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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隐侧了侧脸，含糊地应了一声，就转头朝着夏尽的房间扬了扬下巴：“他把祁竟门反锁住了，你看能不能把他叫出来，祁竟喝醉了，这总不是回事。”
方沉却似乎并不在意他话里的内容，皱着眉头往他脸上碰了碰，引得江隐倒抽了一口凉气。
方沉的脸色难得地完全沉了下来：“你跟他打什么？就你这身板怎么能打得过他？”
体格被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江隐忍不住辩解：“他的眼也被我打肿了。”
方沉又狠狠瞪他一眼。
好吧，跟人家哥哥说这个，似乎确实不太合适。
江隐捂着脸沉默下来，方沉也越过他，一路走到了夏尽的卧室前，咣咣地敲起了门：“方耀，开门！”
方耀听见门外的人是他，确实很快就开了门，可是却也没再给他更多的面子，只不过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
方沉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夏尽，抬手对着方耀就是当胸一拳。
方耀毫无防备，被他打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床上。
他捂着胸口，看着突然发难的方沉，终于皱眉出了声：“你发什么疯？”
方沉平时都是和颜悦色的，可这次从进门之后就完全没有一丝笑意：“我发疯还是你发疯？方小少爷，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当初是不是你亲口说的，只要让你出来当艺人就给我恢复正常！现在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的目光又朝着床上躺着的人转过去：“这么轻轻松松就找到了替代品，当初你那些痴情都是演给鬼看的？”
方耀的身子晃了晃。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却也突然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这些天来，他的那些怀疑别说是别人，就连他自己也每每觉得不可思议。
方耀重申站直了，别开眼：“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那你觉得关谁的事？你是不是想直接不姓方了？”方沉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八度，“让我插手余韵的事也是为了他吧？你看清楚，这个人不是夏尽！”
当初初遇祁竟的时候，方沉甚至也想过让祁竟带方耀走出上一段感情，只是当时就被拒绝了，未能成行。
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还是兜兜转转地又纠缠在了一起。
看着方耀反常的样子，他却忍不住觉得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眼前这个人毕竟是他弟弟，方沉的怒气过后，就又软下心来，忍不住低声哄着：“方耀，夏尽走都走了，你不能让他影响你一辈子。祁竟是跟他很像，你如果心里实在挂念，我会尽力帮他的，就算他没签方正，我也能把他捧到夏尽那个高度。可是你不能再做傻事了，同性恋总归不是正途，你就当给自己留个念想，别再跟他纠缠不清了，多缓和一段时间，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才是正事。”
他的话让一旁江隐的身形都不由得顿了下。
方耀梗着脖子不发一语，显然没有跟他谈下去的兴趣。
方沉看见他这副倔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你根本就不懂。”
方耀的声音低得像是融在了空气里。
“我不懂？到底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懂？夏尽已经死了！你就算找到一百个替代品他还是死了！难道你要抱着这种虚假过一辈子？”
说着，方沉又冷笑了一声：“也是，或许你还能给自己做个自我催眠，说这个人就是夏尽转世，你也不算是背叛你那忠贞的感情。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催眠师？”
方耀终于被他这句话激得脸色都青了：“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从小看着你长大，难道你什么性格我还不了解吗？”方沉深深地看进了他的眼底，“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真不想不出我那个一根筋犟到底的弟弟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别人纠缠在一起。”
方耀紧紧地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
方沉显然也头疼不已。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你是想一辈子都活在夏尽的影子里出不来吗？放手吧，方耀，我可以多给你一段时间恢复，一年不够，三年，五年，难道你还真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永远不变的爱情？你就算自我催眠一辈子，他也成不了夏尽。”
方耀哑着声音开口：“你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他们有多像。
那种相像是完全不可能在两个人身上呈现的。
“不知道的人是你！”方沉深呼吸一口，无奈地道，“你这性子就是被爷爷他们惯的，劲头一上来八头牛也拉不动。方耀，你说你要是做生意赔得一身精光，我可以眼睛都不眨地帮你堵上窟窿，可是这种事，你要我怎么办？”
说到最后，方沉的声音越来越低。
看来方耀的事情已经着实让他苦恼了好一阵子。
方耀不是不明事理。
自从夏尽出事之后，他整天人不人鬼不鬼，方沉害怕家里人担心，一边照顾着他，一边还得费尽心机瞒着家里，也是操碎了心。
可是他却没办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或许就同大哥说的，他放手才是最好的。
可是一想到夏尽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出事，他还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去让自己重新去过什么舒服的生活。
方沉还想继续开口，门口却又传来一阵门铃声，伴随着的还有一个高扬的男声：“阳阳，开门！阳阳？”
听见这个称呼，方沉的脸色顿时一变，好容易平和一些的眼神又恶狠狠地朝着门口看过去。
江隐虽然一直都沉默不语，却也早已经因为他们兄弟两个的争执把彭沛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会儿听见他敲门，才猛然想起，不禁有些头疼。
原本他还以为方沉接了方耀就能直接走人，哪里能想到他们在这儿就吵了起来。
“来了……”江隐扬声回答了一句。
可还没等他动身，方沉竟然就迈步朝着门口走去，一把拉开了门。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相见，简直是分外眼红。
彭沛看见眼前的人是他，顿时就神情一变，再看见江隐脸上的伤，顿时脸色都青了起来。
“阳阳，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
两个人眼看要争执起来，江隐已经顾不上祁竟这边的情况，赶忙走过去：“不是，跟他没关系……”
方沉这种模样还真是反常，可是方耀却已经没心思再深思。
他们一离开，他就砰地一声关上了祁竟卧室的门。
外面的争执声不绝于耳，但只隔着一扇门，就好像已经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方耀甚至有些庆幸他哥的注意力被彭沛吸引了过去，如果再被质问下去，他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床上的人已经睡得很熟，平稳的呼吸声跟另一个世界中的争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耀矮身坐在他旁边，思绪一片混乱。
来之前他刚知道了那一晚让人调查的结果，本来是踌躇满志地想要问一问祁竟为什么会登陆夏尽的q号，问一问他住院之后的失忆究竟是真是假。
问一问他说的噩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没想到他却偏偏醉倒了。
而方沉刚刚的那番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生生地又把他的勇气浇了个一干二净。
他要问的这些问题好像答案都毫无疑问地指向了那个他所期待的真相，可经过方沉的提醒他才发现，“毫无疑问”这四个字大概只是出于他的期望。
他真怕一旦问出了口，得到的答案却恰恰跟他期望的截然相反。
毕竟这些事情再难解释也总会有个足以让人信服的答案，而那个所谓“真相”却很难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相信。
如果他真的说出来，说不定方沉真的会给他找个心理医生。
在夏尽出事之后，方耀竟然又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惧怕。
就算祁竟现在就醒来，那些问题他也不敢再问，他怕听到的答案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同，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要再经历一次夏尽的离去，让人不寒而栗。
只要不开口问，起码就还有希望。
外面的争执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恢复了一片宁静。
方耀愣愣地躺在夏尽的身边，来时的踌躇满志现在只剩下了踌躇。
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原来这么小。
睡梦中的夏尽翻了个身，蹭到他身边，却像是有意识似的，在他肩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就连这个睡梦中的动作都跟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方耀紧紧地箍着他，低声问：“夏尽，是你吗？”
而这句话，他大概也只有在现在，才敢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