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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琏橙接到母亲简女士从香港打来的电话时,正在赶去面试的路上。
沪城,早间交通挤成一锅粥。
“good,妈妈!”
“宝贝,在做什么?搀”
“准备面试啊。”
“刚到新的城市习惯吗?钱够不够用?”简女士的声音仿佛蕴含无限母爱。
易琏橙一听这语气顿时有不祥预感,“……妈妈,我怎么觉得您又要说一些不合时宜的事了呢?”
“咳咳,是这样的。”简兮在电话里干咳两声:“有件事要通知你一下,昨天我出门时,顺手开了你外婆送你的那辆卡曼出去,不小心闯了好几个红灯……”
易琏橙:“……好吧,人没事就好。”
简兮接得很快:“嗯,所以我拿你的驾照去消了。”
易琏橙瞬间欲哭无泪,“那我回来是不是要去运输署重新申请学车了?为什么你不用自己的驾照,你是我的亲妈妈吗?我要向爸爸投诉你!”
“宝贝,你误会了,妈妈这明明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正好你可以重新再去学一趟车啊。”
易琏橙彻底无语:“简女士,不要再狡辩了,我们母女之间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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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恒信律师事务所在的那栋写字楼,易琏橙坐电梯上去。
恒信在32楼,电梯上升速度飞快,一路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心情沉浸在即将见到男神本尊的激动中,易琏橙忍不住自恋地欣赏了一会儿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从网上copy来一张叶至谦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短发乌黑,鬓角齐整,五官清朗,眼神温和。
嘻嘻!未来男朋友,我来喽!
心情愉快地退出界面,她冷不丁感觉屁.股被人摸了一把。
浑身一震,她回头,身后站着一圈白领丽人。
女的当然不可能摸她,整个电梯里只有一个嫌疑对象——
她一米六的个子,加上高跟鞋,这会儿视线水平却只看到一截挺阔的男士衬衫领口,深蓝横纹领带,以及上方性感的喉结。
站在她身后的年轻男人五官线条英俊又漂亮,身穿黑色西服,手拎黑色真皮公文包,眼神目视前方,神色一派清隽淡然,仿佛刚才的事和他毫不相干。
易琏橙鼓着脸,狠狠瞪过去。
对方察觉她的敌意,扫过来一眼,随即淡淡收回眼神。
32层这时到了,电梯双门徐徐打开。
男人理了理西服扣子,越过她,迈着长腿随着人流走出电梯。
“小姐,你到底下不下电梯?别挡着门好不好。”身后有人催促。
一大早的好心情被破坏,易琏橙暴躁地走出电梯,恶狠狠瞪住前方男人高大的背影。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
还没过九点,转过恒信律师事务所的玻璃门,就是前台。
黑色大理石长桌后坐着个负责接待的圆脸萌妹子,易琏橙风风火火走过去,萌妹子抬头,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来面试助理律师的吧?”
这效率真高啊,易琏橙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萌妹子人很好,带她左转,去走道尽头一间小会议室。
易琏橙从小跟着做公关行业的母亲那里学来不少社交技巧,从前台到会议室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已经驾轻就熟和萌妹子攀上交情了。
萌妹子叫童彤,带她进到会议室,在她填写登记表时,热心说:“我们律所在沪城算是小有名气,平时找叶律师打官司的人很多,叶律师其实很好相处的,但跟着他要承受一定工作强度,之前招来的好几个都受不了压力自己辞职了。”
易琏橙深以为然,心想:你们是没见过我爸易先生对下属的超高要求呢……
童彤见她若有所思,悄悄又指了指外面:“还有,在这里工作最重要的,不要惹霍律师生气。”
“霍律师?”易琏橙不解。
童彤使劲点头:“是啊,霍律师脾气很大,千万不要得罪他,否则后果很严重。”
这时会议室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
叶至谦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麦色手臂,腕上带着一块陀飞轮钢表,身材高大,斯文俊挺,风度翩翩。
噢耶!易琏橙眼睛一亮,仿佛终于亲眼见到偶像的小粉丝。
男神正在朝她一步步走近,嘻嘻!
即将和男神在一个办公间上班,她已经想入非非地脑补起进和叶至谦朝夕相处,再日久生情的浪漫前景……
可是,等等——
跟在叶至谦身后的那货是谁?刚才电梯里疑似对她咸猪手的男人!
童彤说:“叶律师,霍律师,这是来面试助理律师的易小姐。”
叶至谦走过来,很随意地在一侧落座:“易小姐你好,先自我介绍下,我是叶至谦,”又指了指身旁的“咸猪手”,“这位是我们事务所的另一位合伙人霍亦铭霍律师。”
呵呵,那家伙居然还是律师……
易琏橙控制自己不爽的情绪,双手递上填好的登记表,“叶律师,你好,这是我的简历和信息登记表。”
一直没说话的霍亦铭,这时拿起她的登记资料看了眼上面又大又丑的字,眉梢一挑:“易王连木登?”
“是易琏橙,谢谢。”易琏橙咬着牙,面无表情纠正。
她算是继承了父母身上大部分优点,最没继承到的是父母漂亮的书法。
从小到大,因为字写得太丑,没少在和弟弟易小兜的吵架中落下风。
“易小姐是香港人?”叶至谦这时问:“今年刚从诺丁汉大学法律系毕业,为什么会选择回国,还来沪城工作?”
易琏橙拿出准备好的台词,套近乎地答:“因为我爸爸妈妈就是在沪城认识的,沪城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我知道叶律师你也是诺丁汉大学毕业,说起来等于是我的师兄,我的实践经验等于零,以后跟着你我觉得能学到很多东西。”
搬出师兄这个大帽子,叶至谦听完果然很给面子地微微笑,又问了她几个专业方面的问题。
她来之前狠下了功夫,很顺利地答出来。
叶至谦神色赞许,侧头问:“亦铭,你还有没有问题?”
霍亦铭冷眼旁观,不发表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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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很顺利,易琏橙第二天正式入职。
一个早上时间,她已经和同事打成一片。
下午,叶至谦临时去了深圳出差。
叶至谦不在,她就成了赋闲人员。因为霍亦铭正在给一个富豪打离婚官司,涉及夫妻双方巨额财产纠纷,很缺人手,她被分配到的工作是帮忙跟霍亦铭的助理一起整理卷宗。
忍气吞声几天下来,她又发现霍亦铭这人身上越来越多的极品之处:
比如——挑剔!每天早上上班前,得提前煮好一杯清咖放他办公桌上,不能加糖,不能加奶油。要求将他办公室七面遮阳帘每天都要拉到一样高度,误差不能超过两厘米;
还有——自恋!她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男人,办公室挂了好几套备用西服衬衫,出门回来必定换衣服,换好后还要对着镜子整理半天,连领带的位置必须保持水平垂直;
还有,老喜欢指挥人!坐在办公室大爷似的指挥她和助理做这做那,弄不好还嫌弃她笨;
“易小姐,麻烦倒杯咖啡。”
“易小姐,把这份文件去打印下。”
“易小姐,这份资料翻译成英语,一小时后我要用。”
……
这人真真是无理取闹、颐指气使、挑三拣四、斤斤计较、吹毛求疵……
他妈妈的!她可是从小被父母、外婆捧在手心宠大,4岁开始就就住在浅水湾4万尺豪宅,在花园里玩个球,球滚到远处要菲佣和司机开着车去捡的易大小姐好不好!要不是为了追到一见钟情的叶至谦,怎么可能不顾父母反对,纡尊降贵来这儿做这种端茶倒水的小事?
但这人还是有一点好,就是出手大方,算是一个合格的老板。
比如这天周五,律所有同事过生日。
霍亦铭掏钱请所有人吃饭唱歌。
KTV包房,灯光幽暗,一伙人吃吃喝喝,唱歌喝酒,情绪高涨。
“师父,童彤身边唱歌的那个女孩子是谁?我休假两天律所就来了这么漂亮的新人?”霍亦铭带的徒弟小段过来拉住他打听。
“叶至谦招的。”霍亦铭坐在角落沙发上自斟自饮,神色淡薄。
小段跃跃欲试:“叶律师那么忙有时间带新人?师父,不如干脆把她调到他身边,我还可以和她互相帮助啊……”
霍亦铭挑眉,淡淡瞟了眼对面——
长沙发上,易琏橙正嘻嘻哈哈搂着几个女同事一起唱歌,聒噪还五音不全的歌声让他直皱眉头。
他收回视线,目光在小段脸上一转:“你真会想,只怕她的家世你惹不起。”
霍亦铭其实那天在电梯里就已经认出易琏橙。
他在香港长大,八岁那年,有天保姆带他去医院打疫苗针,排队时就遇见小时候的易琏橙。
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委屈地扑在妈妈怀里,乌黑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长睫毛湿漉漉的,哭得伤心极了。
他从小就有良好的修养,当时好心掏出身上的巧克力哄她,“小妹妹,别哭了,这块巧克力给你吃。”
“切!谁是你妹妹啊!我才不吃你的巧克力呢!除了我爸爸以外的男人都是骗子,滚开啦!”
他:“……”
张无忌的母亲说漂亮的女人都会撒谎,而霍亦铭对易琏橙的第一印象,从来就不是她是香港商界赫赫有名ES通讯集团董事会主席易哲慎的女儿,而是她没礼貌又不讲理的臭德性。
*
晚上10点,聚会结束。
一伙人差不多都喝高了,三三两两从KTV出来。
盛夏天气说变就变,黄昏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同事之间都是熟人,还清醒的负责送喝醉的同事回家。童彤家和易琏橙住的不是一个方向,期期艾艾走过来:“霍律师,琏橙住的地方离你公寓不远,可不可以帮忙送她回去一下啊。”
霍亦铭还在犹豫呢,就看到喝得晕乎乎的易琏橙已经东倒西歪朝大堂一个矮个光头男人走去。
她一张脸通红,脚下步子都在打飘,居然伸手,在那男人头上使劲拍了拍。
光头被她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美女,你要干嘛?”
易琏橙眼神迷糊,又使劲拍了两下,嘴里嘀咕:“咦?这车灯泡怎么不太亮?”
光头回过神,怒了:“你神经病啊!”
霍亦铭深吸口气,到底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员工在大庭广众丢人。大步走过去,一把控制住她乱动的手,对光头说:“抱歉,她喝醉了。”
光头恶狠狠警告:“管好你女朋友,喝醉了就别出来捣乱!”
她?是他女朋友?霍亦铭正要解释,臂弯里的女人却忽然做出一个要吐的表情。
霍亦铭警惕,反射性要将她推开。
已经来不及了。
“哇”了一声后,混合着酒味的呕吐物霎时间吐了他一身。
更让他抓狂的是,她吐完后还软绵绵地靠回他臂弯。
两人身体重新贴在一起,彼此衣服上沾的全是她吐出来秽物。
霍亦铭:“……”
他觉得自己下一秒也要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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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1点,霍亦铭开车载着不省人事的易琏橙到了她租的高级公寓楼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叶至谦回来,他一定要叶至谦把这个麻烦的女人辞退,否则他就不是人!
夜空中有轰轰雷声,几道闪电撕裂黑云密布的天空,大雨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这栋大厦公寓进出要登记,他只得把车停在楼下临时停车场。
下车,把易琏橙安顿好,他回到车里倒车位。
倒好出来,那女人又不安分地东倒西歪往前面那颗大树底下走。
暴雨如注,淋湿她的头发,裙子,脸上的妆也一塌糊涂,难看得很。
“打雷闪电你还树下跑,不怕被雷劈死!”霍亦铭一把将她拽回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霹雳,响彻天地的雷声震得他耳朵欲聋。
一道白亮的光芒从天而降,刹那间,仿佛有电流涌过两人身体之间。
不远处,经过的一辆出租车内,司机目睹这一幕,惊呼:“我靠,被雷劈了居然都好端端的?”
*
一夜狂风骤雨。
翌日早上,天空放晴,阳光充沛。
易琏橙在公寓地板上醒来,脑袋里酒精余威仍在,全身仿佛被人打了无数拳一样酸痛。
她揉揉眼睛,后知后觉想起昨晚和同事玩得很开心,好像喝醉了,最后还听见童彤在托霍亦铭送她,她不愿意,自己走过去打算打车,可惜那车前灯好像不怎么亮,然后后面……后面的事就断了片。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回家的?
易琏橙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身——
尼玛!她的胳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胳膊上汗毛也变浓密了,还有她的腿,腿上居然也全是浓密的汗毛,连脚也变大了!
怎么回事?易琏橙站起身,愣愣四下张望。
她穿越了?
可这明明还是她住的公寓啊!
对!一定是梦。
易琏橙惊慌失措地跑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试图洗把脸让自己清醒。
等她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
霍亦铭?
她的脸怎么变成霍亦铭那张讨厌的脸了?
她自己呢?!
她自己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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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亦铭现在在哪儿呢?
他正在来找易琏橙算帐的路上。
昨晚送她回家,他已经忍无可忍耐性磨尽,从她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毫不怜香惜玉将烂醉如泥的女人丢在门口地板上,就下楼开车回家。
回家洗完澡时,明明还一切正常。
结果早上醒来,醒来就摸到胸前莫名长出来两座柔软小山……
15分钟后,他赶到易琏橙租的公寓楼下,迎面就和仓惶逃下楼的一个人撞个正着。
两个身高差距十多公分的男女后退一步,等看到对方时,立刻同时发出惊呼——
“你……我的脸……怎么会这样!”易琏橙倒吸口气,手指颤抖地指住对面自己的“身体”。
霍亦铭:“你……怎么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易琏橙怒:“霍豫铭!你对我做了什么?把身体还给我!”
“我怎么知道?我还要问你。”霍豫铭的语气同样不好,偏偏声音还是属于她的。
易琏橙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最后抱住头,彻底崩溃。
老天!让她死了吧!
*
医院,神经外科门诊室。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框,再次打量了眼对面一对表情迫切的年轻男女。
“所以,你是想要变回男人?”他指了指女孩。
霍豫铭点头。
“你要变回女人?”又指了指年轻男人。
易琏橙鸡啄米一样使劲点头,激动得快哭了,“对啊对啊,医生,你一定要帮我们,我要换回去,求求你了。”
老教授点点头,拿起桌上电话,拨了个号,对那边说:“喂,精神病科吗?这里有两个严重臆想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