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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灵玉摇摇头,嘴角上扬的笑容证明了他此刻的心情。“经此一难,你梨逍尘的名头可是都压过了我这个至尊,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回來了,若是不露个脸,说得过去,再说,我要退位,你接任至尊,总要让人都知道的……”
“行了行了,我去就是。现在又不是什么要紧的时候,你这么正经干什么,不嫌累,我累了,要睡了,昨夜跟慕容艳那混账吵了半宿,呵,要不是看在未央还在他手上,我恨不得两个指头捏……”
“郡主恢复的不错啊。”
门口的门被敞开,阴测测的声音从外头飘了进來,随着门口的侍女弯腰行礼,慕容艳踏着优雅步子走过來,手里还端着一个用盖子盖着的汤盅。“我觉得我应该在贵塔弟子平日的补药里添点什么,让他们武功全失重新练,这样郡主就不会每日都闲來无事了。”
江画挑眉:“你敢么,”
“如果宫主醒了,我就能离郡主远远地,临走之前说不定我会的。”慕容艳就是有这种本事,一本正经的说着各种令人无法招架的威胁。以前沒发现,但自从武林平静下來之后,他说让未央回万花宫养伤的要求被拒绝之后,这股子犟劲就一发不可收拾。
要他每日看两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样子,他就恼火。毕竟,九重塔深处禁止外人进入,他已经将近半年沒有见过赵宁了。
看两人一个正经八百,一个端着架子傲慢无比的斗嘴,灵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去看看正殿里剩下的公务。
江画虽然觉得跟慕容艳抬杠也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法子,但她还沒忘了正经要做的事。看了看那盖着盖子的汤盅,向旁边的侍女询问:“少护法呢,”
乱子平了以后,因为四大护法亡故,本应继任四个少护法却只有三个任命。这命令是灵玉下的,不过却是江画要求的。
原本威望甚至超越了四大护法的泠玥,却并未得到提升,仍旧延续原本的少护法之位。
原本,江画是连少护法的位子也不打算给他准备的。可是每当她看到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上,露出执拗的、恨不得将全身的冷漠都竖起來,掩藏脆弱的时候,心就软了下來。
多少次,她看见泠玥在睡觉的时候眼角下沁湿的睫毛。伸手去替他拭去,可第二天一早,总是发现他的枕头都湿的。
不是不想给他最好的,无论是人生还是地位,只要他想要,她都给得起。但是不能,泠玥现在已经不能踏入江湖了。连仅保留着的少护法之位,都是摆设。
因为他的武功,废了。
他手臂上的伤削掉了一块肉,也削断了右手的筋脉。这是慕容艳在乱事平定之后才告诉她的,说是泠玥叮嘱的。
“要奴婢去让少护法过來么,”侍女跪下來,恭敬的问。
“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儿,我们去看看吧。”
打发了慕容艳继续回药塔伺候昏睡的未央,江画让侍女用端着汤盅,一行人浩浩荡荡却又脚步无声的往外走。
山上的最高处是一个陡峭的山坡,高度几乎就要同主塔平齐。从那里往下看,能望见整个九重塔的全貌,连带着塔林当中,泠玥小时候每日练剑的那个空地。
假山上坐着一个人,单薄的身体在初春的风里显得分外孱弱,许是不再练武的缘故,泠玥的身上少了以往那种冷锐的气质,虽然对别的事还是冷漠的,但却多添了几分说不出來的柔弱,乖巧。
还好带了披风出來。
江画接过身后侍女手中的衣裳和汤盅,轻飘飘一跃就落在了假山顶上。将披风裹在少年微微发抖的身子上,她挨着泠玥坐了下來。
“姑姑,”入神的少年显然沒想到会有人來,见來人是江画,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里太高了,很危险,姑姑快下去。”
“不会的,你看,专门给你煮的汤一滴都沒洒呢。”打开盖子,一路用内力保温的药汤还散发着呼呼的白气,沒有寻常汤药那种苦涩的味道,反而还很香,像是一种花的味道,有些甜丝丝的。
泠玥却忽然低下了头,轻声道:“恩,姑姑怎么会掉下去呢。比起废人的我,才是更有可能摔下去的那个。”
可能是觉得说这些不好,他不愿意给人看到自己自暴自弃的模样,尤其是在姑姑的面前。可是偏偏每次露出脆弱的时候,总是在面对姑姑的时候。
也许,这就是一种依赖和信任吧。
强自笑了笑,他指着下面最远的那个不起眼的塔楼,问:“那座塔,是不是锁孽塔,关押罪人的地方,”
沒听到回答,泠玥疑惑的转过头,却一把被搂紧一个温热的怀里。江画一手端着托盘,一手用力的抱着胸前的人,俯下的脸轻轻摩挲他的头发。
泠玥不反抗,温驯的伏在她的胸前,闭眼沉默。
末了,只听见江画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将他推起來,一个温热的汤盅放在他的手里,声音比小时候哄他睡觉还要温柔。
“你看,都快要凉了,先喝掉,好不好,姑姑特意让慕容艳加了梨花的花汁,一点都不苦。嗯,”
“恩。”
把空碗放在一旁,江画用丝帕替泠玥擦掉了唇上的残汁,又把他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江画很高,但也很瘦,她知道自己的肩膀靠着应该不是那么舒服,所以尽量把真气从肩头激发出來,柔和的托住泠玥的头。
指尖抚摸着他的头发,慢慢梳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泠玥可能已经睡着了,但微微一动,肩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去寝殿睡吧,这里冷。”
虽然江画很想一路抱着他回去,但泠玥执拗的用自己条两腿走了回去,山路并不好走,失去了武功的泠玥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孱弱上许多。
从假山上下來的时候,险些踩不稳而摔下來,还是江画暗中保护才堪堪平稳落地。
从知道泠玥武功尽失之后,江画就将泠玥的房间安置在了自己寝殿的旁边。等回到寝殿的时候,江画将泠玥安置在床上,他的手中还握着江画的一绺头发。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泠玥松开了手。
现在的泠玥,就如同一个一触碰就会破碎的琉璃娃娃。江画很小心的呵护着、宠溺着,生恐那一天一个不小心,这个脆弱的孩子就会崩溃,再也拼凑不起來。
自己的头发轻飘飘的从他手中落下,江画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厉害,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她凑近泠玥,用生平最柔软的声音,轻轻道:
“等你好了,我会教你左手剑法。姑姑的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他会成为江湖上最厉害、最厉害的人,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
气质尊贵的昔日至尊出现在酒席上的时候,满座皆惊。
灿金白衣,金靴银冠,冠上的黄金流苏半掩半遮的垂在发间,反射着琉璃样的光。尊位上的灵玉从容优雅的站起來,遥遥朝她举杯。
毫不做作的,她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下,酒杯倒置,未剩半滴。
酒席的目的不外乎将祸乱中破坏的门派关系重新修复。一家接着一家的,互相灌酒。
江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只知道侍女递上來的酒,她一杯也沒推脱,面色优雅的全部饮下。
酒量连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都啧啧惊叹。
好像不会醉一样,从头到尾都从从容容,雍容高贵。有很多新崛起的新秀,怀着好奇的心思央求自家的掌门将自己领过來,想见识一下那被神话了的人物。他们大多小时候都听说话她的故事。
宴会之后,那份小鹿似的好奇心思,全被自心底发出的尊敬和敬畏所取代。那样高华无二,明明温和优雅的人,却总是若有若无的透出一股遗世独立。
无人可出其右的武功,惊艳的容貌,还有眼神中透出的隐隐约约的风霜倦怠。
如蛊惑一般将人的视线深深吸引。
对于灵玉的让位,众人似乎觉得讶异,也仿佛又觉得很理所应当。毕竟,梨逍尘是神话了的人物,沒有人可以同她相比。
最后,她站在高高的金座前,将手中酒杯扬手抛向半空。
杯子稳稳落在面前几案上,酒水化成酒雾,从空中倾覆而下,笼罩了整个夜空。
低沉威严的声音自水色薄唇中溢出,飘荡在整个九重塔之上……
“我梨逍尘,以酒代血,血奠亡灵。”
“自此往后,武林同福,江湖同悲。”
“以血立誓,生生不改,世世不悔。”
场面亢奋到逐渐失控,令人血脉喷张的气势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年老的互相对视,眼中逐渐沁湿的瞳孔微微发涩,仿佛通过遥远的时空望见了未來的江湖。欢呼的声音如潮水般在新崛起的年轻人中间迸发,有人开始大喊着梨逍尘的名字。
一人喊动,百人齐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