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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宸东俊美的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似是一切都已经在他掌控之下,预料之中。
唐邵元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是事到如今,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别无选择,一面是在监狱中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看不到安景,另一面……
“你不要觉得你这是在卖老婆,第一,你跟安景不是夫妻,所谓的订婚,也不过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口头协议罢了,如果不是安景重情重义,她分分钟可以弃你于不顾,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儿要你的一句同意?第二,安景不是货物,我不是拿钱买她,给你钱,只是希望你能离她远远地,当然了,这样也可以多少减轻一些安景的负罪感。”
季宸东说的云淡风轻,但是他心中清楚,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但凡有点血气的男人来讲,是怎样的一种侮辱。
唐邵元放在桌上的一只手,紧握成拳,力气大到身子都有些颤抖。
季宸东见状,他淡淡一笑,但那笑容却完全没有进入眼底。
“你可以不答应,但你仍然会失去安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拿着这笔钱,从此离开峂城,你放心,我给你开出的价码,足够你逍遥下半辈子,你可以继续过你从前的大少爷生活,没有人会在意你到底花的谁的钱。”
顿了一下,季宸东又道,“当然,如果你是受到了刺激,拿着这笔钱重新崛起,那我也等着你回来峂城找我,到时候只要你有能力,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唐邵元沉默良久,这才唇瓣上下起伏,开口道,“看来我除了这条路,好像是别无选择了。”
季宸东淡笑着道,“聪明人总是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
唐邵元闻言,也是露出嘲讽一笑,“聪明人……”
安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某一天会突然接到唐邵元的电话。
陌生的号码,她接通之后,下意识的道,“喂,你好。”
手机那头的人沉默半晌,随即道,“是我。”
安景做梦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她霎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唐邵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怎么?不想接到我的电话?”
安景浑身发冷,头皮都麻了,她不知道唐邵元怎么会打电话给她,脑子煞是乱成一团,她机械的道,“你,你在哪儿?”
唐邵元道,“车站。”
安景眸子一凛,随即道,“你出来了?”
唐邵元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多不想我出来啊?”
“不是……”
“我马上就要走了,离开峂城,给你打电话说一声。”
唐邵元的声音传来,明明那样的清晰,但安景却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她拿着手机,有太多想问的话,他怎么出来的,又为什么要走……
但是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她却意外的沉默了。
唐邵元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安景的声音,他开口道,“我马上就要离开峂城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安景微张着唇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眼眶就红了,她声音极低的道,“你在哪个车站?我去找你。”
唐邵元道,“不用了,马上就要开车了。”
安景的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掉出来,她紧咬着牙关,努力地忍着。
唐邵元轻声道,“你哭了?”
安景不语。
唐邵元淡笑着道,“真没想到你还会为我哭……不知道是不是喜极而泣,这回你终于解脱了。”
安景心里面酸的几乎要腐蚀掉五脏六腑,她终是哽咽着道,“为什么要走?”
唐邵元似是发出一声很低的嘲笑,随即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呢嘛,我走了,好给你和季宸东倒地方啊。”
唐邵元就是要故意揶揄安景,哪怕能让她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伤心,他也觉得自己心里面好受一些。
果然,安景听到这话,心疼到皱紧眉头,闭上眼睛。
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沉默半晌,她强压着哽咽的声音,开口道,“那家里面的东西,你都不要了吗?”
唐邵元道,“那个家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拿的东西?”
安景轻声道,“戒指……还在我这里。”
唐邵元闻声,也是停顿了几秒,随即他便讪笑着道,“连你都留不住,我还要个戒指有什么用?算了,你要是看着碍眼就扔了好了,反正你想要什么,季宸东都会给你。”
三年多的感情,他们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哪怕安景真的期盼过能逃离这样的生活,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仍旧觉得痛心疾首。
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安景压抑着心酸的声音道,“唐邵元……对不起。”
唐邵元闻言,沉默一会儿,然后同样的低声问道,“安景……这三年来,你有没有过一刻,哪怕是几秒钟的时间,把我当成是你的男人,而不是亲人?”
“……”安景持续沉默了五秒有余。
唐邵元终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景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嘟嘟嘟嘟的挂断声,泪如雨下。
哪怕唐邵元注定是她生命中的一块烙印,但是除去烙印,那也是重新的割肉流血,再痛一次。
安景站在原地,难受到极致,却连哭声都那样的压抑。
当天晚上,安景就约了叶琳出去老地方吃饭,到了那个相熟的烧烤摊,安景自顾自的要了四扎生啤。
叶琳看着她二话不说,直接仰头就喝,一口气喝掉了一整杯的生啤,她微微皱眉,出声道,“你怎么了?”
安景喝的很急,胃里面很快就有些翻搅,又有些酸涩的疼,她出声回道,“唐邵元走了。”
叶琳眉头一簇,不由得重新发问,“你说什么?”
安景双眼无焦距的看着某一处,然后轻声道,“唐邵元走了……离开峂城了。”
叶琳闻言大惊,半晌没缓过神来。
“他,他怎么就走了呢?之前不是说在警局里面关着呢嘛?”
安景的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她出声回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要离开峂城。”
叶琳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该不会是他逃狱了吧?”
安景淡笑着道,“如果真是逃狱,他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我。”
叶琳一想也是,她抬眼看着安景,很快便笑道,“那他是答应解除婚约的事了?”
安景轻轻点头。
叶琳道,“那你还想什么啊,这是好事,你可算是熬出头了。”
安景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很低的声音道,“琳琳,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过分啊?”
“你怎么过分了?”
“唐邵元在警局里面,那么惨,我却还是雪上加霜的跟他提了接触婚约……”
叶琳皱眉道,“你这心眼也太好了吧?你成天替别人着想,但谁替你着想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不怕穷,如果唐邵元真是个好人的话,就算你们从头再来,也未必不可,但你这几年跟他在一起,真是倒了大霉了,如今好不容易他吐口了,你可千万别再傻的妇人之仁,你可怜人家,谁可怜你啊?”
安景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只不过她快一步伸手擦掉,深吸一口气,她点头道,“嗯,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感慨,这三年……真就像是一场噩梦。”
叶琳闻言,也忍不住叹气,“是啊,就当是一场噩梦,好在如今梦醒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安景拿起第二杯酒,对着叶琳道,“陪我喝一杯。”
叶琳立马二话不说拿起酒杯,跟安景碰了一下,两人仰头大喝。
安景这几年是真的憋坏了,全家人的担子都扛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唐邵元终于跟她解除婚约,林婉也被转到了枫林的医院疗养,安影在国外读书也一直很顺利。
安景身上的担子忽然一下子被抽开,她整个人反而有些不适应,亦或许是绷了太久,冷不防的剩下她一个人,她只觉得……人生都像是被抽走了一半似的。
她哭哭笑笑,喝了一杯又一杯,难过到极处,她趴在桌上,压抑着哭声,叶琳也掉了眼泪,这些年安景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都是亲眼所见。
拍着安景的肩膀,叶琳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今晚我陪你不醉不归,一觉起来,天是蓝的,生活也会好的。”
两人碰杯,仰头而尽。
平时的安景总是低调安静的近乎沉默,而如今她只想要释放,白酒,啤酒,她来者不拒,喝到最后,已经不知道咽下去的到底是酒还是水,舌头早已经麻木,或者说是大脑早已经断片,她的所有动作都是机械的。
叶琳的酒量比安景要好一点,但也不多,眼看着安景分分钟就要倒下,她赶紧叫人过来买单,然后扶着安景上车,回家。
车上,安景一会儿要吐,一会儿又支吾着回家继续喝。
幸好吃饭的地方距离叶琳家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两人下车之后,叶琳扶着安景,安景走了五步,忽然一弯腰,就这样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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