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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劈将过来,徐中心底绝望至极。
此时手无寸铁,河岸还在几步开外,想跳水逃生也不能,他心中一凉,正要闭目等死,却见黑暗里忽然有把短刀疾飞而来,“当”地一声,撞偏了背后那夺命一刀。
徐中忙抬眼望去,见卢渊站在河心渡船上,也正朝这边望来,才知道刚刚那短刀是他所掷。
他顾不得多想,朝前紧跑两步,纵身一跃便跳进河里。
这时,身后几名黑衣人已陆续赶到,见他入水,也都跟着跳入河中。却不知徐中一沾了水,就像条游鱼似的滑不留手,眨眼便把他们甩在身后。
徐中游出去老远,从水里冒出个脑袋。
远远瞧见卢渊还在那条破船上和人缠斗,水已经漫上高高一层,他忙大声喊道:“别打了,船要沉了,快跳水!”
卢渊听不清他喊些什么,才转头看他一眼,又被围攻而来的黑衣人拖入战圈。
船舷上原本扣着几只铁爪,此时被敌人抓住锁链一拉,便将飘摇的小船一点点拉向河心。徐中见状,索性也朝河心游去,心道这样更好,河心水深,等会儿一口气潜到水底,谁还能捉得住我?
这片刻工夫,又有两名壮汉被卢渊砍翻,相继跌入河中,激得水花四溅。
其余人见他出手狠辣,心中也颇为忌惮,一时不敢上前。
一人道:“阁下身手不凡,我赵三佩服,不知是哪条路上混的,报个万儿!”
卢渊一听,知道是江湖上的黑话,当即冷笑一声道:“江湖草莽之辈,也敢在此耀武扬威?”二话不说,手中刀锋一转,就将他挑下河去。
“三哥!”那人的同伴唬了一跳,探出头急喊,却半天没有回音,顿时恼羞成怒,“哪来的毛头小子不识抬举,今天就教教你规矩!”说罢枪杆一震,又与卢渊交上手。
不消片刻,徐中已游到近前,抹了把脸上水珠,扒着船舷喊道:“船快沉了,你到底会不会游水?”
话音未落,小船果然受不住几人这番闪转腾挪,船身狠狠一歪,顿时又灌入半船水。
卢渊低头一看,见水已没至腿跟,不由脸色微变,出招愈发狠厉。等到终于解决了最后一个敌人,他自己却也落入河心,水流冰冷刺骨,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入口鼻。
“我……不会水。”男人挣扎了几下,身体开始下沉。
徐中没想到他平日里一副威风八面,无所不能的样子,到了水里竟是个旱鸭子,赶忙划过去,拉住他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想把人托出水面。
然而溺水的人无论摸到什么事物,下意识便会死死抓住,卢渊也不例外,一发觉有人靠近,当即拿双臂扣住他脖颈,紧紧攀附住。
徐中猝不及防,反被他拖进河里,呛了几口水。
“你再这么抓着我,咱们两个就都淹死了!”他用力扯住卢渊手臂,想挣脱开,却不料越是挣扎,就越被抱得紧。
他情急之下也没了办法,一手摸到男人身后,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两把。
卢渊虽然吃痛,却仍未放手,徐中干脆把手绕到前面去,一把抓了他要害之处。
这下子果然奏效,男人蓦地睁大双眼,手臂也终于松开,探下去扯他那只不规矩的手。徐中趁这当口,抱住人向上一举,自己也冒出头来。
卢渊被水灌得七荤八素,头脸甫一露出水面,便大咳不止。
徐中一边挟着他游水,一边在他耳边警告道:“你放松些,刚才差点被你害死。”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卢渊立时想起方才在水中的情形,不禁面红过耳,满脸羞愤之色。奈何他不谙水性,要靠对方扶持才能渡河,一时间气也不是,忍也不是,只得咬紧牙根不作声。
河水湍急,饶是徐中水性好,身边拖着个不会水的成年男人,渐渐也有些吃力。幸而月光被几朵云彩遮去,四周一片漆黑,两人放轻了呼吸,慢慢朝下游移动,一时倒没被什么人发觉。
泊在河心的大船上,此刻站着几十条手擎钢刀的大汉。
为首那人名唤孙二威,乃是大孟山飞虎寨的三当家。他生得满脸横肉,努着对大黑眼珠,肚子杀进黑褐色的裤腰里,正一脸怒容地盯着河面。
他今日里带着这伙弟兄下山办事,本已经满载而归,途中见岸边停着条小船,像是过路的商旅,捎带手便劫了这一单,谁知等交上手,才知道碰上了硬茬。
平白折了十来个弟兄不说,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沾上过,这事若给传扬出去,他往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啊?
想及此,他脸色更黑了几分,吩咐左右道:“去把火把都点起来,今天就算抽干这河水,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众人应声而去,不多时,船上岸上便亮起几十支火把。水面映着火光,亮堂得如同白昼。
徐中正带着卢渊朝岸边游,见此情形,心里暗叫声糟,忙憋住口气,拉着他一起沉入河底。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眨眼之间,卢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河水已再度灌入口鼻。他心头大惊,忙屏住呼吸,却阻止不了胸腔中的空气一分分耗尽。
他当然知道一旦浮出水面换气,就会立刻被敌人发现,然而胸口憋闷难忍,比酷刑加身还要折磨人。
又忍得片刻,头脑也渐渐昏沉,胸膛像被水流压扁一般,难受到极点。
当他几乎自暴自弃的时候,忽觉箍在腰间的手臂一收,下一刻,便有个柔软事物贴在自己嘴唇上,缓缓渡来一口气。
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卢渊本能地伸手抓住身前那人,从他口中擢取更多空气。
过了片刻,头脑稍微清醒,他才猛然意识到,正贴在自己唇上的是另一个人的嘴唇,一惊之下睁开双眼,看到的果然是徐中放大在眼前的脸孔。
他生平从未经历过如此窘况,一时愣怔起来,加上人在河里无处着力,四肢都僵硬着不知该往哪摆放。
由于水流太急,徐中怕两人被水冲散,只得把手臂收得极紧,彼此的身体便紧紧相贴,连对方呼吸时胸膛的起伏都能轻易感受到。
这一发现叫卢渊更觉羞耻,若非河水冰冷,只怕浑身都要发起烫。无奈他一身功夫毫无用武之地,只能任由对方把他抱在怀里,一起随着水流浮浮沉沉。
尽管内心里十分抵触,卢渊却无法否认和另一具身体的紧密接触起了作用,慢慢驱走了身处陌生环境的恐惧感,四肢也逐渐放松下来。
从水底向上望,可以看到河面被火把镀上一层淡橙色的暖光。
外界的嘈杂人声亦被隔绝,耳边只听到哗哗水流声和自己忽快忽慢的心跳。
他索性闭上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物上,然而越是这样做,身上和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就越是清晰。
该死。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被心底那股莫名的焦躁搅得心神不宁。
又过了一些时候,那帮土匪似乎终于放弃搜寻,随着河面上的火把被熄灭,四周再度陷入黑暗。
徐中怕他们使诈,不敢立即浮上水面,强撑着等了许久,才两脚一踩水,带着卢渊游上去。
两人刚露出头,就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游目四顾,见河心那艘大船果真已经开走,才稍稍松出口气。
徐中偏过头,瞧见卢渊憋得整张脸通红,浑身*的狼狈不堪,不由笑道:“你那手功夫在地上还好使,到了水里就不行了……”
没等他说完,卢渊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你说谁不行?”
徐中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忙把后半句话咽了,咂了咂嘴,却摸着鼻子低声嘟囔道:“反正我行不行你是知道的。”
“你!”卢渊额头上青筋暴起,听他分明是一语双关,不怀好意,却偏让人拿不到短处,若真的争辩起来,反倒是自己尴尬。
他当即冷下脸,重重哼了一声,不理睬那无赖在身后低声偷笑。
等被徐中带着游上岸,双脚踩到了实地上,他心里总算踏实下来。方才强打精神一心迎敌,倒也不知疲倦,这时才一松懈,只觉身体沉重无比。
身上的伤口经河水一泡,必定已肿胀起来,加上刚刚被冰水一激,吹了些夜风,明日怕又要发热。
卢渊深吸口气,硬撑着迈出一步,双腿却一阵发软,险些摔倒。
徐中一把扶住他道:“你撑了那么久,可别现在晕倒了,咱们离进城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卢渊听他在耳边聒噪个没完,却只半阖着眼,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徐中见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正打算像从前那样背着他走,可是念头一动又有些迟疑,暗道,我本来不就是要把他打晕了扔在路边吗,现在干什么又要带他进城?
不如趁他病得厉害,甩掉这个包袱就一了百了了。
徐中打定主意,便把人半扶半抱到树下靠坐着,卢渊的意识已有些恍惚,倒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摆弄。
做好这一切,徐中最后看了他一眼,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叹道:“保佑你福大命大,还能再活几十年。”说完一狠心,低头钻进了树林里。
这光景,林中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安静极了。
徐中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可不知怎地,脑海里总浮现出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一时想起上雍城初见那天,卢渊身穿一件贵气十足的黑色朝服,系着深红腰带,居高临下地朝自己望来。一时又想,他生平第一次跟人拜堂入洞房,新娘子就是个长得好看、武功高强又识文断字的王爷,往后再遇见一般二般的人,还怎么入得了眼啊?
徐中狠狠拍了两下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河里泡太久,把脑袋给泡傻了。
往常连做梦都想摆脱那个从天而降的麻烦,现在好不容易梦想成真了,心里怎么一点也轻松不起来,还有点没着没落的?
要命了……
脑海里的画面不停转换,就像上雍街头常演的皮影戏。从王府里死里逃生,到医馆里相互算计,再到联手对付温白陆,凭着一块腰牌逃出上雍城……
画面最终定格在昏暗的河底,男人的黑衣黑发随着水流起起伏伏,遮住了冷厉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而他自己抱着这个好看到不像话的男人,肆无忌惮地凑上去,贴着他的嘴唇。
徐中被自己吓了一跳,脚步猛然停住,半晌,忽然抱着脑袋骂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徐中啊徐中,你他妈的中了美人计了。”
他站在原地愣怔良久,终于一咬牙,转身朝河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