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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景帝顺利地接管了苏陌的教导权。
苏陌内心惶恐,“皇上,你随便叫一个侍卫随便教教我就行。您不是还有奏折要批吗?”
景帝却回得淡然,“朕也想活动活动筋骨。”
苏陌只好乖乖地跟他去了教练场。
景帝教学可不像罗钊那样,非常体贴,整个过程都是手把手地教,景帝示范一遍,苏陌学一遍,动作做不到位,也不会有小棍子来抽她,景帝的龙爪自然会将她的小长腿小胳膊端到最好看的位置,苏陌看着自己被灯影拉出来的剪影,特别漂亮,更是一阵心驰神荡。
有好几次,她看见景帝侧脸刚硬的线条勾勒出的嘴唇的剪影碰上自己的脸部的影子,也有好几次,她看到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景帝从身后指证她的姿势,热气透过衣衫传递到她的背上,像是整个人都被淡淡的雪梅香包裹着温暖又安全。
“贼笑什么?”景帝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龙目自然也瞟到了他们粘在一起的影子,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苏陌抬起头来道:“皇上,你真香。”
景帝瞳孔一缩,气息一紧,看着那莹莹水眸,差点失了控制。
苏陌只见景帝迅速别过的头,下一刻,自己的手臂被龙爪拍了一下,“犯什么蠢,手臂抬好了!”
苏陌隐隐嗅到一股异样的味道,心跳一下失了控制,再练时,难免地心不在焉,一个不慎,脚下踩空,朝着地上跌去。
景帝抓扯不及,只来得及当了个肉垫。
苏陌吓出一身冷汗,睁眼时,正跟景帝四目相对,原本就乱蹦的心脏肆无忌惮地跳动起来。
“爱卿,压着朕可舒服?”
景帝一说话,苏陌才意识到他们的嘴唇有多近。似乎,曾经自己“梦游”时,也有过这个姿势,也有过这个距离,一说话就能感觉到对方唇瓣的轻微摩擦。
苏陌一个激灵爬起来,赶紧去扶地上的景帝。
景帝却躺在那里不动,苏陌那点力气那里挪得动他,只好干巴巴地看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受、受伤了?”
景帝冷硬地吐出三字,“尾椎骨”。
尾椎骨刚好的苏陌如何不知道那要命的部位,额间流了一把汗,直到景帝那阵劲儿过去,这才将人扶起,“皇上能走吗?”
“扶着我点。”苏陌便不敢撒手了,半个身子都扛着景帝,走路十分艰难。
苏誉入宫正好看到这一幕,心血陡然飙升,风卷残云般地冲了过来,“皇上,家兄力气小,让微臣扶你吧?”
景帝眯了眯眼,脸色不动,很爽快地趴在苏誉背上,全身重量都压了下去。
苏誉虽然也算魁梧,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体还未长成,如何能跟景帝这样的成年男子比。景帝穿着衣服看起来修长,实则衣服下全是结实的肌肉,那分量如何轻得了。
将景帝背回霜华殿时,几乎累趴下。
翌日,身残志坚的皇帝陛下依然孜孜不倦地教导苏陌武艺。
苏陌感激涕零,“皇上,你的尾椎骨还好吗?”
景帝道:“教导你,绰绰有余,动用不到尾椎骨。”
苏誉终于确定,什么尾椎骨被摔了,分明就是哄骗他兄长的幌子。
苏誉一直觉得,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无耻也该是有底线的,然而景帝一而再地刷新他无耻的底线,这让他瞬间领会了宇宙万物之博大精深,要对付无耻之徒,便只能比他更无耻。没事苏誉就去凑凑热闹,跟景帝过几招,在景帝终于忍不住将他打趴下之后,他选择弃武从文。
这日,景帝刚拉着苏陌转了几个圈,将那小身板借着教习功夫名正言顺地在自己健硕的肌肉□□了数遍,直弄得怀里人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正好下口时,三朝元老很合适宜地进宫面圣了。
三朝元老进宫,谈的自然是大事,上到天子床畔至今无人,下到戍边将士是否有棉衣过冬,都关心得无微不至。
而那个罪魁祸首更是嚣张,跟贺启章一干老臣谈古论今引经据典,点评实事,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不精通的。于是三朝元老们便在他温和的外表下感受着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情壮志。
景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誉,“既然苏爱卿如此有见地,那么朕就擢你为御史大夫,代朕巡狩天下!”
暴君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苏誉给办了。
从户部到御史台,从侍郎到御史大夫,两个月内,苏誉就擢升了,这得看红多少人的眼,苏誉脸上却褶子都没打一个,出宫第一件事,不是去接受同僚祝贺,而是找到罗钊,一鞠躬。
罗钊有点呆,“二公子这是何意?”
“他日我若出京,麻烦罗兄能代为照顾我家兄长。”
罗钊第一次觉得心虚,苏誉竟然觉得他是一只大型牧羊犬而不是野狼。
罗钊也一拱手,“二公子放心,罗某一定尽己所能照顾好大公子。”
苏陌接到消息急冲冲从涵泽宫赶去宣政殿,景帝应付三朝元老头都大了,趁空小憩一会儿。
苏陌轻手轻脚进去,一边琢磨着如何启口,一边替景帝拉了拉被褥。景帝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住了苏陌的手,苏陌惊了一下,看过去,景帝还在沉睡,忍不住就将人多看了几眼。
笔挺的鼻梁,单薄的唇,一双轻磕的眼睛睫毛还挺长,眉锋十分有力地横亘在眉骨上,苏陌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嗅了嗅,嗅完之后又盯着那双唇瓣看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啃了一口……
苏陌自个把自个给吓到了。
她是知道赵毅这种长相肯定会很可口,但绝对没想过自己去啃两口,亵渎了龙唇会不会杀头啊?
景帝对那个蜻蜓点水的吻甚是不满意,起床时带了不少怨气。苏陌吓得一哆嗦,赶紧看了看景帝的唇,并没有任何犯罪证据留下,稍稍安了心,“皇上要不要喝茶?”
景帝点点头,一句话没吭,但等苏陌端着茶盏过来时,他却道了一句,“下次要亲朕,可以用力一点。”
“哗哗”,茶盏在苏陌手里抖了两下,接着景帝就听她厚颜无耻地道:“皇上在说什么?是不是睡觉的时候也被虫子咬了?这宣政殿的被褥也该换换了,伤着龙体可如何是好?”
景帝:“……”
批阅奏折时,景帝的气息依然很不顺,苏陌肥着胆子蹭过去,看似不经意地道:“皇上,其实苏誉的户部侍郎做得挺好。”
景帝不想理她,但看着她那小身板笔挺地站在旁边,小眼神万分渴望,景帝又莫名地心软了,但皇帝的价值还是要端一下的,直到那本奏折批完,才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道:“户部侍郎四品官衔,朕升他做三品大员,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怎么不看看我这个还没品的御前侍应,这得被苏誉这个弟弟赶超了多少官阶去?但面上,苏陌还是会顾全大局的,所以她道:“眼看就入冬了,可不可以让苏誉明年开春再出京?”
御史台的官岂是好当的,干好了,就的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最是得罪人,一个不当,被人参上一本或者构陷一下,小命分分钟就没了。若是干不好,便是整个官吏体制的毒瘤,不但不被百官待见,也不被皇帝待见。这里面的利益权衡势力考量非常复杂,苏誉才多大的娃,就让他走上这条不归路,景帝未免也太黑了一点。
景帝可没苏陌这样畏首畏尾的考量,苏誉这个人,有一股子硬气,偏偏他也很通人情世故,别看年纪不大,却总能掌握住事情的关键要领,这不也正是自己恨他恨得牙痒的原因吗?
对于十五岁就披荆斩棘征战沙场的景帝而言,这个年纪正是最该好好打磨的时候,等他过了弱冠境界自然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他擢苏誉有私心也有公心,若苏誉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出成就,那以后凤台必然有他一席之地。不过面对苏陌这点小家子气情节,景帝觉得,天子一言九鼎,不能因为一点枕头风就随便改变主意,所以,他拒绝道:“这是大事,岂能当做儿戏,朕只能让他春节前回京过年。”说罢,还看似温柔地摸了摸苏陌耳边滑下来的两根毛。苏陌很自然地握住了景帝那只乱动的手,冰凉的手指落在景帝手背上,景帝心口微微动了一下。
“冷吗?”
“有点。”
张弛就在这个时候进来。尽管闭门思过几日,他依然无法接受景帝喜欢苏陌这一事实,目光呆滞地看着景帝看似不经意抚过苏陌脸颊的爪子,心里万分悲痛。
景帝自然也看见他进了宣政殿,用眼神示意他过去。
张弛头一次走得这么慢,景帝只瞥了一眼那双几乎粘在地上挪不动的脚,十分淡定地对苏陌道:“既然冷就早些回去,顺道给苏誉践行。”
苏陌乖乖下去了。
景帝屏退了其他人,这才看着张弛道:“想通了吗?”
张弛躬身道:“通,也不通。”
景帝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家伙,“说来听听,何谓通又何谓不通?”
张弛不敢抬头,回道:“之所以通,是因为皇上乃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呵!这就是你想了几日的成果,早知朕就不让你想了。
张弛感觉到龙椅上面的气压有点冷,于是将头低了低,补充道:“但臣是跟皇上一起长大,虽不敢妄自揣度圣意,但臣笃信,皇上若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对他百般好,这是别人无法企及的。”
景帝眉头皱了皱,这话不太中听,但似乎却也还算不错。
“之所以不通是因为皇上如今已经二十有二……”张弛顿了一下,紧紧闭了眼,他急当然是有道理的,家传五本笔记记载,身患狂疾着,除去一名自尽的,其余均是被狂疾所折磨没活过二十五岁。
即便他如今能将祖先的药理融会贯通,可谁知道能保景帝多久。
可这话他说不出口,也不想因此去逆龙鳞,曾经为此,他几次犯上,那时景帝还没有喜欢的人,那时也许他还能喜欢上女人,可现在却不同了,景帝有了喜欢的人,如何再肯接受别人?
“朕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朕想跟他在一起,自然不会让自己短命。”
张弛终于抬起头,目光晶晶亮。
“皇上的意思是终于愿意对徐丹华下口了?”说完张弛自觉失仪,又闭了嘴,只是等着景帝的回答。
景帝却又给他浇了盆冷水,“徐丹华,朕没兴趣。朕一直在想,朕之所以能够接受他,也许他身上也带着宓香。”
张弛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腿也有点软。
景帝难得有耐心地将苏陌能改善他睡眠的事情说出来,“……以前朕至多睡两个时辰,有他在时,能睡上四个时辰,现在,即便他不陪在身边也能睡上三个时辰,这绝对不是巧合!你每日都给朕把脉难道看不出来?”
你的脉搏从来就很诡异,如何看得出来?
“何况,自从他入京后,朕的狂疾从未发作过?”
张弛这下更惊悚了,您都快把近卫们练得小命都没了,还叫没发作过?
张弛觉得景帝为了跟苏陌在一起,连这样的借口都编得出来,已经算是抬举自己了,他也不会当着景帝的面去拆穿,只道:“这事,就算他身上真的也带了宓香,但男子带宓香能否解男子狂疾,臣还得核实一下。”
景帝眯了眯眼,“似乎,你的先祖也没遇上过这样的,如何核实?”
张弛抹了一把汗,“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张家人没遇到,但也许其他典籍里有记载,只是说法不同罢了。”
景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张弛不过是想寻个安心罢了,作为一个贤明的君王,他大度地原谅他。
“如今天冷了,过几日,朕会去汤泉行宫小住几日。你也随行。”
这寻常的一句,把张弛的脸吓得更白,似乎,景帝的父母便是在那里一吻定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