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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冰阁的摊车往西门官道上这么一摆,归云阁的生意大受影响。
城西门进进出出的人,除了那些时间宽裕,又想找宽敞座位的以外,都到霖冰阁的摊车上喝雪浆。这西门官道来往行人的生意,硬是被截了个七八分,漏到归云阁的,便只剩两三分了。
这日晚上,归云阁顶层雅间内。
“东家,被霖冰阁这么一栏,我们今日的冷食生意少了大半。”说话的是端正站着的归云阁洛掌柜。
而这东家,混浊的目光中带着凶狠,一字一字地说道:“不知深浅利害,当真骄狂。”接着,他一摆手道:“你先下去,此事我自有计较。”
洛掌柜称了是,恭敬地退了出去,将雅间的梅花格子门掩上,转过了身,唏嘘一口气:
他在归云阁已有二十余宰,对自己的东家再是熟悉不过。他的东家虽然是富甲一方,但是做生意从来不让人一分一厘。不仅是锱铢必较,更是手段狠辣。洛掌柜心中暗道,听说这霖冰阁的东家,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摇了摇头,自己在归云阁多年,东家倒从未苛待自己,自己拿人钱财,也得忠人之事。
归云阁东家要谋什么手段,以及洛掌柜的碎碎念,苏婉玉自是全然不知。此时,她正在全力为明日高同知的家宴做最后的准备。
第二日一大清早,苏婉玉便带着春桃一起推了满满一车的冰酪,去了高府。
今日高家开宴,朱红色的正门大开。
因为宴请的主人是官身,并未在门口迎接客人,但有体面的管家在大门迎接客人。这管家谦恭有礼,却不卑躬屈膝,辱没主人家的身份,端得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宜州城的富商名流,乡绅显贵,都纷至而来。互相之间,行礼唱诺。不管是真的关系好,还是平日里有过节的,此时都是花花轿子抬人,显得一片祥和。
苏婉玉和春桃推着太平车,从角门进了高家。高夫人早已安排好人来接收冰酪。苏婉玉移交了冰酪,这才去了正厅。
进入正厅,就见一个白面无须的小厮跑来,对苏婉玉道:“苏小姐,这边请。”
苏婉玉便道:“麻烦带路。”
小厮将苏婉玉引到离主桌不远的一桌上。高若瑶正在那桌坐着。
“婉玉,过来坐。”高若瑶见到苏婉玉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
苏婉玉一笑,在高若瑶身边落了坐。
高若瑶,今日身着嫣色的襦衫,下系海棠色的褶裙,更显得俏丽动人。苏婉玉也特别穿了新制的藕荷色襦裙。两人并排在一起,一艳一淡,一俏丽一沉稳,倒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玉人。
两个女孩子正在嘻笑,那边主桌上高同知,道:
“今日各位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一本正经的。”旁边高若瑶轻轻道。苏婉玉笑着推了推高若瑶,便闻声看像高同知看去。
高同知四十许年纪,肤白俊逸,恂徇然有一股书卷之气,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大叔。只是神情严肃,在这宴会的场合,大家济济一堂之时,也未见有个客套热情的笑脸。
高同知自饮了一杯酒,这宴会便算正式开始了。
这大齐朝的宴会,并不像苏婉玉前世看到的那样都是圆桌,而是摆着一张张大八仙桌。一张八仙桌能坐八个人。这时候也没有什么男女不同席,都是混着坐。
整个正厅到院子,摆满了八仙桌。苏婉玉粗粗数了下,大概有十五六桌。这便有一百多人。
珍馐美味如流水般上了桌。
那脍蒸羊羔肉,是细嫩糜烂,入口即化,不知蒸了多久才能如此细烂。
那酱汁五花肉,是浓油赤酱,咸甜香口。那酱汁,也不知勾兑了几道工序,才有如此口感丰富。
那假黿鱼,是鸡腿肉做的鳖肉,黑羊头肉的裙边,简直以假乱真。
那驼峰角子,是酥油面皮当做皮,里脊肉糜当做馅儿,端的是脆香可口。
宴会之上,一时间,杯光盆影、觥筹交错,大齐朝宜州城繁华风流可见一斑。
苏婉玉一边儿低头品尝,一边儿和高若瑶聊着家常。
这时,家宴摆菜的丫鬟端了一个深口盘子上了桌。
这盘子是天青釉白花的,与桌上其他白釉金边的盘盆碗碟明显不是一套,在一桌白色碗碟之中,十分显眼。
“霖、冰、阁。”桌上有人一字一顿的念了三个字。原来这深口盘子上写了霖冰阁三个瘦金体的小字,在细细小小的白色花纹中,显露出来。那人便是看到了这盘子上的字,念了出来。
而这盘子里装的便是苏婉玉推了太平车运来的冰酪。
苏婉玉在送来冰酪之时,耍了个小心机。她将冰酪一盘子一盘子装好,并在盘子上写了霖冰阁三个字。赌得就是这装冰酪的盘子,可以直接上桌,可以让宜州城的富贵人物记住她的霖冰阁。
不知是高家的厨娘偷懒,还是高夫人有意为之,冰酪并没有重新装盘,而是直接用这写了霖冰阁三字的盘子装着上了桌。
苏婉玉拿起手边的小勺子,舀了一块出来,吃了起来。然后,状似无意的观察着周围众人的反应。她心中忐忑,就怕冰酪不受宜州富贵人家的待见。她见大家对盘子里这似冻非冻,似凝非凝的冰酪有些迟疑,手心里都攥出汗水来了。
“噫?这是什么?竟是半凝的。”有一三四十岁的男子说道,他吃了一口道:“竟然是冰的。”
他咂巴了一些嘴巴,突然道:“真香真甜,真是好吃,大家快尝尝。”
“恩,确实美味啊。高同知的家宴果然不一样。不过不知这霖冰阁又是什么意思。”一个留着一撮美鬃的男子道,说罢还摸了摸那小小的一撮胡子。
“哈哈,果真好吃,老夫自诩尝过美食千万,这东西绝对算是上品。不知此物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头。”说话的是个白发皑皑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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