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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糟鲥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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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谌晚上回来,洗了澡坐在案几边吃饭,赵元小屁股挪挪,挨在他旁边陪他。

    “做甚这么腻腻歪歪?”某爹夹了一口菜,顺便睨他一眼。

    赵元小眼神很是埋怨地瞅他:“阿父这是说的什么话!儿看您一个人吃饭,这才陪您的!”说罢又笑眯眯道,“阿父猜猜,我今儿下午做什么去了?”

    “唔,假山好不好玩?”赵谌漫不经心道。

    某元眼睛一下睁大:“阿父怎么知道!”

    言罢忽然觉得自己愚蠢,这特么还用人问?他还从没像今天这样玩过,肯定有人跟他爹说啦!他爹的眼线到处都是,还都喜欢盯着他,还有没有*!

    某爹不睬他,快速不失优雅地吃罢饭,才把赵元抱到怀里仔细打量,道:“可磕着哪儿了?”

    赵元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会不会以后不给他玩了……

    赵谌眯起眼:“说实话。”

    “也,也没咋地,就早上那块儿又碰了一下,”赵元心虚道,“还有背上,主要我头一次钻假山来着,不熟悉地形哩!次数多了兴许就……”

    瞧这理由找的!赵谌都给气笑了,掀开儿子小衣一看,果然奶白圆胖的小背上有块明显的淤青。他皱起眉头,扬声对立秋道:“去把药膏子拿来。”

    赵元老老实实趴在他爹膝盖上,大手抹着凉丝丝的药膏给他揉着,虽然有些疼,但他心里却甜丝丝的,忍不住嘿嘿傻笑。

    “老实点!”赵谌拍了他小屁股一下。

    待熄了灯,赵谌抱着儿子上榻歇下,这时候到了夜里便有些凉了,须盖了薄被。赵元睡在里侧,习惯性地把小肥腿儿往他爹腰上一架,伸手捻着他的衣襟带子。

    赵谌在黑暗里无奈地笑笑:“这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就为了儿子这小习惯,他连一件亵衣都能穿一两年不换新的,一季四套的衣服如今还有一箱子新的没上过身。

    赵元哼唧一声,小手指又搓了搓。

    他都快睡着了,突然想起道:“阿父,我明日早上跟你一道去母亲那里。”

    赵谌早上去看范氏也是这两天才有的事,虽然他和范氏也就那么一回事,但大面上的样子也是要做做的,范氏也需要这份重视。

    “你一大早要上课,你母亲那里又不需要你去晨昏定省,跟我去作甚?”

    赵元打了个呵欠:“下午是母亲那里的碧丝桃蕊伺候的,本要去问安,碧丝却怕我经了风,我就直接回来了……”

    赵谌侧过身把儿子往怀里搂了搂,慢慢抚着他的背:“应当去,那你明日却要早起。”

    他眼睛都睁不开了,模模糊糊点了点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

    范氏对于父子两人大早上的一块儿来她院子,显得十分惊讶。

    按道理赵元每天都要来她这里问安,只是府里就他们三人,上头又没长辈,实在不须讲这些个虚礼。且赵元又不住她这儿,他正是渴睡的年纪,这一路又隔着花园风里雨里大太阳的,何必折腾孩子?赵元也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早上不来,下午或者晚上必会来一趟。

    等赵元给她见了礼,范氏就起身让赵谌坐下,又着人抬了一条案几,又招手让赵元坐她身边。

    “去吩咐小厨房,再盛两碗麦仁肉粥,添一样糟鲥鱼一样栗子糕一样醋拌菠菜芽儿,”她想想又道,“热一盏牛乳给大郎。”

    桃蕊脆声应了,利利索索转身就走。她原是小厨房的,熟门熟路,范氏就把每日的菜谱子交给她,倒得心应手。范氏叫添的几样都是这父子俩儿爱吃的,糟鲥鱼早就糟好了,从大瓮罐子里拣出来盛了碟子就成,栗子糕和醋拌菠菜芽儿却要现做。好在都不复杂,等了一刻多钟就上齐了。

    赵元看见栗子糕从食盒里拿出来,又端在碧丝手里,眼睛就盯着不住。范氏在旁瞧见了,捂着嘴笑,朝碧丝使了个眼色,碧丝就笑吟吟地将那一碟子栗子糕搁在了赵元跟前。

    赵谌还没说什么,范氏就抢道:“难得陪我用朝食,就饶你一碟糕,吃完了这几天就不许再吃甜的了,可知?”好的不好的都叫她说了,赵谌瞥她一眼,摇摇头喝粥。

    赵元对着范氏嘿嘿一笑,伸手取过一块糕咬了,浓浓的新栗子味儿,软糯香甜,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一径吃去三四块,一碟就见了底,然后才去夹分到自己跟前的一小碟子鲥鱼,至于菠菜,那是动也不动一筷子的。

    他自家吃得香,偏头瞧范氏面前只有一碟菠菜一碟鸡汁银丝,还有一小碗米饭,不由问道:“母亲,您怎么吃得这么素?”

    范氏含笑道:“我这两天还觉得热,没甚胃口,吃些素的反倒好些。”

    赵谌听了开口:“可要秦侍医看看?”

    范氏忍不住嗔他一眼:“这哪值当去请秦侍医?女人开始都这样,等过些时日就好了。”

    两人一来一往,换做其他夫妻,倒显得情意绵绵,可惜一个平日不作娇态,一个如同捂不暖的石头,往往对上两句,就无言了。

    赵元暗地翻白眼,闷头喝粥。

    碧丝和桃蕊、莺歌一起将案几撤了下去,又煎了茶端上来。范氏靠在几个大迎枕上,流溪跪坐在她身后,拿着一把梳篦替她通着头发,一下一下的要数满一千下。赵元每每看到就觉得头皮都疼,范氏还说这样头发才黑亮,还要帮他也通头发,吓得他几天都不敢来棠梨院。

    范氏不住地打着呵欠,看着十分困倦。

    赵谌道:“我和阿奴这就走了,你且进去歇着吧。”

    范氏却强打精神对他说道:“妾身还有事儿跟您说呢,”她看了赵元一眼,“再过得两日便是重阳节,阿奴也大了,妾身想带他一道归宁,您看怎么样?”

    赵元睁大眼,脑袋里迅速闪过原珏快活的小脸……他问自己范家的假山是不是比府里更好……范氏主动提出要带他回娘家……

    赵谌却并不惊讶,只略微沉吟,道:“我让甲逊带人护送你们去范家。”

    甲逊是赵谌亲卫第一人,家臣地位仅次于吕慧。

    范氏微微一笑,容光焕发。

    父子俩儿临出门,赵元到她跟前行礼,她随手给赵元理了理衽领叮嘱:“晚些时候我叫针线上的人去给你量尺寸,你这头一次回外祖家呢,且我眼瞅着,重阳一过天就要次第儿凉了,得趁着节把你下季的衣服置办起来。”

    赵元看着她,点点头:“儿知道了,母亲好好休息。”待出了院子了,他才去拉某爹的大手,父子俩儿手甩着手,慢悠悠穿过小花园。

    忍了一路,眼看过了垂花门就出了内院了,两人且要分道扬镳,他抬头问赵谌:“阿父,范家……范家都有些什么人?”其实他想问为什么今年范氏决定带他去,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来未免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就换了个问题。

    赵谌捏着掌心软嫩嫩的小爪子,嘴角一勾:“这个不用为父跟你说,你母亲会交代你的。”言罢,他看了看儿子,却发现对方一脸少见的忐忑,心就有些软。

    他叹道:“你这胆小儿精!你只须记得,范家女孩儿甚多,万不能乱走……咱们家袭得是武职,范家一向出的文官,你不必结交什么,跟着你母亲就行了。”实则范氏与范家也并不亲近,过去五年也只回去过三两次,这回去,也是为了有孕,范家给她递了话。

    不过范氏主动开口带阿奴去,倒让他少费些功夫。毕竟阿奴一日大过一日,从前年纪尚小,还能待在府中,往后作为他的长子,总要出去交际。虽然范家他未必看得上,但与外祖家往来亲密,才显得他养在正房的身份名正言顺些。

    国君希望胪氏的子孙蠢笨落魄,他却希望他的阿奴纵不能位极人臣受人敬仰,也要一生都活得坦坦荡荡,光明正大。他领了范氏这份情。

    重阳节前一日,左右将军府就前后脚来了人,把原珏和臻铖接走了。

    赵元送他们出去,见来接原珏的那辆轩车虽然朴素,但桐油漆得清亮,马匹也健壮,随行的马仆和婆子都穿着干净整洁。

    等到原珏跑过去,车帘一掀开,里面坐着的竟是个二十左右的妇人,穿着雪青色镶墨绿边绣单瓣菊的短襦上杉和八幅的墨绿裙子,胳膊搭着玫红的披帛,一头乌压压的头发挽起,几支错金嵌玉的花鸟簪子零次插戴着,五官秀丽温柔,气质婉约,远观笑容可亲。

    “阿媪!”原珏似那乳燕投林般扑进妇人怀里,亲热得不行。

    原来竟是原珏的母亲!

    赵元忙远远地行了个晚辈礼,那妇人含笑点了点头,原珏朝他挥手,就放下帘子。

    而另一方,臻铖也才刚刚上车。他家那轩车崭新敞亮,内里铺陈华丽,还有两名婢子随行服侍他。赵元走过去跟他告别,他掀着门帘子,小脸蛋上笑着,却带着几分苦涩。

    那两名婢子对赵元行礼,姿势优美端方,礼数却是不错的,赵元却注意到,她们对着自家小主子,显得客气有余恭敬不足。

    臻铖垂眸道:“弟别过大兄,盼节后再见。”

    赵元听他声音尤还奶声奶气的,内里的情绪却十分沉重,不由在心底叹息。

    他伸手摸摸对方脑袋道:“恩,节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