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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文跪下去,就去腿衣。
小莫心里叹气,燕文兄弟啊,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老大的脾气,你也不问问他想怎么罚你,就又自作主张了,便是挨了也是白挨。
果真,等燕文麻溜利索地摆好了姿势,跪伏于地,小卿才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手。”
那就是罚打手了。
燕文脸红脖子粗地跪起来,慌忙去整理衣衫,小卿已经蹙眉道:“既然褪了,就褪了吧,先打手。”
老大确实气不顺,才会这般折腾师弟们。燕文和小莫心中更加忐忑,也更是一句话不敢多说。
燕文只得跪直了身体,伸平了双手:“请师兄教训。”
小莫也不敢多说,将马鞭一下一下抽在燕文的手心上,并不太重,燕文规规矩矩地跪着,咬了唇一声不吭。
十下罚过,燕文的手心已经肿了,他向小卿谢罚道:“燕文知错,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小卿趴在榻上,“哦”了一声:“听说昨日金城公主和几名女官要去湖边小坐,被你训斥了?”
燕文微垂头:“燕文不敢训斥公主,只是职责所在,予以阻拦。”
小卿点点头:“职责所在,你做得很好。只是下次多注意些礼貌,金城公主已将此事投诉到了杨大哥那里,杨大哥不希望再有下次。”
“是。”燕文恭应。
“一会儿当值的时候,再向杨大哥请责吧。”小卿吩咐道:“回去准备吧。”
“是。”燕文对小卿再叩首行礼,犹豫着用手提了长裤,见小卿无话,才连忙整理了衣衫,再对小莫欠身,告退出去。
小莫不由微微一笑,难怪老大要罚燕文打手,再过一刻钟,燕文就要到杨荣晨麾下听令,手上的伤必然会落到杨荣晨眼中。老大既然已经罚过他了,杨荣晨自然不会再予责罚。
“你为什么总是腹诽师兄?”小卿的话吓了小莫一跳,小莫忙屈膝跪地:“小莫不敢。”
小卿冷哼一声,你不敢才怪,那你为何对着我微笑,还一副与我心有戚戚的样子。
小莫……师兄,这是您自己心虚好吗。
“你又在心里嘀咕什么?”小卿蹙眉:“可是打量着我现在打不动你吗?”
“小莫知错,小莫不敢。”小莫顺手将手里的马鞭举过头顶:“小莫不该腹诽师兄,请师兄重责。”
“还有呢?”小卿趴在床榻上,用手指在枕头上轻画着圈。
“小莫侍奉不周,让欧阳前辈气怒了。”小莫的声音低了,郁闷,每次因为欧阳权被罚,小莫总是会感到一种难言的委屈。
小卿略蹙眉:“今儿还在杨大哥跟前夸你懂事呢。”
“小莫知错。”小莫的手奉着马鞭,一动不敢动。
龙星给龙错上过药,想去三哥跟前复命,出了篷车,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的玉云忙过来见礼:“三叔去杨大哥的军帐了,命五叔回篷车等三叔。”
龙星点了点头,命玉云道:“回去告诉你小卿师兄,让他将例行文牒再誉一份给我。”
昨儿晚上,龙星本是被罚誉写文牒的,只是还没有誉写完,就跑出去凑热闹了,小卿给他的那份例文,也被他随手扔进了铜炉了。
一会儿三哥去他的篷车,若是想起查问此事,怕是又要挨打了。龙星最怕三哥生气,各种不知所措。
玉云应了龙星的吩咐,正要回转篷车,一身兵士装扮的陈玄衣小声喊他:“玉云!”
玉云认出是陈玄衣,跑过去道:“陈姐姐,你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陈玄衣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姐姐出去散步了,打扮成这样方便。”
“你师兄呢?你大师兄?没挨板子吗?”陈玄衣小声打听。
“云儿没看见。”玉云觉得老大一定是被三叔罚过了,只是他确实不曾亲眼所见。
“小东西,也会回话了。”陈玄衣用手点点玉云的额头,玉云嘻嘻笑。
“给你的,还有云云的。”陈玄衣从兜里拿出两个水灵灵的苹果来。
“谢谢陈姐姐。”玉云高兴地接过苹果。使节团出发时,米面粮油倒是带了一些,水果带得不多。如今也只余一车而已,这旬日来,兵士们的水果都已取消,只有金城公主和女官们还有配给。
而且玉云记得这批水果之中,只有香蕉、石榴和葡萄而已,并没有苹果的,尤其还是这种青里透红,带着薄霜,这么新鲜的,像是刚摘下来的。
小卿不想打小莫,可是不打小莫,欧阳权那里势必不会轻易罢休。
“师兄怎么打你,才能让你真长记性?”小卿问。
小莫咬了唇,不语。
“都是我太宠着你。”小卿淡淡一笑:“也许请欧阳前辈亲自管束你几次,你才能真长记性。”
“师兄!”小莫吓得惊呼。
小卿瞧小莫那惊惧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可行,嗯,欧阳权是小莫他爹,自己的儿子自然应该是自己教训,何必要累他这个师兄。
小莫瞧师兄果真当真了,可是吓得不轻:“师兄,师兄,小莫知错了,师兄就不问问小莫是因为何事才对欧阳前辈侍奉不周的吗?”
“这个不用问。”小卿淡淡地道:“欧阳前辈是你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话提点过你吧?”
小莫再垂了头:“是。”
这句话是小卿在西峰时教导过小莫的,那顿板子挨得惨烈,小莫记忆犹新。
小卿抬头,看看桌上小巧的日冕,离开早饭,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每日吃过早饭,就该拔营上路的,任何人不能有误行程。
一路向西,天气越来越凉了。
“别委屈了,反正这顿打你是逃不过去,谁打都是一样。”小卿勉强起身,痛得直蹙眉头,看小莫还是满腹委屈地跪在地上,轻斥道:“还不滚过来伺候师兄更衣。”
小莫只得过去,先侍奉师兄整理衣衫,小卿拾掇整齐了,对小莫道:“带上马鞭,随我去欧阳前辈面前请责。”
“师兄。”小莫又扑通一声,贴着小卿的脚边跪下:“求师兄再疼惜小莫一次。”
小莫侍奉小卿更衣时,手里的马鞭就放在小桌上。小卿顺手拿起来,对着小莫的背臀抽下去。
小卿手里的马鞭杂乱无章地落下来,隔着衣服,依旧是抽得肉痛。小莫一声不吭,不动也不躲地硬承。
小卿打了十几下,觉得手软。小莫见师兄停了,就忍着痛抬手去拽小卿的袍袖:“小莫求师兄了。”
“你这是抗命不尊的态度吗?”小卿没怒,只是声音清冷。
小莫的手僵住了,“小莫不敢。”小莫放了手,微迟疑了片刻,站起来:“小莫遵命。”
小卿把马鞭递过去。小莫双手接过来,平举着。其实欧阳权那辆马车中也有这样一柄马鞭,并不需要小莫奉着去,只是如此做,是表明一种姿态,负荆请罪。
玉云在篷车外告进。小卿暂且止步。
“师兄,小莫师兄。”玉云进来,乖巧地问安。
“没事儿还是有事儿?”小卿瞧玉云一个劲儿地瞄小莫手上的马鞭,就先问他。
“是。”玉云这才收回目光,立得更加笔直:“云儿是替五叔传命,五叔让师兄再誉写一篇例行公文给他。”
“现在要吗?”五叔的吩咐可耽误不得,小卿得问清楚。
“五叔没说,但是,应该是现在要。”
带小莫去给欧阳权赔罪的事情得稍微往后放一放了,小卿命玉云研磨。
小莫依旧捧着马鞭侍立一侧,不知道老大的这所谓例行公文要写多久,要是能写上半个时辰就好了,那就到吃饭的点了。
玉云给老大研好磨,退立到小莫身侧,小声问小莫道:“小莫师兄,你犯了何错?老大要带你到外面打去吗?”
小莫轻摇头:“老大要带我去欧阳前辈跟前教训。”
玉云不由吐了吐舌头,又安慰小莫道:“师兄放心,欧阳前辈人很和气,一定会劝师兄的。”
“欧阳前辈人很和气。”这句话,简直是小莫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玉翔师兄也这样说的。”玉云嘻嘻笑道。
杨荣晨请傅龙晴过去,是向龙晴请教治疗时疫之法,昨夜至今,营中已有数人先后发热。燕杰和玉翔当值,一直在帮忙照顾。
“燕杰说这只是普通发热,但是荣晨有些担心,故此劳动三叔,还请三叔恕罪。”杨荣晨微欠身。
龙晴微微笑道:“荣晨不必多礼。”
其实燕杰的诊断并没有错,只是杨荣晨总觉得他是小孩子,怕他儿戏。
杨荣晨听了龙晴的诊断后,这才放下心来。“实在是责任重大,荣晨不敢有一丝大意。”
不用杨荣晨说,龙晴也知道杨荣晨的性情,既任使节团护卫使,他必定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的。
杨荣晨恭送了龙晴离开后,营中兵将换岗,燕文也在今日值岗之中,进到赢帐内应卯。
点卯结束,杨荣晨命众人各归岗位,燕文留下来,对杨荣晨屈膝道:“燕文奉师兄命,向杨大哥请责。”
“小卿罚过你了?”
“是。”燕文将双手向上举过去,请杨荣晨验伤。
杨荣晨点点头:“你既是部将,护卫公主安危视为己任,但是尊卑有别,不得僭越。”
“是。”燕文恭声受教。
杨荣晨命燕文起身,又自书案上拿了一册书给燕文,让他细读。燕文谢过杨荣晨,正要告退出门,一名传令兵急匆匆来报:“大人,都尉燕杰与卫医官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