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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这个又字用得很玩味。
简珞瑶原本都站起了身,索性又坐了回去。毫无疑问,新安公主上门绝对是找她的。
这回新安公主过来,仍是一身锦绣华服、容光艳丽令人不敢直视,身着镂金百蝶穿花大红窄裙,头戴八翅金凤钗,远远走过来,头顶的金翅跟着微微晃动。
端的是气势非凡。
简珞瑶只瞧一眼便收回视线,不再多想,和老夫人郑氏她们一起跪下请安,没听到叫起的声音,她也不担心,垂着头静静等待。
厅内一片静默,老夫人也郑氏虽也心头忐忑,却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简珞瑶感觉一片阴影罩在头顶,心知新安公主定正站在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肯定也不会有有友善,索性简珞瑶也不在意,只等着对方出招。
却不想新安公主还没作声,她旁边的宫嬷嬷倒是顾不上逾越,忙替主子招呼了简府女眷起身,又看似搀扶实则顺势凑到新安公主耳边,不着痕迹的提醒道:“殿下,咱们今儿过来可是致歉的,您可千万别搞砸了。”
新安公主一踏进简家就觉得气血翻涌,一瞧见简珞瑶的脸更是怒气横生,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手撕了,冷不丁听到宫嬷嬷提到那两个刺耳的字眼,眼底顿时折射出怨毒的光芒,狠狠地瞪着宫嬷嬷。
宫嬷嬷知道她眼底的怨毒不是冲自己而来,抚着她的手安慰道:“殿下也别生气,忍一时之怨,这笔账咱们日后再慢慢算回来。”
以后能不能算的了账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将主子劝回来。
如果可以,宫嬷嬷也不想见到这一幕,主子出身尊贵,因着皇后的照拂,在宫里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元贵妃的七公主没出生之前,主子是公主里头最风光的一个,这才养出一身骄傲,目下无尘,偏偏及笄后在简珞瑶这里处处碰壁。
可如今也是没法子,虽叫这简珞瑶有造化,被指婚给了三皇子,连皇后娘娘都不敢碰淑妃和三皇子的霉头,主子犯了大错若是不好好补救,被淑妃报复可如何是好?
那恐怕就不是被皇后娘娘训斥回杭州、无事不得入京的后果了。
对于新安公主脸上不加掩饰的怒意,和宫嬷嬷眼底的复杂,简家人都当没看到,今非昔比,一个无权无势空有身份的公主,除了语言上的刁难贬低,再对他们产生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郑氏打起精神来,一丝不苟的招呼道:“公主殿下驾临寒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刘嬷嬷,让人上茶——”
话还没说完,瞥见新安公主脸色不耐烦的宫嬷嬷笑着打断了:“殿下还有事,今日登府是想对简姑娘说几句话罢了,夫人不必张罗。”
简珞瑶亲自扶了老夫人在椅子里坐下,这才转身看向新安公主,“公主殿下不坐下来歇会儿?何事这么急着要您亲自回去办?”
新安公主立时像被踩到了痛脚一般,冷冽的瞪着简珞瑶:“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本宫?”
宫嬷嬷紧张的拉了下新安公主的袖子:“殿下?”又忙张嘴跟简珞瑶解释道,“简姑娘别介意,殿下今儿心情不好,这才口不择言,并不是针对于你。殿下,您说是不是?”
新安公主一出口,老夫人和郑氏也都收起了笑容,他们家确实低微,可也容不得这般被人轻贱。
听了宫嬷嬷的解释,老夫人她们也没开口接话,一起盯着新安公主。
新安公主先前脱口而出后,也是有一丝后悔的,可是这会儿见简家人谁都不说话,一副看她好戏的模样,再如何后悔也忍不了这般的羞辱,不由对简珞瑶冷笑道:“别以为嫁入了皇家,你就能看本宫笑话了,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淑妃眼高于顶,你这样的儿媳妇只会是她的耻辱,本宫倒要瞧瞧你如何在三哥后院立足!”
“这就不劳公主殿下关心了,真要说起来,这事公主殿下也出了很大的力,不知道淑妃娘娘有没有感谢你?”
新安公主闻言脸色一变,指着简珞瑶大怒道:“你这个贱……”
宫嬷嬷顾不上逾矩,忙捂了新安公主的嘴不让她说出口,心里委实后悔,自己真是弄巧成拙,万不该劝殿下去跟三皇子道歉,不然直接离了京,哪还有这么多事,也不知道这一遭被三皇子知道后,会不会又记公主一笔。
现在宫嬷嬷也不奢望自家公主能老实跟简珞瑶道歉了,只要不把仇越结越深,她就心满意足了,因此放开新安公主后,她立马道:“明日殿下就要与驸马回杭州了,看在一家的人份上,殿下这才来向夫人和简小姐道别,日后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聚,望尔等一切安好!”
说完这话,也不顾简家人的反应,让丫鬟将准备好的礼物留下,一行人便匆匆离去。
简家众人被宫嬷嬷的话惊呆了,一时间面面相觑,将人送走后,郑氏才将信将疑的道:“新安公主回杭州?这才回京多久就要回去了,二姐上回写信来也没提到这事啊?”
老夫人想的更深远一些,她沉吟道:“新安公主对咱们仇怨颇深,就算四丫头如今被指给了三皇子,言语间也不见丝毫尊重,此番上门恐非自愿。”
郑氏一愣:“她是堂堂公主,若不是自愿来,还有谁逼得到她不成?”
金氏心大,偏心思又浅,闻言想也不想的道:“那肯定是三皇子在给咱们瑶儿找场子呢。”她方才缩在老夫人和郑氏身后,也曾竖起耳朵来听过,好歹记得新安公主说淑妃娘娘看不上自家的门第。
听到这话,连简珞瑶都忍不住错愕的看了金氏一眼,心想她三婶还真敢说。
新安公主都骄傲成这样,堂堂皇子,还是成年皇子中出身最高的皇子,只怕内心的骄傲不会比新安公主少。正如新安公主所说,淑妃把这门婚事当耻辱,三皇子又怎会瞧得上?
老夫人和郑氏也都如简珞瑶所想,一时只顾上担心,沉默下来,金氏还以为自己说得很正确,且不放过任何一个吹捧未来皇子妃的机会,笑眯眯的道:“毕竟日后是要成为夫妻的呢,这三皇子虽没露面,想是也碍于礼数,毕竟圣人只是指了婚,还没定婚期,但我们瑶儿这般出挑,三皇子想必也是惦记在心里的。”
且不提简家如何揣测新安公主的来意,新安公主上了马车,终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把甩开宫嬷嬷的手,怒道:“你说非说要本宫去向三哥低头认错,让本宫白白送上门被人羞辱,你居心何在!”
宫嬷嬷跪在马车上,也不辩解,道:“是老奴连累了殿下。”
新安公主却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身怒气忽然就没了,只剩下无力,叹气道:“算了,你起来罢。”
她虽气急败坏,却也知道这事怪不到宫嬷嬷身上去,她虽做错了,却也是被人算计,三哥不会不知道,她去找三哥道歉,也没奢望能被原谅,但不管如何,样子总要做出来。
只是谁能料想到,众人皆以为对婚事最不满的三哥,提到简家竟然全无不屑和怒意,甚至听闻她的来意,还轻描淡写叫她去向该道歉的人道歉。
她三哥嘴里该道歉的人,除了简珞瑶还能有谁?
宫嬷嬷见新安公主满脸倦意,不由绕到她身后帮她按肩,一面低声劝道:“索性三皇子要殿下做的,殿下已经做了,明日离开京城,这些事就跟咱们再无牵扯了。”
新安公主却咬牙道:“本宫不服!一个五品官之女,占了三哥正妃的位置,三哥非但不怪她,还隐隐维护她,却将责任都推到本宫身上!”
“殿下您又钻牛角尖了不是?”宫嬷嬷好声劝道,“三皇子即便心里不喜简家,可毕竟是圣人指的婚,太后娘娘喜欢简姑娘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看在圣人和太后的面上,三皇子也不能表现出对简姑娘的不满啊。”
宫嬷嬷虽说得信誓旦旦,其实心里却也有些打鼓,毕竟三皇子的态度太令人捉摸不透,可让她真相信三皇子对简珞瑶并无不喜,也绝无可能,且不提简家身份低微,简姑娘还被退过那么多婚,三皇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会满意这门婚事?
主仆俩对萧长风的态度和用意揣测了一路,谁也没说话,沉默的回了公主府,新安公主被宫嬷嬷扶着下了马车,正好一道清隽的身影从大门里走出来,新安公主疲惫的眼底蓦然闪过一丝亮意。
柳攸面无表情的停下脚步,远远的行礼:“臣拜见公主。”
新安公主眼底的亮意渐渐淡去,淡淡的问:“驸马这是准备去哪儿?”
“回公主,出去赴约。”柳攸言简意赅,似乎并不在意新安公主冷淡的神色。
新安公主却是呼吸一顿,似有些怒意,又强压住了,问:“赴谁的约?”
“明日就要离京,在京里任职的昔日同窗一起给臣举办了践行会。”
宫嬷嬷听得眉心一跳,忙抬头看了新安公主一眼,驸马当年也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少年英才,心怀大志,却不想被自家公主看上,绝了仕途,如今提到的昔年同窗都成了朝廷命官,只他还在江南吟诗作画,风雅是风雅了,可真正有能力的男人,谁会只安心于风花雪月?
恐怕驸马对公主不是不怨的,而自家主子又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因而每每提到这个话题,她总是担心夫妻俩同时爆发出来。
幸好新安公主并未发怒,而柳攸也没打算过多纠缠,抱拳道:“若公主无事,臣就告退了。”
见其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新安公主脑中一根弦彻底断了,冷冷道:“站住!”
柳攸回身,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看着新安公主缓缓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宫嬷嬷见新安公主脸色不对,忍不住劝道:“殿下,您今日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
话还没说完,被新安公主一把甩开,她冷笑看着柳攸:“你的好表妹被指婚了,这回是本宫父皇亲自下的旨,金口玉言,谁也改变不了,你从此再也等不到你的好表妹了,是不是失望?”
柳攸脸色微变,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声的道:“公主还请自重,有些话出自您口中,未免有*份。”
“怎么,被本宫说中了心事?终于保持不了你柳家公子的风范了?杭州城都在传你柳攸无欲无求似谪仙,真该让他们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新安公主慢慢凑近柳攸,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柳攸侧头,不去看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娇颜。
新安公主似是被他眼底那一抹嫌恶激怒了,越发口不择言起来:“怎么,先本宫说话难听?可这等不知羞耻的事,不还是你与你的好表妹做出来的?!”
柳攸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提高音调道:“纵然您是公主殿下,天之骄女,也断不能如此信口雌黄!”
“本宫信口雌黄?”新安公主冷笑,“你与本宫成亲了还对你那好表妹念念不忘,日日缅怀,不是真的?在杭州时听闻你表妹不曾嫁人,一反常态同意陪同本宫回京,难道不是想见一见你那心心念念的表妹?简珞瑶屡次被退亲,难道你不曾窃喜?她被父皇指为三皇子妃那日,你在书房独饮到天亮,如此种种,你真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风度翩然的风流才子终于彻底卸下温文尔雅的面具,瞥了新安公主一眼,语气又尖锐又冷漠,“即便如此,你又有何立场置喙?”
新安公主面上的高高在上终于彻底崩溃,又恨又怒的大吼:“你——”
柳攸却已经拂袖,面无表情的大踏步离去,新安公主还在身后怒吼:“柳攸,你竟敢如此□□本宫,本宫要让父皇下旨抄你柳家——”
“你给本宫站住!”
回应新安公主的,却是柳攸渐行渐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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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公主离京的前一日与驸马在公主府门前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最后连回江南都是各走各的,这个消息从新安公主一离京,满京城都在讨论了,简珞瑶当然也知道。
简家倒是没有特意去打听,只是架不住来简家做客的夫人,纷纷热心的将这个“好消息”带过来,话里话外未尝没有奚落的意思,虽然新安公主回京时她们都上赶着奉承,可真要跟未来三皇子妃比起来,一个远嫁的公主算什么?
况且新安公主这回灰溜溜的离京,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因为什么,世人皆爱捧高踩低,众人提起新安公主时的语气,也不乏看笑话的成分在内。
简珞瑶因着老夫人突如其来的吩咐,日日跟着郑氏她们接待客人,这些事只是听听而过,并不发表意见。
郑氏当然也不会多话,只是心里未尝没有感慨,两小无猜的表兄妹,本以为长大了会成就一桩金玉良缘,却不想侄子被公主看重,尚了公主,自家女儿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却被圣人看重,选了当皇子妃。
好还是不好,谁也说不准,只是这两个孩子上辈子欠了他门皇家的,这辈子都来还债了不成?
夫人们的话题还在继续,简珞瑶嘴角含了一抹笑,看似认真倾听,实则已经神游太虚了。
正晃神间,一个丫鬟来报:“四姑娘,王二姑娘来做客了。”
简珞瑶忙起身跟屋里的客人们告辞,她们自然不敢挽留,纷纷笑着应了,目送着简珞瑶出了门,便拉着郑氏问:“你家丫鬟说的王二姑娘,可是安宁侯府的王二姑娘?”
得到郑氏肯定的答案,纷纷打趣道:“这王二姑娘可是三皇子的表妹,瑶儿还没嫁过去,表姑嫂感情就这般好了。”
简珞瑶出了侧厅,却没瞧见人,问丫鬟,对方回道:“王二姑娘说不耐烦在厅里等人,便直接去姑娘的湘兰院了,索性也不是来第一回。”
简珞瑶忍不住笑道:“她还真半点不见外。”
王瑞芳可不是不见外,一到了湘兰院,正在屋里带着几个丫鬟帮简珞瑶绣嫁妆的郑嬷嬷一脸意外的迎出来,王瑞芳毫不客气的道:“郑嬷嬷,我来找珞瑶说说话,上回做的那些吃食还有吗?”
“有,有。”郑嬷嬷惊讶之余,立刻欣喜的笑了,以前她觉得王姑娘虽然身份贵重,可毕竟只是自家姑娘的手帕交,除了解闷也没别的用处,现在可不一样了,姑娘要嫁给三皇子,王姑娘就是表妹,这个表妹还在淑妃娘娘跟前特别受宠,日后能让王姑娘在淑妃娘娘跟前多说些好话,说不准淑妃娘娘对姑娘的偏见就要少些呢?因而喜出望外的道,“老奴这就去给王姑娘做了端上来,王姑娘稍等片刻。”
王瑞芳笑眯眯的点头:“正好等珞瑶回来了一块吃。”
不过简珞瑶的速度比郑嬷嬷速度快一些,毕竟简家就这么大,大房跟二房相邻,脚程快不过片刻的事情,王瑞芳也不客套,拉了简珞瑶坐下就问:“昨日新安公主跟驸马吵架的事,你可听说了?”
简珞瑶点头:“难得你传消息的速度竟然没比过别人。”
“这自然比不过,都已经满城皆知了,听闻今日一早,新安公主和驸马都是分开上路的呢。”王瑞芳以前就对新安公主有些不喜,因着简珞瑶的关系,更是对她的作态怒在心里,如今见骄傲绝顶的新安公主沦为京城的笑柄,如何能不高兴,当下畅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真是喜闻乐见呢。”
简珞瑶也跟着笑了,她当然不是圣母,新安公主三番两次的挑衅、侮辱,更重要的是给她的长辈难看,要说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是生气又能如何,对方身份尊贵,只能忍了。
如今好不容易看一次新安公主的笑话,简珞瑶心里自然也是大快人心的,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担心被那些夫人太太传出去说她心胸狭隘。
简珞瑶和王瑞芳笑了一会儿,王瑞芳忽然对简珞瑶眨眼睛道:“不过这事你知道,有件事你却不知。”
正巧郑嬷嬷将准备好的点心端了过来:“姑娘,王姑娘,请慢用。”
王瑞芳便大大方方的摆手,对自己的丫鬟说:“你们出去玩儿罢,让我跟珞瑶说会子私房话。”
郑嬷嬷见状,也将在屋里伺候的白露秋霜唤了出去,对简珞瑶和王瑞芳笑道:“老奴就在屋外,若姑娘有事,直接唤老奴进来便是。”
人都走了,郑嬷嬷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上,王瑞芳笑嘻嘻的看着简珞瑶,半响后不爽的道:“你为何都不好奇?”
简珞瑶一本正经:“因为我知道你比我更心急。”
“好啊,你敢戏弄我,好大胆子!”王瑞芳将点心一扔,倾过身去挠简珞瑶,简珞瑶怕痒,一面躲一面笑:“姑娘饶命……”
这番一闹,两人便闹到一块去了,王瑞芳也不起身,在简珞瑶耳边道:“你可知新安公主为何昨日来简府?”
简珞瑶挑眉:“为何?”
“她去找我表哥道歉啊,表哥就说她若真诚心,就知道该道歉的人不是他。”王瑞芳耸了耸肩,“然后她就来简府了。”
“你表哥?”简珞瑶先还带着笑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秀气的双眉蹙起来,“我又不曾见过他,他应该不至于此……还是说新安公主会错意了?”
“新安公主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连这都会错意。”
简珞瑶还是皱眉不解:“可是不应该啊……”
“怎么不应该?”王瑞芳打断她的话,“你可是圣人亲自选的儿媳妇,迟早要嫁给表哥,夫妻一体,新安公主对你不尊,就是对表哥不敬,表哥敲打她一下也很正常啊。”
说到这个话题,王瑞芳笑眯眯的道:“要我说这都是命中注定,你看你之前定过那么多次婚,偏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选秀本没有你的事,皇后娘娘又为你破例了,圣人都能看中你,选为表哥的正妃,怕是正好应验了签文上的字呢!”
王瑞芳说话一向直接,简珞瑶也没在意,不是王瑞芳提起,她还没把签文想起来,不由问:“说实话,若不是上次见我抽到了那样的签,你可还会满意我被指给三皇子?”
“自然不会。”简珞瑶问得直接,王瑞芳回得也坦然,“虽然我把你当姐妹,可我表哥的正妃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兹事体大,最差也要是像我表妹那样的家世的,不过我知道你不一般,这就是命中注定。”
“说不定只是凑巧呢?”
“哪有那么巧的事。”王瑞芳摆摆手,凑到简珞瑶跟前问,“那根签你可还留着?”
简珞瑶点头:“一直想销毁,但是嬷嬷和绿绮她们都跟着,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光哄一个王瑞芳都费了老大力气,旁的人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倒不是信任,只是就怕她们关心则乱。
“那敢情好,以后成了亲,你就把这个签拿给我姑母看,那样她就不会对你有偏见了。”
简珞瑶知道王瑞芳是为自己好,但是她还自己的考量,说自私也好,她是不信签文的,然而信这个的大有人在,一个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还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他到时只顾一味增强他的声望,而不管不顾的暴露这根签文,她还有什么安心日子可过?
考虑再三,简珞瑶拒绝了王瑞芳的提议,王瑞芳诧异道:“为何?”
“淑妃娘娘的性子,宫里上下谁不清楚?你都知道她不会喜欢我,别人也知道,若娘娘日后忽然对我关怀备至,旁人自然怀疑,派人一调查,那万一签文之事不小心暴露,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不就成了三皇子意图篡位?”
王瑞芳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止于此罢,只要稍微注意些,姑母在人前也装一装,哪有这么容易被发现。”
“但还是小心为妙,万一被暴露了,就怕对三皇子和淑妃不利。”简珞瑶握了王瑞芳的手,继续忽悠,“我也不是说一直保密,但总要到合适的时机,或者过个几年,让众人知道淑妃娘娘对我转变了态度,不再起疑的时候,到时再说岂不更好?”
王瑞芳大为感动,反握住简珞瑶的手道:“可那就委屈你了,我姑母素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你难道对我这般没信心?”简珞瑶笑道,“连性子最像淑妃娘娘的你都被我拿下了,何况淑妃娘娘?再说不还有你帮衬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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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王瑞芳,简珞瑶又去了松荣堂,老夫人见她进来,忙招手道:“四丫头来了?过来祖母这儿坐。”
金氏也坐在一旁,笑眯眯的问了一声:“安宁侯家二姑娘回去了?”
“刚回去呢。”
“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哪来这么多话,都聊了大半日,也不嫌腻味。”
简珞瑶正笑着,老夫人下首两个贵太太对视一眼,眼底各闪过一丝忐忑,安宁侯是三皇子的外家,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淑妃和三皇子的态度,安宁侯府的二姑娘对简珞瑶如此亲热,是否也说明三皇子一派对简家这门亲事并无不满?
那她们是不是对简家的态度还需要再亲热一些?
正在两人迟疑间,老夫人已经拉了简珞瑶给她介绍:“这是兴远侯大太太和二太太,快打声招呼。”
简珞瑶从善如流的喊了人,兴远侯大太太捂嘴笑道:“都是自家人,何至于如此客气,喊伯母就是了。”说罢又亲热的拉过简珞瑶,将自己手上的翡翠镯子退下来戴到简珞瑶手上,“伯母前阵子忙,没来得及上门恭喜,这是见面礼,可不兴拒绝。”
“伯母一出手就如此大方,还望日后多多上门才好。”
大太太又是一阵大笑,爱不释手的拉着简珞瑶:“伯母就喜欢你这性子,往后日日上门,你可别嫌伯母烦才是。”
简珞瑶笑而不语,一旁的金氏终于耐不住寂寞,看向简珞瑶的手腕,笑道:“大太太真是大手笔呢,品相这么好的手镯子,可衬我们家瑶儿的肤色了。”
一面说,眼睛还一面往一旁的二太太身上瞟,埋汰之意显而易见。
兴远侯府二太太面色变了变,心下难堪,她往常就瞧不上金氏这人,其实整个简家她都瞧不上,不过是看他们地位低好拿捏,反正是说给庶子的,只要听话就行,还能给老侯爷冲冲喜。
却没想到这简家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那个嫁不出去的简四姑娘竟然被指给了三皇子当正妃,如今满京城谁不小心翼翼的捧着简家?
一想到她曾经得罪了简家,二太太就眼前一黑,圣人指婚下来,老夫人指明让她跟大嫂上简家多走动,她称病拖了两日,见大嫂渐渐不耐烦,到底不敢表现太过,就怕被大嫂瞧出端倪来。
却没想到金氏这里记了一笔呢,她被所谓的亲家太太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一时昏了头险些酿下大错,伏低做小数月,也没能消除不良影响,如今瞧着罪魁祸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哪还能忍得住,瞥了二太太一眼,见二太太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不吭声,笑道:“亲家太太今儿怎么不说话?”
二太太刚想说什么,金氏已经笑了起来:“我记得亲家太太以前可喜欢我们瑶儿了,不是还险些保媒将她说给尚书刘大人的嫡幼子吗?只可惜没说成,亲家太太该不会因为这个不自在罢?”
正拉着简珞瑶聊天儿的大太太闻言脸色大变,侧头看向妯娌,对方蠕动着唇,脸色泛白,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叫她来简家做客,她三推四脱的,竟然把简府得罪得这么彻底,刘家嫡幼子哪里是什么好人家,这做媒就是在结仇,真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大太太心下大恨,狠狠瞪了二太太一眼,忙拉了简珞瑶一通道歉,又说自家老夫人改明儿身子骨好些,就来亲戚家走动走动,再好好商定一下与简家的亲事。
这话在坐的众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二房庶孙,哪用得着侯夫人这么大年纪亲自上门商谈,再说兴远侯府大太太二太太今日上门本就是为了此事,侯夫人要上门,定是为了解决二太太对简府冒犯之事,大太太话里话外也暗示了会有个交代。
老夫人虽呵斥了金氏一句,听了大太太的话却只是慢悠悠笑道:“四丫头的婚期还没定呢,六丫头还远着,倒不怕亲家笑话,我嫡出的孙女儿本就少,等四丫头出了门,可就剩六丫头一个了,我还想多留她几年。”
大太太心里一咯噔,只怕是心里真记恨了,不然何至于这般说?忍不住又瞪了二太太一眼。
而二太太脸色白得已经连脂粉都盖不住了,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大嫂素来瞧自己不满,这次回去还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
“老夫人说的是,府上姑娘教养得好,一个个都叫人疼到心里,您舍不得也正常,不过婚期可以推迟,这定还是得先定下嘛,也不怕老夫人笑我小家子气,玥儿那般的好姑娘,还真怕被人跟抢走。”
老夫人笑骂道:“你个狭促鬼,我刚说的话你就用上了!”却到底没说要不要见兴远侯夫人。
当然兴远侯夫人也可以不请自来,只是本就得罪过一回简府,得罪的还是即将成为皇子妃的简珞瑶,大太太再不敢轻举妄动,便目光殷切的看着简珞瑶。
简珞瑶想了想,便劝了老夫人几句:“祖母不是常说孙女儿无趣,陪您聊不上话?侯夫人跟您可是同龄人,什么都聊得来了,倒不正好?”
老夫人眼底浮上些笑意,这丫头果然没让自己失望,能帮兴远侯大太太说话,起码在兴远侯面前博了个大方的名声,传出去只好不坏,至于处置二太太,那是兴远侯府里的家世,更简府有何干系?
老夫人这才点了头,拍了拍简珞瑶的手一片欣慰。
大太太果然对简珞瑶一片感激,得了准话也不多待,拉了二太太便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