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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进来,围着长条案几跪坐的小娘子们都抬起头,一时间花棚里突然安静下来。直到坐在中间主人家位子的一个少女出声问道:“大郎,二郎,你们不去前院,怎么跑女眷这儿来了?”
赵元听这声音娇柔稚嫩,十分悦耳,不由从范诚身后探出小脑袋看了看。
范诚还来不及回答,那少女咦了一声:“这是哪家的小郎君?”说着站起身,拿着画扇窈窕地朝赵元走过来。
赵元忙看向范诚,范诚就对他做了个口型,他便行了个平辈礼道:“赵元见过大表姐。”
这少女正是长房里唯一的嫡出大孙女,范棠,是虞氏的次子范松所出,今年已经八岁了,家里已经准备开始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
范棠长相不像范家人那般清眉秀目,而是与母亲季氏一样,小小年纪已经显出了十足北边儿的明艳大方。她长眉凤目,眼睛漆亮有神,嘴唇丰满红润,个头也高,穿着嫩藤黄色的短襦和六幅的豆绿色下裙,肩披着蔷薇色的披帛,头发虽盘着单螺髻,却斜斜插戴着一朵淡粉色大瓣菊花,脚下更穿着一双绛城最流行的漆画高齿履。
一身华贵,可见在范家如何受宠。
她歪头打量了一下赵小豆丁,就露齿一笑:“你就是堂姑家的小表弟?”
古代女纸怎么可能如此作风大胆!赵元心底疯狂吐槽,表面默默地点了点头。
结果范棠竟然伸出纤纤玉手,快速地捏了一把赵元的小肥脸。
=口=!!!!
发生了神马事?!
赵元收到惊吓,呆滞地抬头看着这位大表姐。
他身后的范诚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范信在一旁却幸灾乐祸地哈哈笑了起来。
“大姐,你别去戏弄表弟,看把小人儿给吓得!”又几个女孩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一身红衣和范信打扮差不多的女孩轻轻推了一下范棠,转头安慰赵元,“我是你二表姐,莫怕,大姐那是逗你玩儿呢。”
呵呵,就特么像逗狗似的。赵元决定大度一点不去跟小女子计较。
“哈哈,真好玩!”范棠开朗得简直不可思议,“我家的阿弟跟你一样年纪,却古板的跟我阿父似的,做姐姐一点乐趣也无!”
二表姐,乾氏的庶女范丹,好像已经习惯自家堂姐这样的脾气,摇着扇子对赵元歉意地笑笑。赵元还能说神马的。不过比起一开始设想的各种嘲讽冷遇,范家的这些个小孩,反而各个出乎他意料的有教养。
范诚无奈地对堂姐道:“我阿媪说了,让咱们带着赵元就在这后园子里玩玩,待到了会食吃宴再送他去姑姑那处。”
言下之意就是,带小孩的任务只要到中午就可以解脱了,请求这位大小姐千万不要惹出麻烦来。范棠却不以为然,热情地牵起赵元的小手道:“既然伯娘这样说,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道放风筝?还是摘莲蓬?”
范诚忙道:“不可!咱们就放风筝吧,别去水里玩。”
范棠嘟了嘟嘴,却也没再强求,几个人就一道去了小山坡上。那里已经飘起了好几只风筝,小娘子的欢笑声远远就能听见。范丹落后一步,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走着,最后还是范信不耐烦,拽着他这位庶姐加快步伐赶上了大伙。
“你想要哪只风筝?”范棠指了指铺在地上的一排彩色风筝问赵元。
赵元也来了兴趣,来回走着打量,最右边是一只红底黄点的蝴蝶,中间既有老叟幼童的,也有月下美人的,既有牡丹的,也有荷花的,最左边是一只大燕子。
他指着大燕子道:“我就要这只。”
范棠欢喜地拍起手来:“这只是我做的,表弟果然有眼光!”
赵元偷偷地缩回手,心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可惜范棠已经让人给风筝上线,嘴里还唠叨着这只大燕子风筝是如何做出来的,她画了多长时间废了多少张纸诸如此类。原本赵元以为要自己来放风筝,结果还是个两个小丫头放的,一个举着风筝往坡下跑,一个拽着线团,秋高气爽,风筝也很快飞上了天空,光凭那巨大的体型,也着实显眼得很呐!
等到风筝彻底稳定了,小丫头才把线团递到赵元手里,还站在他旁边,似乎害怕他被风筝给带跑了去。
范丹他们也跟了过来,仰头看着风筝在天上飞。按照惯例,风筝是要放飞的,不但意味着好兆头,也可以把疾病带走。范信最爱这事,一早就从哥哥那里抢来了小小的银剪子,等到范棠他们说可以放了,他就咔嚓一下,剪掉了赵元手里牵着的那根线。
大燕子随着风越飞越远。
赵元知道那燕子风筝是飞不久的,没一会儿定要掉下来,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节日带来的快乐。
范棠问他:“是不是风筝一飞,就感觉突然轻松了?”
赵元咧开嘴笑,用力点了点头。
而另一头,虞氏的正房里,气氛却显得不那么轻松愉悦。
虞氏挥退了下人,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范氏两个人。
她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春草怎地没来?”
范氏瞳孔一缩,神情却迅速放松下来,就像早就料到虞氏会这样问似的,转变之快虞氏根本就没有察觉。
范氏道:“怎么问起这个?本要来的,偏偏她肚子痛,我看她实在难过,就准了一日的假让她歇着。”她说着还茫然不觉问:“莫不是她家里头有事?”
虞氏闻言,心里头怀疑散去,笑道:“这倒不是,只是春草她们几个毕竟是我给你挑的,总担心会不会伺候你不周到。”
“伯娘可是想多了!”范氏娇嗔,“您亲自给我挑的人,处处都熨帖,哪里会不周到?”这句话倒不完全违心,除了春草,碧丝、莺歌和流溪却都是好的,至少到目前都还算忠心老实。她在心里冷笑,哪怕不老实呢,经历了春草那事,也都不敢再有小动作了。
“那就好,那就好,”虞氏亲昵地拍拍她的手,“你如今不一样,顾好你自个儿最重要,要是她们谁做的不好,只管打发回我这儿,我替你教训,千万莫为琐事伤身。”她想想,又低声道,“玉娘,你母亲早逝,上回又没养住,如今有了,有件事只得伯娘做坏人问你。”
范氏早有心理准备了,缓声道:“伯娘直说便是。”
虞氏看着她叹口气:“你,可给大将军挑人了?”
范氏愣住似的,一脸纳闷:“挑甚个人?”
“你呀!”虞氏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脑袋,贴心贴肺道,“挑人伺候啊!女人怀孕加上坐月子可不得有个一年,男人哪有不偷嘴的?与其让他带人到你跟前打你的脸,不如你替他预备好了人选……至于什么样的人选,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范氏顿时脸都涨红了,神情百般不情愿,嗫嚅着不说话。
虞氏噗嗤一笑,语重心长道:“伯娘晓得你不愿,试问天下又有哪个女人愿把夫主让给别个呢?只是,这事不由你任性,便天天拘了夫主在身边,别人难道不说嘴?这不知情人的嘴巴呀,可是比那刀子还利的,到时候且有你受的!”
范氏给她说的眼泪都出来了,嘤嘤地说不出话来。虞氏却知怀孕的妇人情绪都是这样,说上头就上头,也不以为意,还取了帕子亲自给她擦脸。
“莫哭了我的傻囡囡,”虞氏搂着她,一脸慈爱道,“伯娘啊,早就替你打算好啦。你那四个丫头里,唯春草长得还算出挑,但又不聪明,对你也忠心……”
范氏用帕子捂住脸不抬头,实则心里恨得难耐!可不就是她那“忠心”的丫头干出了下作的事情!
她反复吸气,直到平了胸口的怒火,才抬起头红着眼眶道:“其实我也想着,万一……就抬春草做妾,只是心里头……”
虞氏反复安慰她,甚个丫头就是丫头,甚个男人大都喜新厌旧,无非就是让范氏宽了心好抬举她的人。范氏算彻底冷了心,她早知娘家这伯娘是个甚样的人,如今不过是证实了心中所想,也让她更下定决心,一定要护好自己的小家,再不被娘家牵扯。
这事罢了,范氏让人伺候着净了脸,两人又重新落座。
虞氏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再不能这样激动。”
范氏乖顺地低头应了。
她便又道:“你那庶子……可要当心呢。”
范氏心里悚然一惊,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极力镇定问道:“伯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要当心阿奴什么呢?”
虞氏斜眼瞅她:“你说当心什么?”她低头捻了捻手腕上的琥珀串子,冷哼道,“嫡庶不分可是乱家之源哩!从前你没孩子,我想着那庶子好歹以后也能做你的依靠,也就没说什么。如今可不同了,甭管你这一胎是男是女,既能怀上一个,就能再有一个……庶子占了长子的位子,你的孩子往哪儿搁?”
范氏还待说什么,虞氏却把旁边一盘新上的菊花卷子推到她跟前:“尝尝这个,豆泥馅儿的,补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