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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出师不利,邹维琏在月港勉强搜刮了十万银元后,灰溜溜地夹起尾巴走了。
三大银号是个风向标,要是他们屈服,邹维琏必收获满意,可惜人家不鸟他。
他很想派兵封锁月港,捉拿人犯,逐一拷打,给出满意的赎金才放人。
依月港之富,必可收获巨万!
想造多少夹板船,造多大的夹板船都不成问题。
可惜想想得了!
月港的利益链根深蒂固,看,各地乡绅庄园里出产的无数的丝绸、瓷器和茶叶等商品,通过陆路运到月港,再送上走私船,贩卖给红毛番和倭人,赚取海量而来的白银。
“各地乡绅”包括了东南地区的官员、地主,只要有点能力的无不从中分一杯羹,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利益集团,包括东林党人在其中上下其手。
邹维琏得罪得起吗?
不可能!
皇帝都不行,皇帝想开海禁收海贸关税、想在陆地设卡收商税,统统被他们顶了回去。
邹维琏要是敢这么做,包保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算他不死,朝中攻击他的奏折如雪片纷飞,当中有不少是他的同党人士,断人财路,兄弟都没得做!
也不想想那些所谓的“清流”,朝中不收贿赂,腰板硬朗,不可一世……家乡走私得来的银钱支持了他们在京的体面生活,他们岂能不顾家乡!
……
回到福州抚衙,邹维琏暗自寻思。
他预料到此事不好做,但没想到阻力出人意料的大,现在弄不到钱,很多事务都无法办!
可是又向皇帝打了包票!
越想越是头痛,此时他最想骂的是前福建海防总兵俞咨皋,枉他是抗倭英雄俞大猷之子,真是虎父犬子,当初有实力消灭东南府时没办到,致今天尾大不掉之势。
哼,致我大明东南局势大劣,活该他颈上餐刀!(因战败,俞咨皋已被处死)
那颜小子年纪轻轻,却忒够狡猾,怎么都不肯上岸,真系拿他没办法!
常言道衣锦还乡,即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一般的贼头被招安当了朝廷官员,往往会在家乡建府或者在大陆建屋什么的,以便人前摆出威风,唯恐别人不知。
颜常武却没有这样的搞作,甘心在台湾野地里当村夫和渔民的头子---邹维琏没想到这小子是穿来的,家乡观念淡薄,反让大陆官府无法拿捏他。
邹维琏的心中,颇有一种对方不要脸就无敌的感觉。
他想了又想,勉为其难,作出以下决定。
第一是禁止闽北杉木外流!
东南府用闽北杉木造舰是尽人皆知,邹巡抚与时俱进,赫然是树木被砍伐,致风水易局,导致水土流失,地方不靖的理由,严禁杉木外运。
可惜此招来迟,闽北的杉木,实际上几乎被砍伐殆尽,影响不到东南府的造舰大业。
颜常武未雨绸缪,早将闽北地区合适的木头都伐个精光,用不上的也先储存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他花费巨大的原因之一,反正就是不停地花钱),现在他给银发动民众在闽北地区重新种上杉木哩!
第二是禁止各地流民擅移,着地方官员做好春耕。
他没说不许流民往东南府,而是要各地官员按上报的人头数和田亩做好春耕,反正数字要对得上,实际就是不给人流失。
可惜此计不售,那些民众要去东南府早就去了,毕竟前二年福建大旱,民众流失到东南府的极多,他们在东南府过得开心,又呼朋唤友的,大量民众过海投东南府,留下来的都是不走的。
且颜常武迄今为止还是大明的官员,福建不给流民,两广还行、江浙还行,远至湖广都有设点,到得长江以北地区同样有流民输送到东南府,颜常武对他此举,简直轻风拂面,不当一回事!
至于训练福建水师,指望他们打过台湾去,邹维琏到得中左所(厦门)看福建水师操练,简直气歪了鼻子!
首先那些士兵又矮又小,力气不佳!
其次他们训练水平欠佳,他们砰砰蓬蓬地放着枪炮,看似热闹,邹维琏却看出了他们动作迟钝,射击速度缓慢,命中率很低!
当面他还是有风度地说“好!”但与海防总兵蓝邦宪独处时,就沉下脸去:“蓝总兵,朝廷花费俸禄来养兵,你就给朝廷这么一个交代?”
蓝邦宪扑通一声地给邹维琏跪了下来,哀号道:“巡抚大人,下官也是没办法啊!”
“你起来,说个清楚!”邹维琏皱着眉头道。
于是蓝邦宪就说给他听:“好的官兵,尽被东南舰队给聘走了!”
“他们的饷银丰厚,普通士兵就有二十六两银一年的收入(月薪二两银,年底发双粮),且部队里包吃住,吃得也很好,餐餐有鱼有肉,有水果,有茶和牛奶糖,再发给军服、杂物,统统免费,那二十六两银子几乎是白得的!他们……”
见邹维琏看着他,蓝邦宪咬牙禀道:“他们每个官兵都有五十亩地,什么租都不用交!他们可以交给别人去种,又或者舰队派人帮种(给回成本)!”
“我们哪里比得上他们!他们还有什么‘士官’制,升不成军官的老资历士兵可以当士官,而士官的收入可以比拟军官!军官的收入更高了。”
蓝邦宪告诉巡抚,到东南舰队当兵的大陆士兵,几乎都迁走了家人到台湾,以他们家人为质是无法威胁到他们的。
得,釜底抽薪,颜常虎年龄不大,做事忒够老辣,邹维琏两眼发直,生出一种严重无力感。
这可怎么向万岁爷交代呵!
……
“想对付东南府,也不是没有办法!”钟先生油然地道。
他没有离开福州,在福州与人合伙从事贸易,以赢取利润收入(以前在巡抚衙门做幕入收入再高也不及做生意高,他与东南府诸人皆熟,正好做生意。)邹维琏听闻后,欲礼聘他作自己的幕僚,向他请教。
“先生请指教!”邹维琏客气地道。
“依山人之见!东南府收取水引(即海税),只要船只出海,其财源滚滚,故而应彻底地封锁大陆与东南府的贸易往来,片板不许下海,再打造战舰,训练水师,方可办到收取台湾!”钟先生献策道:“不仅闽省,其余诸省皆要如此!”
“这怎么能办得到!”邹维琏苦笑地摇头!
……
消息一一传到高雄,陈衷纪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颜常武佩服万分!
这些年来,颜常武不断地,甚至是无情地催促着他们,不断地开拓进取,就象后面在有人赶着他一般,让大家忙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实现了“超常规发展”,比如闽北的杉木,哪怕当年造舰计划有足够的木料,也还是不断地花钱,把闽北木头给伐个精光,再有不断地收取人口、开垦荒地,打造舰队,没有一时一刻睥停止,明明有很多收入,还要举债经营。
他还广交朋友,凭借着官身与大陆的乡绅集团形成了一个联合体,一旦大家赚不到钱,都不用他去出手,大陆的那些“老朋友”亦即是”坚定的爱国者“会为他搞定!
邹维琏宦海沉浮,算他识相,否则搞死他的是他东林党的兄弟们!
敌对势力想针对他们任何举措,统统破产!
一筹莫展的邹巡抚,看你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