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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画面中,原本是混作一团,几乎所有注意力都在失去控制大声控诉莫老的陈夫人身上。
女皇大人屈尊纡贵亲自拦着想要扑过来跟莫老同归于尽的陈夫人,并心平气和的安抚着浑身上下满是毛刺的女人。
一个女人如果真的疯狂起来,是不会顾及什么后果,女皇看似很用力的束缚着陈夫人的动作,实质她早已暗中松懈了力度,这场新闻热度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它恢复平静呢。
只是陈夫人挣脱开的身子还没有来得及扑到莫老身前,不知是谁家的机器转了转镜头,好巧不巧的拍摄到了陈家大宅前女人乘马而来的惊心动魄画面。
其实高清摄像拉近了焦距之后不难发现秦苏那满脸的狼狈,有泥土溅到了她的头上脸上,她的手因为用尽了全力拉着缰绳所以已经被磨破了双手。
至于这匹马,大概是连续奔跑了几十分钟,早已是气喘吁吁,鼻子里呼出着浓浓的热气,显得有些精疲力尽。
莫誉毅本是不以为意般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蓦然神色一凛,他挤开挡在面前的一群记者。
秦苏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身影,用力的扯了扯缰绳,马匹因为被突然制停,前蹄有些刹不住的抬了抬。
莫誉毅惊慌失措的站在她身前,注意着她蓬头垢面的模样,不明道:“怎么回事苏苏?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苏没有顾忌周围闪烁的镁光灯,将马匹的绳索放入莫家警卫队手里,随后拉起莫誉毅的手便朝着莫家车队的方向走去。
莫誉毅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她的指间有深深浅浅的勒痕,更有甚者已经磨破了皮,皮下淤青带着血丝。
车内,秦苏不带迟疑的将兜里的手机放入莫誉毅手中。
莫誉毅不明她的用意,问道:“这是什么?”
秦苏直言道:“今早在菜市场陈老的司机交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可是从对方想要拿回去的举动看来,这里面肯定有很重要的秘密。”
莫誉毅没有打开手机,目光严谨自上而下的扫视过女人的面容,未有吭声。
秦苏看不懂他眼神里那渐渐萦绕开的神色所谓何意,开口道:“怎么了?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先看一看。”
“整件事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被掺和进来,看着你骑着马颠簸着进入视线,苏苏,就算这只手机里有所有证据,对我而言,不及你万分之一。”
秦苏莞尔,温柔的摩挲过他的眉眼,轻声道,“我说过你要学会相信我,我是走过刀山火海的,不是那些绣花枕头,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看一看,万一等一下他们又追来了——”
莫誉毅抱住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掳进自己怀里,他深吸一口气,“苏苏,别再以身犯险,这些事你要学会置身事外,相信我,哪怕没有证据,我也能拉他们下马。”
“我知道你的能力,只是既然有了更快的方法,我们便要尝试着走捷径。”秦苏握上他的手,将手机开机。
莫誉毅奈何不了她的动作,只得将手机中的一段被保护的视频打开。
起初拍摄的画面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对方还没有找到更为精准的位置,随后,一道背影遮挡在了画面前。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带着一条浅紫色领带,他倒上两杯酒走到陈老面前。
陈老并没有接过男人手里的酒杯,先行开口道:“很感激你这段日子给我想的那些主意,不过我想这事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陈老这是打算临阵脱逃了?”男人戏谑的笑道,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一腿,灯光斜斜的从他头顶上照耀而下,这一下倒是清清楚楚的将男人的五官拍摄了进去。
陈老冷冷道:“做人棋子挺不好受的,特别是被人当球使更愚蠢。”
“陈老这话可就误会了,咱们一开始可是合作关系,我是个参谋,给主将出谋划策是我的分内之事,可能是我能力不够出的主意不能助你力挽狂澜,这是我的遗憾,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定能让你绝地反击。”男人道。
陈老挑眉,面无表情的瞪着对方,“难不成江先生也是让我从Z局下手?”
“虽说这可能会让陈老放下些许颜面,但事已至此,不是没有办法了吗,既然都是背水一战了,我们就只有不顾一切尽可能的再争一争,免得让人以为咱们陈老比不上他们莫家。”
“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比权势和功绩,我自然是比不过。”陈老站起身,再次严肃道:“话已经说完了,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男人叹口气,站起身,他微微低垂着眸,灯光掩藏在他的发间,他的眉眼处朦朦胧胧一片,有些模糊。
陈老拿起外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道,“江先生那些大道理还是留着给别人说吧,我陈老自己做好的决定,还没有随意被人更改的先例。”
“既然如此,我也就别无他法了。”男人抬起头,嘴角处蔓延开一丝邪魅的笑容。
陈老眉头紧蹙,不明他突然转换的态度,警觉道:“我先走了。”
“陈老,你可知道没用的棋子最后的下场吗?”男人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锃亮的皮鞋反射着灯光,带着阴沉之气一步一步的靠近着陈老。
陈老有些慌了,诧异的退后两步,急忙道:“你想做什么?江鎏,我可要告诉你,我好歹还是在位的大将军,你若敢对我做出什么不尊敬的事,我完全有本事将你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还真是遗憾,只怕是你没有那个机会了。”江鎏戴上手套,笑意更浓。
陈老被逼至墙角,论体力,他不可能能够弄得过比自己年轻,体力旺盛的江鎏。
江鎏不疾不徐,打开窗子,任其晚风肆虐的吹拂过窗帘。
陈老明白了他的用意,正准备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只是江鎏似乎早有准备,两个男人推开门,霎时封锁了他的去路。
接下来的一幕,便是陈老从窗户上被人丢下去,上虞酒店顶楼,二十四层位置,从这个高度坠落,别说还有活命的机会,只怕是连个完整的尸骨都留不下了。
莫誉毅关上手机,两人抬眸面面而视。
车身突然一晃,莫老在警卫队的护送下终于回到了车内,他瞧着满身都是泥土的秦苏,愕然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莫誉毅并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将手机递上,“父亲,您先看一下这段视频。”
莫老打开画面,目不转睛般盯着上面的每一帧每一屏,包括最后那一幕,他苦笑着摇头,“亏得陈老精明了一辈子,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古人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他改是改了,则惹怒了他人,所以还是知足为好,自己惹出的恶果只有自己默默的咽下去。”
莫誉毅紧了紧手里的拳头,“证据咱们是有了,只是我觉得一下子搞死了他们,倒是有些心有不甘。”
莫老挑眉斜睨了他一眼,轻咳一声,“还是别再另生事端。”
“父亲,好歹也得让我出口气不是吗?”莫誉毅拿出手绢替秦苏擦干净脸上的污垢,冷冷道:“现在应该换做他们急了。”
“你可别玩砸了。”莫老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将手机递回去,“安全起见,我需要去拷贝一份送到陈家。”
“我想陈夫人会喜欢这份礼物。”莫誉毅瞥向司机,“开车吧。”
莫家的车队缓慢的驶离陈家大宅,一群记者似乎还觉得事情不够精彩,一个个如狼似虎般扑倒在车前,恨不得再拍摄两张独门报道。
电视机前,男人怒不可遏般砸下电视机,他扯开脖子上的领带,烦躁的丢在地板上,倒上一杯冰水,口干舌燥一口气将一整瓶水喝的干干净净。
“叮……”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再一次不甘寂寞的闹腾起来。
江鎏失去了原先的镇定,拿过手机按下接听的那一刻便咆哮的吼道:“说话。”
裴绮被男人突然一吼,怵了怵,道:“你怎么了?”
江鎏闭上双眼坐回沙发上,控制住躁乱的情绪,道:“刚刚莫家走了吧。”
裴绮笑道:“如果不是秦苏最后跑出来搅局,我想今天的报道会更精彩。”
听到这个名字,江鎏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怒火又一次忍无可忍的噌噌燃烧,他咬了咬牙,声音有些尖锐,“还真是多亏了秦苏,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那一天我就应该再狠一点。”
裴绮不明白他今日语气为何会这样,按理来说今天这场戏可谓是精彩纷呈,他们应该一起庆祝才对,怎么她倒是觉得这个男人很生气?
“电话里有些话不方便说,等一下你抽空来一趟我的公寓,就你一个人。”
言罢,江鎏先行挂断手机,他靠在椅背上,手里的拳骨被磨得咯咯作响,他嘴中还是没有忍下那口气,挥起拳头重重的砸破玻璃桌面。
裴绮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回到车内便控制不住心底那默默蔓延的不祥预感,她独自一人驱车驶向西城。
公寓楼下,她特意将车子停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处,随后搭乘私人电梯上了顶楼。
一进公寓楼,她便看见了满屋子的凌乱,水杯的碎片,酒瓶的碎片,玻璃桌碎开时落在地上的细小颗粒,整个屋子就像是刚刚被洗劫了一般,让人咋舌。
江鎏听见房门开启声,往着女人的方向扭了扭头。
裴绮放下皮包,仓皇的走上前,慌乱道:“究竟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绮,你可有想过我们一无所有过后的样子?”江鎏哑着声音,好像带着些许绝望。
裴绮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蹲在他面前温柔的握上他指缝间的伤口,莞尔道:“怎么会想这些?现在事情正如我们当初所料想的那样,陈老已经死了,虽说我们的棋子可能赢不过莫家,但陈家现在空下来的位置将会我们的囊中之物,这是值得庆幸的额外收获啊。”
江鎏拂过她的面颊,四十岁的女人保养的甚好,她的肌肤没有那些妇人的松弛,就像是二十几岁还处于青春期女人的皮肤那般,说是肤如凝脂吹弹即破有些夸张,但摸过去恍若有一汪水在指尖萦绕,她其实还很年轻。
这么多年,他们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才走到这一步,如今看来,终归是太急太燥才会临到头功亏一篑。
裴绮看不懂他眼底那忽明忽暗的情绪,越发担忧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你就需要稳住自己,不论别人怎么问及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你要知道我们之间毫无瓜葛,整件事你要学会置身事外,哪怕检察院的人调查起来,你也得三缄其口。”
裴绮不明,“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现在事情的动向完完全全就是在我们自己手里掌控着,江鎏,以后我会是女皇,而你是军中头把交椅,就算我们的关系曝光出去,又有何惧?”
江鎏没有反驳她的话,指了指电视柜下的药箱,“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吧。”
裴绮未有半分迟疑,拿过急救箱替他消毒,问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伤了自己?”
“有了烦心事,就想着发泄。”江鎏看她认真仔细的洗着伤口,犹豫过后开口道:“江麒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
裴绮指尖一颤,她抬了抬头,灯光落在她的眸中,有些刺眼,她苦笑道:“本就是不怎么光彩,不用告诉他了。”
“当年是我的错,与你无关。”江鎏握上她的手,“以后有机会,回S市跟他解释一下,这个孩子虽说脾气看着像我,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性子随你。”
裴绮微微一笑,“等事情定下来了,就把江家从S市牵到京城,这里才是属于名门贵族,以后咱们江家便是京城第一家族。”
江鎏摇了摇头,“江家的根基在S市。”
裴绮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倒是我糊涂了。”
江鎏未再说话,俯下身凑到她的面前,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住她的唇……
接下来的几天,直到陈老出殡,整个京城都可谓是风平浪静。
莫家没有再去陈家吊唁慰问什么,围堵在陈家前的记者也渐渐的散去。
只是在陈老出殡当日,一条新闻再次引发全城哗然。
莫家早餐桌上,莫老翻阅过今日头条之后,啧啧嘴放下报纸。
莫誉毅视若无睹般继续喝着自己的咖啡,至于头顶上空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则是全然的视而不见。
莫誉泽放下杯子,开门见山道:“你这样报道是不是有些宣兵夺主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小事罢了。”
“堂堂女皇的绯闻,怎么会是小事呢?”莫誉毅反问道。
“我觉得这事还是不用再拖下去了,今天趁着陈老出殡,让整件事尘归尘,土归土吧。”莫老一锤定音道。
“我也觉得这事不用再耗下去,这几天新闻也够热闹了。”某誉泽掏出手机正准备召开发布会。
莫誉毅按住他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看热闹又不嫌事大,我倒想看看咱们机智的女皇大人这次怎么逢凶化吉。”
“我只怕你越描越黑。”莫誉泽掀开他的手,一意孤行掏出手机。
“没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莫大少婚后倒是畏首畏尾起来。”莫誉毅叹口气,似乎有些失望的独自喝着咖啡。
莫誉泽放下手机,冷冷一哼,“行,这事我不参与,我倒想看看莫二少最后会处理成什么样子。”
秦苏从楼梯上走下,隔着老远的距离便看见了满面春风得意的莫二少。
莫誉毅看到自家苏苏的身影,忙不迭的起身,“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秦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瞧着笑的不怀好意的男人,问道:“你又在谋划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莫誉毅凑到她耳畔,小声道:“我把裴绮他们的关系曝光了。”
秦苏看向桌上的那份摊开的报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串醒目的文字:女皇恋情曝光,情陷总参谋。
下面的文字更是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两人过往那二十几年的地下情。
“现在A市一团乱,你也别瞎弄些事情出来添堵添乱了。”秦苏将报纸折好,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继续读下去。
莫老笑道:“看吧,连小苏都觉得咱们应该快刀斩乱麻。”
“他们玩弄了咱们几个月,咱们玩玩他两天,也不算过分吧,反正这京城一时半会儿也安定不下来,只要不祸起萧墙,咱们就看几天好戏,心平气和的隔岸观火。”莫誉毅道。
秦苏扭头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他面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怕他适得其反,警觉道:“你也别太嘚瑟了,江鎏这样的角色,你想玩,只怕他不想陪你玩。”
“这可由不得他。”莫誉毅翘起一腿,继续道:“只怕他现在寸步难行了。”
饭后,毕竟今日是陈老的出殡日子,这演戏至少得演全套,莫家除了女眷,悉数到达墓园。
墓园外的停车场,各方记者早已占据着有利地势,但也有一小部分围堵在了女皇办公室与江鎏公寓前。
莫家专车刚进入媒体的视线范围内,一群人便撒丫子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疯狂而至。
莫老在一群人的护送下高调进入墓园。
墓园外有陈家的警卫队全程护守着。
今日记者见状,自然以为会像前两日那样莫家被阻拦在外,但陈家却是没有阻拦半分,直接放行,甚至还有人亲自出来迎接。
记者懵了,难不成是陈夫人伤心过度糊涂了?
莫家径直入园,理所应当少了很多有价值的新闻。
莫誉毅站在人群末尾处,前面黑压压一片都是前来送陈老最后一程的同僚们。
牧师悼念着陈老生前事迹,说实在的,如果往前推送十年,就算莫誉毅还是现在的莫誉毅,恐怕他也不够分量和当时正值辉煌时期的陈老争逐。
“叮……”电话轻响,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有些突兀。
莫誉毅警惕着将手机按下静音,是陌生的号码,他不想接听,只是对方似乎猜准了他的心思,继续锲而不舍的拨打过来。
唐突的铃声又一次想起来,莫誉毅寻着一个僻静的角落,面色不悦的按下接听,“我最讨厌两种人,一是无论我怎么打电话他都不会接听,二是我不想接他却执迷不悟非得继续打过来。”
对方没有过多的周旋,开门见山道:“我在墓园的后门,莫二少应该会同意跟我见一面吧。”
莫誉毅听出了对方的身份,冷嘲道:“我为什么要与你见面?我并不觉得我与江先生之间有什么可见面的必要。”
“你若不想见,我自然有本事让你不得不跟我见面,莫二少,你不想自己身边人受到过多的波及吧。”
莫誉毅啧啧嘴,“我还不知道原来江先生也会有如此坐不住的时候。”
江鎏没有再给他继续闲言碎语的机会,放下手机坐在台阶上,秋天的寒风将片片枫叶吹拂过,有几片叶子落在他的身前,倒是像极了那一年与她初次见面时那淡淡情愫的味道。
十几岁还在读高中的裴绮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有双很干净的眼睛,可能是因为出身不好,她总是被人欺负。
第一次见面时,金秋时节,枫叶覆盖了整个校园,他作为当时来支教的大学生,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安静干净的女孩子。
她坐在一堆枫叶里,一个人看着早已被翻得有些破损的书本,那是一本外国名著,她好像读了十几遍了。
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的相遇,他们最终还是做出了不该在那个年龄做的事。
裴绮生下江麒的时候才十八岁,江家老太爷不会认同自己的长孙出自这样一个不懂羞耻的女人,强行将她赶出了江家。
江鎏逼不得已下送她到了京城,她临走前曾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在你们江家的夹道欢迎中风光回来。”
裴绮做到了,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懂得什么时候藏拙,懂得什么时候锋芒毕露……
陈老有句话其实说的没错,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迟早会赔的一干二净。
“江参谋如此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前段日子看江参谋可是春风满面啊,没想到短短几日未见,怎么倒有些颓废无为的消极形象了。”莫誉毅从台阶上走下,踩过被太阳晒得发干的树叶。
江鎏嘴角微微上扬,虽说样子有些不修边幅的随意,但气场一如既往强势,他站起身,拂掉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树叶,冷冷道:“没想到莫家拿到了更理想的东西却偏偏要藏着掖着,非得搞出另外一件事来造造声势。”
“江家把这些事藏得还真是让人无迹可寻,如若不是莫家庞大的关系网,只怕是也很难挖掘出那么多不能曝光的前尘往事。”莫誉毅道。
江鎏依旧绷着那张脸,不急不怒,声音如同平常,“莫家其实可以不用如此麻烦,既然手里握着我的致命证据,这样跟我耗着,难不成就是想看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惴惴不安的过日子吗?很可惜,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最好的时间点,可就没有机会做第二次准备了。”
“一个猎人最大的兴趣不是一枪子就把猎物打死,而是躲在暗处看着猎物噤若寒蝉的四下戒备,我想江参谋现在每一天醒过来就会情不自禁的打开通讯看看有没有什么陌生电话或者陌生来信吧。”
江鎏沉默。
莫誉毅继续道:“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很不舒服吧。”
“我唯一算错的就是给了陈老苟延残喘的机会,我其实应该在那一天就枪击了他,这样算下来,没有给他准备的机会,又是在莫家与陈家最大矛盾点的时候杀了他。”
“如此想来,还真是一石二鸟,可是正如江参谋所言,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最好的时间点,可就没有第二次重新再来的机会了。”
江鎏微不可察般点点头,“莫二少说的没错,所以我也不打算挣扎了,我会认罪伏法,只是整件事与裴绮没关系,她不过就是我棋盘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我相信江参谋也懂得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裴绮这个女人可比普通人精明太多,你说我如果放过了她,算不算给自己留下了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呢?”莫誉毅不假思索的摇摇头,“裴绮虽不致死,但也是无期。”
“莫二少非得逼我出狠手吗?”江鎏敛眉,双眸生寒,有明显的敌意在周围蔓延。
莫誉毅并没有戒备他突然心生的杀意,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其实还想看看江先生还有什么后续招数,想必以江先生的足智多谋,不可能毫无准备对吧。”
“你说的没错,我如果想要抹去这个污点,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陈老的位置再也落不到我手里了,裴绮的女皇地位也保不住了,如此境遇下,就算我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疑的惨败收场。”
“不得不说江先生胃口太大了。”
江鎏冷笑道:“我是个骄傲的人,我宁肯自己放下武器,也不想被人打到毫无招架之力时狼狈收场,我会在我还算荣耀的时候安静的退下,绝不会允许自己在最不堪的时候全城瞩目。”
“你说我应不应该让你心想事成呢?”莫誉毅嘴角笑意更浓。
江鎏自台阶上缓慢的走下,他刻意的避开那些落叶,低下头,认真的观赏着叶脉上的条条纹路,他道:“我知道莫家接下来的打算,所以你说我应不应该让你们称心如意呢?”
莫誉毅抬头深思熟虑一番,“我想以江先生的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糊涂事出来。”
“你倒是清楚我的为人,你应该也调查清楚了我江鎏这些年的处事风格。”
“我挺期待这种对自己完全不利的情况下,以江鎏先生的机智会做出如何处理。”莫誉毅抬眸,四目相接。
江鎏也并不转移视线,任凭两人双眼灼热对接,他勾唇一笑,随后他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支手枪。
莫誉毅眉头一皱,对于危险的警觉性让他不带迟疑的俯下身滚了几圈,子弹擦过他的脖子,带出一条血痕。
江鎏似乎并不只是警告或者开玩笑,他继续扣动着扳机,一颗子弹接着一颗,在平静的枫林区,惊起一只只入林正小憩的小鸟。
鸟儿腾飞而起,翅膀扑打过树叶,一片一片枫叶似小雨般淅淅沥沥的飘落下。
莫誉毅躲在树后,忍不住的嘟囔一句,“还真敢开枪。”
江鎏弹夹打空,没有半分犹豫的重新补上子弹,他狂妄的笑道:“既然莫二少不肯跟我好好的谈一谈,反正杀一个领导是死罪,杀两个也无妨。”
莫誉毅第一认知是江鎏故意想要激怒自己,他在等自己开枪。
为了保全一个裴绮,只有他这个幕后黑手死了,裴绮才有可能不受裙带关系,最多面临被罢黜永不录用的可能性。
江鎏越发得意的随意枪击着,仿佛只要对方不想办法解决了他这个毒瘤,毒素便会反噬对方。
莫誉毅冷冷一哼,摸了摸身上,想着至少摸把枪出来打落他的那个致命武器,可是他的口袋是空的,是空的,是空的!
他早已习惯出门不带枪了。
莫誉毅哭笑不得的捂了捂自己脖子上的血痕,只得不失气势吼道:“别白费劲儿了,裴绮的罪,我是查定了。”
江鎏也不恼,继续像是盲射一般随心所欲的挥舞着子弹。
莫誉毅听见周围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枪声,尴尬的缩了缩脑袋,他要不要靠着自己的凡人之躯去把手枪抢过来呢?
可是看江鎏那态度,事已至此,杀一个是死,杀两个还是死,只怕他真的不是为了逼自己出手才开枪,相反是为了杀自己才开枪呢?
脖子上的伤口有些微微发疼,莫誉毅斜睨了一眼渐渐靠近的身影,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再道:“江鎏,虽说现在的刑罚是各人做事各人当,可是你也知道我莫家的睚眦必报,哪怕你死了,你儿子,你江家的基业还在S市,难不成我莫家这样的大家族还处理不了一个小小江家吗?”
枪声戛然而止。
莫誉毅探了探脑袋,盯着没有动作的男人,“我不会因为某人而陷害他的家人,可是如果那个人非得逼我出手,这就不是我的错了。”
“你说的没错,我竟然忘了,我还有儿子。”江鎏自嘲般冷笑一声,将手枪放下。
莫誉毅没有靠近,他拿出手绢擦了擦脖子上的血,“你放心,我现在会如你所愿,回到莫家,我会即刻将视频交由检察院,该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我们不会徇私枉法,也不会滥用私刑。”
江鎏没有表态,低垂着眸,让人看不见他忽明忽暗的双眸里泛滥着什么阴谋。
莫誉毅确信那道小口子没有再流血之后,丢下手绢,面无表情的走向台阶处。
江鎏在那一刻则如同失心疯一样毫无章法的扑过来,惹得莫誉毅本能的往后挪了挪身体。
莫誉毅还没有明白他突然发癫又想做什么,掌心处好像被人强行塞上了什么东西,下一刻,他的手拽过自己的食指。
嘭!
子弹从枪蹚中射出,毫不留情的射穿了男人的身体。
血,从江鎏的伤口处喷了莫誉毅一身,他这才发觉他冲过来的用意。
江鎏好似赢了天下一般高高的上扬着嘴角,身体不堪重负倒在枫叶上,血水顺着他的外套汩汩流出,不过片刻,将片片红枫染得更为灿烂。
莫誉泽听见第一声枪击声便警觉的从墓园内赶来,终归迟了一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江鎏自杀。
莫誉毅抹去脸上的血迹,瞧着地上因为疼痛剧烈痉挛的男人,渐渐的,没了呼吸。
“看来他是做好了准备。”莫誉泽瞪了自家二弟一眼,看着他满身的血迹,脱下外套搭在他的头上,“让你别太嘚瑟,早些处理,现在嘚瑟过头了吧。”
莫誉毅哭笑不得,他怎会料到骄傲倔强的江鎏会做出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出来。
难道他这么做还真是为了保全裴绮?
莫誉泽查看了一下江鎏的呼吸,摇头道:“已经死了。”
莫誉毅换下一身是血的外套,哼了一声,“他以为死了我们就查不下去了,还真是异想天开。”
“他既然肯走出这一步,自然会规划好接下来的所有步骤。”
“他倒是情真意切,只怕咱们女皇大人对他可没有那么的用情至深。”
“把新闻发出去,至少得将他的党羽连根拔起。”莫誉泽擦了擦手上不小心沾上的血。
“S市的江家也不能留下,江鎏是个狠角色,江麒只怕也不是什么小角色,无论如何,这一次可真的要清除的干干净净。”
莫老站在台阶上,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叹了口气,“让人来收拾一下,乱了如此久的京城也该恢复平静了。”
各方记者得到消息时,也只来得及拍摄到江鎏被抬上救护车时的那张单调的白布,至于他是怎么死的,官方没有给出任何原因。
江鎏作为总参谋,自然一死会引起全城轰动,比起刚刚曝光的地下恋情,这突然传出的死讯更是惹人非议。
好端端的名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离世?
从现场曝光的照片看来,莫家是跟在救护车之后离开的,难道与莫家有关联?
随之,另一条由陈家召开的发布会引起了过多的关注。
陈夫人身穿黑纱,掩面试图掩藏起自己那控制不住的伤心。
记者安静的等待好她的情绪恢复,毕竟死者为大。
陈夫人戴着墨镜,她抬起头,对着一旁的律师点了点头,“麻烦律师先生公布吧。”
起初,记者们以为这是陈老先生生前的遗诏什么,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是遗书一类的东西,陈夫人为什么要当众宣布呢?
随着视频的打开,众人哗然。
陈夫人声音颤抖着,“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吧,老爷子去世的那一天,我也跟大家一样以为是他被打压过后抑郁寡欢才会自寻短见,没想到闹了一大圈,竟是被人活生生的给推下了楼,二十四层楼掉下去,太平间里见到老爷子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那一滩血肉模糊的人会是我家荣耀了一辈子的老爷子。”
全场静默,连菲林的闪烁灯都熄灭了。
陈夫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我把所有怨恨施压在莫家,临到头我竟然冤枉了别人,江鎏,人面兽心的畜生。”
“陈夫人,这么重要的证据是谁交给您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您才肯公之于众?”记者不明道。
陈夫人单手掩鼻,声音很弱,“是给我家老爷子工作了五年的司机给我的,只怕他现在已经凶多吉少吧。”
“现在江鎏突然死了,他是自杀死亡的,还是就地击毙?”记者再问。
陈夫人哭的梨花带泪的脸上清晰可见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她似在笑,“天理报应,因果循环,犯下如此恶性,老天自会惩戒他。”
记者哑然。
陈夫人继续道:“这种畜生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他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
记者们没有再吭声,毕竟人已经死了,作为对亡者最大的尊重,也没有过多的人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且不说两位死者犯下的糊涂事,就凭两人的功绩,也算是受人尊重的好将帅。
……
夕阳落山,被围堵了一天的女皇办公室也在夜幕下渐渐的变得安宁。
不知道是楼底围困的一群人疲倦了才会离开,还是觉得这样守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新闻才打算识相的离开。
裴绮站在窗前,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衫,她眺望着有些黑暗的楼底,昏黄的路灯照不出楼下究竟有没有什么人潜伏着,而她也无瑕去顾忌谁人会等着她自动跳入埋伏圈。
新闻她一早就看到了,下面的人也通报了上来,她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与江鎏的关系被曝光了,她一则担心会不会被媒体方面死咬不放,二则怕江麒察觉到什么。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对策,他死了!
看到新闻出来的那一刻,她以为是莫家故意设下的幌子,可是他真的死了,自杀身亡!
江鎏在她心里是高傲的一个人,他怎么会自杀呢?更何况他们还没有输啊,为什么好端端的他要死呢?
她心里满满都是恨,一定是莫家杀了人然后故意放出他自杀的消息,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后面还会有陈家的发布会,还会有陈家公布的视频真相,还会有检察院立刻着手调查的后续。
变故来势汹汹,彻底击垮了她的镇定。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她不知所措的反复询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她没有了江鎏,就像是没有了手脚的废物,寸步难行。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乱她的平静。
秘书长未等她的同意便自行推开门。
裴绮面上一沉,失去往日的温和,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秘书长为难道:“检察院来人了。”
裴绮诧异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群人跟在秘书身后毫不避讳这里是什么地方径直入内。
裴绮怒斥,“这里是国务总办,是你们随随便便可以出入的地方吗?”
为首的新上任的检察院长,他公式化的语气解释道:“女皇大人很抱歉,关于陈老的意外死亡事件,我们需要请您协助调查。”
“荒唐,我是什么身份,难不成你们真是在怀疑我?”
“对此我感到很抱歉,这是我通过Z局中心得到的回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议员同意我们这次调查,请您配合。”
裴绮喘了喘气,一旦出了这个办公室,无疑的便是她的这个位置保不准了。
男人见她没有动作,对着身后的助手使了一个眼色。
裴绮瞧着靠近自己的陌生人,吼道:“我自己会走。”
大楼下,记者群体去而复返,见到从大厅内走出的女人身影,少了警卫的阻拦,一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裴绮围得水泄不通。
昔日高高在上的女皇大人,今日沦为阶下囚,如此天与地的反差引得所有媒体像是疯了一般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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