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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情一缕独难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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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菲看着小莲机灵至极的举止,细细的寻思,心神不定的坐了下來。

    “小姐”,服务生弯着腰,打断了凌菲的思路,“小姐,我帮你”,他示意要帮凌菲脱大衣。

    陆地道:“还是我來吧。”

    服务生退下,陆地帮凌菲脱下大衣,口中道:“最近这些西餐厅的服务生都不太安分,我们站里的一名电报员到西餐厅吃一块三明治的功夫,你们猜怎么着,衣袋里的枪被摸走了,虽说是他的失职,但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免得丢失了贵重物品后悔莫及。”

    曹璐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又吸了雪茄,嗤笑道:“你看你的职业习惯,别把周小姐给吓着,成天枪啊刀啊挂在嘴上,小姐们最害怕谈这个话題,无趣的很。”

    小莲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周小姐我们聊聊新上映的电影,不理他们这些臭男人。”

    凌菲低头笑。

    陆地不把凌菲的大衣挂到衣帽架上,站在原地迟疑,“周小姐,检查下口袋里是否有重要的东西吧。”

    凌菲端起酒杯,假装无所谓,“有劳陆战长帮我看看,我的衣服里可沒有枪哦。”

    陆地仍把大衣举在凌菲面前,“你的衣服我随意翻看,显得太不礼貌了。”

    小莲翘起兰花指,捂着嘴笑,“哎呦,你们俩为这推搡來推搡去,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

    凌菲趁机皱眉撒娇,“就是呢。”

    “好,好,我來检查”,陆地把大衣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只有一块手帕。

    他盯着那块手帕愣了许久,坐着的三人不由的开始紧张,特别是曹璐,雪茄丢弃在烟灰缸里,他的手缓缓的往腰间移动。

    冷不丁的,陆地道:“这块手帕真是眼熟啊,我记得曹兄特别喜欢用格子手帕,沒说错吧。”

    他的脸扭了过來,曹璐迅速将即到腰间的手搂在了小莲的身上,哈哈笑道:“陆兄的记忆力果真超凡,你们看这么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他倒记得清楚的很。”

    陆地也笑,他在那块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上翻來覆去的摩挲,像是要在棉纱线间找出金子,“如此说來,曹兄是喜欢格子手帕的。”

    小莲接上话,她撅着嘴面向曹璐发嗔,“这手帕不会是你送给周小姐的吧,手帕和荷包一样,哪里可以随便送人。”

    曹璐愣了愣,又恼又无奈的抓头发,小声的呵斥道:“你这个女人,无事生非无端生疑,这手帕怎么会是我送的呢,我送周小姐手帕算什么,我送她东西能把她介绍给陆战长么,你不替我辩解,还在这挑拨离间,说风凉话,气死我了。”

    他喝掉杯中的红酒,“咚”的一声落到桌上,震的刀叉盘碟叮叮当当,背过脸望向窗外,那模样表明这顿饭沒法吃下去了。

    凌菲道:“这手帕我不记得是哪里來的,也许是周家的少爷给我的,也许是我在集市上随意买的,不过一块手帕弄的人心惶惶,今日我说不明白來处,怕是我和曹长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凌菲这似平静又似生气的话惹得小莲难为情起來,她打着哈哈道:“妹妹你勿怪姐姐,你是知道曹璐的,生性浪荡沾花惹草,我的命薄,爱上了这么一个花心大萝卜,刚才一时着急说错了话,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凌菲板着脸,“嘴上说的话随便听一听,但内心的猜疑却是无法改变的,我周凌菲虽说是离过婚的女人,但别人误以为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我自然是不开心的,我先走了,沒有我在场的这顿饭,大概你们会吃的开心点。”

    她起身往外走,陆地一把拉住她,小心的哄,“我错了,对不起,留下來好吗。”

    凌菲倔强的道:“留下來干什么,听你们用无中生有的话语來挖苦我,”

    陆地的脸上写满愧疚,他缓缓松开手,“我并不介意你离过婚,如果你沒有离婚,我这辈子也沒有机会认识你。”

    这时曹璐走上前,拍了拍陆地的肩膀,道:“正因为陆战长在乎你,他才紧张,凌菲,卖我一个面子,和我们一起吃饭,你走了,陆战长的心都碎了。”

    小莲道:“是呀,周小姐,现在误会都解清了,全赖我多嘴,周小姐你就留下吧。”

    凌菲的可爱和迷人之处在于识时务,她柔和的笑出酒窝,“那好吧。”

    一顿饭,缺乏了谈笑风生,可总算风平浪静。这一出戏,稍微消除了一点陆地的疑虑,但并沒有完全打消他的顾虑,因为他打听到周凌菲在初秋才來到周家的,而曹璐,在盛夏的时候,已经新官上任。他之前的经历在履历表上写的清清楚楚,被派到德国学习半年,那他们是在何时何地相识的,难道是在初秋的江南,冥冥的感觉中,这里面藏着不为他所知的缘故,但到底是什么,他仍未察觉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陆地抬头打量美艳的曹夫人,女人间自古喜欢争风吃醋,她对凌菲铁定是心怀怨念了,想到此,他忍不住感到好笑。

    打凌菲和陆地离开家门,淑慧闻得窗外的响动,满世界的向丫鬟小子们打听她错过的新闻,但佣人们三缄其口,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他们也是头次见到这位气宇轩昂的军官。

    听闻是军官,淑慧的好奇心愈发重,她抱着女儿银杏坐在窗前焦急的等李管家回來,望眼欲穿至光景沉暗,外面迷迷蒙蒙飘起了雪,银杏张开小手,对着那轻如鹅毛之物“呜呜”的笑。

    淑慧笑道:“杏儿,这是下雪了,未若柳絮因风起,我们杏儿听不听的懂呀。”

    那银杏脸蛋宽阔,额头平光,多有男孩之气,可漆似的大眼睛上睫毛扑闪,鼻尖微翘,肤白如雪,性情温顺,较少哭闹,不失为一个惹人喜爱的小囡囡。她看见淑慧对她讲话,伸手抓淑慧的嘴巴,淑慧顺势亲了上去,她蹬蹬腿,依旧“呜呜”的笑。

    淑慧再次望向窗外时,凌菲回來了,凌菲也看见了淑慧,径直走到她房里來,喊了声“嫂子”。

    淑慧明显不欢迎她,撇了撇嘴道:“回來啦。”

    “是啊,路上经过百货公司,顺便进去给囡囡买了一套围巾和帽子。”

    凌菲笑嘻嘻的将礼物递过去,桃花粉的花边绒帽上镶着菊黄色的小花朵,淑慧看了一眼,心里喜欢,嘴上却刻薄的道:“她的父亲还沒抛弃我们孤儿寡母的,你现在用不着來可怜我们,虽然你们都不疼爱她一个丫头家,但只要我刘淑慧还活着,我照样能让她锦衣玉食过一辈子。”

    “嫂子,你想哪去了”,凌菲拿起绒帽欲带到银杏头上,淑慧抱着孩子偏到一边,道:“你手里拿的红果子喜庆的很,该是为庆祝今天有男人约你出门的吧,”

    凌菲不与她争辩,笑道:“这是在巷口捡的,我在北方时,从未在冬天见过此果子,想來家里有个盛女儿红的空坛子,把枝条插进去,放在书桌上倒是个不错的装饰。”

    淑慧讥笑,“这是火棘,春观花冬观果,沒想到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心绪雅致的过人,成日不食人间烟火般弄些花啊草啊,如果我是个男人,我想我也会被你迷住的。”

    凌菲道:“嫂子说我爱摆弄花草,可明明嫂子认识的花草比我要多,嫂子谦虚了。”

    淑慧道:“不管我知道什么,认识什么,至少我本本分分给周家生了个孩子,沒去外面勾搭野男人。”

    这时,木琉隔着窗棂喊凌菲,“大小姐,老爷找你。”

    凌菲走了出來,木琉拉着她小跑上楼,凌菲问:“不是说老爷找我吗,你带我去哪里,”

    木琉道:“我找了个借口叫你出來,我在窗外听到你们讲话,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何必自讨沒趣呢。”

    凌菲道:“我只是觉得她们母女可怜,你看少奶奶在坐月子不能出门,孩子穿的衣服还是刚生下來时别人送的,紧巴巴的贴在身上,太太不关心她,她的母亲近日又來的少了,我到她屋里走动走动,希望她的心情能好些,可怜那孩子了,那小囡囡长的好俊俏。”

    木琉哭笑不得,“大小姐难道忘记了茯苓,她为何离开周家的缘由,大小姐忘了吗,再说当初又是谁把陷害的脏水泼到小姐身上,你对她的仁慈从何生起。”

    “我怎会忘记茯苓,我只是看那孩子很是可怜,我也曾有一个孩子,至今却下落不明。”

    木琉见话題触到了凌菲的伤心处,挽起她的胳膊,笑道:“听说太太要给大少爷再娶一房媳妇,相中的人是大少爷朋友的妹妹,已经私下托人去传过话了,那位大小姐满心乐意呢。”

    “大少爷的朋友,”听到这个传闻,凌菲诧异不已,“少奶奶刚生了孩子,太太就惦记着给大少爷娶二房,委实使少奶奶难堪。”

    “太太哪顾得上少奶奶的面子了,她这个年纪,只望早日抱上孙子享天伦之乐,少奶奶生个头胎就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折腾掉半条命,太太她是对少奶奶彻底绝望了,不指望她为周家再添子嗣了。”

    凌菲叹口气,笑笑道:“不谈别人的事了,我今天和陆战长接触下來,发现他心思缜密,多疑多虑,不是特别好相处的人呢。”

    木琉道:“男人遇到心爱的姑娘难免乱了分寸,陆战长真是用心的人,派來了两个能干勤快的姑娘,从早上忙到现在都不停歇,一个人顶五个丫鬟用,你快去瞧瞧吧。”

    凌菲的心一惊,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快步走到房里,见木琉口中的一位姑娘正在铺床,平日里两床厚棉被需要四个丫鬟抓住被角才能铺平整,而这位姑娘,轻轻松松的将两床棉被扬起,另一位姑娘正在整理箱柜,单手抱起一只几十斤重的红木箱,轻而易举的放到橱顶上。

    单凭她们健硕矫健的身姿和力大无穷的臂力,凌菲断定她们不是从寻常人家出來做丫鬟的姑娘,这定是陆地使的伎俩,派人來监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