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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倏忽而过。西关繁华更甚往昔,但时有边防来往,出入严格,可见战事未曾消弭,反而硝烟浓重。
城门将守卫在敌楼两侧,瞭望远处,可见西边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一人头戴银翅铠首,身披银甲,鲜红的披风一路高扬,座下骏马毛皮暗红,四蹄飞踏,一人一马威风凛凛。
“小将军回来了,开城门!!”
呜————
重抵千钧高大城门发出呜鸣声,缓缓开启。
赵元带着百人队伍毫不停留地从刚开的几人宽的门隙中穿驰而过,带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阵阵尘土。一行人策马呼啦返回了城内大营,营地里立刻如同沸水一般喧腾起来。
“小将军回来了!”
“小将军您可回来了!”
赵元轻拽缰绳,大红枣就停了下来,打着鼻息。
他翻身下马,冲着早就蹲守过来的铁汉笑道:“这回你可有发挥的余地啦,打回来的猎物起码得能吃好几天!我去找大将军,你带着人收拾!”
铁汉哪儿还心思跟他客气,吆喝一声:“快跟着咱来抬肉嗬!中午都有顿大肉吃!”后头便乌泱泱一片跟了过来,看着这百人小队马背上捆着的黄羊狍子和野兔,咽口水声响都听得见。
“可亏了小将军,咱可素了个把月,就等着这一顿解解馋哩!”牛子擦了把口水,伸手便将一头黄羊扛到了肩上,看那架势,恨不得把黄羊扛回自个儿帐篷去。
也实在难怪,现在将将六月过半,前头守城门受了个把月,打仗打了个把月,再加上季节变换,如今才算得上是猎物膘肥体壮的好时候。大家天天啃干粮吃糠咽菜的,好歹熬了过去,赵元便趁着巡逻,带人打了这些猎物,营里才能打打牙祭。
赵元一路跟人打招呼,见人少了,便小跑起来回去中军帐。
“阿父——!!”
他掀开帐子钻进去,喊道:“阿父!我回来啦!”
赵谌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也是一副刚外出回来的样子。他如今比起两年前,积威更甚,穿着一身黑色战袍,束腰绑袖,显出一身健阔精悍的好身材,一头黑发束在头顶,露出宽广的额头,一双飞扬的浓眉,双眸深沉精光内敛,鼻悬梁挺,唇薄而坚忍。
恰是不怒自威的威严模样。
这都是军权带来的美颜效果啊……赵元目露欣赏,在心底感慨道。
赵谌一边整理绑袖,一边语气含笑问道:“可看够了?”
“阿父最好看!怎么看都不够!”赵元背着手凑过去,笑嘻嘻地拍某爹的马屁,然后撅着嘴巴吧唧在某爹脸上亲了一口。赵元还有几个月便要满十四岁,个头窜到了赵谌下巴那儿,倒不再需要踮着脚尖,动作难度也减少许多。
活生生一副鬼子进村欺辱花姑娘的无赖德性。
赵谌嘴角一勾,伸手捏住少年精致的下巴逗弄地晃了晃,便低头吻住对方柔软的唇瓣。他惯常是个强硬的人,连接吻也如是。男人的舌尖毫不留情地以戳刺的动作探向少年的舌根处,在上颚粗鲁地摩擦过就卷住对方滑腻的软舌交缠。
赵元眯起眼,早不是愣头青了,立刻不甘示弱地抱住赵谌的脖子,抬头主动缠了上去,横冲直撞地勾住对方的舌头舔弄……
两人好半天分开,彼此额头相抵,都有些气喘。
“阿奴,让我好好看看你,”赵谌大手抚摸着赵元的脸侧,哑声道,“你才去了十天,阿父却日夜都在担心。”
赵元眨眨眼睛,耳朵有点发红,却老老实实地蹭了蹭男人温热的掌心。
“阿父,我都快十四岁了,明年便是成年礼啦。”他干脆整个人挂在老爹身上,笑嘻嘻道,“您可要替我举礼!”
赵谌面容线条柔和起来,眼里带着笑:“为父等那一天等得可有点急……”话音未落,手就滑到少年的腰臀处,暧昧地捏了捏,“到时候阿奴只消乖乖躺着,让为父替你成人就好。”
赵元挑起浓眉毫不羞涩地看着他,爪子也故意抓了一把某爹结实的腚:“究竟谁躺还未必哩,阿父可别吓唬我!”
赵谌不由失笑。他家这小东西就是个不服输的主,什么事情都喜欢计较个高下。不过对于儿子的成人礼,他却没什么担心。
成人礼对于赵国人来说意义重大,少年在成人礼中就是接受的一方,当世风俗是由一名德高望重之长者,在成礼过程中将品德与智慧传承给少年,其中确实包含了性的启蒙。如果他们是在绛城,阿奴的成人礼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到时候应当是在绛城举礼,你看看你要邀请哪些人。”
赵元自个儿脱着甲衣,郁闷道:“回绛城……我那会儿才多大?都不认识什么人啊。”
赵谌盘腿坐下,给自己和儿子各倒一盏茶,闻言随口提醒他:“不是有原珏和臻铖?范家大房两个小子你也可以叫上,还有申坤,他可一直都很崇拜你。”
赵元一想,对啊,虽然他在绛城只待了五年多,竟然也认识了几个人。他跟原珏还有臻铖一直没断联系,他们家和范家之前起了点龌龊,不过范家理亏在先,后来他家主动撒手,范诚还特意给他写了一封信表示感谢,这两年他和那兄弟二人也时不时信件往来……
至于申坤,赵元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申坤还闹着要来西关吗?”
赵谌也笑了:“他只比你小几个月,倒练了一身武艺,其实不是不可以来。”
申华寒食节前还跟着粮草来了一趟,说申坤两次背着行囊自个儿偷摸要来西关,叫他发现给拦了下来。有一回小孩儿都骑着马过了泸州的齐郡,他带着家将都追到了后头,小孩儿还拼命挥着马鞭指望不被抓住呢!
赵元也想起申伯伯那副表面无奈实则得意的模样。他顿时觉得,其实绛城也挺值得怀念的,就算他此刻感觉在西关扎了根,绛城毕竟才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他把甲衣挂在木施上,转身走到赵谌身旁坐了下来:“阿父,咱们可是今天回府去?我特特没过夜赶了回来,就怕误了立春的好日子哩!”
赵谌把杯盏往他那儿推了推,道:“不急,府里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可没用,还得等丙仞回来才行……他去了北边巡视,估摸晚上才能到。”
赵元趴在案几上长叹一口气:“唉,没料到立春竟然要嫁出去啦……以后可没人给我缝衣备饭,关心我的冷暖了……”
某爹气笑了,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脖子:“这话说的忒可怜!难道你父亲是摆设不成?从小到大给你把屎把尿的是哪一个,难不成也是立春吗?”
“哎哎哎,英雄饶命——”赵元缩着脖子往后躲,期期艾艾地瞅着他,“我这不是顺嘴嘛,阿父最好最好了!”心里却止不住腹诽,他都这么大人了,他爹还老把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多丢脸啊。
赵谌似笑非笑瞪他一眼,他就一副中箭的模样往毡子上一倒。赵谌也是醉了。
莫怪他老是拿旧事糗这小子,完全就是没长大啊!赵小元小时候只要被赵谌一瞪,一凶,就跟那小动物似的往地上一躺装死!
赵元看他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嘿嘿傻笑起来。
他枕着胳膊懒洋洋看着帐篷穹顶,想想又道:“阿父,我以前可以为丙仞会求娶立秋姑姑呢?”
这话可是有根据的,从前在绛城中军府,丙仞经常丢了衣服在立秋姑姑的房间里求她缝补,这事他们都知晓,虽然丙仞一贯爱美,不过没人认为他是真的为了让立秋给他缝衣服。大家都私底下打赌呢,丙仞定是瞧上立秋了,就是碍着郎君不敢开口。
赵元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丙仞开口求立春的时候,他站在他爹旁边,愣以为是丙仞叫错名字了。怎么会是立春还不是立秋哩?
赵谌倒不惊讶,直接便应了。
当时赵元还觉得他爹太包办,特意回了一趟将军府去问立春。
‘奴……但凭将军做主。’那女人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
听说古代女子面对长辈介绍婚事有两种反应。
一种是“女儿但凭父母做主”,这就是心里同意,但表面还得矜持一下;还有一种就是“女儿还小,还想再陪阿爷阿娘两年”,这就是不大乐意了,却不想显得是自己挑剔,非得扯上旁边的人做借口。
赵元当时听了立春的话,脑袋里便浮现了上述说法,他对比了一下,发现立春恐怕心里是愿意的啊……可是为啥呢?他怎么没发现这两人之间有暧昧?
他至今一脑门困惑,无辜地瞅着自己爹。
赵谌嘲弄地看了儿子一眼,道:“你这榆木脑袋能看出甚个门道?”他自喝了一口茶水,虽是普通的饼茶,却硬生生给他喝出了绛城凤珠团茶的高贵感。
赵元看他爹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急得滚了一圈过去,伸手扯扯对方的袍子。“您别摆架子啦,快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