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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夜里在她娘屋里看到她爹的时候,简珞瑶便想过,这次的事能这么快解决,可谓是直转急下,说不准也有她爹的功劳。
毕竟以简家平日的风格,就算是天塌下来,不归男人管的后院问题,她爹都不可能插手。再加上她娘的讳莫如深,简珞瑶隐隐猜得到,或许与昌国公有关。
但简珞瑶也没想到会是林子昂主动帮忙。
感动和感慨都有,至于后不后悔,简珞瑶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周围人都会觉得,到她现在这个境地,说个正常的人家都成问题,放过了林子昂这样有家世又有才貌的男人,应该悔恨的肠子都青了,偏这个男人如今还对你颇为照料,看着并不下无意的样子,可是对方已经成亲了,你们绝无可能,曾经擦肩而过的才最让人后悔和扼腕。
若简珞瑶只有十八岁,面对这样天差地别的变化,或许还真保持不了平常心。
偏偏她有一颗多了三十年阅历的心,用一个成熟女性的思维来思考,错过了便是错过,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况且,简珞瑶代入当时的心情,也确实没多少后悔和遗憾,因为再来一次,她还是接受不了一嫁人就有庶子庶女要她照顾的情况,那跟当人后妈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并不。
后妈是原配不在了,而她呢,不但要照顾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还要好生供着那个女人,因为对方给丈夫家里开枝散叶了,是功臣,她要是不好好对待,就是善妒,没有正妻应有的风范,作为新嫁娘,婆家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又何必呢?
当然如果换一下顺序,她的第四任未婚夫变成林子昂,简珞瑶可能不会那么毫不犹豫的退婚,至少会迟疑,说不定就这么忍了,因为她渐渐认清了现实,不再对婚姻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单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的话,林子昂说不定真是个的对象。
说白了就是太年轻,也太骄傲,那个时候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简珞瑶还不知道身处这个时代,女人根本没有坚持自我的资格和条件。
如今认命了,既然没有了期望,嫁人便成了一向必须完成的任务,至于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她又何来的遗憾和后悔?
如果真要说,简珞瑶最大的后悔,也是后悔自己太任性,让爱她的家人为她操不完的心。
然而这一切,简珞瑶没对简珞岚吐露一个字,简珞岚便把她的沉默当成是悔不当初,勾起一抹笑容,看似抱不平,实则语气恶劣的道:“如果不是退了婚,姐姐就是昌国公的长孙媳了呢,昌国公如今日渐富贵,是圣人跟前的红人。否则兴远侯哪敢如此轻贱姐姐。”
说完这话,简珞岚带着满足的笑扬长而去,与嫡姐交锋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尝到胜利的滋味,比起嫡姐一贯的淡然,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嫡姐低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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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郑氏深觉这阵子发生太多事,有种诸事不顺的错觉,便请示了老夫人:“也不知是不是犯小人,总觉得有些心慌,儿媳听闻慧聚寺的佛非常灵验,大师佛法也很是高深,便想带四丫头过去拜一拜,去去晦气。”
“你说得很是,也到年底了,去拜拜佛,给四丫头转一转运势。”老夫人很赞同郑氏的提议,她也礼佛,年纪越大越信这个,不管有没有实际作用,至少图个心安,“可惜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不然也想去求一求。”
“母亲何至于亲自去,儿媳定给您求个平安符回来,保您长命百岁。”
老夫人笑了笑:“行了,要去就尽早,我瞧着明儿天色不错,早回早回罢,再有几日就是三丫头出门的日子,家里的事还得你给你大嫂搭把手。”
宋氏便在旁边笑道:“母亲说的是,要不是忙着三丫头的婚事,走不开,我也想随二弟妹一道去庙里拜拜佛了。”
因着的刘家的事,郑氏恼了宋氏,不过宋氏这些日子没少示好,当着老夫人的面,郑氏倒也表现得跟过去一般亲热:“大嫂只管在家坐着,想求什么,弟妹我保管给你求回来。”
“如此便劳烦弟妹了。”
金氏还在禁足中,老夫人说了,除开三丫头出门的当天,其余时间都不许出来,这趟去慧聚寺自然轮不到三房。
既已决定了行程,老夫人也不留郑氏,只叮嘱道:“既是出远门,多带几个家丁跟着才是正理,早些出门,也好赶在天黑前回来。”
“儿媳知道,母亲不必担心。”
去慧聚寺的决定,简珞瑶前两日便听她娘听过了,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倒是几个丫鬟很有些兴奋,她越来越深居简出,丫鬟便也随了她,只能在家中宅着,但都是十几岁的年纪,青春飞扬,听说能出门去,还是去山上寺庙,不再是看后院景色,便都有些坐不住了。
被这番情绪感染,简珞瑶发现自己也多了些愉悦,就像小时候期待父母带自己去郊游一般,那种放风的心情,想想还有些激动。
“这寺庙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姑娘多带些人跟在身边,也叫人放心,倒不如四个丫鬟全带去,她们年纪轻反应灵敏,老奴这把老骨头去了也是拖后腿,倒不如在家看院子。”
郑嬷嬷虽说自己是老骨头,也不过四十出头而已,哪真反应迟钝到这地步,不过是体谅几个丫鬟平日被拘在后宅,也想着几个活泼的丫头在旁边凑趣,能让自家姑娘心情也愉悦起来,自己倒不想煞风景。
白露胆子大些,笑嘻嘻的道:“谢嬷嬷体谅,我们定给嬷嬷求个上上签回来。”
郑嬷嬷唾她:“小丫头片子,口气倒不小,上上签是你说求就能求来的?”
简珞瑶期待的心情,到翌日早起时戛然而止,这回当真是天没亮,郑嬷嬷就来喊她起床了,简珞瑶把被子一卷,缩在里头不肯出来。
郑嬷嬷坐在床头哭笑不得,只得温声哄道:“索性就这一日而已,姑娘快快起来,早去早回,拜完佛回来还能早些休息呢。”
“哪用得着起这么早,天又这般冷,娘肯定也没起来。”
四个丫鬟早已穿戴整齐,就等着伺候自家姑娘起床,白露听得这话,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姑娘这回倒想岔了,方才太太屋里的素樱姐姐便来喊了,说叫厨房做了早膳,两刻钟后请姑娘去太太院里一块用。”
“我娘起来又如何,祖母也没这么早起床。”不出意外,她们这些晚辈每日都是要给老夫人请安的。
郑嬷嬷笑道:“昨儿忘记告诉姑娘了,老夫人体谅姑娘今儿要出门,特意免了早上的请安。”
垂死挣扎宣告失败,简珞瑶无可奈何的被郑嬷嬷从被窝里挖出来,已经过去小半柱香了,郑嬷嬷面上却没丝毫不耐,笑眯眯的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一面笑道:“姑娘素来老成,也就冬日早起时如此孩子气,都十几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简珞瑶脸不红心不虚的道:“嬷嬷错了,这不叫孩子气,这是起床气。”
“什么起床气,别人怎么没有,就单单落到姑娘身上?”郑嬷嬷说着,又塞了熏好的手炉给她,道,“起来换衣裳罢,姑娘赖床太久,再不快些收拾,太太那里要久等了。”
因着时间确实有些晚了,郑嬷嬷索性没给简珞瑶上妆,只梳了平时梳的发髻,衣裳却是换了一身新的,这个时节去慧聚寺的夫人小姐们不要太多,自家姑娘不穿得光鲜亮丽的,在她们眼里恐怕又成了为被退婚之事愁眉不展、憔悴不堪呢!
那些个妇人的嘴,说起话来从不饶人。
饶是这样简单的收拾,看着穿戴整齐的简珞瑶站在自己跟前,郑氏也心满意足:“合该这样打扮,姑娘家别太颜,难得出门也不能太素净,穿这身刚刚好。”想了想又道,“素樱,我那里有对镂空金菱花嵌翡翠粒的耳环,你去取来给姑娘戴上,正好衬她今儿这身衣裳。”
“是,太太。”素樱很快将耳环取来,却是郑氏亲手给简珞瑶戴上的,然后微微后退一步,打量着正二八芳华的女儿,有欣慰有自豪:“果然适合,将脸衬得更是白嫩了。”
方嬷嬷也笑道:“不是老奴自夸,像咱们姑娘这般标致的人儿,满京城都难找,这一身雪白肤色,穿什么都好看。”
郑氏眼底却闪过一丝难过,自家女儿这般出挑,偏生命不好。
简珞瑶见她娘看着自己无端发起呆了,不由微微侧头,耳坠上一点通透的墨绿随之晃动,在脸颊滑出一道动人的幅度,她在看方嬷嬷:“嬷嬷多说些啊,娘听得高兴,指不定又赏些好东西下来呢!”
别说方嬷嬷忍俊不禁,就是郑氏回过神也哭笑不得:“真不害臊,还要求别人夸自己的!”
“女儿这是找到了发家致富的好方法呢!”
“还发家致富呢,你娘的东西可没这么好骗!”被这么一打岔,郑氏是全无方才的忧郁了,一双美目溢满了笑意,葱指轻点简珞瑶的额头,言语间满是嗔意。
简珞瑶立刻缠了上去,抱着郑氏的手臂撒娇:“娘就疼我一回嘛。”
正说闹间,素云已经带人上早膳了,郑氏也推开简珞瑶:“都这么大人了,比你弟还磨人。快用膳罢,早些出发,不然回来就晚了。”
早膳是面点,没有汤水,应该是怕路上不方便如厕,郑氏看着外边天快要亮了,忙催着简珞瑶快点吃完,这才带了一群丫鬟和家丁出了院子。
慧聚寺在郊外的山上,山不高,却不方便坐马车,只能将车停在山脚下留人看守,其余人跟着郑氏和简珞瑶一步步爬上去。
这才是真正的爬山,方嬷嬷年龄大便没跟来受罪,郑氏平日养尊处优,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气喘吁吁了,简珞瑶好一些,便亲自扶着她慢慢走。
但她也只是胜在年轻,养尊处优的程度并不比郑氏少,体力也就好那么一丁点,还没走到一半,母女俩一起累趴下了,倒是丫鬟们平日干活多,一个个身轻如燕,一左一右搀着简珞瑶健步如飞不在话下。
就这么艰难的被人扶上山的,大冬天的一行人都热出了一身汗,简珞瑶看着她娘略显狼狈的妆容,倒有些庆幸自己偷懒什么都没涂,脸上的汗用帕子一擦就毫无痕迹了。
外边招待女客的小沙弥倒是很有眼色,见郑氏奴仆成群拥簇着,乖觉的上前道:“阿弥陀佛,后院有净房,这位女施主可否需要过去略微整理?”
郑氏双手合十的回道:“谢过小师父了。”
小沙弥七八岁的样子,光头,布衣,脸蛋圆乎乎的,脸颊两边可能晒太阳太多,红通通的两坨,十分可爱的小正太,尤其是故作老成的样子,把简珞瑶这个萝莉身的怪阿姨萌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他看。
小正太脸微微红了下,强作淡定的做了个手势:“女施主这边请。”
郑氏含笑点头,眼角余光瞥了简珞瑶一眼,简珞瑶这才稍微收了收眼神,笑眯眯的跟在她娘身后。
慧聚寺香火旺盛,建筑便也恢弘大气,后院一排禅房,却是给香客歇脚之用,人性化十足。
郑氏进了一间屋子整理仪容,简珞瑶却不需要,在里头略微坐了坐,便带了几个丫鬟出来,小沙弥还在外面尽职尽责的等候,简珞瑶闲得无聊,便拉着小沙弥问东问西。
“小师父几岁了?”
“贫僧今年九岁。”
“来慧聚寺多久了?”
“师父说八年了。”
简珞瑶微微挑眉,换了个问题:“你师父是谁?”
小和尚虽然还脸红着,却停了停小胸脯,骄傲的回道:“师父法号灵悟!”
绿绮在简珞瑶耳边小声补充:“灵悟大师是慧聚寺如今的主持方丈。”
简珞瑶便道:“失敬失敬,小师父原来是方丈大师的高徒。”
小沙弥没听出简珞瑶恭维之下暗藏的戏谑,小脸蛋又红了红,简珞瑶扫了眼远处,寺庙后院是一座树林,对她原本没什么稀奇之处,但是宅太久了,如今看到一片森林都稀罕起来。
简珞瑶眼神亮了亮:“小师父既然自小在慧聚寺长大,自然对寺庙周围十分熟悉?”
“略知一二。”
“后院可有好看的风景?”
小沙弥先是惊讶了一下,慧聚寺香火鼎盛,自来却是女施主多,他因着年纪小,没那些男女大防的忌讳,才被师父派去招待,每日也接待过不少女施主,她们不过是在后院转一圈,求了签,找方丈和各位大师说一说佛理,再留下用顿斋饭,午后便离去了,还未曾见过想在庙里看风景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小沙弥还是认真回道:“并无,只是一片树林而已。”
“什么树?”
“枫树。”想了想还补充道,“满地落叶,树上也光秃秃的,没甚看头。”
简珞瑶却眼前一亮,想到一大片枫树林,漫天的红叶飘飞,顿时把持不住了,露出和善的笑容,拍了拍小沙弥的肩:“小师父可否带我去后山走一走?”
小沙弥往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男女授受不亲,请女施主自重。”
简珞瑶的手便僵在空中,尴尬倒没有,只是觉得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太可爱了,恨不得抱在怀里揉一揉,但是为了避免被当作怪阿姨,简珞瑶只得忍住了,让白露进去将带着在路上填饱肚子的点心取过来,“顺便告诉我娘,我随小师父去后院散散心,很快回来。”
小沙弥正经的道:“女施主,贫僧还没答应。”
“佛主普度众生,难道小师父连这等小小的要求的不肯答应?”
小沙弥一时词穷,简珞瑶便当他愉快的默认了,随即,白露取了点心过来,还带了两个守在屋外的家丁。
简珞瑶知道她娘不会让她只带两个丫鬟就到处跑,倒不惊讶,一边接过点心一边问:“我娘说了什么吗?”
“太太说她稍后会去拜佛,姑娘若没见到她,只管在大厅等一等。”
简珞瑶点头,打开包裹将精致的糕点塞给小沙弥,小沙弥愣了一下,想要推给她:“女施主,贫僧……”
“只是些素食点心,就当我在布施,小师父还请笑纳。”
小沙弥因年纪小,不少善心的夫人太太可怜他,也赠过吃食,不过都是走时叫丫鬟赏的,亲手塞到他手里的,还是第一次,因此抱着点心呐呐点头:“如此谢过女施主了。”
简珞瑶笑道:“还请小师父前面领路。”
因着这一遭,小沙弥也没想起来自己还没同意带她去逛后山,乖乖在前面带路。
一走进树林,没有了围墙的阻隔,森林的面貌毫无保留的展现在眼前,确实如小沙弥所说,满地铺着红色枫叶,远远看去如一条温暖的地毯,延绵不绝,一望无际。
这个季节,难得的是树叶还没落光,每棵树上都挂了些枫叶,零散,星星点点,却另有一番滋味,残缺的美更让人觉得惊心动魄,随着风一吹过,树叶飘飘洒洒的落下。
简珞瑶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场漫天盖地的红,也忽略不了天地间那一抹长身玉立的身影。
绿绮她们也万没想到,小沙弥口中人烟罕至的后山,竟然还有个陌生男人,震惊过后,忙上前拉了简珞瑶的手臂:“姑娘,是不是回避……”
然而绿绮的话没说完,因为那个身影的主人已经听到动静回头,热烈的红色枫叶映衬下,他一身冷色锦袍,更显得风姿卓绝,艳如火的红夺不去他半分光芒,隔着如此距离,还看不清面容,气质已经如此惊人,不怪绿绮震惊的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饶是简珞瑶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极品,当真被震撼了一回。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动了,行动间带风,落叶和着衣袍翻飞,如一副动态的风景画,优美绝伦。
不过对方好像是往自己的方向而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离简珞瑶两米之远的地方了,他微微一笑,似乎认识简珞瑶,声音如冷玉,质地清泠:“不知简姑娘会来此地,在下唐突,还请姑娘见谅。”
什么叫君子温如玉,简珞瑶才算是开了眼界,明明是她才是后来者,对方却向她道歉,简珞瑶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微微一笑:“叨扰公子雅兴,委实愧疚在心,我这便离去,还请公子不必介怀。”
男人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姑娘既来到此地,定是心中喜爱所致,在下便不叨扰姑娘了。”
作为一个颜控,简珞瑶对这种颜好、身材好,连声音都带着一股禁/欲味的极品,真的很难不产生好感,笑纳了帅哥的提议,直到男人走远,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简珞瑶才反应过来,拍了绿绮一下:“他方才是喊我简姑娘?”
几个丫鬟也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道:“好像是呢。”
“这位公子认识姑娘?奴婢怎么没见过他?”
往寺庙正厅走的萧长风忽然挑眉,关注她这么久,原来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身后的六安也在冲永福挤眉弄眼,主子方才那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险些让自己都认不出来。奈何面瘫的永福毫无反应。
到了前院,慧聚寺已经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屋檐之下立着一个俏丽少女,鹅黄色的衣衫,连斗篷都没披,本就娇柔的气质更显弱不经风,只不过一双如墨的眸子让她看起来少了一丝娇弱,整个人如雪中傲立的红梅。
美少女远远看到萧长风过来,眼睛忍不住一亮,唤乐一声:“表哥……”
萧长风走到一半,脚步却忽然一顿,手往腰间一摸,身后的六安已经喊了出来:“主子,您的玉佩掉了,是不是落在后院?”
永福便要动:“属下去给主子寻回来。”
萧长风一面转身一面道:“还是我去罢。”简姑娘恐怕还在后山,并未走远,她如今本就处境敏感,自己还好些,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敢乱说,换成六安或永福,被瞧见了只怕那姑娘又不知被编排成什么样了。
美少女就这么僵在屋檐下,看着萧长风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背影,脸上已无上一秒的欣喜,贝齿咬了咬下唇,面色有些难堪,
王瑞芳一脚踏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顿时笑得幸灾乐祸,没有丝毫掩饰:“表妹这是做什么呢,你跟表哥说了什么,让表哥见了你就走?”
美少女回头,瞥了王瑞芳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晶莹,咬了咬牙回了屋。王瑞芳看着她的背影,回头对剪秋道:“你们这位处处得体的表姑娘,也就在表哥面前有如此小女儿姿态了。”
剪秋笑道:“姑娘快小些声罢,侯夫人可是最想看到您和表姑娘相亲相爱的呢。”
“相亲相爱?”王瑞芳嗤笑,“她什么时候不跟我争这争那,我还能考虑考虑。”说着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萧长风消失的方向,“也不知表哥急着去干啥,往常也没这般不给她脸啊。”
简珞瑶一向心宽,既然不知名的贵公子给她腾了地方,她也不扭捏的受了,双脚踩在软绵绵的落叶上,从树枝树叶间漏出来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抬头看到的天空也一片澄澈的蓝,万里无云。
心情也放空了一般,若不是感觉到脚下不一样的触感,简珞瑶还没从这片广袤的震撼中走出来,她感觉踩到了什么,索性蹲下/身子,用手拨开堆积的枫叶,一块玉佩,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白露惊叫道:“姑娘,方才那位公子就站在这里,莫不是他掉落的?”
简珞瑶低头看了玉佩半响,上好的羊脂白玉,摸上去还有些温润的触感,仿佛还带着主人的余温。若她没有猜错,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暖玉,价值连城,且玉佩上富贵的图腾,精致的络子,也无一不说明着玉佩主人非富即贵的身份。
思及此,简珞瑶当机立断的将玉佩放在原地,站起身,白露不解的问:“姑娘为何不让家丁捡玉佩还给那位公子?那位公子想必还在庙里没走。”
“不必了,咱们又不认识那位公子,很有可能找不到人。”
绿绮又道:“不然交给寺庙,让他们去寻主人?”
“这玉佩如此珍贵,他发现后应该会及时回来寻。”简珞瑶道,“反倒是咱们捡去交给寺庙找主人,倘若万一不是那位公子掉的,岂不让玉佩真正的主人彻底找不到它?”
白露点头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一直没说话的小沙弥忽然道:“如果到夜间还没人来寻,贫僧便会把玉佩交由师父,让师父保管,等候它真正的主人。”
小沙弥太过可爱,以至于简珞瑶总忘记他的身份,又一次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小沙弥毫无准备,冷不丁被摸个正着,脸色顿时爆红,强作淡定,严肃道:“女施主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一向沉默寡言的红云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绿绮反倒看了看周围,道:“时辰不早了,姑娘再不回去,只怕太太要找您了,再说了,奴婢瞧着掉了如此珍贵的玉佩,那主人应该很快便要寻回来了,若是个男子,撞见了岂不尴尬?”
简珞瑶虽然不舍得眼前美景,却也知道自己任性不起来,只能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往后院走去,秋霜忍不住笑道:“瞧姑娘这不舍的模样,寺庙一直在这里,又不会跑掉,若姑娘真喜欢这景致,明年这时节再来便是。”
明年,简珞瑶微微叹气,明年这个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变成哪家妇了,有没有自由都不一定。
遗憾离开的简珞瑶不知道,她刚消失在后山,从树林深处走出三个男人,领头的便是让她震惊的极品帅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永福动作最迅速,弯腰准确无误的摸到被一片枫叶盖住了的玉佩,正要擦干净了灰尘再双手交给自家主子,却不想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毫无预兆将玉佩接了过去,看着那只优美白皙的手,永福和六安异口同声的道:“主子,脏……”
洁癖重到一定程度的萧长风却毫无所觉似的,将玉佩攥在手心,温润的触感,眼前不由闪过秀美的女子低头捡起玉佩,如白玉的手指轻抚它的画面,甚至这温度都让人有种是她残留下来的体温的错觉。萧长风指尖轻轻抚过玉佩上的图案,眼神有些恍惚。
六安和永福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家主子一脸深沉,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便不敢打扰,静静的陪在旁边。
好在萧长风的晃神也不过一瞬,回神后瞥了他们一眼:“低头做什么?”
六安性子比永福欢脱,闻言便笑嘻嘻的道:“在想简姑娘真是可惜了,长得也不差,性格也好,品格更是没得说,又是书香世家出来的,看着就知书达理,偏每每遇人不淑,让人唏嘘。”
永福瞥了他一眼,难得的开口:“没想到你这么怜香惜玉。”
“哪里是怜香惜玉,只是佩服简姑娘罢了,遇到这么多事,难得性子如此好,也没别人揣测的那般愁眉不展,当真是宠辱不惊,比多少男子都好。”
“评价如此之高?”萧长风也瞥了侃侃而谈的六安一眼,眼底带了些许笑意。
见自家主子似乎有些兴致,六安更是谈兴大发了,滔滔不绝道:“属下虽比不上主子慧眼如炬,可从小跟在主子旁边,见识也多了,就拿简姑娘方才的举动来说,她都摸到了主子的玉,肯定不会不知道它的价值,自然也能猜到主子身份不一般,若按照那两个丫鬟说的,找人将玉还给主子,或者交给灵悟方丈,得方丈提一句,也能变成主子的恩人了,偏她不为所动,只想着怎么让主子最方便的找回玉佩,这才是真正的品性高洁呢!”
六安话里有话,萧长风不是听不出来,他这样的身份,饶是男女大防,也有不少人为着那泼天富贵,连脸皮都不要的,或含蓄委婉或简单大方,明示暗示,各种手段他没少经历过,反倒是这种放着机会都不肯要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当然也或许对方不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萧长风轻笑一声,收起这些有的没的心思,长腿一迈:“该回去了。”
永福毫不犹豫的抬脚跟上,六安却有些怀疑,难道是他猜错了,主子对简姑娘的关照不过是为世子爷收拾烂摊子?
虽然郑氏叮嘱了去正厅找她,简珞瑶还是先去了后院,发现先前的禅房里已经没有了她娘的身影,这才让小沙弥领着往正厅去。
前院比后院热闹多了,不管是穷苦百姓、还是达官贵人,时人大多信佛,因此寺庙才会香火如此鼎盛,但是寺庙后院并不是人人都能去的,毕竟特殊服务是需要布施才能享用的,那些只为了求个签的普通百姓,却没这个闲钱享受特殊服务。
前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简珞瑶还没找到她娘,倒是先碰到了熟人,红色锦裙、热烈如红玫瑰的王瑞芳一看到她,便立刻抛下了身旁的小姐妹,兴冲冲朝简珞瑶奔过来:“你今儿也来慧聚寺了?怎么不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