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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小皇帝最近过的很不顺遂。
不说朝堂上那些老臣没事就仗着自己是先皇在世时便上任的元老,动不动就反驳自己挑自己的毛病,单是那些没事找事听了上头命令存心给他递折子添堵的下属州县官员,就能让人头晕脑胀。
更让人气愤的是,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景王爷和国师以及逸王爷交好的事情。下头的人最新报上了,这小团体里现在又加了个大理寺丞段思坤!
这是要干嘛!抱团吗?这么下去是不是打算各个攻破,挨着个把朝上能用的人都拉拢过去?
越忙越乱的小皇帝满脑子烟熏火燎,恨不得把所有惹他生气的人都抓起来吊打一顿。
但好歹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忍了又忍,一连灌下去几盅清火的汤,才勉强镇定下来。
脑子是清醒了,但是事情哽在心里到底不舒坦,于是满肚子不爽的小皇帝决定把人揪进宫里敲打敲打,以泻心头之火。
隔日临近下朝,小皇帝手一挥,点了逸王爷陪入勤勉殿。
瞧着萧迟幸灾乐祸的眼神,和司然波澜不惊的样子,逸筠默默咬了咬牙,感叹了一下自己的悲惨生活。
凑,闲着没事召他干嘛?未来夫人不能上朝,要不是找不到理由请假,他自己都懒得来!
咬牙切齿的丰富表情虽然被萧迟和司然看了个明白,但其余人却没一个看到的。尤其是当到了勤勉殿,小皇帝转身看着自己这位并不亲近的皇叔时,逸筠已经是一副优雅温和的样子,笑容举止十分得体。
小皇帝敛了龙袍坐在御座上,单手撑着下巴看他:“皇叔多年未归,如今在这京中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逸筠合起折扇敲了敲掌心,笑眯眯地摇头:“谢皇上关心,臣住的还算习惯。”
小皇帝挑了挑眉,随即又道:“那便好,若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直接来与朕说便是。下面的人毕竟手脚粗糙,若是惹得皇叔不快,终归不好。”
逸筠额角跳了跳,当做没听出这话中之意,反而话锋一转直接了当地认下:“这倒不怕,我与国师相谈甚欢,一些小问题国师也是会帮忙解决的,不值得惊动皇上。”
小皇帝被堵的一口气闷在心里,沉默了许久,才道:“皇叔……父皇在世之时,常与朕说,若这天下还有能信任之人,除了国师,便只有皇叔你了。”
逸筠面不改色:“先皇谬赞,臣不过是忠于大殷罢了。况且身为大殷林氏一脉,自当如此。”
小皇帝叹息一声,语气也软和下来:“那不知……皇叔如今可有入朝帮朕分忧的心思?”
逸筠一改随意,脸上严肃起来:“身为人臣,自当为皇上分忧。只是在外十几年,臣也不习惯这官场上的事情。若当真重入朝堂,恐怕难当大任。还请皇上恩准臣继续做这个闲散王爷,轮得到尽忠之时,臣自当竭力。”
小皇帝咬着牙,看着油盐不进的逸筠,恨得直想抽他。
大殿上一片寂静,一旁的近侍因为逸王爷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敬模样紧张的满手心汗。反观逸筠倒是神色无波,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般。
许久之后,瞧着小皇帝面色越来越沉,却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逸筠终于有了玩够了的心情,这才缓缓开口:“不过虽说如此,但现如今朝中有人心思浮动,皇上您根基未稳,自然需要助力。先皇也是怕有人图谋不轨,才召臣入京,助皇上一臂之力。”
这下,算是摊牌了。
小皇帝脸色好看了几分,“那不知父皇有何嘱托?”
逸筠自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玄铁令牌,递到走过来的近侍手中,看着令牌呈到小皇帝面前,才道:“奉先皇遗命,掌天龙卫以守新帝登基。斩昏君佞臣,叛军逆党,以卫大殷正统河山!”
小皇帝握着手中令牌,瞳孔骤然一缩:“天龙令……”
方才的严肃骤然消散,逸筠面上依旧一副慵懒闲适:“如今皇上虽初登大位,却已能称得上明君二字,这天龙令,也该当交予皇上。”
小皇帝抬眼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复杂:“皇叔竟如此信任朕?”
逸筠笑着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直视帝王:“如今,臣以一个叔叔的身份,想叮嘱皇上几句,还望恕罪。”
“皇上若有真心信任之人,便莫要犹豫不决。能臣手握重权,却也心怀感恩。倘若皇上的信任岌岌可危,能臣又如何不会成为叛臣?”
小皇帝眸光一闪,半晌才缓缓点头:“朕……明白了。”
“臣告退。”
大殿之中,又只剩下了御座上幼小的身影,和垂首立在一旁的近侍。
许久之后,年幼的帝王缓缓开口:“你说……父皇这是太信任皇叔呢,还是太不信任朕呢?”
近侍属奴仆,自然不能擅自揣摩主上心思。犹豫了一下,才道:“先皇也是为了保护皇上。”
小皇帝轻笑了一声,却没再开口。
保护?天龙卫认主只认御座之上的林氏明君,若是如虞帝一般,那么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其尽忠。
而他的父皇,却将朝堂之上的大权尽数交给了国师,而这属于历代帝王的暗棋,却交给了除他之外唯一有继承之权的逸王。
这是保护,还是试探?
信任么……
他最信任的人……似乎已经被他推走了啊……
司然看清了挡在他面前的人,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不耐,平静地施礼:“臣见过誉王爷。”
二皇子誉王笑得一脸亲近,上前一步道:“倒是巧的很,本王不过随便逛逛,便能遇到国师。”
司然眼皮动了动,没有答话。
宫里地方这么大,你偏偏堵在下朝回碧涛阁的唯一一条必经之路,还真是……巧啊……
誉王显然不知道司然的腹诽,面色自然地道:“本王早就仰慕国师大名,今日天色不错又这般赶巧,不知国师肯不肯赏脸,和本王小酌一杯啊?”
司然抿了抿唇,淡声道:“臣还有皇上派下的朝务,恕臣不能应下王爷好意。”
誉王不自觉皱了皱眉,却也不敢在这宫中乱说什么,只能让步:“那也就不耽误国师了,什么时候国师忙完了,派人来给本王送个信就好。”
施礼让步,司然看了一眼誉王的背影,继续向碧涛阁走去。
自己最近这是犯了什么忌讳,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让他陪酒,他又没长了一张风尘脸!坐在龙椅上那位都没敢说让自己陪酒,这都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想起某个占自己便宜的人,司然心底的火腾腾的往外冒。
出了勤勉殿,逸筠歇了去拜访国师的心思,干脆利落的出了宫。
一进了万华楼,果然就有下人来报,萧迟已经在等着他。
萧迟挑眉看着懒散地走进来的逸筠,笑道:“怎么,那位忍不住了?”
逸筠摇了摇头,叹息道:“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这心性差的太多。莫说我那皇兄,就是连国师,都比不上。”
萧迟笑意更深:“自然。司然聪慧敏锐,世间少有人能比得上。”
逸筠翻了个白眼:“谁夸他了!”
萧迟睁大眼睛一脸无辜:“你刚才那话不就是在夸他嘛。”
逸筠无力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懒得和你犟。我这皇侄心性冲动,若是这么下去,恐怕难以震慑那些有了心思的人。”
萧迟摇头笑道:“到底是坐上皇位的人,吃几次亏,自然就懂了。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天龙令这么大的权利经了你的手,他还能放心的下么?”
逸筠轻笑:“天龙卫只忠于帝王,只要我那皇侄别做什么荒唐事,天龙卫便会死忠到底。说是经了我的手,也不过是因着先皇遗命暂时听从,并无效忠之意。身为皇族,他清楚得很。”
萧迟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萧迟如今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猜测。司然和段思坤如今算是局中人,只有他是半个局外人。而最大可能以怨气扭转时空将他也牵连入内的,应该只有目前与他交好的逸王。只是如今的局势,暂且还看不清,到底是谁让他有了这么强的怨气。
帝王,亲人,还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脑中几番思索,萧迟还是开口提醒:“如今这朝中,论实权必然是司然最大。但防范之心不可疏忽,你也不要太大意才是。”
逸筠挑眉笑了笑:“当年先皇争位,未曾要我这条命,已是大幸。若真让他惦记上,只要不是什么不清不白的冤枉,便是给了他,我也只当是为国尽忠了。”
萧迟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却没从那副洒脱中找出半分虚假。
犹豫了许久,萧迟才道:“还没尝过真正的情,舍得么?”
逸筠一怔,突然望着他笑起来:“若说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真是非你莫属了。倘若我那皇侄真想要我的命,恐怕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如你一般,找到个想要踏踏实实相伴一生的人。”
举杯饮尽清冽的酒水,逸筠眼中多了几份怅然,不自觉想到了某个一眼便记在心底的人。
若是……当真就这么被惦记上,唯一的遗憾,真的就只有这了吧……<!--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