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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尽心里一惊，只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是真不知道原来方少爷还这么喜欢自作多情。”
方耀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烦躁的心情似乎都已经被平复，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招式当然是不放在心上。
要是夏尽高兴，再揍他两拳估计他也会大大方方的受着。
不过“自作多情”这四个字却让他很不受用。
方耀最怕的恐怕就是夏尽真的对他恩断义绝。
而有些事明明心里面已经差不多快要确认，临门一脚他却迟迟不肯踢出去。
不得不说，恐惧是所有人都无法轻易克服的难处。
在夏尽出事之前，方耀从来不觉得这世上还有自己的害怕的东西。
然而现在，凡是跟夏尽有关的事情却都像是一把把尖刀，摇摇欲坠地立在他的心头。
哪怕有一丝风险，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明明只要一个确定就好，他却还是会怕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万一是错的呢？
大概从此以后便是万劫不复。
方耀已经尝过地狱是什么滋味，在其中死而复生的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回去一次。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没办法再承受。
只是看着眼前夏尽晶亮的双眼，方耀却倏然觉得自己的自欺欺人其实也是带着自私的。
他迟迟不敢确认，无非就是害怕真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眼前这个人跟夏尽毫无关系。
但若是一天没有确认，对于夏尽来说，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便是背叛。
方耀与他对视着，脑海里却不由得映出些从前的片段。
眼前这张脸跟以往的夏尽尽管有些许不同，但仿佛又能完美地跟从前重合。
“我啊，最喜欢的就是这满天繁星，方耀，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你猜猜看嘛！说呀！方耀！”
“算了，早就知道你闷葫芦一个。”
“……”
其实夏尽所期待的答案他怎么会猜不到。
明明就在唇边，张张嘴就能说出来，可是他却只觉得这种肉麻的话实在是让人懒得开口。
两人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夏尽付出，他接受，而以往的他竟然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难道到了现在，他依然要凡是都把自己的感受放在前面吗？
方耀的心里一痛，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这种表情让夏尽不由得吓了一条。
“喂，方耀……”
方耀突然开口：“家里的沐浴露快用完了，我不知道去哪里买。”
夏尽蓦然僵立。
其实方耀的整颗心也高高地吊了起来。
他闭上眼，又对着呆愣的夏尽亲了一口。
只是这次并没有深入，浅浅的触碰，却像是带着一种难言的哀伤。
方耀伸手把夏尽的脸按在自己肩头，声音低哑：“夏尽，跟我回家吧。”
这一句话让夏尽瞬间清醒过来。
可是他却依然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只不过短短一天，叶猛跟方耀竟然都直接跟他摊了牌，夏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就像是面对叶猛时一样，他完全无法坦然地否认自己的身份。
明明已经露出了那么多破绽，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再否认有什么意思，来回的拉扯也只能显得狼狈。
只是现在方耀直接说开，也给了他一个放下伪装的理由。
一直要假装方耀不知道，还得装成祁竟的样子与他虚与委蛇，真的很累。
夏尽把方耀推开，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上走去。
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低声问：“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才能回得去？”
方耀刚想开口，却又被他打断：“方耀，既然我们都说开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是，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会在别人的身体里醒了过来。”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但这又能改变什么？难道说以前的我你不爱，换了具身体你就能爱上我了？”
方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跳快得像是要在胸腔里冲出来。
尽管他这段时间以来都差不多要确认了夏尽的身份，但真的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夏尽——我是真的——我爱你。”方耀困难的拼凑着语言。
夏尽的心脏猛地跃动了下，但却很快又被他压下去。
他苦笑一声：“方耀，现实不是电视剧，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失去之后才发觉真爱的鬼说法。如果是真的喜欢谁，是恨不得时时把他捧在手心的，哪里能那么冷淡？爱这种东西根本就没办法说谎。你现在不过是对我觉得内疚而已。”
方耀慌乱地摇着头。
夏尽接着道：“其实你知道的吧，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出车祸。我出事的地方离你们那么近，你不可能猜不出来。”
方耀的心剜剜地疼，那天的事情明显是他十分不想回忆的。
不过他还是涩着嗓子开口：“夏尽，那天其实你——”
“其实我真的有些恨你，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告诉我你跟白千屿是两情相悦的呢，要是你说了，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许他会从当初就跟这两个人形同陌路，从此人生路走得平凡无奇，但起码能顺遂。
“可是后来看你真的为了我愧疚至此，我反而释怀了。我们之间，说到底都是我当初太贱——”
“夏尽！”方耀气急败坏地截断他。
可是夏尽却没有就此停下。
他抿了抿唇，接着开口：“现在好了，我们能有这么个机会大大方方的摊开了说。方耀，求你了，以后别再撩拨我。你不能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就再把我从悬崖边拽下去。何况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还活着，我原谅你了，你不用再觉得哪里对不起我。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就让我从头来过吧。”
方耀这才明白他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
夏尽已经不信他了，不相信他是真的爱着他。
方耀感到一阵无法压抑的慌乱，他甚至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看。
可是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要证明又谈何容易。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倔强地强调：“夏尽，那不是愧疚。我真的爱你。”
夏尽硬生生地别开眼。
他也很害怕自己会相信。
“那跟白千屿表白的时候呢，你也是真的爱他吗？”
他的话顿时把方耀噎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是在夏尽出事之前，他或许能理直气壮地开口说对白千屿的那一段感情不过是年少青葱时的一时迷惑。
可是现在，他却没资格用三两句话就把这件事一笔勾销。
要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夏尽才会被他们逼上了死路。
轻描淡写的几句解释根本就于事无补。
方耀干涩地张了张嘴：“夏尽，我们这么些年，难道我真的是冷血动物吗？我只是——只是习惯了看你在身后追着我，每次看到你那么黏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安心。还有那天，你灌我酒的那天，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喝醉才会跟你在一起的吗？我、我承认，当时可能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但是我真的——”
“够了！”夏尽打断他的话，连连喘着粗气，狠狠地看着他，“你是想说，因为习惯才没发觉对我的爱吗？”
“如果非要我死一次才能证明，这种爱，我要来有什么用？”
“方耀，承认吧，你只是怕再也没有人像我对你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