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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望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余文佑今天遭受了两次拒绝,第一次是梅竹拒绝首堂客就学曲子的要求,必须从断奏和指法开始;第二次是钱医生拒绝了余文佑不服用药物的要求,因为戒断反应严重干扰了治疗。满打满算,哪怕加上武警医院的时间,余文佑才入院不到两周。能够挪出去上一节钢琴课再爬回来已经很离谱了,又不是随时可以换零件的机器,人的身体康复需要时间。
郁闷中的余文佑只好该吃药吃药,该学断奏学断奏。练习的曲目不难,基本指法而已,重在习惯姿势与锻炼手指的力量。他学的很慢,虽然领悟力不错,但梅竹教的很谨慎。几天相处下来,梅竹很喜欢这个学生,上课特别认真不说,也从来不会缺勤。因为从病房走过来有一段距离,为了不迟到,余文佑总是提前抵达,休息好了才练。余文佑自己当过老师,对老师的心态揣摩的很透,自然讨人喜欢。
而心理科的刘医生看着余文佑的精神状况火速上升,深深赶脚自己要失业的节奏。每天余文佑上钢琴课的时候,他都要刻意路过一下,试图找到提升工作效率的方式。其实心理科的理论知识特别扯,从最开始就建立在空中楼阁上从未落地。心理研究可以归纳总结现象,但不能解决已经发生的疾病。如今所谓的心理治疗还是依赖科技的多。余文佑心结之深,与普通患者不可同日而语。刘医生就算是弗洛伊德转世,也还是去洗洗睡吧。
音乐是很有趣的娱乐,哪怕一首听起来不怎么样的曲子,弹起来都乐趣十足。所有人都知道按压琴键会有声音,但只有弹的人才真正明白其中奥妙。此外还有一条曲目练习到流畅之后的强烈的成就感,令人欲罢不能。余文佑很快喜欢上了钢琴,这是他有史以来得到过最有意思的玩具。梅竹特别喜欢余文佑这一点,像孩子一样毫无功利心,纯粹的玩,纯粹的感受琴键、手指、大脑与枯燥练习曲的糅合。赤子之心无外乎如是。教了几天后她决定满足余文佑的要求,周五的时候就教他弹《两只老虎》。想来余文佑不会介意断奏版的《两只老虎》的。
余文佑曾经打过各种各样的小工,既有考验手肘力量的厨房切菜工,也有需要飞速打字的网上品牌销售员,若不是还贪恋学霸的名声,早小有家底了。所以不管是手肘还是手指都异常灵活,如果不是身体不好,恐怕学习的速度会直接翻倍。周五一早睁开眼睛,他就干劲十足,今天学好曲子,明天就能弹给卓道南听啦!吃过饭打过针,又塞了一块点心,无视身体隐隐升起的不好的感觉,向钢琴教室进发。
走到钢琴教室,惯例休息了一阵。梅竹拿出修改过的《两只老虎》钢琴谱,为了减轻余文佑的负担,细心的在每一个音符上都标了指法。万一余文佑一时对五线谱反应不过来,也可以看着指法弹过去,减弱学习难度增强学习信心。信心特别重要,梅竹不是大师,也不指望教出大师,她的工作是音乐辅助戒毒的技师。所以尽管欣赏余文佑的努力,但在医院里,钢琴的本身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
弹过昨天的曲目,就开始学习每个孩子都耳熟能详的儿歌。其实余文佑更想学《种太阳》,不过他脑子没进水,所以提都没提。哄卓道南那个二货《两只老虎》足以。曲子很简单,余文佑却学的异常吃力。到了后半截,他的精神已经开始涣散,疲倦袭来,哈欠连天。梅竹一惊:“你没吃药?”
余文佑笑了笑:“今天的力气都用去吃饭了。”
“你的药放在哪里?”梅竹有些着急,余文佑那破身体,如果出现强烈呕吐,身心上的压力都会加重病情。
余文佑早把药偷偷扔了,上一次的失败很打击他,再次开药他装作吃,但实际藏在空间里,趁人不注意丢进马桶冲了。钢琴教室离病房有一定的距离,发作起来根本没力气爬回去,断绝自己所有念想,或许就能扛过去。
梅竹站起来:“我去叫钱医生。”
余文佑的反应开始加重,其实一开始上课就有一点了,被他强行压制而已。一个小时过去,反应与他,势均力敌。他拉住梅竹,哀求道:“老师,我们继续上课好不好,我不会弄脏钢琴。”
梅竹温言劝道:“不是钢琴的事。凡事不可急功近利,你要住半年,现在才两周不到,别急。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我的症状很轻的,我只挨过五针。他们是很多年了,可我不是。”余文佑声音有些飘,“就在医院,万一我支持不住再去叫医生好吗?我不至于到来不及抢救的份上。我不相信无痛戒毒,不可能的!”
梅竹不得不承认余文佑说对了,没有无痛戒毒。除非终生服药,否则想要完全戒断靠的一定是自己捱过去。如果她现在拒绝,无疑会伤害余文佑的信心。头一次遇到如此倔强的病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医生,无法准确的判定余文佑的状况。
余文佑的指头抖动着按下琴键,梅竹只得缓慢的继续往下教。全部学会后,剩下的只有练习。梅竹建议:“今天先这样,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余文佑摇头,卓道南今晚会坐夜班车,明天最迟八点到,他没有时间练习。所以今天一定要学会,一定!他的思维被扰乱,弹的断断续续。一遍、两遍、十遍、二十遍,全都凌乱到了极致。呼吸沉重,胃里翻滚,完全没注意到钢琴教室里已经站了其它人。
梅竹悄悄撤开两步,余文佑还在咬牙弹奏,没有发现她的动作。心惊胆战的走到门口,轻轻的喊了声:“院长……”又抬眼看了看陌生的两个男人。
卢院长很生气:“胡闹!还不去叫医生!”
“他不肯,我怀疑他连药都没吃。”
卢院长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穆景明抬手阻止:“给他一次机会。”
宋兴文走到余文佑身旁,见他喘着粗气,不时用袖子抹一下鼻涕,满脸都是恶心的结块。但宋兴文一直看着,神情之专注,仿佛在看一个绝世美人。琴键经常发出哑音,指法竟然真的越发熟练。梅竹心里默默数着,第六十三遍、第六十四遍……第七十九遍……过了!
钢琴发出沉稳有力的音调,余文佑弹完,高兴的十指同时下按,发出一声巨响,脸上炸开笑容。他笑出了眼泪,笑的接近疯狂。我赢了!哈哈哈哈,我赢了!就算“你”很厉害又怎样?“你”比不过我!我才是勇士!
穆景明用尽全力的鼓掌,用军队里特别训练过鼓掌技巧拍到双手发红。而后抽出一张纸巾,蹲在余文佑面前,替他擦着脸:“你是英雄,和你爸爸一样的英雄。”
余文佑听到穆景明提起爸爸,抽泣了一下:“我不要吃药了,我会好的。”
穆景明笑道:“胃药你敢不吃打屁股!”
余文佑大笑:“我有一天会不吃的,很快,下个月就不用了。”
卢院长也很动容:“该录下来,作为典型表扬。我去写篇文章,再争取减免一点医药费。本院最佳代言!”说完眨眨眼。大家都笑起来。
最终余文佑被轮椅推回病房,精神依托于身体,振奋过后当然是全身乏力。专职看护的蒋阿姨再次把他的衣服剥了扔进浴室洗刷。特别职业的擦过*部位时,余文佑咬牙切齿想,明天绝对要自己洗澡!
被扔回chuang上的余文佑,很想跟穆景明说说话,也想认识一下刚才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陌生人。但是眼皮重如千钧,他实在太累了。穆景明隔着被子拍了拍他:“你先睡,我们下午再来看你。”
听到这句话,余文佑全身放松沉沉入睡。香甜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刚清醒时有一种回到健康时的错觉。迷蒙中听到穆景明的说话声:“结婚不用办了吧?她还是军籍,申请打完证件拿到手就行了。”
余文佑立刻彻底醒了:“穆哥哥要结婚了?是包子姐吗?”
“又是卓道南那大嘴巴!”穆景明撇嘴,“跟他学坏了吧?好点没?”
“嗯。”余文佑说完眼睛看着上午就出现过的大叔。
穆景明介绍:“我姑父,你叫他宋伯伯。”
“宋伯伯好,多谢你来看我。”
宋兴文对余文佑印象大好,和颜悦色的道:“不客气,我跟你父亲是朋友,来看看你应当的。”
穆景明暗自吐槽:我擦,好假,你神马时候见过余斌?死无对证啊!
听说是爸爸的朋友,余文佑觉得亲近了许多。
宋兴文开门见山的道:“你的事景明跟我说了。情况很特殊,所以我们决定在你身上植入一个gps定位器。大概圆珠笔大小,在耳垂下面的肌肉附近。万一出事,我们能即时找到你,不用受罪。”
余文佑很高兴,他被囚禁时最期盼的就是神兵天降,如果有了定位器,根本不再怕了。
宋兴文见余文佑单纯至此,有些话都不忍心说下去。看了穆景明一眼,走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
穆景明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真特么是高官啊,比泥鳅还滑!事情重大,不可能不告知余文佑,只得道:“柚子,哥哥跟你说件事,你别害怕。”
余文佑心中一跳。
“植入物体有两个,一个是定位器,一个是……含剧毒的零件。”
余文佑瞪大眼。
“柚子,你的能力有可能会危害国家安全,所以第一,不能出国,因为目前的技术出国后gps会可能追踪不到,我也无法确认你跟什么人接触。第二,不可以再接触毒品,瘾君子不可控,别的人好说,你不行。别人复吸,大不了开除扭送戒毒所,你,会死。第三,我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出院后上班时间跟我呆在一起,不可以独处不可以独自接触任何陌生人。”穆景明扯了扯嘴角,“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大权益,公务员的书你爱看不看吧,反正你一定有个职位。”虽然不能有编制,但稳固的生活收入,恐怖的死亡威胁,聪明人知道选哪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