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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好,那你小心一点,王婶明天再来看你啊。”
苏方沐送走王婶后,关照苏吟娥不要乱跑,提了竹篮子便急急落锁小跑向重降谷去。
苏吟娥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立刻放下汤碗跑到门边从门缝里窥外面,确定苏方沐已经看不到这里之后,偷偷从床底下拿出了一把小梯子。
她打开窗户,把小梯子伸到外面夹住在窗框上,然后搬来小凳子踩上去,攀住小梯子往下爬,脚下一滑落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不知世道险恶的小吟娥倒也不怕生,朝着陌生男人眨巴眨巴了眼睛,咯咯咯地笑开了。
“你这女娃子倒是有趣,我刚看一个姑娘从这里朝重降谷方向去了,看着也是个小的,是你姐姐吗?”陌生男人抱着苏吟娥拿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吟娥细瓷般的脸蛋,笑的一脸无害。
“你不能告诉我姐姐哦,我偷偷跑出来的。”苏吟娥嘟起小嘴奶声奶气地警告,然后压低声音悄悄道:“我姐姐做东西,不陪我玩。还不许我出去玩,让我练字,认识香料。我不想学……要是让她知道我偷偷跑出来,要挨骂的!”
“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小妹妹,想不想吃糖葫芦啊~”男人的笑脸看上去并不太舒服。
“嗷!有糖葫芦吃了!”
七月刚刚上伏,即使已经临近黄昏,风吹在身上还是有股潮热。苏方沐努力地辨识着需要用到的鲜花,顾不及擦去额上的汗珠,汗水湿透了她身上薄薄一件鹅黄的半袖襦裙。
“呵呵,就是你了。”苏方沐摘下最后所需的一株红花丢入竹篮,试了试额头的薄汗,看了眼快挂不住山头的红日,笑的一脸红扑扑。所幸在夕阳下山前采完了,不然一会可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了。
“方沐啊,你在不在这里啊,方沐啊——”是王婶的声音!
“王婶——我在这儿!”苏方沐努力地朝王婶挥了挥手。
“方沐啊!!”王婶看到苏方沐,顾不上擦汗,忙跑向苏方沐,“出事了,方沐,出事了!!”
“王婶,您慢慢说,出什么事了?”苏方沐毕竟也还是十三岁的孩子,见王婶一脸焦急含着泪光也吓坏了。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镇静一些。
“你妹子,哎呦,吟娥啊,丢了!!丢了!!!!”
苏方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记得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外架着一把梯子时,便浑身脱力跌坐在已经凉透的妹妹未喝完的半碗鸡汤前,泣不成声。其实她也只有十三岁,方及豆蔻之年。再成熟再老练也不过是和隔壁成天围着爹娘咯咯笑着打转的女孩一样大的年纪。
苏方沐肿着核桃似的眼睛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金花花料,思绪不觉飞到了几年前她刚学着做胭脂的时候,那时候真好啊,家人安在,年少不识愁味。其实当初也不是没有怨过命运太残忍,不是没有怨过供奉的神君不庇佑,只是在大哭大闹了之后,看着被她吓哭的妹妹,灵台上高高供着的父母牌位,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原来,小时候听来的那些故事里面那些悬壶济世的神仙,路过好心帮忙的精怪都是不存在的,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人会听见一个小女孩无助的哭声。
于是她坚强起来,在王婶的帮助下打理生意,潜下心来研究胭脂新品,学习照顾妹妹……终于熬过了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可偏偏造化弄人,为什么在夺去她双亲之后,又夺取了她仅有的妹妹?苏方沐的脸上滑下一行清泪,睫毛无力脱落不慎掉入了眼睛内部,苏方沐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任凭泪水不停的滑落脸颊,分不清是因为眼睛的刺痛,还是因为心底的绝望。
北冥幽坛
看着纠结了两盏茶的时间还没有落子的执明,监兵很无奈,“和你下棋太费时,下回你找孟章去吧。”
听监兵提起东海那位青龙神君,执明心下一抽,那青龙神君他他他!哎哎哎不可想不可想,把这一思绪在肠子里转了几百个回合之后执明终于又把思路转回了眼下的棋局中,捻着他的黑子又开始左思右想,“哎不是……监兵啊,你看我若是下这一目,你势必下这一目,如此一来我这一片黑子气数全尽,倘若我下这一目……也不对,这一目也下不得……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想了半天后突然壮士断腕般决绝地终于落下了他踌躇了两盏茶的棋子,“要不还是下这里吧。”
甫一落子,忽听一声凄哑凤鸣传入不见天日的深幽水底。
“哎呀,这是陵光的声音!待我瞧瞧。”执明神君温柔轻缓地说完,伸出手指无比优雅地点开水镜的涟漪,被狂风骤雨所笼罩的神殿通过水镜映入监兵与执明眼中。“这个朱厌,居然招来了蜚!果真凶性难改啊。”执明边说边缓缓摇头,指着滔天雨幕下一目蛇尾的凶兽道:“唔,这一只眼睛的便是蜚,九条尾巴的是九尾狐,咦?那只浑身青黑色,只长了一条腿的是何方妖兽呀?”执明看着夔左思右想,郁闷叹息:“唉,没想到我闭关多年,竟出了我不熟识的妖兽……诶,监兵,你怎还不落子,该你了……人呢?诶?”北冥海底那正抱着水镜玄衣披发的神君终于惊觉,原本坐在对面与他对弈的人早已消失不见。“诶?什么时候走的呀?”
岐山
“怎么?神君寡不敌众了么?”朱厌猖狂大笑,雪耻昔年,便在今日!
血染重衫无力地伏在迎凤台上的陵光咬牙用术法修复着自己重伤的脆弱身躯,岐山的神君哪怕濒死,也不愿让自己在敌人面前太过狼狈,她总想护住自己最后一抹身为上古灵兽的尊严。昔时此台上,她昂首而立接受众仙顶礼,无限风光。此刻,风雨无情,她孤身伏于台上,高高的楼台只觉万分无助凄凉。
抬手拭去唇边滟开的血痕,她对着朱厌傲然一笑,“哼,雕虫小技,看来郎君不过尔尔。”
朱厌目眦欲裂,为什么?她怎么还可以这样笑?!千年前将他压制在小次山时她也是这么笑,七分傲骨三分蔑视,那时自己是她的手下败将,无可奈何。可为什么今时今日,那只最骄傲的凤凰已经被他打败地彻彻底底,却还可以这样笑!!似乎不论九天星斗转过几千几万年,失败的永远都是他?!
他不甘心,怎能甘心!掌中的赤铜链舞欲狂,“看样子神君也撑不了多久了。在小次山下,吾曾立誓,他日得以脱身,定叫神君也尝尝这暗无天日的滋味!”赤铜链蓄足发势,几欲向不堪一击的陵光挥下——
“轰隆——”遥远天际炫目一道白光,滚滚惊雷同一声携了三千威仪的虎啸声相继而至。竟将那挥在半空的赤铜链生生震断,碎落的链环不长眼睛,杂乱击向众凶兽,一瞬间哀嚎此起彼伏。
“本尊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凶煞降世,原来是这帮蛇虫鼠蚁。”负手立于云端一身银白战甲的监兵神君淡淡开口,白色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身后十万天兵默然而立,赫赫炎炎天威难当。
“陵光,你真是长进了。”
监兵一眼也不给那片雨中的凶兽,她扬手驾云下到迎凤台上,立在陵光身前,似乎这一站就能抵住万千杀伐,再无人能伤及她身后之人。
陵光一看来的是监兵,顿时放下心,她实在不敢想象要是来的是孟章……唉,不过来的是监兵就好啊,激动不已的神君开始很没形象地拖着身体凑上去,嘴上哀嚎,“啊!!!嘤嘤嘤嘤,监兵啊!!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被打死了啊!!!!”方才那股死也不服的傲气荡然无存。
监兵眼角一抽:“啰嗦!”
“雷霆虎啸,监兵神君?”朱厌动作一滞。
苍穹中又是惊雷一声。
为首的天将怒斥:“大胆!竟敢直呼神君名号,还不束手就擒!”
朱厌闻言将侧着的身子转过来,睨着那为首的天将,“擒?啊哈哈哈哈哈,凭什么?凭你手下十万虾兵蟹将,还是凭你们的监兵神君?”
九尾狐用她稚嫩如婴儿的声音嘻嘻笑道:“嘤嘤嘤~~区区十万,不足为惧~~”
监兵神色一肃,冷冷地看着那狐狸结起的召唤咒印。
“千变万奇,适意所从,出入行来,灾祸横生~~~”九尾狐咒语方落,雨势更凶,风势愈甚,阵阵兽行之声越行越近,其声势之浩大非洪潮不能比。
为首的天将变了颜色,“啊,竟是魔兵!!!神君,那妖孽竟然召来魔兵!眼下——”
话未说完,只见一道令人目眩的白光破空绽出,化作一柄银枪稳稳落入监兵手中。
“开战!”
战令下定,监兵再不多言,提了银枪便冲入重重雨幕之中,陵光眯了眼睛,唯见那一袭白色披风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你进来干什么?!”监兵看着化凤而来的陵光,气不打一处来。
陵光无力回答,只拼着性命似得振羽如刀,以身为刃挡开了袭向监兵的攻势,护在监兵身侧。从亘古洪荒之时相识一路并肩而行到今日,她最明白她凌厉枪法中的破绽,她能以命相救于她,她亦能舍身护她。这情意无关情爱,甚至比之更为炽热。
朱厌仗着魔兵奇诡攻人不备,暂时略占上风。一拳震破监兵突进的枪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啊哈哈哈,监兵神君久居上位,早就忘了操兵挥戈是什么滋味了吧?!今日吾便要毁天灭神,让尔等魂散于此!啊哈哈哈哈!!!!”语落随手一拳将拼了命挡在监兵身前的陵光砸落山崖,继而狂笑。
“陵光!!”监兵□□一顿,失声惊呼,不理会朱厌在耳边放肆的笑声,急忙化出原形俯冲而下,险险接住失力坠落的陵光,召来云座小心翼翼地将陵光扶上去歇好,眼光扫过她身上的伤口,顿感眼中泛出一阵温热,她颤了声音唤道:“陵光!”
陵光向来被其座下的一群仙童当娇花养。就算是数千年前的苍海之战他们这几个朋友亦不敢太劳着她,矜贵如斯,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何曾有人敢令她受这么重的伤。
监兵知她痛楚,放柔了声音将平时私下用的亲切称呼唤她:“长离,你怎么样?”
陵光:“……我……我撑不住了……一时轻敌,竟不想连累了你……”陵光皱了皱眉,发觉气息竟很难再聚起来,看来今日一战已经伤到了真元。
“你!真……啰嗦。”监兵咬牙,努力忽视眼中几欲滚下的温热。
“眼下情形与我们十分不利……”陵光缓缓阖目,又猛然睁开,狭长凤眸褪去了往日的缱绻旖旎换上了几分坚毅。“看来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