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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他们自找了,又没人拿刀子逼着他们去做坏事!”顾骏稚气的声音扬起,随之晶亮的眼眸中迸射出一丝冷意:“初回府,我虽不能说话,但我却将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他们根本就不希望我们归京,更是时不时地找我们麻烦,尤其是顾绵,她每次见到二姐,都会口出污言秽语。现在,他们母子三人终于得到应有的报应,真是大快人心!”
连城微笑着摆摆手:“好了,不说他们了,过些时日宫里要举办选妃宴,皇后着陈公公数日前就传话给我,说到时带你们一起进宫去瞧瞧热闹,想不想去?”柔和的眼眸落在顾骏身上,慢慢的又移向顾宁,她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三妹,要不是你年岁小,这次给诸位皇子选妃,你有可能也在列呢!”
“我才不要嫁给什么皇子!”脸儿微红,顾宁嘟哝道:“皇子的后院,简直就是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园,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且那些女人各个不是省油的灯,真若有那么一天的话,我烦都烦死了,哪有心思和她们争一个男人的宠。”
言语到这,她水眸眨了眨,盯向连城娇声打趣:“二姐,熠亲王府的后院,有好多花花草草呢,你不打算让我们未来的姐夫抽空清理清理?”
“清理做什么?”连城佯装不解顾宁话中之意,笑道:“有各色花草点缀,走哪哪儿都是道亮丽的风景线,如此赏心悦目就让她们长在后院就好。”花花草草?她现在和那只大腹黑的关系可还没明朗呢,由着他去!
再者,她信他。
他不是个随便的人,又岂会被些喇叭花,狗尾巴草迷住眼。
“宁儿,骏儿,选妃宴那日,你们若是想进宫瞧瞧,记得一定要言行谨慎,免得给你二姐惹上事端。”顾祁伸手从床头拿过连城着木匠给他做的双拐,下床站到地上,温声笑道:“这几日虽然只能走几步,但我感觉到我的双腿越来越有力了。”
“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和骏儿都晓得分寸,不会在皇宫那样尊贵的地方生出什么事的。”笑着说了句,顾宁看向顾骏:“走,咱们陪大哥到院里做复健去!”顾祁数日前撑着双拐就已经能下地,为了帮助他尽快行走自如,连城拟定了完善的复健计划,交代顾宁,顾骏做“监察员”,看着顾祁做复健。
顾耿府上。
那俩侍卫也不管顾岩如何呼痛,咒骂,将其抬进前院,往地上那么一丢,其中一人便到顾耿屋里相禀。闻言,顾耿神色微怔片刻,与那侍卫交代了句,便没再多过问顾岩的事。院中正在被顾慧训话的下人,看到顾岩的惨样,再结合刚刚杖毙的那俩奴仆,只觉刺骨凉意,自脚底直往上窜。
杨氏得知顾岩出事后,什么也不顾,就冲出院子,往顾岩院里疾奔。
在她身后,没有丫头妈子,有的是两名手持长枪的侍卫。
“岩儿!”一把推开门,看到儿子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床上,杨氏脸色煞白,流着泪扑了过去:“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将顾岩从前院抬到他自个院里没多久,府中管家就带着名老大夫过来给其上药,包扎伤口。
这是顾耿吩咐下来的。
说来,在听那侍卫说了顾岩的伤势后,他的心还是不免为之钝痛。
片刻后,他暗道:也罢,也罢,这样更能绝了那孽障继续为非作歹!
“娘……”良久,顾岩侧转头,死灰般的目光落在杨氏身上:“败露……败露了是么……”他的声音宛若一潭死水,无丝毫起伏。
杨氏满脸痛苦,点了点头:“你爹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岩儿,告诉娘,是哪个将你伤成这样?”
“有用么?”熠亲王,是熠亲王安排身边的人伤得他,现在说出来,能怎样?完好的那只手紧攥在一起,顾岩断断续续地问:“爹,爹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绵儿出嫁后,我便会被你爹休出府,你,你将会被剔除族谱,并,并断绝父子关系!”捂住嘴,杨氏哽声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
岩儿已成为废人,就算她的绵儿日后能帮衬上,那侯爵之位,也,也落不到岩儿头上。
杨氏绝望至极,久久没再说话。
“爹不要我了,彻底不要我这个儿子了!”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杨氏听,顾岩倏地面目狰狞:“我可是长子,是他的嫡长子,他怎就能不要我,怎就如此残忍地对我?”这一刻,他忘记是他自己先作恶,先给血脉相连的生父下毒,却一味地生出怨恨来。
“不,我不要被剔除族谱,我不要接受这样不公的命运!”
“岩儿,没法子了,咱们现在真的没法子了!”杨氏捂住脸呜咽:“府里的侍卫是熠亲王派过来的,一旦绵儿出嫁,咱们就会被赶出府,岩儿,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二十多年来,她每行一步,都谨而慎之,奈何,奈何快要达成最终的愿望时,会生出这么大的岔子,可就这么认命,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但,不认命,她又能怎样?
“被赶出府,我还有什么?被赶出府,我还有什么?”顾岩目中狠意满满,咬着牙一字字道:“是顾连城,又是顾连城坏了咱们的事,对不对?一定是她,要不然熠亲王怎会出手,我们和熠亲王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为了顾连城,他不会着人……”
杨氏哽声截断他的话:“是与顾连城脱不开干系,但错是出在你身上,岩儿,你知道么?错是出在你身上啊!你怎就不信娘?竟暗地里着人给你爹的饭菜中加大份量,还被顾慧身边的那个贱婢无意间听到,是她,是那贱婢昨晚将事情在你爹面前戳破的。”眼里的泪止住,她痛苦而绝望地望着顾岩:“我从没想过对你爹下狠手,从来没有,他毕竟是你和绵儿的生身父亲,是我一生的依靠。你却,你却抛却所有的亲情,不与我相商,便私自行动,终酿出今日之祸!”
“你在指责我?娘,你竟然在指责我?”狰狞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顾岩一字字道:“皇上,皇后宠爱顾连城,加封她为定国公主,那会你是不是很生气?本属于咱们的产业,落到顾连城手里,你气闷至极,日日寝食难安,看到你这样,我心里急,我想加快动作,这也有错吗?”
“有他在,咱们行事多少有些畏首畏尾,没了他,你我是会心痛那么一阵子,但,等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是宁远侯府,是侯爵之位,是比现在要尊贵很多的身份。你现在怨责我,怨责我心狠,怨责我抛却所有的亲情,娘,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于顾岩的指责,杨氏震惊,震惊得双目大睁,半晌后,她颤声道:“是我的错?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对不对?是我逼你抛却亲情,是我逼你谋害生父,是与不是?”
“难道不是?”顾岩声音黯哑,冷冷反问。
杨氏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你和绵儿过得好,我只是这样想的……”顾岩不再看向她,也不再说话。见他这样,杨氏默默地流着泪,许久道:“岩儿,咱们娘俩别相互指责了,旁人欠我们的,我们终有一日会讨回来!”
“终有一日会讨回来?”嗤笑一声,顾岩又如死人般躺在床上,发起怔来。
梳理完府中的下人,已近晌午,回院里稍作歇息,顾慧便返回前院,服侍顾耿用过午食,又陪着说了两句话,瞧老父有些乏了,就没多留。
“去绵小姐院里。”出了前院,她与秀云说了句,就径直往顾绵住的小院方向走。
秀云和数个丫头妈子紧随其后。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至屋里,顾绵坐在榻上,蹙了蹙眉,对侍立在身旁的丫头桂儿命令道:“不管是夫人,还是大哥,我哪个也不见!”她身边原有四个大丫头,没了两个,杨氏很快又给补了两个,桂儿算是目前四个大丫头中的老人儿了,模样生得娇丽,嘴巴也伶俐得紧,府中发生的事,她自是知道,但却不敢告诉顾绵,生怕刺激到主子,从而打骂她们几个丫头出气。
“还杵在这做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迟迟不见桂儿挪步,顾绵瞪其一眼,尖声道。
桂儿咬了咬唇,应声是,走向屋外。
当她看到顾慧在数个丫头妈子簇拥下,走进院里时,目中立时涌上惊恐之色。
大小姐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不再似先前那般怯弱,且,且神色间让人很难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来做什么?是要报复她家小姐吗?
若真这样,那她这个大丫头肯定也会跟着遭罪。
手扶门板,桂儿身子抖动不停,直至顾慧快要走到她面前时,她方长吸口气,稍微稳住心神,恭谨侍立好。
“奴婢见过大小姐!”
顾慧在她面前站定,着秀云和她身后的丫头妈子在院里候着,然后凝向桂儿看了眼,面无表情道:“绵妹妹还好吧?”桂儿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忍住心头的惧意,恭谨道:“小姐还好,在屋里坐着呢!”说着,她挑开门上垂下的竹帘,“大小姐里面请!”阻止的话,她实在没胆量说出口。
轻点头,顾慧迈过门槛。
“贱婢,我说了谁也不见,你怎将阿猫,阿狗都我屋里领!”听到顾慧的声音,顾绵蓦地从榻上站起,冷冷地盯向门口,怒道:“出去,都给我出去,我不要见什么阿猫阿狗!”
顾慧脸上的表情未有丝毫改变。
抬眸,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顾慧屋里的布置。
陈设雅致,却不失华丽,放在几上的香炉,袅袅香气飘渺,内间门上挂着的珠帘,在透窗而入的风儿吹拂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切看起来皆美好至极。而她房间的摆设,恐怕连这里一半都比不上,压下心底腾起的不适感,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道;“二娘对妹妹可真好,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往妹妹屋里摆放!”桂儿脸色变了变,侍立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她算是看出来了,顾慧此趟前来,绝对不只是简单地过来看望顾绵。
“滚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对上顾慧的眼眸,顾绵手指门口厉声道。
顾慧笑了笑,走至桌旁坐下。桂儿见状,忙给其倒了杯茶水,双手奉上。伸手接过,顾慧掀开杯盖,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那徐徐飘升的水汽,片刻过后,她将茶盏放至桌上,抬起头,朝顾慧满头朱钗上扫了眼,接着,目光慢慢下移,锁在那施着厚厚脂粉,恼怒异常的脸上:“府里昨晚到今个中午发生的事,你恐怕不知道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绵心里一突,脸上怒色微敛。
她眼花了吗?
顾慧往常只要一看到她,无不是低着头默声不语。今个却一反常态,在她面前不仅笑得自如,说话也流畅得很,淡然得很,好似这府里是当家做主一般。
“是不是觉得我变了?”手儿缓缓握紧,顾慧轻笑道:“我要是说是你的母亲和你的兄长,让我一夜变成现在这样,你信吗?”
“疯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坐回榻上,顾绵白其一眼,随口丢出一句。
“一会你就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疯子!”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顾慧眸光微冷,道:“你娘和你的兄长给爹下毒,你应该早就知道吧?”顾绵愕然地睁大眼,顾慧看着这样的她,又道:“看来你果真是一早就知道。我没想到你们母子三人会如此心狠,心狠到要毒死爹。不过,你们终究是失败了,爹没事,连城姐姐昨晚及时赶过来,她救了爹,爹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而你娘,还有你大哥,一个很快就会被爹休出府,一个要被爹从族谱中剔除,并断绝父子关系。怎样?听到这些,你是不是不太相信?可是这都是真的呢!”站起身,顾慧朝榻边走近两步,“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无话可说,还是被吓住了?”
“桂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快点告诉我,顾慧这践人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快点告诉我!”顾绵神色恍惚,一步一步走至桂儿面前,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着质问。
桂儿看着她,迟疑片刻,颤声道:“小姐,是真的,大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啪!”顾绵扬手给其一巴掌,怒道:“你骗我,你骗我是不是?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她那一掌来得太过突然,加之力道不轻,打得桂儿禁不住后退两步,方稳住身形。
“小姐,奴婢没骗你,是真的,大小姐说的都是真的!”捂住脸,桂儿泪眼婆娑,抽泣道。
顾绵扬起手,想要上前再给桂儿一巴掌,却听顾慧叹道:“你就是这么嚣张跋扈,从小到大,总想着欺负人,不管是府中的丫头,还是其他几个庶妹庶弟,只要哪个不小心触犯到你,你就会大发脾气……”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顾绵圆睁双眼,嘶声吼道。
“看来你真的疯了!”淡淡说了句,顾慧莞尔一笑,又道:“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呢,想听吗?”也不等顾绵说话,她微冷的嗓音就自唇中轻缓漫出:“你的好兄长被人废了一只手,一条腿,正如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呢!怎样?你是不是很惊讶,很难以置信?”
“啊……你胡说!你胡说!”顾绵瞬间完全失控,尖叫着就扑向顾慧。
顾慧却轻轻一个闪身,便躲开了她的攻击。由于惯性使然,顾绵扑倒在顾慧身后的桌上,顿时,桌上的茶水器具,以及糕点,水果,全滚落到了地上:“顾慧,你个践人,你胡说!你胡说!”她手指顾慧,歇斯底里地吼着。
“大小姐,你就别刺激我家小姐了,她病着呢,经受不起你这般刺激,算奴婢求你了,你离开吧!”看到顾绵现在的样子,桂儿不顾脸上的痛,跪倒地上,向顾慧磕头道。
瞥了她一眼,顾慧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你倒是个忠心的,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来刺激她的,不想被我降罪,最好站在一边去!”
桂儿听了她的话,抹着泪从地上站起,却没有离开,而是一把抱住顾绵的身子,哭泣道:“小姐,事情都已然发生了,你看开些,莫要气着了自个!”昨个夫人有请大夫进府,说小姐身上已有喜,当时她吃惊不已,却碍于本分,不敢多说什么。
顾绵和梅世祖之间的事,桂儿知道的并不多,但她从杨氏对她说的隐晦之语中,知晓顾绵腹中的孩子是梅世祖的,且知晓忠勇伯府欲迎娶顾绵进府。
而府里今个中午也已向忠勇伯府递话,愿意结下这门亲事。照此情形,如无意外发生,她定会作为陪嫁随小姐进入忠勇伯府,有孩子在身,忠勇伯府诸人即便知道老爷休了夫人,且将大公子剔除族谱,并与其脱离父子关系,也不会就这些事难为小姐。
京中谁都知道,忠勇伯府三代单传,对于子嗣看得极重。
基于此,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小姐腹中的孩子,不能让其因为太过气愤,从而动了胎气。
“贱婢,你放开我,我要撕了顾慧那践人,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你放开我,贱婢,我要撕了顾慧那践人!”使出了蛮力,顾绵的身子终于得到自由,再次扑向顾慧。“绵妹妹,初听到你的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你着实是疯了,而且疯病很严重!唉,真是好可怜,像你这样的疯子嫁进忠勇伯府,还不知被人怎么嘲笑呢!”
顾绵突然顿住脚,跟着身子不由自主地连连颤抖,捂住耳朵摇头吼道:“我不要嫁给那个畜生,我不要嫁给那个畜生……”
“梅公子怎会是畜生呢?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君,是你一生的依靠,绵妹妹,要我说,你和他还真是般配呢!”顾慧不急不缓的声音扬起,她提步,走至顾绵面前,微微笑了笑:“顾绵,看到你们母子三人落得今日之境,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言语到这,她眼里忽然间就聚满水雾:“可高兴又能怎样?我娘回不来了,她回不来了,是你的母亲,是她下毒毒死了我娘!你说她怎就那么狠毒,我娘对她那么好,她却下毒谋害我娘性命,时至今日,竟联手你兄长又毒害我爹,你们的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我娘毒死了你娘?我娘毒死了你娘?”顾绵神经质地看向顾慧,嘴角漾出丝得意的笑:“你娘那个践人竟是被我娘毒死的,原来是这样,呵呵……”熟料,就在这一刻,顾慧的手已掴在她脸上,正正反反掴了她十几个耳光。
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顾绵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后,方回过神,随之怨毒地看着顾慧,尖声吼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顾慧,我和你拼了!”
院里,秀云听到她尖利的声音,立刻招呼两名老妈子一起冲进屋里,“快,快按住她,免得她伤了小姐!”与那俩老妈子说了句,秀云挡在了顾慧身前。
“老东西,你们为什么要抓住我不放?老东西,你们松手啊!”被那俩老妈子按住身子,顾绵怒声咒骂。
着秀云站在一旁,顾慧凝向顾绵,冷冷道:“顾绵,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所以,你怨不得我!”桂儿脸白如纸,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哽声求顾慧:“大小姐,我家小姐以前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她并没对你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就放过她吧,她真经受不住你这般刺激的!”
顾慧摆摆手,那俩老妈子松开了顾绵。
“但愿你的忠心没错付!”看向桂儿,顾慧浅声说了句,然后眸光重新落回顾绵身上,柔声道:“绵妹妹,昨晚之前,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的,即便你以前常欺辱我,但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妹妹。但自此后,你我将是陌路人!”说完,她转身朝房门口走。
秀云深望桂儿一眼,然后对侍立在顾绵身后的那俩老妈子道:“走吧。”
“是,秀云姑娘!”那俩妈子特别有眼力见,她们知晓府里算是彻底变天了,因此,她们对秀云多少也带了几分恭敬。
屋里只剩下顾绵和桂儿两人,望着空荡荡的门口,顾绵又是哭又是笑,瞬间过后,她转向桂儿,收起脸上多变的表情,恨恨地道:“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这府里往后就是顾慧那个践人说了算,是不是?我娘要被休出府,还有我哥,他与顾氏一族不会再有关系,你说我爹怎就这么心狠呢?”
“小姐……”桂儿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没言语。
忽然,顾绵抬手理了理头上凌乱的发髻,就往门口走:“不行,我要去见我娘,我还要去看望我哥,他们不能丢下我离开,我不要他们离开,我得去看他们!”
拽住她的胳膊,桂儿泣声道:“小姐,有侍卫在院门口把守着,咱们出不去!”
“出不去?”顿住脚,顾绵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为什么出不去?侍卫?哪里来的侍卫?”她脑中现在很乱,歪着头,她在想,可越想,思绪越乱,突然,她似是想到什么,嫣然一笑道:“岑公子,岑公子很厉害的,桂儿你快去丞相府,请岑公子过来救我,快去啊,你怎么站着不动?”
桂儿这一刻对顾绵生出了满心的同情。
往日骄纵的小姐,现在却变成这样——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扶顾绵坐回榻上,她轻声安抚道:“岑公子出京办事去了,等他回来,一定会过来看望小姐,还会将那些侍卫赶走。”
“桂儿,你在安慰我!”顾绵笑了,慢慢的笑出了眼泪:“我知道你在安慰我。瞧我,明知岑公子压根就不喜欢我,却还妄想他能来帮我。傻瓜,我就是傻瓜,因为喜欢他,害得被那畜生玷污……”
“小姐!”桂儿止住眼里的泪,愕然地看向顾绵。
“我恨那畜生,可娘却要我嫁给那畜生,我好难过!”说着,顾绵趴在几上痛哭出声:“你出去,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桂儿一步一回头,出了房门。
正如连城在顾祁屋里说的那样,忠勇伯府得了顾耿府上递过去的准话,加之知道顾绵已怀了身孕,立时,府中的阴霾气氛挥之不见。
三日,就只用了三日。
六礼一气呵成,顾绵被八抬大轿迎娶进了忠勇伯府。
而杨氏母子,在顾绵出嫁的当天晚上,就被顾慧从府中请出。
好在顾慧没把事做绝,从府中给杨氏母子拨了辆半旧的马车,并安排小厮将顾岩抬到车上,淡淡地望着马车摇晃着没入夜色中,方回府与顾耿禀说。
“走了?”看到顾慧走进屋,顾耿问。
“嗯。”点头,顾慧在他床边坐下,咬了咬唇,轻声道:“我给了他们一辆马车,还有将他们平常穿的衣物,及首饰,吩咐丫头装在了车上。”
顾耿闻言,叹了口气,道:“你能这样做,爹很欣慰。”微微顿了顿,他续道:“但愿他们知道好歹!”顾慧低着头没有说话。良久,听顾耿道:“这几ri你也忙坏了,去歇着吧!”抬起头,顾慧并没有起身,而是唇角动了动,却没见说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顾耿神色温和,笑了笑,道:“慧儿有事与爹说?”
“爹,我,我不想参加选妃。”终于,顾慧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选妃?”顾耿喃喃,蓦地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专注地看了女儿一会,道:“这是宫里面的旨意,违抗不得。”顾慧不吭声,顾耿无奈一笑,安慰道:“爹什么都不求,所以你能否被选中,一点都不重要,别给自己压力。”
顾慧想了想,脸儿上流露出抹微笑,点头“嗯”了声。
“像咱们这普通之家的后院,水都这么深,皇家后院的水就更不用说了,爹就你这一个嫡女,又怎会看着你陷入其中,去歇着吧,选妃那日不用太过注重什么,顺其自然就好。”傻孩子,和她的母亲一样,心地都太过纯良,若嫁入皇家,先不说会不会得到幸福,单单能否安然度过一生,也是个未知数,寻思到这,顾耿脸上的笑容更为温和,道:“咱们府上近期发生的事这么多,虽然动静闹得不是很大,但坊间应该已经有不好的言传传出,如此一来,宫里面的主子应该不会将你考虑其中。”
经他这么一说,顾慧的心彻底安稳下来,起身裣衽一礼,道:“爹,我脑子不活泛,皇家和权贵之家,都不适合我,若是,若是可能的话,爹为我……”见她的脸儿红的似是能滴出血来,顾耿笑着抬手,制止她口中之语,道:“放心,爹心里有数。”
宋老学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年轻时偶尔一次醉酒,竟会招来一个讨债鬼。
夜风透过窗纱吹进屋里,宋老学士坐在椅上,浑浊的双目中溢满愤怒。
“你谋害了玉芬的性命,竟还有胆来我府上,你莫不是以为老夫不能拿你怎样?”
杨氏穿着一身寻常妇人服饰,站在宋老学士面前不远处,冷冷笑道:“我能当着你的面说出那些陈年往事,就不怕你会对我如何。”宋老学士被她气得捂住嘴猛咳了两声,恼恨道:“老夫如果知晓她腹中怀了你这孽障,就算夫人当年不出手,老夫也不会让她苟活于世,从而有机会生下你这害人的东西!”
“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么?”眸光讥嘲,杨氏一字字道:“没你当年侵 犯我娘,没你当年许诺给她,又怎会又我多年来的报复?宋学士,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混账!”
宋老学士再次被杨氏之言气得猛咳不停。
“我混账,也是从宋老学士您那得来的。”捂嘴轻轻一笑,杨氏道:“我此趟来找你将话挑到明处,不是想听你教训我,也不是想与你谈什么父女情,所以,还望宋老学士莫要再罗里吧嗦其他。”
冷哼一声,宋老学士起身,沉着脸走近内室,不多会,他拿着两张发黄的纸张返回外间,往桌上猛地一拍,道:“拿走!”
杨氏移步,走到桌前拿起他放下的那两张纸,一一看过后,拧眉道:“你就想用一座破院落,和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就把我打发走?”
“要不要随你便。”宋老学士看她一眼,沉声道:“别以为顾侍郎府上发生的事旁人都不知道。”
“旁人知道什么?”杨氏心虚地问。
宋老学士看都不看她,道:“为顾侍郎诊病的那位大夫,听说被人削了半截舌头,并且废了一只手。嗯,好像还有顾侍郎的长子……”
“你别说了!”杨氏压低声音怒道。
“怕了?”宋老学士挑眉看向她:“顾侍郎心善,没将你们母子送进衙门,你若是知恩,就收起你那些不堪的心思。否则,宫里面若是知道的话,你该清楚谋害朝廷命官会落得怎样的罪名!至于你与老夫之间的关系,你想要公诸于世,老夫一点都不在意,毕竟老夫已经活了一把年岁,什么事没经历过。你好自为之吧!”
杨氏攥紧手里的地契和银票,狠狠地瞪向宋老负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可以走了!”挥挥手,宋老学士似是赶苍蝇一般,不耐烦地道。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这样对我!”咬牙道出一句,杨氏甩袖走向门口,忽然,她又顿住脚,戴上身上披的斗篷帽子,回过头看向宋老学士,“用不了多久,我们母子就会翻身!”
宋老夫子却只当没听到她的话。
如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杨氏拉开门,身形匆匆没入夜色之中。
晃眼过去十日。
“小姐,陆小姐过来了!”莫婉倾坐在榻上正在做女红,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秋蝉的声音。眸光微闪,她缓慢放下手中的绣活,清雅至极的声音扬起:“快请玉妹妹进来!”
秋蝉应声是,轻推开门,陆玉挽瞥了她一眼,着银翘在外候着,独自走进屋里。见她入内,秋蝉随手带上房门,与银翘一左一右侍立在门外。
“没想到莫姐姐的绣活做得这么好,瞧这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仿若一个不小心就会滚落下来!”走到榻边,与莫婉倾隔几而坐,陆玉挽朝几上未完成的绣活看了眼,抬了抬眼皮子,不阴不阳地赞了句。
莫婉倾似是全然不在意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抿唇笑道:“和玉妹妹比起来,我这绣活简直就入不得眼。”
“ 你这是嘲笑我吗?”陆玉挽的女红是不错,但要真与莫婉倾的比起来,高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此刻,见莫婉倾秀美的脸儿上挂着浅笑,睁眼说瞎话,这让陆玉挽对其用心无端怀疑起来。
“玉妹妹,我没那个意思,我是真觉得你的绣活比我做得好!”莫婉倾好脾气地赔笑道。
陆玉挽哼了声,没接她的话,而是道:“明日宫里就要为几位皇子选妃,你别以为凭着你是我娘义女的身份,就能入选。”莫婉倾怔了怔,转瞬道:“有幸参与,至于能不能入选,对我来说不重要。”
“哼!话说得轻巧,你必是以为你和我大表哥情投意合,贵妃娘娘便会与皇后娘娘相商留你的牌,进而再求皇上将你指给我大表哥做侧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你现在搅在我大表哥和三表哥之间,我皇舅舅能要你这样的祸水进皇家门吗?”陆玉挽眸光嘲讽,神色清冷道:“原想着你是个不错的,却不曾料到,你满骨子都散发着轻浮之气。勾得我大表哥,三表哥皆为你神魂颠倒,想想和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觉得恶心得紧!”
莫婉倾臻首低垂,听了她的话,眼底划过一抹冷芒,但抬起头时,脸上却是挂着得体的微笑:“玉妹妹,我与三皇子之间没什么的,就是与大皇子,我们之间也是守着礼仪规矩,从不曾越雷池一步。”
“我们?这都用上我们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和我大表哥之间守着礼仪规矩,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被一两句话就糊弄过去吗?”陆玉挽嗤笑。
“我做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玉妹妹实在不信,我也没得法子。”轻叹口气,莫婉倾黛眉微拧,看向陆玉挽,忽然问:“玉妹妹,好像打我住进贵府,你就很不喜欢我,这是为什么啊?”女人,尤其是姿颜出众,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女人,一旦看到比自己还要美的女人时,无形中就会生出妒心,陆玉挽不喜欢她,十之*就是这个原因,她心里清楚明白,但这一刻,她就是要装不明白,看陆玉挽如何作答。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