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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薄薄的桃红丝质单衣,手掌上丝滑细腻的触感让他蠢蠢欲动。他按捺下心头躁动,动作轻巧地将软软的她放到床上。
醉酒后的少女双颊酡红,面色艳若绚丽朝霞,长而密的眼睫在烛光下落下阴影,安静恬然,小巧红嫩的双唇染上一层水润,因方才男子肆意的吸吮□□而微微肿胀。
他忍不住心头悸动,伸手轻轻拂过那嫣红,怜惜而柔缓。
真如带露娇花一般娇嫩,如今被欺负得红肿。蓦的,他竟生出后悔来,不该那样用力才是。
今日是妃嫔入宫的日子,后宫新进佳丽无数,无一不期盼着他的眷顾。可他却心心念念只想着她。夜半独身离宫,只为了看她一眼。
他们此刻,还未有名分。今夜这事,着实不合他素来纪律严整的行事习惯。事实上,他的严整纪律在她面前一向不见踪影。
本就不易得手,若是还讲究规矩,不知几时才能得佳人亲近,抱得佳人归。
她呼吸轻缓小巧,泛着清淡的甜香。因离开方才舒服而温暖的姿势,秀眉微微一皱,唇间发出微不可闻的呜咽。
他给她掖好被角,眸光落在她恬然安静的睡容上,伸手拂过她温热娇嫩的小脸,心头微微一叹。
“朕不想强迫于你。”他轻缓言道,“但朕的等待也是有限的。”
这声音沉缓低醇,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坚毅强势。丝丝缕缕仿佛入了少女梦中,扰了她一池清净。她无意识地微微侧头,眉间一道浅浅的皱,似乎又在控诉他的霸道威严。
他轻轻拂过她眉间褶痕,低低看着她娇美的侧颜,良久之后才起身。
放下柔若烟霞的纱帐,掩下少女熟睡的身形。他转身离开。
脚下忽然一拌,低头一看,正是先时沈天玑看的那本书。他弯腰拾起来,迅速掠过书中语段,登时飞扬的眉重重拧起。
知道她时常看书,原来看的就是这种书?!
合上书页,首页上赫然写着四个清白大字:白石诗集。
再往里一翻,才发现最外头的封面是为掩人耳目而人为加上去的,里头真正的封面上,写的却是“风月谱”二字。
好一个风月谱。
男子淡淡勾唇。难怪她今夜如此异常。
喝了酒,又看这些淫词艳曲,弄得一身柔软娇媚,让任何男子见了都忍不住心生绮念。
今日幸而是他,若是有其他男子进来……
脸色蓦的一凝。他觉得敬国公府着实需要加强一番守卫。
他回头望了一眼纱帐中少女的朦胧身影,心道,果真还是孩子气了些,行事颇不稳重。
这等书,她现在还是少看得好。她今夜这水媚惑人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招架。不过,日后若是与他一同参详,那便另当别论了。
顺手将这书放进袖中,转身大步离去。
李妈妈清醒之后,揉了揉后颈,豁然大惊,起身来看,却见莹心院内月光疏影,一片静谧。四姑娘的屋里也一切正常,四姑娘已经睡下了。
她又亲自去问了外头守夜的几个仆役,众人都表示没有旁人来过。她心头疑惑,只记得她是去煮醒酒汤的,忽然颈后一痛就不省人事了。定是有歹人来过莹心院才是,可如今怎么一丝迹象也没有?
不管怎么样,还是该去给夫人禀告,这若是不声不响遭了贼可就不好了。
第二日,李妈妈亲自去找了林氏将此事告知,林氏特地命人查看了一番,府中并无东西丢失,如此安然又过了几日,才将这事儿渐渐淡忘了去。
却说沈天玑第二日醒来时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她嘤咛一声,皱眉揉了揉。
“昨夜姑娘喝醉了,如今可是头疼得紧了?”青枝给她送来了一应洗漱用具,伺候着沈天玑起床。
碧蔓则取了瓶清凉膏来,细白小巧的瓷瓶子,拧开盖子,登时泛起一股薄荷清香。
“这是今日一早方妈妈送来的,说是对头疼最有效了。姑娘闻闻,这味儿可好呢。”
沈天玑由着碧蔓给自己涂了药膏,脑中尚晕乎乎,“昨夜那酒不是果酒么?后劲儿也太大了点。”
碧蔓笑道:“姑娘平时很少喝酒,喝的多的也就是梨花酿。那梨花酿本就是酒味极淡的,哪里能和珍藏多年的果酒相比?”
沈天玑点点头,忽然又道:“昨夜可是李妈妈扶我上榻的?”她只记得青枝碧蔓走后,她觉得果酒香醇,又独自喝了几杯,再后来却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可不是?李妈妈出去给您端解酒汤的当口,您就睡着了。”碧蔓抹好药膏,放好药瓶,返回身时见沈天玑雪白的素颜上仍有醉酒初醒的茫然之色,不禁乐道:“若是知道姑娘醉酒,奴婢该早些回府才是,可以一睹姑娘酒后风采。”
“你这丫头!白疼你了。”
沈天玑水眸流转投去一瞥,碧蔓心头一跳,“怪了,平时也觉得姑娘美,今日瞧着,似乎比平时更美了呢。”
闻言,沈天玑朝镜中一看,却见镜中少女眸光水润,双颊白中透粉,神情娇软而慵懒,透着别样的动人风情,与平时冷静澄定的气息颇有不同。
她神色一凝,脑中电石火花般划过什么,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梳洗完毕后,就在莹心院用了些精致早膳。这几日新年,五花八门的习俗惯例,早膳都是在松鹤堂用的。松鹤堂的东西固然精致,可每每都是阖府上下女眷聚在一团,未免失了清净。还是在莹心院用膳来得更习惯些。
方用罢,有丰麟院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是今日三少爷要出门逛去,特问四姑娘要不要一同去。
沈天玑看了看外头清朗的天色,有些意动,但还是拒绝了。
碧蔓见她如此,心中好生奇怪,但见姑娘懒懒的模样,也未曾细问。
一上午,沈天玑都在屋里写字。莹心院的书房本在东厢,沈天玑瞧着那屋子太大,便又唤人把正房宽敞的西次间布置成小书房,用做寻常写读。东厢那间大的便只做藏书之用了。
西次间中,书架书案等俱是上品紫檀木所制,案几上文房四宝俱全,青花瓷笔筒中插着数只湖颖羊毫,雅致清爽。
先时这里摆的是只价值连城的青玉浮雕笔筒,还是瑱少爷特意送给四姑娘的。四姑娘嫌太过贵重了,换成了简素的青花瓷笔筒。
案几正对的窗口正开着,迎进明媚的亮光。沈天玑写了半日,便停下歇息片刻,目光远眺窗外,颇觉神清气爽。
立春已有数日,莹心院中的美人蕉尚无动静,旁边那株垂枝海棠已耐不住寂寞,绽出零星嫩芽,绿生生的,十分可爱。后院的梨花却已结了些细嫩花苞,只待一夜春风,便可一齐绽放。
如今沈天玑正好能看到那梨树,不禁想起去年春日与二姐姐一同制作梨花酿的情形,她离开姑苏已快半年,已有这么些日子未见过二姐姐了。
“姑娘可是想起咱们在姑苏时的事儿了?”碧蔓笑吟吟道,“姑娘大约还不曾知道呢,今年二姑娘要来京里过上元节呢!想必这会子已经在路上了。”
“真的?”沈天玑笑道。
“不止如此,还有清姑娘呢!二人大约是一同回京的。”
柳清萏此次赶回姑苏过年,原是因忠勇侯的母亲生了病,老人家想要孙女儿回去作伴。如今开了春,老人家病日渐好了,趁着沈天媱进京之时,她也搭个伴一同回京。
对此,沈天玑开心不已。这段时日可算是无聊透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头青枝唤碧蔓的声音。
青枝正在收拾打扫沈天玑的房间,见碧蔓进来,指了指那桌案问道:“这里本有一本书的,你可瞧见了?”
昨日她无意中发现抽屉中一本诗集的线装有些脱落,就拿出来想修一修,晚间因姑娘要给碧蔓庆生,她便将这事儿耽搁下来,书应该就放在这桌案上,如今不翼而飞了。
碧蔓摇头道不知。青枝寻了半日,只得去问沈天玑。
沈天玑脱口道:“你说的可是白石诗集?”见青枝点头,她又问她是否看过,青枝道未曾。沈天玑才神情松下来。
幸好她机灵,在外头额外套了个封。忽然又脸色一变,“你方才说,那书不见了?”
这……若是落到旁人手中,说起这书是她屋里得的,那还得了。
沈天玑心下一急,欲起身去找那书。早晨才来过的丰麟院小厮又来传话了。说是三少爷回府了,得了些好东西,让四姑娘一同去看看。
青枝伺候着沈天玑换了身衣裳,及至丰麟院时,门口一个侍卫衣装的男子朝沈天玑恭敬一礼。
掩下眸中情绪,沈天玑扶着衣裙踏入院中,果然见到那个俊逸清贵的身影。
纳兰崇远远冲她微微一笑,瞬间春风散落满园。
说是得了好东西,沈天玑本以为是名贵乐器之类,原来是纳兰崇新谱的曲子。沈天珩将那冰丝绿绮取来,借口说去寻些好茶来款待他们,机灵地遁了。
经验足了,他这牵连搭桥的事儿做得顺风顺水。觉悟也颇高,知道二人因年节忙碌,自雪梅园之后再未见过,十分主动地给二人留下久别重逢的时间。
可他这番主动,愈发将沈天玑陷入困境。
刻意逃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纳兰崇仔细打量一番沈天玑,眸间光华万千,“这些日子俗务缠身,又时常进宫,未曾来看你。近来可好?”
沈天玑点头道:“明宣挂心了。”
“听说你前些日子有些倦怠,”他眉间关切,“如今可好些了?”
这点小事他都能知道?大约又是三哥哥告诉他的?
沈天玑心下琢磨,什么时候跟三哥哥说说,这红娘什么的,还是少做为好。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倒好,全然把纳兰崇当妹夫看了。
纳兰崇又问了几句,便坐在琴案前,将那新曲谱铮铮弹来。
此曲名为梅花落。旋律悠扬轻灵,透着清冽之意,闭目听之,真如身处雪天梅林中一般,鼻间恍然飘过清淡梅香。
清月寒雪,白梅簇簇。沈天玑不禁想起那夜雪梅园的静谧悠然,美不胜收。
想着想着,思绪便飘远了。
直到纳兰崇停了曲子,她才恍然醒过来,笑道:“明宣好琴艺,差点将人带入幻境中了。”
男子仍是温温笑着,眸间闪过不易觉察的暗光,“妍儿方才想到了什么?”
沈天玑一顿,瞧见他颇为戏谑的笑容,“原来明宣也会故意捉弄人。”
“并不是故意捉弄妍儿,”男子起身,修长的身影丰神毓秀,“而是想知道,那日梅园所言,妍儿可有铭记在心?”
沈天玑也立起身,心头过了一遭,神色郑重开口道:“那日明宣之言,我都有记着。明宣立下如此重诺,妍儿心头感激,只是……妍儿以为,现下时候尚早,我们实在不用……”
“不用如何?”
他长身玉立,一身清贵风仪,俊逸的眉目仍然泛着和暖的弧度。
本欲说,不用定下终身。但她见他春意温柔的面容,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只得咬了咬唇,道:“不用如此热切。”
男子轻轻一笑,“妍儿说得对,我会暂且忍着,直到妍儿真正走到我身边那天。”
“……”她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今日我在云华楼订了雅间,本意是让你三哥哥约你一同出去,妍儿既然不愿意出门,我便寻上门来了。”他顿了顿,仿佛经了片刻沉思,才开口道:“我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昨日宫嫔入宫,京中不少勋贵之家都有女儿进宫。妍儿,你可曾想入宫过?”
沈天玑惊诧道:“明宣为何有此一问?莫不是外面有什么谣言?”
“别担心,并没有什么谣言。是我,想知道答案而已。”他顿了顿,又续道,“你任何想要的,我会给你办来。我自问不输给天下任何男子,只除了……坐拥四海独享江山的那个人。”
沈天玑心头一跳。
这样的承诺,能有几人说出?便是他做不到,能说出这番话已让她感动至极!
此生她沈天玑何其有幸,能享受这人的满心倾慕。她还求什么呢?该知足了。
她笑着看他一眼,望到旁边一棵泛着绿意的枫树,言道:“曾记得去年入秋时,明宣让三哥哥给我院里送了许多菊花。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人人都道秋菊傲霜而开的艰辛,却不知其揽尽一季光彩的风仪。反倒是花木繁盛之时,满园姹紫嫣红,每一样只能争得万分之一的□□,比之秋菊,又快活在哪里了?”她明眸流转,“明宣,我又岂是那等为了富贵权势甘愿与万千妍丽争夺一人宠爱的性子?”
纳兰崇知其心意,登时眸间光华盛放,唇间微笑道:“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早该料到你的答案的。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皇上,你虽是我纳兰崇最仰慕崇敬的人,可我也不会轻易将自己钟爱的女子让给你。你有六宫粉黛为你争妍斗丽,何必来惦记不愿入宫的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