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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赵元愣住了。
赏赐不是上回跟着玉帛一道送去了大营里吗?
他纳闷地摸摸鼻子,开口道:“那……先等我换身衣服吧。”
等到赵元盘腿在正屋里坐下,立春就将那个两尺见方的锦盒搁到他面前。这只锦盒上的缎面儿是富贵报春的样式,黑色打底,还绣着金线,单一只盒子便价格不菲。他伸手解开锦盒上的系带,盒子朝两边打开,只见里面除了一些绣件,还有一只狭长的小盒子。
赵元拿起那只盒子打开,里面摆着一条玉佩带子,玉是上好的白玉,红绳编得精致,末尾拖着长长的穗儿。式样倒好看,可是这是挺私人的物件,自小到大,只有家里的丫头们给他做过……宫里的赏赐?
他又拣起一个荷包来看,盒子里有七八个荷包,手里这个用了深蓝的闪缎,绣了不知道什么花。另一个月白的荷包他倒是看出来了,上头绣着两只鸟,挺眼熟的……
跪坐在他旁边的立春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她开口道:“莫非是是范家的两位小娘子送来的不成?那是鸳鸯哩。”
赵元手顿时抖了一下,心虚地往门外瞥了一眼。
经过赵谌同志的引导,赵元小同志如今算是开了窍,再想想范家那两个女孩,记忆虽然有些模糊,却突然有了点“哦,原来她们是我未来小老婆”的自觉。当然啦,既然老爹发了话,小老婆神马的也只能存在于过去啦!
“这个应当不是范家送的吧,”他小声说,“那押粮官可不敢瞎说。”
立春又是一惊:“那……那不会是宫里哪位王姬瞧上您了?”
赵元忙捂住她的嘴:“别给阿父听到啦!”他对上立春困惑的眼神,不由尴尬一笑。唉,没办法,他也是有家室的男人了,最怕家里人拈酸吃醋哩。
他盘腿抱臂看着面前一盒子的“情书”,头疼不已。
到底是藏在窗前的卧柜里面,还是到后院挖个坑埋了呢?
结果到了晚上,赵元还是把锦盒拿出来往床上一放。
赵谌正在擦头发,擦得半干就拿了直簪束起,他看见儿子的动作,便随口问道:“拿的什么东西?”
赵元打开锦盒,拿起那个月白荷包给他看:“立春说是宫里送来的赏赐。”
赵谌把荷包拿过来,尤其仔细瞧了那对鸳鸯,面上很平静,眼睛里却已经横生波澜。他紧紧地捏着荷包,心里头一阵阵的怒意,却连自己都不清楚,这怒意究竟是针对谁的。
“阿父,你知道是咋回事不?”赵元凑到他旁边,小心瞧了瞧他爹。不生气吗?看表情好像挺不在意的啊……
赵谌深吸了气,面向他缓道:“有件事,阿父一直没跟你说。”
他浓眉紧皱,说话的时候很迟疑。虽然知晓闵姬的事情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但是在他的计划里,起码明年才会告诉阿奴……若这东西真是闵姬送来的,为何国君会同意?
赵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先前为父不许你与卫嫣接触,并非不满意她,而是因为国君在五年前已经给你赐了婚,对方是国君第三女,闵姬。为父没跟你说,一来国君下的是密令,待到明年闵姬即将及笄才会宣布此事,二来,为父着实……不知该如何告诉你。”
赵元望着他爹一脸愧疚,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不是只有两个小老婆吗?怎怎么又多了一个大老婆,还是公主?
一提到什么王姬,他就想到赵静,鸡皮疙瘩都出来好吗!
赵元腾地一下在床榻上站起来,自上而下地睨着赵谌,冷道:“照您这样说,我如今可是既有妻子又有妾室,还有您什么事儿?”
赵谌心情本就不好,一听这话怒道:“赵元!你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
“父亲怎么啦!”赵元气得要命,“父亲昨日还亲儿子的嘴呢!定了亲就算有家室的人,你还说什么守着我过日子,那不是小三儿嘛!!!”他越想越委屈,既然知道那什么姬的存在,还跟他山盟海誓的,他爹不会是打算玩玩然后就随他去结婚吧!?
赵谌脸色先是发白,然后勃然大怒。他不懂什么“小三儿”,但却能了解那是什么意思,不由怒气冲顶:“我对你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
赵元冲着他冷笑,摆明了不信。这么大的事情都能瞒着,要不是两人关系发生了变化,兴许他明年就得被押着娶老婆了!
“随您吧!我这就准备准备回绛城!”他跳下床大步往外头走,“说不得明年就给您添个孙子孙女那!”
这句话真是戳了赵谌的心窝子。
他听到外头立春的询问声儿,原本想拦的心也暂时歇了下来,颓丧地坐在床沿。这婚事牵扯到阿奴的身世,要他如何解释得清楚?到这种时候,他反而更不能告诉阿奴,若阿奴已经动摇,知晓自己与他并无血缘,知晓自己的真正父母……阿奴会不会离他而去?
阿奴太小了,他一直在自私与不自私之间徘徊,又怕阿奴后悔,又觉得自己身为长者如此行为,是在诱使阿奴走上一条错路……
赵元冲出内室,迎面险些撞上掀帘子进来的立春。
“您和郎君是怎么了?”她急急问道,“奴方才在外头听到争吵声哩!”
赵元转头看了一眼内室的隔扇,不由吸了吸鼻子:“没什么!我出去逛逛!”不追就不追,反正他以后有老婆疼,不要老爹了!
他凭着一股气跑到马房,骑着大红枣便出了府。
立春不放心赵元,干脆一路跟着他。这会儿见他的马都快消失在长街尽头,顿时站在府门前急得直跺脚。她拽了旁边守门的亲卫道:“你们快跟上去,别让大郎落了单!”
“不用了。”
立春转身,看见赵谌牵着马跨过门槛,光线暗淡,却瞧不见他的表情。
“郎君……”她轻轻喊道,突如其来就放了心。
“守好府中。”赵谌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就骑着马夹尘而去。
赵元一路朝府城南边去,亮出铜牌便出了门,外头就是通往乡里的野地,乌漆墨黑的,反而眼泪珠子就止不住的掉。这么大了,他也当自个儿成了年,有泪也得忍着……可是这回不同,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
他不像他爹想得那样,年纪小,会把对父亲的崇拜误认为情,也没有那么稀里糊涂,哄着骗着就和自己父亲成了事!他虽说自认有些娇惯,但心里并不糊涂——他和他爹的事情,任何时代都是无法公之于众的。
赵元狠狠擦了一把脸,高喊了一嗓子,踢马腹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喜欢赵谌!
可是,他爹凭什么瞒着他!
等到赵元把心里头一团火发泄得差不多,拉紧缰绳慢慢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岷郡郊外得那片林子外头。
后头传来了马蹄声儿,在黑夜里一下一下地响着,像敲在他的心头上。
阿父来找他了。
赵元揉了揉眼睛,又肿又涩,极不舒服。
赵谌心急如焚地在儿子的后头追赶,终究慢了一步出城。马在黑暗里徘徊片刻,他看向远处,最终还是朝着岷郡的方向去了。
最后证明他是对的,阿奴没穿外衣,白色的寝衣在夜晚格外明显。
“阿奴————”他出声喊道,很担心儿子会继续往前跑。晚上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大红枣并没有太多夜里行路的经验,若阿奴进去了林子,实在危险……
岂料前方白色的人影竟然没再继续往前,而是转头往自己这边来了。赵谌大喜,挥了马鞭加速,没几下就到了他们前面十米处。他翻身下马,控制自己没直接上前。
赵谌小心地开口:“阿奴?”
赵元却抬脚就过来了,待走到他跟前,低着头。
“我、我错了……”
赵谌顿时心如刀割。
“是我的错,”他轻轻地摸了摸赵元的眼角,手指便感觉到了湿润,“是阿父的错,是阿父不该瞒着你。”
赵元将脑袋埋进他胸前衣襟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不是阿父的错,我知道阿父一定是为了我好。”他心酸地小声道。可是,他真的很害怕……阿父比他大,想得比他多,顾虑得也比他多……先前要为他纳妾,也很现实。会不会有一天,阿父觉得他娶妻比较好,就把他推出去……
两辈子只有赵谌对他最好,他想要抓住这份好,无论用任何方式。
还是不要任性罢。
赵谌听了,心里却更痛。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赵谌抱着儿子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单手握住缰绳往前,大红枣吧嗒吧嗒跟在后头。
“我们去泡温泉,可好?”他低头亲了一下赵元的额头,低声道。
赵元乖乖窝在老爹怀里,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