟着学拳脚功夫,长史皱眉说成秋院的女孩子们就不用学拳脚了,学些针线之类的,慕容冲说:“你懂什么?男子既能做女子的事,女子也能做男子的事,说不定哪一日便会有奇效!”
长史想能有什么奇效?慕容冲不答,只说:“叫他们努力些,我一个月考究一次他们的功夫,告诉他们说若是不努力就再也不能习练,将来就只能做家仆奴婢!若是好的,年龄大些便能做府丁了,再出色些的……指不定将来还能做……将军,女孩儿也不用做奴婢服侍人。长史,重赏之下定有勇夫!你到平阳郡贴个榜,说郡守府里要出大价钱招拳脚师傅,再过些日子,咱们还召些有骑射技艺师傅。”
长史应下,叫人去贴榜,余下的时间慕容冲就在看《平阳志》,还做了不少笔记。
不几日,长史在成秋院选了两个十岁上下的孤女,模样儿周正,性情也稳妥的,都没有名字,长史看慕容冲这日埋头看书看得太久了,有意想叫他歇歇,就把两个奴婢叫到慕容冲跟前,叫他过目,慕容冲也没细看便点了头,长史道:“这两个奴婢还没有名字,皇哥儿便给她们起了来?”
慕容冲抬起头来缓缓地说:“平阳郡,东临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达幽并,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真真是个好地方呀,平阳郡共有十二个县,临汾、洪洞、襄陵、汾城、曲沃……”
小主子的心仍在《平阳志》里不能自拔,长史急了道:“我的小爷哎,不是叫爷跟奴才背平阳志有几个县,是叫你给奴婢们起个名儿!”
“长史,你直是聒噪得很,这不是在起名儿么?奴婢们叫花花草草的,太俗了,不防拿平阳郡县的地名来取个名儿,不是挺有意思的么?”
长史笑了,说:“爷这几日看《平阳志》可看疯了,这些县名一个一个古板硬气,取在奴婢身上怎么成,叫起来也拗口不是?”
“怎么就拗口了?直接用地名做名自然是拗口,把地名拆开来用,比如这‘临汾’二字拆了,连碧和绮绿两个丫头的名里都有颜色,加起来正好‘碧绿’,这两个就‘粉红’好了,不如一个叫‘红临’,另一个叫‘粉汾’!”
长史听了失笑,捂嘴说:“我的小爷哎,这‘红临’听起来还像一回事,这‘粉汾’?算什么意思?”
慕容冲大笑道:“‘粉汾’确是不像话,那就叫‘小汾’好了,这个有意思,你与长盛两人,就把成秋院的那些孩子都起了名,就拿平阳郡县的地名起,我给你们列个单子,如此这般,你们便能牢牢记住咱们平阳郡有哪些县镇及山川河流了!”
长史很是欢喜,他的小爷终于在一件事情上有了兴致,看来是有心在平阳郡有一番作为了,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红临和小汾都只有十岁,半大的孩子,诸事不懂,长史只好请连碧教导规矩,连碧也不推辞,只用心教导,不在话下。
连碧与绮绿进进出出端茶送水,看到慕容冲总沉浸在《平阳志》里面,于是问长史:“咱们爷看的什么书?这般入迷?”
“孙子兵法!”长史说。
“啊?爷要训练府丁,还日日看兵法,这……这是要造反吗?”
“是,是要造反!”长史说,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连碧忙伸手遮在长史的唇边,向左右看看,低声道:“快禁声,要别人知道了这事,这不是要砍头的。”
“你不说,谁知道?”长史留心看她的神情。
“墙边有耳,总管大人要留心,奴婢觉得绮绿有问题,昨日你与爷出门,我在房里,看见她躲在屋角看,后来还问门房你们去了哪里?我奇怪她为何这般留意爷的去向,她扭扭捏捏说是喜欢爷。”
“若她真的是因为喜欢爷才关注爷呢?你岂不是冤枉好人?”
“可我好几次看她鬼鬼祟祟找厨房的另一个姐妹,总在嘀嘀咕咕的,好生奇怪!”
“喔?是么?那请连碧看仔细了,她联系的是哪一个姐妹,若是绮绿有什么举动,就与我说。”长史停了一下,又继续问,“连碧就不奇怪爷到了什么地方做什么吗?”
连碧叹道:“用不着奇怪,爷是大燕的中山王,如此身份能做什么?奴婢也是大燕鲜卑人,心向故土,奴婢只盼着爷早日成事,咱们便可以回去了!”
长史看连碧的神态,颇为真诚可信,点点头说:“你心内知道便好!”
长史进了内室想跟慕容冲报告此事,但慕容冲仍在看书,神情专注,长史上前给他换了茶盏,他连头都没抬,他的手上拿了笔,笔锋上的墨蹭到了脸上,他竟没有知觉,仍细细地在竹简上做了签注,长史伸头去看,是一本很陈旧的《平阳志》,竹绳还散开了不少,里面的文字古言拗口,艰晦难懂,长史只粗粗识得几个字,慕容冲却看得津津有味,长史心里感叹,说真的天王苻坚对小主子的确是好,只要慕容冲想要的,或是想要做的,没有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