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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普通人,说“敢犯持吾令旗者之人,虽远必诛”这种硬话,人家笑他是蛤蟆张嘴---好大的口气!
但是台湾的颜大少说出这话来,所有的人都觉得他绝非放空炮,因为他拥有大量的24磅重炮!
战列舰在珠江口一摆,大咧咧地道:“我是收保护费,但我也将保护你们!”
用一位粤人海商的话来说:“不怕他们要钱,怕的是要命!”
是的,在经历了逃税之后,大家觉得还是纳税的好,起码收税的家伙会为了他的税收,而打平一切敢抢他税钱的人!
还有的人说:“你们(东南府)为什么不早来!”
更有甚者:“你们能来,我们如大旱盼甘霖!”
……诸人情意殷殷,以致于颜常武动容道:“民间苦海途久矣!”
……
外伶仃岛。
还没有建立起象样的建筑,东南舰队的官兵们在海边立柱,以帆布包围挡风,形成一个会场,摆了上百张从军舰上拿下来的小马扎,放在沙地上,那些家财上百万银子的富商巨贾就坐在他们发家之后从来没坐过这等简陋椅子的,就不讨嫌地坐着。
主席台也好不了多少,几张砍下来做桌子的树木木香依旧,座位好一些,是木凳,因陋就简的主人颜常武毫不羞赧地道:“条件不好,我的钱都用在我的大炮上了,大家请将就一下!”
答案肯定是“用得好,用得好!”
坐主席台的是颜常武、甘辉和斯托姆,加上强拉来充数的戴维先生,准备负责本地事务的家仆颜清泉(已升大管事,有资格坐上座位),再有四位有名望的粤商张先生、刘先生、牛先生和朱先生,这几位先生,代表了经商的四大家族,他们沟通官府,财力雄厚,家有大船队,人手也多,船上普遍装备了火炮和火枪,实力不俗。
但即便如此,他们出洋在外,也经常被海盗抢劫(说直白点,南海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海域,红毛番并不理会海盗,只要海盗别抢他们的就行),更受够了红毛番的气。
对于他们来说,一船2000银元的年费,实在太少了!
颜大少不是说“粤人钱多人傻吗?”说的就是这四位“傻”先生,他们在开大会前见过了颜常武,什么都没多说,合伙给颜大少捐了一百万银子的军费!
六条三级战列舰啊!(单价15万两银子)
这等财神爷,颜大少哪还不来坐、请坐、请上座;茶、敬茶、敬香茶!
不同于明朝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官,他们收你的钱还是看得起你,看不起你还不收呢!
颜大少则是谁给我钱,我就敬他三分,尽量给予方便,能帮就帮。
是的,我收钱,但我提供服务!这种人品深得大家好感。
“好了,我们开会了!”甘辉首先自我介绍道:“我是东南舰队的副参谋长甘辉,我的职责是协管出军令和训练!”
他直截了当地使用了东南府的介绍方式,大家肃然起敬,按自己的理解道:“原来是兵部侍朗大人!”(六部中兵部掌军令)
“这几位是张先生、刘先生、牛先生和朱先生!”介绍到他们,一一站起来,与诸人点头致意。(先生者,在古代主要称呼老师,渐渐地变成了对知识分子和有一定身份的男子的尊称)
“这位是颜清泉先生,他将是负责本地事务的管事!”
颜清泉站起来,向大家致意道:“大家好,我是颜清泉。”
原来是该管的主事,所谓不怕官就怕管,大家纷纷冲着他颌首点头。
“这位是斯托姆先生”,介绍到斯托姆,他站起来,向大家点点头后坐下。
“斯托姆先生是原来荷兰驻台湾的舰队司令,因受妈祖娘娘的感召,已经归化成为了我大明人氏,名叫台南生先生,现居东南府,他信奉妈祖娘娘,是我们的东南海军学院的总教官兼东南舰队副参谋长!”
立即引发了诸海商的吃惊:“这东南府行啊,连红毛番都给归化为明人了!”
再有另外一个红毛番,甘辉不好意思说是红毛番,乃用了一个友好的词语:“这位是来华助战洋人戴维先生,现为我军效力!”
戴维先生风度翩翩地站起来,向大家挥挥手。
红毛番,鬼佬也,这些讲着夷话、食生肉、毛发皆赤的红毛番让明人感到敬畏,敬的是他们的银子多多,畏的是他们火器犀利,攻击力强爆,明人知道他们很不好惹。
现在连红毛番都给他降服了,大家对颜常武这等军事强人甚感兴趣。
颜常武知道人心,叫上两个红毛番出场作秀,更加增加了他的神秘感。
“下面,让我荣幸地来介绍一下,我们东南府督军、东南舰队提督,身为大明骠骑将军、台湾卫指挥使、福建海防游击、广东海防游击的颜大人!”
刷的一声,颜常武纹丝不动,而他两边坐着的八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所有的人也都站起来了!
颜常武的身份尊贵,怎么可能向大家站起来呢。
“请大家坐下!”甘辉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督军大人是妈祖娘娘座下金铜童子转世,在他的英明统治下,我们东南府一日千里,诸业兴旺!我们东南府舰队强大,现有三级战列舰八艘(其实才六艘,还在建二艘)、五级巡航舰八艘和六级巡航舰四十艘,这些都是夹板船!”
一说到舰队,个个海商都眼中放光,他们消息灵通,对于什么战列舰和巡航舰知晓,心中惊叹,只怕整个朝廷的战船加起来都不及这个东南舰队的厉害!
尤其是他这么年轻,就能打造出如此强大的舰队,将来那还得了!
甘辉大肆地将自家督军吹捧上一阵,讲述了他的英雄事迹,直听得海商们双眸光亮倍增之后才将时间交回给颜常武。
“诸位,我就是颜常武,东南府督军!”
“起初,我想收大家水引,怕大家不肯给,想的是准备更多的战舰,请大家来给!”颜常武的开场白引起了人们一阵低笑声。
“没想到大家这么赏脸,争着给水引,尤其是张先生、刘先生、牛先生和朱先生,对我的支持,让我深受感动,更为我先前的想法而汗颜!”颜常武说得很白话文,但大家无人笑他,聚精会神地听他的话。
“我百思不得其解,大家为什么争着给我塞银子,怕我不要!”颜常武说到这里,站起来道:“你们给的不是银子,给的是你们的心!”
他大声道:“你们给的是你们的心,对我颜某人的一颗心,虽然你们心中忐忑,怕给错了人,但终究有一线希望,你们还是给出了你们的心!”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给我的心,我收到了,我也理解了,我想对你们说,你们受委屈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海商的眼圈儿都红了!
是的,他们受够了委屈,哪怕是他们家财万贯,在家乡他们要对官老爷和差役唯唯诺诺,在准备出海交买路费时对海盗们和持牌的海盗---广东水师低声下气,在海上遇到海盗时不得不战,亲戚朋友死在海盗的手里,到达了红毛番的地盘,更是赔尽小心,奉承巴结,甚至连那些充当红毛番跟班的菲律宾猴子和丛林棕色小伙计们也能够勒索他们!
因为他们知道,出门在外,漂泊过洋,他们再无依靠,他们没有国家来帮他们,用万历皇帝的话来说他们是无君父无国家的人!
一切只能靠自己,受了委屈连血带牙齿地吞下去,尽可能地保存自己,受委屈算什么,只要有命,才能够养家糊口。
但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微不足道。
内心的耻辱如毒蛇般地噬心,晚上午夜梦回,想起白天的卑微屈节,是赚多少钱也无法填补的心灵重创!
是大人了,他们在世人面前风度翩翩,在妻儿父母面前欢声笑语,只有与好友知己在一起时才会失声恸哭,借酒浇愁!
现在有一根稻草扔给了他们,哪怕这根稻草不知道是好是坏,是正牌还是水货,他们还是迫不及待地拥抱了这根稻草,他们等着这一天太久了!
“放心吧,一切都不同了!”颜常武宣布道:“我将派出护航舰队,为你们的船队护航!”
他傲然地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人!”
他再说出了一句话,让大家信心剧增:“敢动我的人最好,我就可以有借口发动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