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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夜心跳加速,她不止是心绪焦虑,就连生理上都受到了影响。
她紧紧抿着唇,唇瓣合拢,干涸的唇皮缠成密集的一道白线。不用看都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煎熬,会不会因为她的自以为是,而害了其他两个学生的命?
在她与白行的照看下还好说,可那两个妹子自以为危机解除,这样贸贸然回家去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安夜焦急地说:“那两个女孩的手机号码给我一下,我的手机呢?快点拿给我,我……我要打一下电话。”
白行将手机递给她,安抚道:“别急,这件事与你无关,怨不了任何人。”
“如果她们发生什么意外呢?如果再迟一点,等我先问清楚就好了。”安夜懊恼地拨打电话,可对方都传来占线的提示音。
是那个幕后的人也朝她们发送死亡预告了吗?
这真是……太疯狂了。
她第一次有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一次生死交战,见识过生命的脆弱,自断桥事件以后,安夜就开始对未来产生质疑,甚至是恐惧。
那种害怕感说不清道不明,源自未知,源自对自然的畏惧。
安夜倒不是害怕小弥,至少小弥是人为的预测,只要她闭上嘴,这个世界就太平了。但这一次,她害怕的是那些未知的事物,包括无法预知却一定会到来的未来。
谁知道她又会遇到什么呢?这一次还能不能绝处逢生?
不过她又为何一次次被卷入深渊——被当做目标,所以身不由己只能去找寻真相的情况;抑或是自己屈服于好奇心,主动触碰,导致被波及的情况。
安夜这次,是真的有点怕了。
白行仿佛察觉出她的不安与彷徨,他伸出温热的手,覆在安夜乌黑发亮的长发之上,如同抚弄小猫小狗那般轻柔地顺了顺她的发尾。
安夜茫然抬起头,眼神空洞。
白行的心蓦然一抽,犹如利刃刺入,令人心痒难耐的一点疼,仔细查探却找不到任何细微的创口。
他低语:“这一切与你无关,那个人的目标是你,怎样你都会被卷入。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不是你推动这个死亡预告的齿轮,而是它们偶然选中了你。”
他顿了顿,继续:“安夜,你避无可避,也不能退缩,应该抖擞精神,做出迎战的姿势。如果觉得愧疚,那么就好好应对接下来的所发生的事情。何况……”
“嗯。”安夜闷声点头。
白行勾唇,洋溢出一点极其浅淡的笑意:“何况你还有我,我还在你身边,不是吗?所以,安夜别怕,我和你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
“不怕,”安夜似在给自己加油鼓劲,她深吸一口气,曲指成拳,“我不怕了。”
白行将那两个学生的地址给小周,让他用“有人跟踪”这样的借口去告知学生父母,希望他们能让学生外住,在警方的保护之下待上两个晚上。
而小弥也被小周一并带走,暂且先困在警\\局,之后再安排她的处置方式。
关于小弥,安夜有太多想问的东西了,一时间她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能木讷地盯着白行,直到与他四目相接。
“怎么了?”白行问。
安夜抬头,凝视他的双眼。
暖色灯下,白行眼底那灰蓝色的眸子,浮上一层剔透的光泽,烨烨生辉。
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也可能都不是秘密,只是知者甚少,抑或是安夜无从知晓,也不应当知晓他的所有过往。
安夜闭上眼,尽力从脑海里搜刮出有关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
白行的背上有伤痕,如同山峦嶙峋一般错乱的疤痕,深一条浅一条,无不彰显着他曾经有过如何可怖的过往。
白行对开枪这件事非常畏惧,甚至从侧面能看出,他害怕朝自己所深爱的人开枪,这代表什么呢?他之前受过这方面的刺激吗?而小弥又为何好像对他了如指掌,反复提起他曾不敢开枪的事情,又当众喊他懦夫。
明明不是这样的,在安夜心里,白行是这个世上最睿智英勇的人。
是这样,没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梦魇那次,夏雪姐曾暗示过她:“据说几年前有个白刑警破案如有神助,后来死于某个案件内了。”
这个是说的白行吗?他的确腿部受伤,并且离职了。
那么,白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可以说,安夜一点都不了解白行,她对他一无所知,所以即使面对那层近乎暧昧的感情,安夜也是避而远之。
她不知道如何接受白行,又如何告诉自己,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男人,是她能够掌握住的。
安夜舔了舔下唇,她最终还是决定出声:“你究竟有什么秘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着这些?还有,你真的是白行吗?你究竟是谁?”
安夜对白行的怀疑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了,他仿佛预知了所有事情,一边无所畏惧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一边又表露心迹,坦诚而忠实地爱慕着她。
安夜不是傻子,她也能感受到这一切。她只是在逃避,不想那么快揭露真相,也不想那么快就挑明这一切。
隐隐的,她还在后怕,总觉得白行那般遥不可及,有朝一日会离她而去。
还有,白行真的是“白行”吗?这个身份是真实的吗?
安夜想问的太多太多了,她无从说起,时至今日,那些迷惑已经无法抑制,稍一开封,就浩浩荡荡,汹涌而出。
白行深深看她一眼,沉默了近五分钟,才徐徐开口:“我的身份是真的,我是白行。”
“还有呢?”
“如果你想知道,除非你能保证会从我的身边离开。”
安夜愣了一会儿,“你说什么?要我离开?”
“或者,我从你的身边离开。”白行近乎无奈,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
白行抿唇,说:“已经不安全了,我原本死过一次,但还是被找到了。这次已经不能再逃,如果你在,就很有可能伤害你,甚至是死。”
安夜徒然一抖,但她本能地还是不想离开白行。
她的脑子乱成一锅粥,粘稠的汤液在其中颠簸乱荡,将她的思绪全部打乱。
安夜此时此刻的内心只隐隐在叫嚣着有关白行的种种,绝对不能让他就此远去,绝对不能让白行抛下她。
白行的脸逆着灯光,散发出柔和的浅白,薄薄一层,染上汗毛。
他启唇:“即使不告诉你,我也会离开。就连小弥都知道以你为目标,难保那些人不知道。我无法做出牺牲你的抉择,所以就让我离开,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和你撇清关系。”
安夜的尾音颤动:“你这算是在保护我吗?”
“是。”
“谁稀罕你这样保护!”安夜的嗓音徒然升高,她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朝白行发了脾气。
白行恍若未闻:“你想知道我的故事,那么我就告诉你。”
安夜咬唇,不置可否。
“我小时候一直被收养在白楠的家中,他父亲是局长,也是在我母亲的那件案子里收养了我。可能是他父亲当时的样子太过于高大,那种职业被潜移默化,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也当了刑警,和白楠一齐工作,曾经甚至搭档过好长一段时间。”
白行的眉峰微蹙:“在那之后的一次,我被迫接手一桩离奇的案子,就在查明真凶,出动队里的人追击时,我中了圈套,被我父亲那边的人追捕。来逮捕我的人是小弥,当时她也不过才七八岁的个子,我无法朝她开枪,甚至在她出声唤我哥哥时被迷惑,腿部受伤,跌下山崖。再然后,他们没有找到我,白楠的父亲谎称我已辞世,换了个身份,也改了工作,甚至连白楠都不知情。”
安夜说:“所以他那时候看到你才会那样生气,甚至是当众和你打架?”
“嗯。”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我不了解那么多,也从未和他们接触过。”
安夜了解了大概,只是不知道白行的生父究竟想做些什么,难道是为了将他们囚禁起来,当做一种人体武器归为己用?
是不是有些……太反人类了。
白行出声:“这是我所有能告诉你的事,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安夜不敢出声回应,怕白行会顺势接出离开她这种话。
她只能想着别的话题,来混淆视听:“也就是说,你是从小弥的预言能力认出她的,之前也不知情?”
“嗯,她变了很多。一时间,就连我也认不出来。”
安夜沉默了,一时间也没什么好说的话。可她又不敢维持这样的静谧,怕白行会再次绕回之前那样的话题。
所幸,此时病房的门被小周打开,他探进一个脑袋,赔笑:“没打扰你们办事吧?”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白行的脖颈烧红,逐渐泛起了一点绯色。
安夜尴尬:“没……没打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