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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内蒙古草原,正是水草最为丰美的季节,一眼望去,大地上好似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绿sè毛毯,延着天地的尽头伸展过去,无边无垠,仿佛永远也看不到边际。
“哗啦!”塔楚军站门前,正在往辎重车上搬运物资的士兵一不小心,一个箱子摔了下来,白花花的大洋洒了一地。
丁永康黑着脸走了过来,对着两名手足无措的小兵大声喝叱:“驴rì的,怎么干活的?赶快拾起来。”
乖乖,整整十六辆大车,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距兵站不远处的一家商铺门前,宝力音咽了两下口水,盯着那些地上散落的银元,眼里露出贪婪的神sè。
塔楚城是归乌商道之间三十六座台站之一,从归化城和包头到乌里雅苏台的必经之地,位于这三地的zhōng yāng。当年做为平定西北重要的军事台站,康乾年间,当时的定边左将军阿桂在进军蒙地途中在塔楚河东侧用黄土筑城,作为平定噶尔丹叛乱的前进营地= 。虽然一百多年过去,用黄土夯筑的城墙已经显得破败,但对于草原上的蒙古骑兵来说,这里依然是座难已攻破的“坚城”。
“报告营长,辎重已经全部装车,派出的侦查小队传回的消息,没有发现到推河城站之间有蒙古叛军主力活动的迹象,请指示!”
西北边防军第12团1营长丁永康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用手捋着马鞭,副官向他报告着侦察的结果,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好,出发吧!”丁永康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下手下列队的200多个官兵,这才挥了挥手下达了命令。
四匹马拉的实芯胶皮轱辘大车行走在大路上,依然十分颠簸,车上发出“哐当哐当”的金属撞击声,等在城外的宝力音一直看着这支车队从城西的木桥上过了河,离城远去,这才翻身上马,向北方飞驰而去。
杭爱山东南端一处山谷密林里,班的达喇嘛带着1000余蒙古叛军前锋在林间的草地里扎营埋伏着,俄国人派出一小队十几个军事顾问正在加紧对他手下的“民兵”进行cāo练,穿着一身蒙古长袍的米钦斯大尉正与班的达和几个头领研究着作战计划,而在他们身后,土谢图汗部查克德扎布正带着3500多叛军主力正向这个方向赶来。
俄国人在策动西蒙和内**立yīn谋失败后,即开始指使库伦当局派出叛军入侵西蒙和内蒙地区。哲布尊丹巴在俄国人的唆使下,从喀尔喀四部中征招拼凑了四万“民兵”,加上从各地招募的近3000千名马匪,在俄国人的武装和指挥下,军队迅速扩充到了50000多人,俄国方面派出1600多名“顾问”帮助训练蒙古叛军,甚至直接参与指挥作战。
库伦当局吞并西蒙的企图被西北边防军粉碎,但在呼伦贝尔,在俄国驻呼伦淖尔(海拉尔)领事乌萨蒂的cāo纵和指使下,以原厄鲁特旗总管满族人胜福为首的蒙古叛军占领了呼伦淖尔城,并且在俄军的威逼下,膑胪城(满洲里)守军被迫放弃膑胪城,撤往黑龙江省会齐齐哈尔,整个呼伦贝尔草原落入到叛军手中。
叛军在呼伦贝尔的成功助长了库伦方面的气焰,库伦方面举行的王公会议决定按照俄国人制定的作战计划,分兵三路向内蒙各地进犯,另外派出以查克德扎布为首的一支叛军对西蒙的边防军补给线进行袭扰。
“这支补给队车上真的全是银子?”班的达舔着嘴唇问道,这个五短身材的喇嘛身披黄红袍,因为扬言要大开杀戒,头上却戴了顶藏区苯教徒所特有的黑sè高帽。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他们将一箱箱的银元装上了大车,足足有十六辆大车呢!”宝力音原来是卡伦护兵,汉话说得很好,米斯钦大尉就指派他担当刺探情报的任务,成了一支小侦察队的头目。
班的达马上就要行动,虽然号称活佛,但寺庙里的修行却挡住他对银子的热爱。
“活佛,我们是不是等查克王爷的主力到了之后再一起行动?”米斯钦问清了边防军的兵力后,还是加了点小心,他手下的蒙古兵那两下子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千多号人就是能吃下这支只有200来人的辎重队恐怕也会损失一多半。
“我们要先去缠上他们,千万不能让敌人溜掉!”班的达流着口水说道,对于银元的渴望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在。
听说要去抢银子,班的达手下的叛军们个个来了jīng神,骑在马上呼啸着就冲出了山谷。
“停!”刚过下午5点,丁永康率领的辎重车队来到一个被过往的蒙地商民称之为白石山的小山岗上,他勒住马缰,举起右手,示意部队停了下来,“全体下马,立即构筑阵地!”
二连长谢鸿泰跑了过来,“营长,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们在这钓鱼!”丁永康说道:“告诉弟兄们,蒙古人马上就要过来,不想死的抓紧修工事。还楞着干什么,赶快去!”
太阳渐渐落到大山的西面,满天都是火红的云霞,一阵阵的凉风吹来,反倒是有些惬意。白石山头小小的边防军阵地上,居然架起了十六挺马克沁机枪,已经吃过晚饭的官兵们,神sè间都带着一丝紧张。
丁永康已经将上峰的命令传达给了手下,大家现在就呆在一块死地上。
要套住草原上到处乱窜的饿狼,最好的方法就是挖下陷阱,再抛出一块肥肉。
丁永康的这支小分队就是那块香喷喷的诱饵。
问题是当诱饵的风险也蛮大,搞不好虽然捉住了狼,但那块肥肉也让狼先吞进了肚子,最悲惨的结果是狼夹子没打着狼,它把肉吃完了,却又扬长而去。
等待的时间实在难熬,丁永康已经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山头上构筑的工事,但宁静的草原上依然没有一丝动静,派出的侦察分队已经回来了好几拨,也是毫无结果。
难道蒙古人不打算过来,还是他们看出了其中的诡计?
蒙古人能得到情报是肯定的,丁永康甚至故意在蒙古人的探子面前演了一出戏,好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满车的现大洋。
蒙古人是不是学得聪明起来?丁永康的心里有一些庆幸,还有一些失望。
啪!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暗淡的天空,紧接着,枪声逐渐杂乱起来。俄国人使用的水连珠里面夹杂着边防军所装备的毛瑟98,丁永康站了起来,凝神细听在白石山的东北方向传来的声音。很明显,是之前派出的侦察队与叛军交上了火,听声音叛军骑兵正对只有五人的侦察小队紧追不舍。
“快到阵地上,敌人上来了!”山头上响起了军官们指挥的口哨声,战士们有些慌乱地跑向自己的战斗位置。
如雷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看来蒙古叛军的大队真的是冲他们而来了。